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黑甲

    京城内城天华街的末尾的一处小宅中，近些日子搬来了一位老者，不乏让附近邻里有些奇怪。


    这位老者孤身一人，并未带任何家眷仆人，来了以后，还买了许多绿竹。


    不过附近居民听说，时常见到有宫里的公公前来拜访，众人这才知晓，这位老者的身份或许并不寻常。


    傍晚，小宅门外，姜云手中拎着一些礼物，看着这处宅子。


    居住在此地的人，便是从江南省请来的叶修远。


    镇国公府身为京城的顶级权贵，在京城自然关系网很深，出事以后，也曾派府内的下人前往这些平日的好友，甚至是联姻的亲戚家中。


    可自从镇国公叛敌的消息传出以后，所有其他权贵，都对镇国公的来客，避而不见。


    整个镇国公府虽身处京城闹市，可却仿佛成了汪洋中的一处孤岛。


    姜云也找过杨千户，但杨千户只是劝姜云千万不能掺和此事。


    最后还是冯玉最后提醒过姜云，可以试试来见一面叶修远，兴许会有转机。


    此刻，姜云也只能是死马当活马医，来看望这位叶修远老人，他虽然对叶修远不够了解，但却相信冯玉的判断。


    姜云事实上，也做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对国公府抄家灭门。


    若是真到那一步，许素问嫁出国公府，再想办法请冯玉斡旋，兴许能保下许素问的性命。


    想到这，姜云深吸了一口气，来到门口抬手敲了敲门。


    “进。”


    宅院中响起了叶修远的声音。


    姜云轻轻推开木门，也传来咯吱声，院子内已经种上许多翠竹，叶修远坐在竹林之间，面前摆放着一副围棋，左手执白棋，右手执黑棋子，远远看去，虽是凡人，却有一股仙风道骨，超脱世间之感。


    “叶老先生。”姜云脸上挤出笑容，随后将手中的礼品放到旁边。


    叶修远瞥了一眼姜云所带，用精致布料包裹的礼品，缓缓说道：“姜百户，你这带礼品前来，定是有事相求，可惜老夫未身居朝野，怕是帮不上你的忙。”


    “这礼品贵重，还是带回去吧。”


    姜云闻言，坐到了棋盘对面，看着棋局，说道：“叶先生，我这次前来……”


    “先陪老夫下一局吧，老夫被你们强行请来京城，也无亲友在此，倒是孤独寂寞。”叶修远说道。


    姜云抓了抓头发，说道：“在下并不会围棋。”


    叶修远闻言，忍不住微微摇头说道：“那姜百户还是直言吧，所来此地，究竟为何？”


    “镇国公府的事，叶老先生有所耳闻吗？”


    叶修远缓缓说道：“听了一些，不过我对京城局面，并不了解，只是听说，许鼎武年轻时，忠义无双，更是为陛下立下汗马功劳，更是身居国公之位，升无可升，按理说，功名利禄，俗世钱财，他已经不缺。”


    “若是叛敌，必然是有什么特殊原因。”


    姜云闻言，心中微微一动，的确是这么个道理，可现在，也搞不清楚许鼎武为何投靠北胡。


    姜云说道：“我是想请叶先生帮在下想想，若是许鼎武真的叛敌，国公府有没有度过危机的办法？”


    叶修远淡淡一笑，缓缓说道：“有倒是有，不过我和姜百户并无情谊，算起来，你当初强行将我绑来京城，我没有帮你的必要才对。”


    姜云瞬间心领神会，沉声说道：“叶老先生您直言便是，是要金银还是……”


    叶修远看着棋盘，自己和自己下着棋道：“据说十余年前，有七颗天陨石降世，老夫一向对天文之道，颇感兴趣，想要一枚来观摩研究。”


    “若是姜百户能答应，给我带来一颗。”


    姜云闻言，沉默片刻后，盯着对方，心中顿感疑惑，巧合？


    还是他知道自己手里有一枚天陨石？


    可按理说，自己也从未给他提到过此事……


    姜云说道：“叶老先生，我这里的确有一颗天陨石神像，但那是朋友所托，寄放在我身上。”


    “我不能将它给您，不过我可以答应老先生，事后必定拿到一颗天陨石，赠给老先生。”


    叶修远听闻，沉默了一阵，点了点头：“那希望姜百户不是食言之人。”


    “镇国公府的处境，虽然不妙，但我却听说，剑池关的十余万大军，都只愿听从镇国公府许家人的命令，对吗？”


    “这十余万大军，毕竟是大周国的将领士兵，许鼎武若是投靠北胡，他们虽然愿意听令于许家，但也不至于跟随许鼎武叛敌。”


