第九十章 花岗岩变体
当王铁山的手指，在那枚由报废子弹壳改造而成的红色按钮上狠狠按下的瞬间。
“嗡——嗡嗡——”
一阵低沉、嘶哑、如同老牛拉破车般的嗡鸣声，从那台由无数废铜烂铁拼接而成的“洞察者一号”体内艰难地传出。
几盏从旧设备上拆下来的指示灯闪烁不定，忽明忽暗，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熄灭。整个机器都在轻微地颤抖，焊缝狰狞的铁皮外壳发出“咯吱咯吱”的呻吟，看起来随时都可能散架。
这副尊容，让实验室里刚刚还因为王铁山强硬态度而有些紧张的气氛，瞬间变得滑稽起来。
“老师，您快看。”魏正明的得意门生刘建，再也忍不住，第一个嗤笑出声，“这哪里是什么超级分析仪？这分明就是一台快要报废的拖拉机！”
他身边的几个年轻技术员也跟着哄笑起来，看向王铁山的眼神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
“炎国人的‘土法炼钢’精神，真是令人‘佩服’。”北联顾问鲍里斯摇着头，用他那口音生硬的炎国语对身边的助手说道，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用垃圾堆里的东西，就想挑战世界最顶尖的科学难题？简直是天方夜谭！”
面对周围如同潮水般涌来的嘲讽，王铁山却充耳不闻。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眼前这台丑陋却凝聚了他两世心血的机器。他的眼神专注而平静，双手在那些由废旧零件改造的控制杆和旋钮上精准而稳定地操控着。
在他的精准引导下，一道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粒子束，从仪器前端一个由旧探照灯灯碗改造的发射口中射出，精准地轰击在样本仓内那块只有拳头大小的“鬼见愁”岩石样本上！
嗡鸣声陡然变得高亢而稳定！
仪器末端，一台由老式地震仪改装而成的绘图笔，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着，开始在缓缓移动的白色纸带上，画出一条条旁人看来如同天书般复杂的曲线。
整个过程，充满了原始、粗犷而又神秘的美感。
那闪烁不定的灯光，那嘶哑的机器轰鸣，那在纸带上缓缓延伸的黑色曲线，共同构成了一幅荒诞却又无比和谐的画卷。
警卫排长李振和他手下的士兵们，早已屏住了呼吸。他们看不懂，但他们能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足以改变世界的力量，正在他们眼前这个年轻顾问的手中，悄然诞生！
而魏正明和鲍里斯等人脸上的讥讽，也随着那条越来越复杂的曲线，渐渐凝固。
他们虽然看不懂那曲线代表着什么，但那份流畅与严谨，却无声地诉说着，这台“拖拉机”似乎真的在进行某种他们无法理解的精密分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五分钟后，机器的嗡鸣声缓缓停止。
分析结束了。
王铁山拿起那张画满了神秘曲线、还带着一丝油墨温热的纸带，缓缓站起身。
他没有去看那些复杂的曲线，只是平静地，走向早已目瞪口呆的众人。
他首先宣布了第一个，足以让在场所有地质专家魂飞魄散的结论。
“各位。”他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实验室里。
“‘鬼见愁’岩层，并非我们之前所认为的任何一种花岗岩变体。”
“它的主要成分，是高纯度的碳化硅晶体，并且，含有约万分之三的锇，和万分之一的铱。根据初步计算，其综合莫氏硬度，已经超过了9.5，无限接近金刚石。”
轰！
这个结论如同一颗重磅炸弹，在所有专家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碳化硅！锇！铱！
这些只在最尖端材料学论文里才会出现的名词，竟然会以如此高的纯度，天然存在于一块岩石之中？！这彻底颠覆了他们几十年来建立的地质学认知！
“但这还不是最关键的。”
王铁山没有给他们任何消化震撼的时间。他将手中的纸带高高举起，指着上面一处几乎是垂直向上、如同悬崖峭壁般陡峭的峰值！
“更致命的是，这种由多种超硬物质构成的特殊晶体结构，使其在受到特定频率的机械冲击时，会产生一种物理学上极为罕见的现象——‘超谐波共振’！”
“而我们从北联进口的‘泰坦’钻机，其核心作业频率，经过我的计算，恰好，就落在这个共振频率的二阶倍频区！”
他猛地抬起头，那双深邃的眼睛里，迸射出洞穿一切的锐利光芒，如同两把最锋利的手术刀，狠狠地剖开了问题的核心！
“所以，各位！”
“你们不是在钻石头！”
“你们是在用一把大锤，一次又一次，精准地，敲击在一个玻璃杯最脆弱的那个音高点上！”
“是你们自己的钻机，在源源不断地产生足以摧毁一切的共振波，亲手震碎了你们自己的钻头！”
整个实验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王铁山这个石破天惊的理论，震得大脑一片空白！
北联顾问鲍里斯呆呆地看着那张数据图，那张一向写满傲慢的脸上，此刻只剩下失魂落魄的惨白。他嘴里不断地，用他自己的母语，喃喃重复着：
“невозможно……этоневозможно……”（不可能……这不可能……）
他比在场的任何人都清楚“超谐波共振”这几个字对于一台精密重型设备而言，意味着什么！
那意味着毁灭！
总工程师魏正明则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耳边嗡嗡作响。他引以为傲的权威、他几十年积累的经验、他赖以立足的整个理论体系，在这些冰冷、精准而又无可辩驳的数据面前，被击得粉碎！
不！
我不信！
一个念头，如同溺水者抓住的最后一根稻草，猛地从他混乱的脑海里窜了出来！
他猛地一个箭步冲上前，一把从王铁山手里抢过那张画满了曲线的数据图纸！
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死死地，死死地盯着上面那些他根本无法理解的曲线，仿佛要将它们生吞活剥！
突然，他像是疯了一样，猛地抬起头，用手指着神情平静的王铁山，用一种嘶哑、尖利、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发出了最后的咆哮：
“假的！”
“这一切都是假的！”
“这数据是伪造的！是你用这堆破铜烂铁伪造出来的！”
“你是个骗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