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与恶 第十九章 案件侦破

    世间万物，只要存在，都会留下痕迹，正所谓雁过留声，人过留名，每一件疑难案件的侦破，都是从寻找痕迹开始。


    在足迹比对结果出来之前，对程飞和陈志妍的人生经历，又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程飞的父亲程德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就是S市有名的混混，隔三差五的进出公安局，来公安局的次数比他回家的次数还多，程德在年轻的时候，也因为打架斗殴屡次被公安局教育并且入狱，不过刑期都不长，很快也就放出来了，而程飞的母亲也是程德在歌舞厅认识的，两个人认识没多久就结婚了，在结婚的第二年，程飞就出生了。


    程德在结婚之后并没有收心，依旧在外面鬼混，经常喝的烂醉如泥的回家，回到家之后，动不动就殴打程飞的母亲，程飞就是在这种家庭环境下长大的，后来，在程飞十五岁的时候，父亲因为把人打成重伤，被人判了十年有期徒刑，程飞的母亲也就这个时候，彻底的对程德失望了，选择离开了这个家。


    程飞父亲入狱之后，也变得越来越乖僻，先是和社会上的一些不良青年混迹在一起，然后又和陈志妍谈起了恋爱，两个人在高考落榜之后，两个人就去了工厂打工，而程飞在那个时候，就经常出去打架斗殴，寻衅滋事，也经常被公安机关打击处理，但是程飞并没有因此而学好，恰恰相反，程飞还变本加厉，不光打架斗殴还经常出去盗窃，也就是在这个时候，陈志妍和程飞分了手，陈志妍离开了工厂，去了刘长洪的叉烧店上班。


    在两个人分手之后，程飞也因为一次抢劫，被公安机关抓获，并且被判了三年，在程飞入狱之后一年多，程飞的父亲程德刑满释放，出狱了，他在得知儿子因为抢劫而入狱之后，就感到很后悔，当他准备找份工作好好上班，等程飞出来之后，父子两个人一起做点小生意，人们常说，出来混的，迟早是要还的，在程德出狱没多久，就被以前跟他发生过矛盾的一个混混，当街捅死了，那个混混也很快接被警方抓获，并且判了死刑，程飞在出狱之后，知道这件事之后，不但没有因为父亲的死而幡然悔悟，相反，他又和之前一起混的狐朋狗友勾结在了一起，继续开始盗窃。


    在陈志妍和程飞谈恋爱的时候，陈志妍的父母就反对过，对陈志妍是打过，也骂过，还是无济于事，最后陈志妍就背着父母去了工厂，从那之后，陈志妍再也没有和家里人联系过，这次案件发生之后，宁嫣然他们也是通过对陈志妍的户籍调查，才找到的陈志妍父母。


    陈志妍的父母都是普通人，父亲在工厂打工，母亲是名家庭主妇，陈志妍还有一个小她五岁的弟弟，现在还在读研，当警方找到陈志妍的父母，找他们了解陈志妍的情况，并且告诉他们陈志妍是一起杀人分尸案的凶手的时候，陈志妍的父母直接愣在当场，陈志妍的父亲一直抽着劣质的香烟，一言不发，只是抽烟，而陈志妍的母亲，则一边哭一边擦拭着眼泪，嘴里一直念叨着陈志妍的名字，还说肯定是程飞逼着陈志妍这么干的。


    而现在陈志妍的父母也都来到了刑侦二队，不过宁嫣然并没有安排他们现在就见面，而是把他们安排在一件办公室内。


    在陈志妍父母到来之后，程飞的资料也查的差不多的时候，之前陈志妍交代的分尸工具，警察也在河里找到了，找到之后，立即拿到了技术科进行指纹采集和比对。


    就在足迹比对结果出来的同时，作案工具的指纹比对结果也出来了。


    在叉烧店现场发现的第三者遗留的男性足迹，可以和程飞做同一认定，因为程飞脚上穿的那双运动鞋，刚好和现场遗留的足迹相吻合，则在作案工具上，除了发现了陈志妍的指纹，还发现了程飞的指纹，得到这个结果之后，立即就对陈志妍和程飞进行了审讯，也给程飞戴上了手铐。


    这次许琅并没有参加审讯，对陈志妍的审讯是宁嫣然和李磊，对程飞的审讯则是赵华和张雷。


    在对程飞进行审讯的时候，程飞一开始拒不合作，要不就是一问三不知，要不就是叫唤着饿了或者是要上厕所，但是当赵华拿出那份足迹比对结果之后，程飞就老实了下来，如实的交代了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原本，在程飞去年的年底出狱之后，程飞是在是害怕了监狱里面的生活，决定出来之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可是这些年他不学无术，而且没有一技之长，加上他还是劳改犯，所以没有那个公司愿意要他，就这样，程飞出来之后，就在外面流浪，知道有一次，他无意中碰到了陈志妍，两个人见面之后，自然而然的打了招呼，然后陈志妍就把程飞带到店里吃饭，就这样，两个人一来二去又好上了。