    “眼下陛下恐怕最担心的便是这十余万士兵，失去主心骨后，成了一盘散沙。”


    “若是镇国公府有人能顶替许鼎武的位置，掌管这十余万大军。”


    “镇国公府还会出事吗？”


    听着叶修远的话，姜云微微一愣，还真有些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所有人在听闻许鼎武投靠北胡后，第一反应便是镇国公府恐怕会被抄家灭门。


    可很快，姜云就皱眉起来，继续让镇国公府的人掌管剑池关的十万大军？


    毕竟许鼎武都已叛敌，陛下还愿意相信许家人？会让许家人掌管这支十万大军？


    叶修远看出了姜云眼神之中的疑惑，也知道此事可并不容易，缓缓说道：“这就得看镇国公府那位小国公爷了，他是否能说服陛下，说服群臣。”


    姜云闻言，想到许小刚得知消息后，失魂落魄的模样……


    姜云起身告辞后，第一时间赶回了镇国公府。


    刚回到镇国公府大门时，便看到许多仆人都跪在主厅外面。


    “夫人，我们不走。”


    跪在这里足有五六十人，大多数都是从北境边境的老兵，许多人或是年龄大了，或是身体伤残，又膝下没有子女亲人，便被许鼎武接到国公府内。


    虽名义上的下人打杂，但平日里，国公府对他们可不似其他府邸那般，对下人苛刻。


    “我们绝对不相信国公爷会投靠北胡！”


    “国公爷在北境，天寒地冻，若是有一个士兵冻着，自己也绝不身穿棉衣。”


    “若有一个士兵挨饿，国公爷便绝食一日。”


    “各地主官将领，克扣军饷，饱了自己钱包，可国公爷却是一直用国公府的钱，补贴边军。”


    “这都是边军将士亲眼所见。”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投敌叛国！”


    陶月兰面色虽然惨白，也不愿相信这件事情，但还是在许素问的搀扶下，从主厅走出，缓缓说道：“诸位，我国公府若是能度过此劫，必然第一时间请大家回来。”


    “可你们要是留下，恐怕要受我们牵连。”


    这些下人却纷纷摇头：“我们这些年，受了夫人诸多恩惠，哪能有难就各奔东西的道理？”


    看着众多下人，没有一个愿意离开的，陶月兰只是轻抚额头。


    许素问也看到回来的姜云，她赶忙来到姜云身边，小声问道：“去见了那位叶先生了吗？”


    “嗯。”姜云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去见一眼小刚。”


    说完，姜云便来到许小刚的院子外，抬手敲了敲门，随后推开。


    整个院子里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酒味。


    姜云推开房门，往里面看去，许小刚烂醉如泥的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


    “怎么喝成这样。”姜云赶紧上前，摇了摇他的胳膊。


    许小刚迷迷糊糊的睁开双眼，看到姜云来了，这才打了个酒嗝，缓缓说道：“姐夫，你来了，这，这酒可是我存了许久的好酒，再不喝，就可惜了。”


    “你来一口？”


    姜云赶紧将许小刚从床上拉起来，沉声说道：“小刚，镇国公府还有救……”


    “前提是你不能这样……”


    许小刚推开姜云，躺在床上，缓缓说道：“姐夫，你说看守咱们的是锦衣卫对吧，好歹也算同僚，能不能放我出去玩乐一番……”


    姜云深吸了一口气，看着烂醉的许小刚，缓缓说道：“我去过一趟叶先生那里。”


    “想要救镇国公府，恐怕只有你，剑池关的十万大军，上下将领都听令于镇国公府，只要你能说服陛下……”


    看许小刚醉醺醺的转过身子，面对里面的墙壁，姜云微微叹了口气。


    看样子，得想其他办法了。


    姜云关上门，转身离开。


    而许小刚在姜云离开后，却是缓缓从床上坐了起来，眼神清醒无比，哪有刚才的醉意。


    他缓缓起身，慢慢来到床下，拉出一个漆黑的木箱。


    木箱上面，已经沾满了灰尘，他一吹，灰尘飘起。


    打开木箱，里面一件黑色战甲躺在里面，这套黑色战甲由玄铁打造，闪耀着黑色的光泽。


    这是早已给他打造好的军中战甲，父母早就想让他从军，可他贪图京城生活，不愿去北境吃苦，这件战甲，也吃灰许久。


    许小刚深吸了一口气，摸着这套黑色战甲，目光又有些不舍的看向床头的锦衣卫飞鱼服。


    他拿起飞鱼服抚摸，叹息一声，缓缓说道：“这京城安逸生活，怕是要一去不复返了。”


    随后，他将这套黑色战甲穿到身上，刚好合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