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红尘 第两百二十八章：菩提树下三万年

    “嗬啊！！！”


    仙路上，梵空一声怒吼震得周围天地一片动荡。以无量道音生生震死那个持刀的天魔，而后将那把魔刀震出玉竹体外。


    一把将她抱在怀中，又以灵力压制她身上的经脉，不让血继续流出。


    “玉竹！你为什么不让开？”梵空歇斯底里道。


    “你在我身后，我的心就不允许自己让开。”玉竹神色涣散，无力道。


    “你何须为我如此？”梵空摇头蹙眉道。


    “修道一生，终究会败在情字上。”玉竹自嘲道。


    “玉竹...”梵空泣声道。


    此刻的他，不是什么佛门苦修的天才佛徒，而是一个被世俗情爱缠身的凡人。


    “仙路就在前方，你梦寐以求的长生就在那里。梵空，这一世，我让你成仙。但下一世，你会为我抛弃佛吗？”


    玉竹面色苍白，无力问道。她努力睁大双眼，要看清这个人如何回答。


    梵空闻言如梦大醒，激动道：“仙路，对！玉竹，我送你去尽头，只要你成仙就能恢复了！”


    然而，玉竹却用力拽住他的衣角，艰难道：“你若不回答，我便不去仙路尽头。”


    “玉竹，你不要这样。我不要你下一世，这一世你成仙，下一世我来寻你！”梵空急道。


    可玉竹只缓缓摇头，道：“我只要你回答，我和佛，你选谁？”


    “我...”梵空双眼游离不定。


    “呵呵，你终究不愿为了我，抛弃佛。”玉竹伤心一笑。


    而后又看向仙路，道：“仙路，仙路。所有人都为了一世仙，可以抛弃一切情。可当人成仙后，回头时还有谁在他身后？”


    “修仙需要忘情，忘情后的长生，那真能算得上‘生’吗？若我道，忘情非绝情，得情且忘情，所忘之情，只为洒脱。”


    在最后的生命中，玉竹竟是看破了这一困扰修仙界多年的难题。修士们皆认为修仙不可有真情，不可有相爱之人。


    否则会被红尘所缠身，道行不得精进。但凡修士成婚，只为双修求道，也少有真情。可今日玉竹所言，却推翻了这个规则。


    忘情忘情，并非绝情。修士可以得情，得到一生所爱。而后忘记的情，是那些凡俗琐事之情，做到拥有一颗超然的心。


    超脱世间凡俗，以超然物外的心态来看待一切事物，这才叫忘情。而不是忘记一生所爱，绝情一世只为成仙。


    只可惜她的话，修仙界无人能听见了。这里就剩下他们二人，其余人早已殒命，一旦进入仙路也无法回头，只能冲到尽头。


    一旦成仙，仙路便会消失，在世人眼中羽化飞升，不能停留在凡间。而梵空，此时早已被扰乱了道心，思考不了这些话。


    “玉竹，别再说了，我这就带你去仙路！”梵空顾不得太多，下定决心要让她成仙。


    “我命将至，方才魔气已经摧毁了我的道基，元神亦被重创，纵然真仙来了，也无济于事。”玉竹缓缓摇头。


    她话音一落，周身开始绽放璀璨白光，身体正在缓缓消散。这是化道，唯有真正的强者死时，才可以如此。


    将一生的道行，全部化为天地大道的一部分。这是大道的手段，谁也无法阻止。


    “不，不！玉竹你不要走！”


    梵空状若癫狂，拼尽所有灵力，试图挽留这个即将化道的玉人。


    “下一世，多看我一眼。修三千佛法不如与我同行，观三千佛经不如看我一眼。我，真的要比佛，更爱你...”


    玉竹拼尽此生最后余力，说完这一席话。抬起正缓缓消散的手，轻抚梵空脸庞，朝他最后嫣然一笑。


    随后，她的脸开始化成光雨。梵空拼命大喊她的名字，想与她紧紧相拥。


    可在他抱住玉竹的一瞬间，她便彻底化成光雨消散于天地间。最后，他的怀中只抱到了一片微光。


    “不啊！！！”


    梵空跪地仰天悲啸，这一刻，什么明镜菩提心，什么断绝七情六欲。都已经被抛弃了，都不重要了。


    他只想如玉竹回来，就算成仙在眼前，他也不想迈出那一步。


    良久后，他从地上捡起一根灵玉发簪。这是玉竹最后留下的东西，也是他最后的留念。


    “吼！”


    周围，又出现了一批远古天魔，个个张着血盆大口，准备杀向最后剩下的人类。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既然你们阻我成佛，那我便化为魔！”


