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接回家的军舰我来造
“底子是空白，那就用我们自己的手，在上面画出最壮丽的图画。”
陈致远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瞬间抚平了海军将领激荡的情绪。
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对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浮和狂妄，只有一种如同深海般的平静和自信。
“小同志，你说得轻巧！”
海军将领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但怀疑仍在，“造船，尤其是现代化的驱逐舰，涉及到的技术门类成百上千！动力系统、火控系统、雷达、船体设计、特种钢材……我们哪一样拿得出手？”
“就说这船壳，几万吨的压力，水下的腐蚀，对钢材的要求比造坦克苛刻百倍！我们连合格的钢都炼不出来，拿什么去画图？”
“以前炼不出来，不代表现在炼不出来。”
陈致远平静地回答，“第七研究院的氧气顶吹转炉，已经可以稳定生产出超越苏联进口标准的特种合金钢。只要有合格的配方，您需要的任何一种钢材，我们都能造。”
海军将领的瞳孔猛地一缩。
关于第七研究院炼出好钢的传闻，他有所耳闻，但没想到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陈致远继续说道：“技术，从来不是求人求来的，更不是花钱能买来的。你今天能买来一艘二手的，明天他就敢用一艘全新的堵在你家门口。”
“核心技术，国之重器，只能也必须攥在我们自己手里。”
他的话语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敲打在在场所有人的心坎上。
这正是他们这些年最憋屈、最深刻的体会。
“首长，”陈致远看向海军将领，目光灼灼，“你们海军要做的，是向上面打报告，要政策，要经费，要一个能让我们放开手脚大干一场的船坞。”
“至于剩下的事情，从船体设计到动力系统，从火控雷达到武器装备，所有的技术难题，交给我，交给第七研究院来解决。”
这番话，已经不能用自信来形容，简直就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宣告。
海军将领被彻底镇住了。
他死死地盯着陈致远，胸膛剧烈地起伏着，仿佛有一团火在他的身体里熊熊燃烧。
他想到了那些在海上巡逻时，因为雷达故障差点跟人撞船的窘迫；想到了主机突然停车，在海面上无助漂流的屈辱；想到了面对别人先进战舰时，那种深深的无力感。
“好！”
他猛地一拍大腿，粗粝的嗓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变调，“我叫肖振！海军的肖振！陈院长，我信你！这个条子，我亲自去打！就算是跪在老总们的门口，我也把这个项目给你求下来！”
周围的人群爆发出压抑的喝彩声，所有人都被这股豪情所感染。
一个国家的脊梁，正是在这种“我们自己来”的呐喊声中，一寸寸地挺直。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沉重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
“唉，要是我们的人，都能像这样痛痛快快地回来，该有多好。”
说话的是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老者，眉宇间带着一丝化不开的忧愁。
众人闻声望去，气氛顿时沉静下来。
“是郭老，”有人低声说，“科学院的。”
肖振皱起了眉头：“郭老，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郭老叹了口气，声音沉痛地说道：“想必各位也听说了，钱老的事情，现在卡住了。”
“钱老”两个字一出，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那是一个在科学界如雷贯耳的名字，一个足以抵得上五个师的国之瑰宝。
“美国人不放人？”一个干部忍不住问道。
“何止是不放人！”
郭老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他们先是吊销了钱老参加机密研究的证书，然后进行无休止的审查和骚扰。”
“前段时间，钱老下定决心要回国，行李都打包好了，结果在港口被他们以莫须有的罪名扣押！现在更是将他软禁起来，派了无数的特工二十四小时监视，说是怀疑他携带机密的科研资料！”
“放屁！”
肖振一拳砸在桌子上，怒吼道，“什么狗屁机密资料！那些知识都装在钱老的脑子里，难道他们还能把钱老的脑袋剖开不成？这帮美国佬，心思歹毒得很！”
“他们扣着钱老，不仅仅是想把这尊大佛留在他们那里，更是怕！他们怕钱老回来，帮助我们国家发展出能跟他们抗衡的强大技术！”
这番话，说出了所有人的心声。
美国的险恶用心昭然若揭，他们就是要用尽一切手段，锁死这个东方大国向上攀登的阶梯。
“我们一直在通过各种渠道交涉，抗议，但美国人油盐不进，摆明了就是要耍无赖。”
郭老痛心疾首，“钱老现在度日如年，一颗报国之心备受煎熬。我们……我们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无能为力。”
会议室里一片死寂，一种屈辱和愤怒的情绪在空气中蔓延。
他们可以造出大炮，可以炼出好钢，甚至可以造出喷气发动机，但在这种国际政治的角力场上，却显得如此被动。
拳头不够硬，说话的声音就不够响。
突然，肖振抬起头，血红的眼睛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们想派军舰去接！”
所有人都看向他。
“等我们通过外交途径把事情解决了，就派我们自己的军舰，到公海上去，到我们领海的边界线上，把钱老，把我们国家的科学家，堂堂正正、风风光光地接回家！”
他的声音如同咆哮，充满了军人的血性和渴望。
这是一个极具象征意义的提议，它代表着一个国家保护自己顶尖人才的决心和能力。
然而，咆哮过后，肖振的脸上却闪过一丝痛苦和无奈。
他环视四周，声音低沉下来：“可是，派什么船去？就派那几艘从老大哥手里买来的‘宝贝疙瘩’吗？它们能不能开到地方，我心里都没底！”
“万一在半路上抛了锚，万一遇上美国人的舰队过来挑衅，我们怎么办？那丢的不是海军的脸，是整个国家的脸！”
这番话像一盆冷水，浇熄了众人刚刚燃起的希望。
是啊，没有一支强大的远洋海军，连在家门口迎接自己的英雄都做不到。
这比打一场败仗还要让人憋屈。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再次聚焦到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保持着平静的年轻人身上。
陈致远一直静静地听着，没有说话。
但此刻，他深邃的眼眸中，燃起了一簇前所未有的火焰。
他知道，造舰这件事，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军事需求，它被赋予了更深层次的意义。
它关系到国家的尊严，关系到无数海外学子归来的信心。
他缓缓抬起头，迎向肖振那充满期盼与焦灼的目光，也迎向了在场所有人寄予厚望的视线。
他没有说豪言壮语，也没有做任何保证。
他只是用一种陈述事实的语气，清晰而坚定地说道：
“肖司令，接钱老回家的军舰，我们来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