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心强命不强

凌霄城西城离城门不远处城墙下，是一排排简陋低矮的房屋，与城中心那些高大气派的豪宅大院形成鲜明的对比。


    城中心布置有一个巨大的聚灵阵法，越是靠近城中心，天地灵气就更加浓郁，所以那些大家族大都聚集在城中心聚灵阵的四周。城边上，聚灵阵的影响已经微乎其微，只是比城外的灵气稍微浓郁那么一点，大部分的散修都居住在这里。


    李辉走到一处简陋的青石屋前，拿出一块玉符按在门上，石门便自动打开。李辉提着手里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屋内。


    进屋是一个只有丈许方圆的会客室，陈设简陋，只放了一张木桌和几个木凳。李辉把手里的东西全部放在桌上，缓缓坐下来，伸手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看着徒有四壁的家，眉毛忍不住颤动一下。


    “爹，娘！”李辉轻声呢喃着陷入对往事的追忆中。


    碧霄门，是隐藏在茫茫碧霄山脉之中的一个修真门派。属于修仙一流。传承已有千年，这千年中，也几经兴衰，眼下有弟子上千，虽说在修真界不过是沧海一粟，倒也算兴盛。


    如果御剑飞在半空向下看的话，就会发现碧霄门四周全是高耸入云的山峰，像是天然的屏障一样将碧霄门围在其中。


    从碧霄门出发往东走两百里地，才能走到碧霄山脉的脚下。而西、南、北三个方向全是茫茫群山，让人心生永无尽头之感。碧霄门得天之便利，只需守好东边的门户就不用担心外地的入侵。而碧霄山中各种药材、矿石更像是一座取之不尽的宝库。


    修真乃逆天而为，每一步都走的艰难无比，碧霄门中一些修仙者自觉大道无望，就会离开宗派，在碧霄门附近居住下来，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渐渐就形成了一些修仙家族。


    一些没有门派的散修，也往往会聚集在这些修仙门派附近，这里大家互通有无，慢慢就形成了坊市，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聚集了越来越多的修仙家族和散修，这些坊市也慢慢发展成修仙者聚集的城市。


    李辉的父亲本来属于凌霄城中一个没落的小修仙家族李家。据说这李家在三百年前还曾鼎盛，那时候家族中还有一位金丹期的老祖在碧霄门中，李家在这凌霄城中也颇有地位。


    后来，这位老祖寿元耗尽，归于轮回之后，李家再也没有出过什么资质特别好的后辈。


    能拥有灵根，在凡人中已是万中无一，那些天灵根、真灵根更是凤毛麟角。这李家，自从那位金丹期的老祖坐化之后，再也没有天灵根或者真灵根的修士出现。慢慢地，李家的地位也逐渐衰退。


    城中的产业相继被其他家族吞并，家族的规模也不断变小。到了李辉父亲他们这一代的时候，李家早已经连城中心居住的房产也都变卖，迁移到了这城墙根下散修聚居的地方。


    此时的李家，早已名存实亡，族中没有固定的产业，一开始，当时的李家家主还要求族中修士进山采药，或者猎取一些妖兽，然后上缴部分给族中，用这些族产来对资质稍微好的一些后辈进行培养。


    等到后来，没有人再理会这些，各人都不再给族中上缴自己的财物，全部用来提升自身。最终，当时的李家家主将家族解散。从此凌霄城中不再有李姓家族这一说，族中原来的房产也都各自分配下去。李辉的父亲，便分到了这一所小房子。


    后来李辉的父亲结识了一名散修女子，二人结为道侣，这女子便是李辉的母亲。


    过了几年，便生下了李辉，幸运的是李辉也身具灵根，这样就可以踏上仙途，留在凌霄城中，而不幸的是，李辉身具修真者中最差的五灵根，也就是俗称的废灵根。


    一般灵根分金木水火土五行，还有一些两种或几种灵根混合而成的变异灵根，有风灵根、雷灵根等。


    拥有单一属性的灵根的在修真界被称为天灵根，天灵根意为修真的天才灵根，拥有天灵根的修仙者，吸收转换天地灵气的速度最快，而且筑基和凝结金丹的时候是没有瓶颈的。


    变异灵根的修士往往可以修炼一些特殊的神通，修炼速度也可以和天灵根修士媲美，只是在结金丹的时候不能免除瓶颈。


    而次一点的是双灵根的修士，在修仙者中被称为真灵根，也是非常难得的修炼天资，修炼速度也很快，只是不能免除筑基和结丹时候的瓶颈。


    剩下的就是三灵根了，这种也就是普通资质，不算好，也不算很坏，只要努力也有可能筑基成功，至于凝结金丹的则少之又少。


    四灵根被称为伪灵根，连筑基都有困难，而五灵根被称为废灵根，基本无法突破筑基瓶颈，勉强能算是有资格修仙罢了。


    尽管如此，夫妻二人都开心不已，感谢上苍的眷顾。家中有个婴儿之后，一家人的日子就过的更为拮据，李辉年幼的时候，只有李辉的父亲一个人进山去采药，而李辉的母亲则在家中照看婴儿。等到李辉长到五岁的时候，父亲和母亲就把李辉一个人留在家中双双进山去采药。


