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88 永夜破晓（八）

    “倾月！”云澈刚刚专注于与神无厌夜的战斗，并没有注意到对方身下的法阵正在缓缓启动，面对一个神尊级别的对手，云澈没有资格分心。


    此刻九玄夺舍阵已是光芒大盛，完成了最后的蓄势，真神的力量外泄给予了法阵额外的能量，使它提前完成了能量的积累。


    神无忆此刻被法阵禁锢，已然无法说话，整个人的表情痛苦不堪，进入九玄夺舍阵后，其身其心便不再受自己控制，而是完全被法阵所支配，随着夺舍法阵的真正展开，神无忆的神魂遭受到了极其严重的压迫，这种痛苦完全映射在了她完美的五官之上。


    法阵之下原本暗淡的眼睛正慢慢充斥着血红之光，像是恶魔之眼正在缓慢张开，散发出渗人的恐怖气息，仿若打开了地狱之门，将有一个魔鬼横空出世一般，红眼之上不断传出镇压神魂之力，向着神无忆碾去，要将她的神魂完全压迫禁锢，脱离身体的掌控。


    “黎娑，以你的认知，可知这是个什么法阵？我要如何做才能救下倾月？”云澈心急如焚的向着黎娑传音道，他能感受到夏倾月正在遭受的极致痛苦，但此刻他却不能冲动，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心如刀割。


    “这是夺舍法阵，是远古时代便已被禁止的邪恶法阵之一，夏倾月有麻烦了。”黎娑出声道。


    “你知道这个法阵？那你一定知道如何破阵吧？快告诉我，倾月不能有事！”黎娑的话语让云澈心中升起了一丝希望，如闻绝望中的仙音，整个人的精神为之一振，在不了解法阵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出手，害怕会因此伤到夏倾月。


    “这是一个神魂替代的夺舍法阵，也就是说神无厌夜的神魂将完全取代夏倾月的神魂，占据原本属于她的身体。”黎娑介绍道，“若是想要阻止有两种方法，一种是直接破坏这个夺舍法阵，但代价极有可能是法阵中的所有人都会死；另一种则是通过神魂干扰，以更加强大的神魂之力，强行将两者的神魂分离，但结局如何谁都无法确定，因为最终会演变为两人神魂之间的较量，除此之外，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没有第三种选择了。”


    “……”


    云澈苦涩的抬头望向法阵中的夏倾月，她是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一人，在他心中有着不可替代的位置，还有着太多不可割舍的情感纠葛，绝无可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夏倾月在他眼前死去，成为另一个人的傀儡、工具。


    “我身负太古苍龙之魂，精通此世最强的神魂功法‘织梦神典’，再加上自身的玄罡摄魂之力，你觉得我有几分可能让她们的神魂完成分离。”云澈低声轻语，他的情绪低落，心里完全没底，面对着曾是神尊的神无厌夜，他不清楚对方的神魂之力会有多强，自己能不能做到。


    “神无厌夜毕竟不是主修神魂之力，纵然成为真神亦不会强到难以对抗，何况如今的她已不是真神，而只是一个神灭境的存在，你与她之间的差距已在不知不觉中急速缩小，我能感受到刚刚一战你对她神魂造成的创伤，你成功的几率会很高，这是我的判断。”黎娑的话语很客观，不带一丝奉承的安慰，“这是你所能做的全部努力了，剩下的便只能看夏倾月她自己的决心与意志了。”


    云澈闻听此言不再犹豫，艰难起身，尽管已经快要达到身体的极限，但此刻他仍然没有丝毫犹豫，展开了属于他的龙魂领域，且是最大程度的领域之力！


    “嗷！”


    龙神之威纵然是真神也要退避几分，此刻的云澈虽然没有了巅峰时候的绝强状态，但其心其志没有丝毫的动摇，哪怕神魂崩裂、龙魂溃散亦在所不惜。


    龙神领域如附骨之疽般缠上神无厌夜的魂灵，幽蓝冥铁般的神威轰然倾轧而下，万千龙鳞幻化的锁链自虚空中嘶鸣暴起，虬结盘绕着将她挣扎的魂光绞入囚笼，龙吟震彻间硬生生截断了与夏倾月交融的魂脉轨迹。


