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工业钻石
小型真空泵！
精密到毫克级的电子秤！
还有那卷泛着冷光、能耐两千度高温的特种合金加热线圈！
原料有了，关键家伙也齐活了！
王铁山二话不说，领着全组立刻扑向核心设备。焊接炉壳，缠绕线圈，改装真空泵！憋了许久的劲头瞬间炸开了锅。刘斌蹙着眉头反复推导理论要点，钱保山则把几十年琢磨粉末冶金的经验一股脑倾注进去。
王铁山目光如炬，指挥若定。靠着那手仿佛超越时代的本事，他硬是带着队伍，把一道道看似不可逾越的技术坎儿踩在了脚下。
整整七天七夜熬过去。
简陋实验室的一角，那台东拼西凑、外观甚至有点寒碜的真空热压烧结炉，总算成了。外表粗犷，内里的精准却让人踏实。
刘斌和钱保山的目光，交织着紧张和近乎灼热的期待，死死盯住那炉子。王铁山沉着地按下了自己亲手改装的电源开关。
嗡——
细密的电流声瞬间刺破静寂。炉膛深处，那圈特制的合金加热丝第一次亮起，漾开一片如暮霭般深沉的暗红。
那一刻，所有人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足以摇动全省，甚至搅乱全国冶金格局的力量，正在这间不起眼的陋室里，悄然凝聚！
空气沉闷得仿佛凝固了。
刘斌和钱保山几乎忘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锁在那台废料拼焊成的炉子上，焦灼和期盼几乎要灼穿视线。
王铁山仔细调校好温度和压力参数，然后，极其郑重地将承载着他心血构想的关键——一小捧深灰色碳化钨钴粉末，填进高纯石墨模具里。
在两人近乎窒息的注视下，他将这枚寄托了无限可能的模具，稳稳推进炉膛深处。
“关炉门！”王铁山的声音沉得像金属撞击。
厚重的隔热炉门徐徐合拢，沉闷的“哐当”一声，内外隔绝。
“启动！”
开关落下。
嗡——！
有力的电流声再度嗡鸣，实验室陷入更深的寂静。
“抽真空！”
“预热！”
“加压！”
“升温！”
王铁山清晰沉稳的指令，一次次砸在紧绷到极点的安静里，每一道命令都精准得像钟表的滴答。
刘斌和钱保山的心，随着炉温表和压力表指针的疯狂飙升，似乎也被那无形的力量死死攥住，要从喉咙里蹦出来！他们太明白了——这不仅是在打磨一个零件，他们正亲手参与，一场足以颠覆本省、甚至整个中国冶金进程的奇迹诞生！
时间在死寂中爬行，煎熬漫长。
几个钟头过去，所有程序终于走完。炉内的暗红逐渐熄灭，温度指针缓缓归零。
揭晓的时刻到了。
“开炉！”王铁山的声音依然平稳，但眼底深处，一道锐利的光极快地掠过。
炉门缓缓开启，灼人的热浪扑面卷来！
当那只依旧滚烫灼人的石墨模具被小心翼翼夹出炉膛时，所有人的心脏像被猛地捏紧。
模具打开。
在漆黑石墨底的映衬下，一枚仅有指甲盖大小、泛着深邃金属幽光的灰色薄片，静静躺着。
正是传说中的“工业钻石”——硬质合金！
“……成……成了？”刘斌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别急，”王铁山轻轻摇头，眼神专注，“是好是孬，得交给淬火来断。”
为了真正压榨这“神料”的极限，王铁山要用最直接也最粗暴的方式。
他用沉重的台钳死锁装置死死卡住那片不起眼的灰色小薄片。
接着，他转身从角落的工具柜里，拎出了一把崭新的高速钢锉刀。刀锋在灯光下反射出冰冷到刺眼的锐芒。这是实验室里最坚硬的家伙，啃普通钢铁不在话下。
“……王工？”刘斌盯着那闪亮的锉刀，懵了，“您这是做什么？”
王铁山没答话。他径直走到台钳前，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猛地扬起锉刀——
用尽全力，狠狠朝那片薄片锉了下去！
呲啦——！！
一声足以撕裂耳膜的尖锐嘶鸣轰然炸响！刺眼夺目的金红色火星如同岩浆般从锉咬处猛烈喷溅！
当王铁山慢慢抬起锉刀，整间实验室陷入了绝对的死寂。
所有目睹这一幕的人，瞬间石化！
那把顶级高速钢锉刀的刃口上，赫然被磨出了一道清晰惨白的豁口！而那片承受了暴击的硬质合金表面，仅仅留下了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浅浅划痕！
“老天爷啊……”
钱保山，这位与钢铁火焰打了一辈子的老技工，像是被电流击中，僵在原地！他那双布满老茧的手剧烈颤抖。他踉跄着上前，伸出粗糙的手指，近乎朝圣般地、无比虔诚地，轻轻触碰那片尚存微温的灰色奇迹。
“工业钻石……这就是传说的工业钻石啊！”
刘斌更是激动得满脸通红，浑身哆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们竟然亲手将这传说中的神物造了出来！如同开天辟地的巨大成就感席卷而来，当他们再看向那个自始至终都云淡风轻的年轻人王铁山时，眼中只剩下近乎膜拜神明的狂热。
然而，王铁山并未止步于此。他平静地拿起这枚足以震动省城技术界的样品，用最传统的铜焊方式，小心翼翼地将其焊接在一个从安阳县带来的普通截齿尖端。
一枚外形略嫌古怪的复合截齿，就此在他手中诞生。
……
与此同时，在省第一拖拉机制造厂豪华的实验室里，总工程师高建国和他的“梦之队”，也迎来了他们的重磅喜讯！
他们优化后的新型高铬铸铁截齿，在模拟井下高强度作业的严苛实验中，使用寿命达到了现有国产截齿的1.8倍！这无疑是足以震惊全场的巨大突破！
“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实验室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
高建国看着那份写满完美数据的报告，脸上浮现出无与伦比的满意和得意。他知道，这场事关他以及老一辈技术员最后尊严的战争，他已经赢了！
他当即拨通了省机械厅刘厅长和陈主任的电话，提前报喜！
“两位领导，重大突破！我们成功了！恳请您二位明日一早亲临指导，共同见证这项足以载入史册的伟大成果！”
当晚，一个被王铁山提前安插在高建国团队里的年轻技术员，偷偷溜进王铁山所在的招待所。
“王老师！不好了！高建国那老家伙，明早就要向省厅领导展示成果了！听说他们的新材料性能比现在截齿强一倍！刘厅长他们已经答应去了！”
“什么？！”
“王老师！这可怎么办？”
王铁山只是笑了笑，从自己的工具包里拿出了复合截齿。
“急什么？明天，咱们也去瞧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