    李辉的童年记忆中，总是一个人坐在家中，等待父母的归来。


    虽然灵根品质不好，但李辉从小聪明伶俐，六岁的时候便能识字，七岁的时候，就在父亲的指导下开始修炼李家家传的修仙法门《裂地诀》。从此，父母不在的日子，李辉便一个人在家中打坐修炼。


    然而，终究无法弥补灵根品质差的先天不足，李辉的修为进展非常缓慢。李辉的父母每次采药归来，看见儿子孤独地在家中打坐，内心中总有说不出的酸楚。


    “如果辉儿生在一个大家族中，有足够的丹药辅助，一定能够修炼到筑基期呢！”这是李辉的父亲经常对母亲说的一句话。母亲则沉默不语，爱怜地看着刻苦修炼的儿子。


    从此夫妻两人进山采药的时候更多，而且常常冒险进入那些有妖兽出没的碧霄山深处，敢去那里采药的修士甚少，常常有不错的收获。


    然而不幸的事情终于发生，在李辉十岁那年，父亲和母亲在一次进入深山采药的过程中遇到了妖兽，父亲为了保护母亲，当场丧命在妖兽爪下，而母亲，也被重伤，回到凌霄城后没几日，便生机断绝，撒手西去。


    尚未成人的李辉便孤零零的生活在这凌霄城中。将母亲安葬之后，第二天，李辉便拿起了父母留下的药锄和药篓，进入山中采药。


    一个在凡人间本该尚且唱着儿歌，在父母的庇护下快乐生活的孩童，过早地就肩负起了生活的重担，而且是在这实力为尊，残酷冰冷的修仙界中！


    这些年，李辉不知道受过多少冷眼，经过多少欺凌，但这倔强的少年都咬着牙坚持了过来。但也养成了沉默冰冷的性格，只有在独自一人，或者回到家中的时候，他才能放松下来，露出一个少年本该有的天性。


    每天采药归来，除了在凡人街买一些必要的生活用品，李辉把采药所得的灵石全都积攒起来，等到足够的时候，就去坊市中买一些炼气期的丹药回来。


    只是，李辉的灵根品质实在太差，加上他只能偶尔服食一些最低级的丹药“聚气丹”来辅助修炼，所以他的修为一直进展非常缓慢。


    李辉七岁开始修炼，到今年十三岁，六年了，依旧停留在炼气期第三层！而炼气期九层，只有修炼到炼气期九层大圆满，才能尝试筑基。达到筑基期，才算是真正踏入修仙者的行列！


    炼气期九层，前三层只是入门，如果是天灵根修士，在有足够丹药辅助下，恐怕只需半年就可以修炼到炼气期第三层。


    由此也可见李辉的修炼资质到底有多废！


    而炼气期三层到四层算是一个小境界的跨越，天灵根修士在凝结金丹之前全无障碍，真灵根修士在筑基期也不会有任何瓶颈，而像李辉这样的五灵根修士就会遇到第一次的修炼瓶颈。


    李辉在炼气第三层已经停滞了一年了，这一年，李辉进行过很多次的尝试突破，均以失败告终。


    而碧霄门每隔十年才会大开山门广收门徒。收徒的标准也是极为严苛的。


    身具天灵根、变异灵根的修士，可以直接加入碧霄门，成为内门弟子，拜在一些金丹老祖的门下。这些弟子是碧霄门真正的核心，在碧霄门中有着极高的地位。


    有着双灵根的修士，也可以直接加入碧霄门，成为内门弟子，这些人往往会被一些筑基期修士收入门下，筑基期修士是碧霄门的中坚力量，门派中一些事物都是由筑基期修士在掌管。所以能拜入筑基期修士门下的弟子也在门中享有很高的地位。


    而三灵根以及四灵根、五灵根的修士，只有达到炼气期第七层才可以加入碧霄门，成为一名外门弟子。外门弟子被分派在各个堂口由各堂的堂主统领。


    成为外门弟子之后就可以去门派外门传功阁去挑选适合自己的基础修炼功法，在修炼中遇到难题，也可以向专门负责的修士请教。外门弟子除了修炼也要承担一些杂务，比如监督挖矿，照看药田，完成一些门派发布的任务等。这些宗门也是会给予一定的奖励的。


    如果外门弟子能够侥幸突破炼气期，筑基成功，则可以转为内门弟子，一心修炼追求大道。


    每次碧霄门大开仙门广收门徒，想加入碧霄门的修士都是挤破了头。成不了内门弟子，能成为碧霄门的外门弟子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毕竟可以挑选适合自己的功法，门派也会每月发放一些灵石丹药，完成师门任务还可以得到一些奖励。这些对于那些小家族的修士和散修来说，具有莫大的吸引力。