    还不够，云澈的异梦昙花同时展开，这道来自织梦神典的最深奥义，此刻展示了属于它的无上风采，让神无厌夜的神魂出现了瞬时的恍惚。


    与此同时，云澈的玄罡摄魂展开，进一步压制神无厌夜的神魂。


    做完这一切，云澈整个人完全失去了力气，无论是玄力还是精神力都在此刻消耗殆尽，他感觉很疲惫，想要沉沉的睡去，但是他的眼睛却始终盯着法阵之中的神无忆，不曾移开一分，不愿闭上一刻，云澈用力咬破自己的舌尖，以最深的痛觉刺激着自己的身躯傲然挺立，他要第一时间确认夏倾月的安危，不想在此刻倒下。


    神魂之争，云澈之前见过，早在天玄大陆之时，他便第一次见识到了轩辕问天与焚绝尘之间的神魂融合与取代，他相信夏倾月，相信她一定能赢下这场残忍的神魂之战。


    焚绝尘当时的意志有多么的坚定，此刻的夏倾月绝不会少他一分。


    法阵之中神无忆的身体开始不断颤抖，这是成功将夏倾月与神无厌夜的神魂分离之后的具象表现。


    属于神无厌夜的半截枯槁身躯此刻已然失去了灵魂，直接落到了地上，真正失去生机，她的神魂进入到了神无忆的心魂之中，只不过原本应该直接完成融合取代的过程被云澈生生打断，此刻神无厌夜的神魂显得有些狼狈不堪。


    这不仅源于云澈的多重神魂阻击干扰，更是因为来自黯灭烬渊的焚灭之力，这道源自灭之力的极致魔焰，真正将神无厌夜重创了，不止她原本的身躯遭受到了焚灭之力的无情摧残，就连她的一部分神魂都被直接撕裂焚毁，造成了永久性不可逆的神魂之伤。


    属于神无忆的神魂原本因为夺舍法阵的限制被禁锢在了一个角落之中，无法逃脱，无法躲避，只能等待着神无厌夜神魂的吞噬与融合，但此刻她的神魂之力不再被压制禁锢，恢复了自由。


    心魂之中，神无忆神魂散发出的明光比之神无厌夜的神魂更加明亮耀目，这一刻她的神魂之力竟比神无厌夜的还要强上几分。


    “云澈，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此生也算无憾，不过我还想陪你继续走下去，不愿你一个人承担这覆世之责，我带给你的伤痛已是太多，不希望再让我的死，让你心魂受创，更不能让神无厌夜新生，成为你的最大威胁！”


    神无忆在这一刻完全面对了自己的心，其实在雾海再遇云澈之时，她便已经记起了过往的大部分记忆，只是那些记忆对她来说更多的是刺伤，所以她不愿面对。


    但在净土之会得知云澈“假死”的消息后，她已然决定接纳所有过去的记忆，坦然面对之后的一切，她想帮助云澈完成属于他的谋划，因此有了如今的“弑神”计划，尽管她仍以神无忆自居，但事实上她早已变回原来的夏倾月了。


    我不愿让你一个人！


    这便是神无忆此刻最大的执念，纵然面对着神无厌夜，她亦无惧无畏。


    神无厌夜的脸上充满了怨恨之色，她的一切计划都被云澈打乱了，甚至连最重要最关键的夺舍计划都被完全影响，尽管很想先杀了云澈，但此刻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她原本的身躯已是死物，无法继续承载她的神魂了，没有回头路，她只能选择孤注一掷，与神无忆的神魂展开最终的搏斗，抢占对方的身体。


    “神无忆，你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神灭境，也敢与我争辉？”神无厌夜异常暴怒，今日一天之内她经历了太多次的挫折与背叛，在她成为神尊的这些年里，何曾有过这样的经历。


    “母神，你可知道为何我能联合永夜神国众人一起对付你。”神无忆神色复杂的说道，“并非是我让她们相信我有能力战胜你，而是你的存在已经让神国的大部分人感到厌恶，他们对你的恨意完全超越了我的想象，所以一旦有人给了她们希望，便想要抓住，哪怕这希望之光只是微茫。”