    程飞也在一家网吧找到了一份网管的工作，当网管的工作很轻松，最起码吃喝不愁，因为陈志妍和刘长洪的关系，陈志妍就在外面又给程飞租了一间房子，从来没有把程飞带到自己的住处，陈志妍看到程飞找到了稳定的工作，就隔三差五也会去看望程飞，自然而然的就发生了关系。


    6月11号的晚上，程飞正在网吧上夜班，突然接到了陈志妍的电话，让他赶紧去叉烧店一趟，程飞一开始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等他到了叉烧店以后，就看到孙小美已经躺在了叉烧店厨房的地上，身前已经留了很多血，而陈志妍就坐在尸体对面，双手抱膝，看着尸体发呆。


    陈志妍见到程飞来了之后，就站起身，跌跌撞撞的跑到程飞面前，一把抱住了程飞，开始在他怀里哭泣。


    程飞一开始看到这一幕的时候，也被吓了一跳，但是他毕竟在社会上混了那么多年，而且还几次进入监狱，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开始询问陈志妍，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陈志妍就一天抽噎着，一边断断续续的讲述了当时发生的事情，一切都如之前陈志妍所说，孙小美确实是因为丈夫刘长洪没有回家，所以过来看看，两个人最后发生了激烈的争吵和肢体上的冲突，最后孙小美死亡。


    当赵华问起孙小美是意外死亡，还是被陈志妍杀死的时候，程飞摇头，说道：“我到叉烧店的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后来我问了陈志妍，她说孙小美是在和她互相推搡的时候，撞在厨房案台上死的，我当时其实也很害怕，就没有多问。”


    “你还记得死者死的时候的样子吗？”赵华问道。


    程飞努力的想了想，点点头，说道：“记得，我记得我去的时候，死者是半坐半靠在厨房的案台边的，在她背后的墙上有一道血迹。”


    赵华听完之后，说道：“继续说。”


    程飞在听完陈志妍的讲述之后，先是安慰了陈志妍一番，陈志妍当时就问他怎么办，程飞因为有了入狱的经验，知道监狱里是什么情况，如果报警，警察来了之后，现场只有陈志妍和死者两个人，孙小美到底是意外死亡还是陈志妍杀得，到时候肯定说不清楚，于是，程飞就一不做二不休，提议说分尸。


    于是，他们就拿来了菜刀斧子，在叉烧店的厨房，对孙小美进行了分尸，然后把死者的脑袋丢进了卤煮桶，把其余的尸块也丢进了卤煮桶，做完这些之后，陈志妍又对现场进行了清洗，而程飞在陈志妍清洗现场完了之后，想进去看一下，当他一只脚踩在厨房的地板上的时候，想到可能会留下足迹，就立马退了出来，这也是李磊在现场找到的那枚不完整的足迹。


    之后，程飞就让陈志妍乘着天未亮回家换洗衣服，并且把孙小美的衣服也带回家，一并处理了，而程飞则在叉烧店等陈志妍，等天亮之后，陈志妍去买了乳胶漆，对厨房还有外面的餐厅进行了粉刷，程飞因为害怕在厨房留下足迹，就没有去厨房，而是在餐厅粉刷，做完这一切之后，程飞就离开了叉烧店，回到了网吧继续上班。


    听完程飞的讲述之后，赵华问道：“陈志妍怀孕了，你知道吗？”


    程飞点点头，说道：“我知道，当时是我陪她一起去医院做的检查。”


    “那你知不知道陈志妍和刘长洪的关系？”赵华又问道。


    程飞还是点点头，说道：“我从监狱出来，碰到她之后就知道了。”


    “陈志妍怀孕的事情刘长洪知不知道？”赵华又问。


    程飞摇摇头，说道：“应该不知道吧，陈志妍没跟我说过，她已经告诉刘长洪自己怀孕的事情。”


    赵华听完之后，对程飞说道：“你还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程飞再次摇摇头，


    “没有了。”


    “如果没有要补充的，就在这签个字。”


    赵华说完就把审问笔录放在了程飞面前。


    程飞看着面前的审问笔录，拿着笔，一直没有签字，过了很久，他才在记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签完字之后，程飞抬起头，看向赵华问道：“警官，我没有杀人，这件事跟我没有关系啊，我会不会被判刑啊？”


    赵华接过程飞手里的笔，拿过审问记录之后，看着一脸惶恐的程飞说道：“你虽然没有杀人，但是在发现死者之后，不但没有主动报警，还帮助陈志妍藏匿并且肢解尸体，自然会被判刑的。”


    程飞闻听此言，脸上的惶恐愈发的浓郁起来，最后他似乎是认命了一般，颓然的坐在椅子上，一双眼睛失去了色彩，最后他抬起头，看着赵华问道：“警官，我会被判多少年？”


    赵华看着程飞，说道：“至于判你多少年，我说了不算，法律会告诉你的。”