    只有那些大的修仙家族中的弟子，如果无法成为内门弟子的话，会选择留在家族中，这样不仅修炼条件不次于碧霄门外门，而且也可以在家族中掌有一点小权。


    成为碧霄门外门弟子！这便是李辉现阶段的最大理想！


    叹了一口气，李辉从回忆中回过神来，苦笑一下，突破至炼气期第七层，进入碧霄门谈何容易！


    距离上次碧霄门大开山门已经三年，七年内如果无法突破至炼气期第七层，那么就要再等十年，如果十年后还是无法突破，那么加入碧霄门就彻底没有希望了。


    三十岁，这是碧霄门择徒是最低年龄限制。修士在四十岁之前如果无法筑基成功，那么就错过了筑基的最佳年龄，以后即使勉强筑基成功，也无法在修仙路上走的更远。而三十岁还没突破至炼气期第七层，可想而知，十年内筑基的希望有多渺茫。对于这种没有前途的弟子，碧霄门是不会收入门下的，否则凌霄城中就不会有如此多的散修了。


    想起今天在汇通楼前那韩浩给自己的侮辱，李辉的拳头不禁又紧紧攥起来！


    “一定要在七年内突破至炼气期第七层！爹，娘你们在天之灵一定要保佑孩儿！”李辉默默地祈祷着。


    心情稍微平复一下，李辉的眼光转向桌上今天刚刚用二十块下品灵石换来的一瓶聚气丹上。


    “希望这次能够突破！”李辉握了握拳头，抓起聚气丹往内室走去。


    内室的陈设同样简陋，只有一张双人床榻和一个小桌。


    李辉盘腿坐在榻上，将聚气丹放在身边，闭上双眼，心神沉入丹田之中，依照“裂地诀”的法门运转起来。


    丹田中一片小小的气海，此刻缓缓运转起来，分出一道道灵气在周身经脉中游走。完成一个周天运转，就可以看见这些灵气壮大了几分，然后回到丹田注入气海之中。


    就这样过了数个时辰，李辉发现无论自己怎么运转裂地诀，都无法让丹田内的气海再扩大一分，那些修炼来的灵气，总是无法真正融入气海，一会儿就消散开去。李辉知道这就是所谓的修炼瓶颈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自己的五灵根之资实在是太差劲了，对天地灵气的感应和转换实在太慢。


    李辉从入定状态中醒来，叹了口气，嘴角泛过一丝苦笑，自己的资质终究是太差了，从炼气期第三层突破到第四层就这样困难，修炼到炼气期第七层更是渺茫。


    过了一会儿，李辉长吁一口气，排遣掉心中的失落，目光重新坚定起来，伸手取过那瓶聚气丹来倒在手心一粒，放入口中吞了下去。随即心神重新沉入丹田，只觉得一股暖流涌入丹田，瞬间传至四肢百脉。


    李辉赶忙依照“裂地诀”的行功方法运转起来，引导这些药力在经脉中做周天循环，最后如百川入海一样，归于丹田气海之中……


    ……五日后……


    李辉怔怔地坐在床榻上，神情有些恍惚。


    “就差那么一点！就差那么一点！……”李辉目光呆滞空洞，嘴里不住地呢喃。


    就差那么一点！丹田气海中的灵力，本来已经像是一个装满了水的池子一样，已经满溢，再也装不下了，可是最后关头，气海中的灵力如同潮汐涌退一般散去，再次回到炼气期第三层！


    看着床榻旁边已经消耗一空的原本装着聚气丹的小瓶，李辉脸上的苦涩之意更浓。


    难道这辈子就只能这样庸庸碌碌过下去，在别人的欺凌和蔑视过，唯唯诺诺度过一生，最后化为黄土！


    “我不甘啊！”李辉突然间双眼睁开，仰天长嘶！


    儿时父母的艰辛、父母离世后自己辛苦的生存、山中采药的艰险、街头受过的冷遇、前几日被那恶少韩浩的羞辱与欺凌……这些事情如画面一幕幕在李辉脑海浮现。


    多少时候，他都想着，放弃了吧，随便去世俗间找个江湖门派混进去，那也势必是一代天纵之资，成一方枭雄。现在这样的日子太累了，太难了，更何况，他还只是个十三岁的少年啊！


    可是从小生活在凌霄城，耳濡目染的都是修真之士，那些世俗界的武林高手、王公贵族，在这些修真之士眼里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存在！


    蝼蚁就是蝼蚁，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的。


    曾经沧海难为水！见过大鹏展翅扶摇而上九万里之后，又怎么会对麻雀的蹦蹦跳跳感兴趣呢？


    许久，李辉的心情慢慢平复下来。清秀而又有几分本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成熟的脸庞上重新写满了坚定。


    走出内室，从桌上拿起那天在凡人街重新买到的药锄、药篓、干粮等进山采药所必需的工具。脱掉身上那件一件变成碎布条的旧衣衫，换上一身稍微新点的衣服，李辉走出门，再次向着碧霄山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