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他疯了
工厂里，王铁山的指令落地瞬间，所有人只有一个念头：他疯了！
稻壳？
处理省城钢厂都搞不定的军用特种钢？
这已经不是异想天开，简直是闻所未闻的天大笑话！
总工程师李建业逮住机会，立刻在厂区四处散播。
“听见没？”
“姓王的走投无路开始发癫了！”
他逢人便说，痛心疾首。
“用稻壳炼钢？”
“这就是封建迷信！”
“伪科学！”
“他把国家军备生产当试验田，这是在犯罪！”
他竭力嘶喊，妄图挽回早已崩坏的声誉。
然而，在张副厂长强势拍板，以及周铁牛、老孙头等人铁了心执行之下。
那座在所有人眼中荒谬绝伦的“稻壳炉”，仍在“奇迹车间”里迅速建起。
深夜，军用吉普呼啸着将王铁山从省城送回。
他并未立刻开始那“儿戏”般的炼钢，而是把所有培训学员和闻讯赶来的技术员都召集到炉前。
破旧炉子由耐火砖和石棉草草搭成，透着一股寒酸。
王铁山站在炉前，平静开口：
“我知道，大伙儿心里都在打鼓，是不是我王铁山真疯了？”
“居然要用喂猪都嫌糙的稻壳，来救咱们厂的命根子——这批特种钢。”
他随手从旁边麻袋抓起一把金黄色的干稻壳。
“这钢发脆易碎，根子就在里面那些看不见的‘毒药’——硫和磷。”
“常规做法是在炼钢时就想法子把它们提出来。”
“但咱们没那条件。”
他眼神深邃，闪过一丝智者的光。
“所以，咱们不是把它们取出来。”
“而是要更聪明地改变它们在钢材里的样子！”
他高高扬起手中的稻壳。
“这些，就是今天唯一的‘解药’！”
“稻壳在完全密封、高温、极度缺氧的环境下烧，不单出草木灰！”
“它会产生大量精纯的碳！”
“和浓度极高的一氧化碳！”
“化学上，这叫‘碳化还原’！”
“这碳和一氧化碳，就是解毒的关键药引！”
“它们会像无形的医生钻进钢材表面，吃掉那些害人的氧化物，还原它！”
“同时，还会在钢材表面形成一层比金刚石还硬的高浓度渗碳层！”
“这层东西，不仅能大大提升钢的硬度和耐磨性，更能从骨子里优化晶体结构，抵消磷超标带来的致命冷脆！”
“至于硫……”
他顿了顿。
“渗碳之后，我们会给钢板做一次十几小时的分段控温慢冷！”
“这个过程，就是让钢材里那些像小刀子般作恶的针片状硫磷化合物，在缓慢降温里自己团成圆球！”
“变成对韧性毫无害处的模样！”
这番深入浅出、饱含科学与严谨的讲解，让在场无论新手老师傅，都听得目瞪口呆。
冰冷的钢铁和卑微的稻壳之间，竟藏着如此深奥奇妙的联系！
仿佛一道通往新世界的大门轰然打开。
承载着最后希望的第一块“病钢”，被小心送入简陋炉膛。
厚厚一层金色稻壳如棉被般将其覆盖。
炉门缓缓紧闭，密封完成。
在王铁山亲自指挥下，一场长达十数小时、煎熬与期待交织的涅槃，正式开始。
炉温精准无比，严格按照王铁山提前拟定、精确到每分钟的复杂曲线，缓慢阶梯式升温、冷却。
十数小时后。
滚烫炉门再次开启。
那块历经烈火与稻壳双重洗礼的钢板被小心翼翼取出。
所有人屏住呼吸，心提到了嗓子眼。
表面看，似乎变化不大，只是颜色更深邃内敛了些。
在众目睽睽之下，钢板被送往焊接车间和物理实验室。
测试结果出炉，瞬间引爆疯狂！
焊接性能完美！
发脆、易焊穿的现象彻底消失！
它在压力测试机上的最终强度数值，竟比李建业和马富贵偷换走的那批真特种钢，还硬生生高出了百分之十！
王铁山不仅救活了这批废钢，更让它脱胎换骨，性能恐怖提升！
全场彻底沸腾！
稻壳炼钢的奇迹如十二级飓风，瞬间席卷整个县城。
消息传来，李建业如遭雷击，失魂落魄地将自己锁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一整日一夜未曾踏出。
而红星钢厂的马富贵闻讯，更是吓得魂飞魄散。
他带上能筹集到的最丰厚厚礼，惊恐不安地守候在县机械厂大门口。
他要亲自向这位点石成金、化腐朽为神奇的王大师负荆请罪。
稻壳炼钢的奇迹，如同十二级飓风，一天之内便席卷了整个安阳县！
那块经过“神仙手段”处理、性能甚至超越特种钢的“病钢”，连夜送往省城。
权威冶金研究所的最终检测结果——合格！
结论一出，最终的清算也随之降临。
……
县机械厂那间见证过无数次权力博弈的大会议室，此刻肃穆如法庭。
高副县长与军分区后勤部副部长钱东海端坐主席台正中。
左右两侧，是县里纪律、公安部门的主要领导。
台下，红星钢厂厂长马富贵和县机械厂总工程师李建业，如同等待终审的死囚，面如死灰，垂头站在众人面前。
高副县长的声音冰冷而斩钉截铁：
“经县委、县政府联合军分区后勤部调查组最终查实！”
“红星钢厂厂长马富贵在职期间，以权谋私，玩忽职守！”
“为一己私利，恶意调换国家军备核心原料，险些给我县、我省乃至国防安全造成不可估量的损失！”
“其行为严重触犯法律！”
“现宣布，即日起，撤销马富贵红星钢厂厂长职务，即刻移交司法机关，立案查办！”
马富贵双腿一软，身体颓然下坠。
身后两名公安干警眼疾手快，一把架住了他。
才没让他瘫倒在地。
高副县长的目光缓缓转向另一边，早已抖如筛糠的总工程师李建业。
“县机械厂总工程师李建业，思想僵化，固步自封！”
“非但不能起到技术带头作用，反因个人嫉贤妒能，多次利用职权，恶意阻挠、破坏我县重点军备项目正常进行！”
“其行为虽未构成犯罪，但性质极其恶劣！”
“经调查组与厂党委共同研究决定：勒令李建业即刻退休！”
“个人档案记大过一次！”
李建业在机械厂作威作福数十年的“土皇帝”。
他的政治生命，在这一刻彻底终结。
与此鲜明对比的，是张副厂长和周铁牛等人脸上抑制不住的喜悦与激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