    “住口！你们一个个的背叛我，就该受到我降下的神罚，这世上哪有什么人可以信任，不过都是虚伪之辈，我能相信的唯有我自己，这一次我将在新生之后肃清一切，用更彻底的永恒奴印将所有人变成我最忠实的奴仆！”神无厌夜整个人已然疯癫，她最痛恨的便是被背叛的感觉，今日像是有万道针刺扎在她的心魂之上，这种感觉心如刀绞，她不可能亦不愿再经历一次了。


    “母神，这是我最后一次这么叫你了，其实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原因，因为你的残忍、残暴，所以所有人都惧你怕你，你的身边根本没有一个可信任之人，这样的人生是你所希望的吗？你走在错误的道路上已经太远太远了，我恳求你回头吧，现在回头还有机会救赎自己，至少你还有我。”神无忆感恩这些年神无厌夜的庇护，因此说出了这最后的肺腑之言。


    “哈哈哈！凭你也配教训我？我的经历岂是你能理解的，要怪就怪神无雪言那个负心之人，若不是他，我也不会成为现在的样子，但是已经没有回头路了，现在的我只能摸黑向前，而你便是我通向未来的路，把你的身体和灵魂都交给我吧，我保证你的名字将铭刻于深渊历史长河之中！”神无厌夜扑向神无忆想要完成最后的取代融合。


    “神无厌夜，你应该知道【秘典】中记载了有关冰雪琉璃心的信息。”神无忆并无害怕或是慌乱，“拥有冰雪琉璃心的我受天道庇佑，承上苍恩泽，本就是身怀大气运之人，而你不知道的是，冰雪琉璃心中还有至高存在始祖神留下的一丝始祖神力！”


    “什么！？”神无厌夜的脸上充满了惊惧之色，她没想到神无忆竟还有这张最后的底牌，即便她的神魂脱胎于真神，但与始祖神比较，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存在，“不可能，这世上怎可能存在这等创世神力！”


    神无厌夜转而愈发愤怒，觉得神无忆根本就是在骗她，情绪开始了再一次的极端波动。


    “呃啊啊啊啊啊啊……”


    今日一天之内，神无厌夜的情绪经历了数次的高潮与低谷，激烈的情绪波动最终引发了她本就无法自控的情绪反噬！（可以参考2124章，我自己的设定。）


    神魂之争片刻的差池便已能决定最后的胜负，这一局是神无忆赢了。


    “很抱歉了，我现在还不能死，因为有人在等着我，有人还需要我，不过我并没有骗你，冰雪琉璃心中的确有着一丝始祖神力的存在。”神无忆最后时刻还不忘杀人诛心，“另外我真正的名字叫做夏倾月，与云澈来自同一个世界，也就是你们一直向往的‘永恒净土’。”


    “！！！”神无厌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不！这不可能！我所做的一切竟然都成为了他人的嫁衣！！！我不甘心啊！！！”神无厌夜无助的嘶吼着，用尽了自己最后的力气。


    在经历短暂的挣扎之后，神无厌夜认命了，但她的脸上却露出了诡异的微笑。


    “哈哈哈哈哈哈……”


    “神无忆！不要高兴的太早！纵然你拥有九玄玲珑体，亦无法承载这一次的真神传承！”


    “以往的真神传承都会先散去先神尊的真神之力，然后才开始下一次的传承，因为原本的真神神力太过恐怖，根本无法直接传承。”


    “正统真神传承的第一步是将神承者自己的神格转化为神力，而后的神力需要自己修行，但这一次不同，我本就拥有四十道神力，这些神力本就属于我自己，所以我根本没有将它们消散，而是准备直接继承，因为我与它们同源，并不会出现任何的反噬。”


    “但你不同，你是新的神尊继任者，这些多出来的属于我的神力，将成为你的梦魇，现在你将承受四十道神力的直接侵入，即便是九玄玲珑体，亦不可能承受得了，等待你的唯有消亡，就随我一同覆灭吧！”


    “哈哈哈哈……”


    神无厌夜的神魂被神无忆完全征服，消散在了魂海之中，但却留下了她最后狂傲不羁的遗言，纵死亦要留下永恒梦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