    梵空愤怒咆哮，他的脑后出现一个神环，不过这个神环由五色佛光，变为了黑色。他自甘堕落，化为一尊魔僧。


    而后手捏拳印冲杀上去，一拳便将一个天魔粉碎。而后抓住一个天魔，用手将之洞穿，紧接着狠狠将之撕成两半。


    梵空抛弃了所有佛法，以最残忍的方式将这些天魔灭杀。他沐浴在漫天血雨中，双目狰狞无比，将怒火完全倾泻。


    最后，他将天魔杀光了。仙路上，只留下他一人。无论是各派陌生人，友人，还是敌人，都死了。


    这里也没有返回的路，唯有向前。梵空如同失了魂魄一般，缓缓走到仙路尽头。


    “咚！”


    而后在此长跪不起，他的眼前，是一道高耸入云天的大门，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仙”字。


    “嗡！”


    紧接着，一道仙光从那个字中射出，以无上的力量洗礼眼前这个人类。这就是成仙的契机，仙路中只有一个人能得到。


    必须是一路血杀到尽头，才可以得到认可，最终羽化成仙。


    “咔、咔嚓！”


    后方的仙路正在急速崩塌，外面的世界缓缓显化出来。


    “啊！仙路崩塌，有人成功了！”


    外界，不知有多少双眼睛盯着天空。他们终于盼到仙路崩塌的一刻，这就代表有人要成仙了。


    “那是...梵空！”


    “什么？！难道，玉竹仙子殒落了？”


    “唉！秋子华为挡住天魔而殒命，不成想玉竹仙子也没能逃过一劫，最后竟是梵空证道了。”


    所有人都不敢相信，最后竟是梵空走到了仙门前，而不是天姿比他还高的玉竹。


    “他为何长跪不起？”


    “你们看！他脑后的神环，竟然变成黑色了！”


    “怎么可能？难道他堕入魔道了？”


    “仙路上究竟发生了什么？竟让这样一尊佛徒成魔，难道是因为玉竹仙子？”


    ...


    下方各教之人都沸腾了，没想到这样一个虔心向佛的佛徒，竟然会在成仙时堕入魔道。


    人们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却隐约觉得和玉竹有关系。因为这个奇女子，是梵空修道路上最大的桎梏，一生的业障。


    “嗡！！”


    一种强大的波动席卷整个星球，压得下方各派人马几乎跪地。只见仙门前的梵空站了起来，浑身出现羽化的光芒。


    整个人看起来圣洁无比，周围各种异象相伴，天空中洒落下无数道则与充沛灵力。


    整个世界都被奇异光彩照耀，一片片神奇的光雨滋润大地，万物都得到了滋养，甚至各派修士的陈年老伤都被治愈了。


    “啊，真的是羽化飞升！”


    一些头发花白，不知道活了多久的老骨头惊道，他们没想到还能看见羽化飞升的场景。就算这一刻后，他们死了，也是此生无憾。


    “吱哑——-”


    仙门缓缓打开，里面冲出无量仙光。梵空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踏进仙门，就此消失在此界。


    而到了仙界后，他却没有继续修道。只是找到了一颗菩提树，将那根簪子葬下，立了一座坟墓。


    接着在坟前长跪不起，日夜忏悔自己的罪行，这一跪便是三万年。


    “三界轮回淫为本，六道往返爱为基。玉竹，我终于知错了。三万年长跪，算得你转生之时。下一世，我会赎罪。”


    梵空终于起身，而后以大法力将此处封印。接着自毁一世道基，了却一世仙途，元神再入六道轮回。


    “年轻人，喝下这碗汤，你便可以转世了。”


    黄泉路上，奈何桥前，一绝美女子递给梵空一碗汤。他端着汤，静静看着周围的彼岸花。


    “快喝吧，忘掉所有苦乐，才能开始新的一生。”孟婆道。


    “若忘了她，怎会有新生？”


    梵空苦笑道，最后还是含泪喝下了孟婆汤，接着缓缓走向转生门前。


    “彼岸花开开彼岸，花开叶落永不见。花开彼岸本无岸，魂落忘川犹在川。彼岸有花现彼岸，花与叶间了无缘。”


    “花不解语花颔首，佛渡我心佛空叹。孟婆一碗汤入腹，三途河畔忘情难。愿殇心殇情亦殇，花叶飘零不再见。”


    “黄泉照彼岸,花开一千年。情不为因果,叶落又千年。”


    梵空最后道出这一席话，诉说彼岸花，似乎也是在诉说自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