    赵华说完，就让民警把程飞带出了审讯室，程飞在被带走的时候，仿佛失去了灵魂一般，一直站在外面看着这一切的许琅，看到程飞被带走的场景，没有什么表情。


    程飞在这次出狱之后，就有了改过自新的想法，他也确实是这么做了，先是在网吧找了一份网管的工作，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最起码吃喝不愁，如果他在接到陈志妍的电话之后，看到孙小美尸体之后，第一时间选择了报警，那么这件事就跟他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他非但没有这么做，还主动帮助陈志妍进行毁尸灭迹，帮助陈志妍躲避法律的惩罚，让原本跟他没有关系的事情生生的扯上了关系，不知道现在再次入狱的程飞有没有想清楚其中的道理。


    许琅在程飞被带出审讯室之后，又来到了陈志妍的审讯室外面，看着里面的审讯情况。


    陈志妍一开始还不想说出程飞，她想自己一个人承担下所有的罪名，但是在铁一般的证据面前，陈志妍还是讲述出了一切，陈志妍讲述的情况和程飞差不多，更多的只是细节上的差别而已，而这些并不能改变她杀人并且分尸的事实。


    在审问的最后，陈志妍在审问记录上签完字之后，看着宁嫣然问道：“宁警官，我已经如实交代了，法院会判我死刑吗？”


    听到陈志妍的问题，宁嫣然本来是不想回答的，但是当她看到陈志妍抚摸着肚子的时候，宁嫣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如果是一般情况下，你会被判死刑或者死缓。”


    陈志妍听到宁嫣然这么说，顿时眼神黯淡了下来，低头看着肚子，眼泪就瞬间滴落了下来。


    宁嫣然继续说道：“但是你现在怀孕了，根据我国的法律，孕妇是不会被判死刑的。”


    “真的吗？宁警官。”


    听到宁嫣然的话，原本情绪低落的陈志妍再次燃起了对生的希望，一脸惊喜的看着宁嫣然。


    宁嫣然点点头，看着陈志妍，说道：“进入监狱之后好好表现，争取减刑，这样你才能有机会出来，看到你肚子里的孩子。”


    “嗯”


    陈志妍重重的点点头，然后站起身，对着宁嫣然深鞠了一躬，动情的说道：“谢谢。”


    宁嫣然没有再说什么，很快陈志妍就被警察带走了。


    陈志妍在被带出审讯室之后，看到了站在外面的许琅，许琅也看着她。


    陈志妍先是冲着许琅微微点头，然后说道：“对不起许警官。”


    许琅摇摇头，看着陈志妍没有说什么，在许琅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表情变化，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陈志妍在被带走之后，李磊和宁嫣然两个人也走出了审讯室，他们拿着审问笔录和资料，看到许琅之后，先是重重的呼出一口气，然后宁嫣然笑着说道：“没想到这么快就把案子破了。”


    许琅只是看了宁嫣然一眼，什么都没说，转身离开了警局。


    宁嫣然看到这一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转过头看向李磊，问道：“他怎么了？案子破了，不应该高兴吗？”


    李磊看着许琅远去的背影，许琅的身世和过去，李磊也知道一些，自然知道许琅在想什么。


    许琅每次办案都能找到案件的突破口，发现别人忽略掉的东西，从而破案，但是每次案件被破之后，许琅都会一个人离开，也很少参加什么庆功宴之类的，而且许琅还有一个习惯，那就是，每一起经过他手的案子，无论罪犯是如何的残忍和穷凶极恶，他都会在法院开庭审理完之后，去监狱里和犯人进行一次谈话，至于他们之间谈了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问起，因为这是陆晔特批的。


    “哎”


    李磊叹了口气，说道：“宁队，你别在意，琅哥每次破完案之后，都会这样的。”


    “他每次都这样？”


    宁嫣然看着已经消失不见的许琅，问道。


    李磊点点头，说道：“在他进入刑侦二队，破获第一起案子之后就是这样。”


    “真是个怪人。”宁嫣然说道。


    “他也不容易。”李磊看着手里的资料说道。


    宁嫣然看着李磊，好奇的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李磊连忙摇头，说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也不给宁嫣然继续问下去的机会，就拿着资料快步离开了，这让宁嫣然愈发的好奇起来。


    许琅在陈志妍和程飞两个人交代之后，就知道这起残忍的分尸案破了，谁能想到，做了一辈子叉烧饭的孙小美，在死后也会被卤煮做成叉烧饭？而谁又能想到杀死叉烧店老板娘的是叉烧店的店长？导致这一切发生的原因是谁？陈志妍吗？就案件的性质来说，陈志妍确实是罪大恶极，可是在真相的背后，叉烧店的老板刘长洪就没有责任吗？如果不是他婚内出轨，和陈志妍在一起，会引发这场悲剧吗？而死者孙小美没有责任吗？如果她对丈夫多一点关心，早一点知道丈夫出轨，这一切也不会发生，而程飞，在出狱之后已经打算重新做人的他，如果在知道孙小美死亡之后，第一时间报警，而不是想办法帮助陈志妍掩盖犯罪事实，也不会再次入狱，而这一切又能怪谁呢？


    因为一时的冲动，引发了一场悲剧，年仅七岁的刘小茹永远的失去了妈妈，而陈志妍也亲手葬送了自己的未来，她接下来的日子就要在冰冷的铁窗内渡过，而她肚子里的孩子，在出生之后又该何去何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