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方九游

    齐达的担忧，也并非没有道理，这个世界的人，同样重视入土为安，大多数都是土葬。


    越是有钱有权的人，也越重视这一点。


    当然，也就只是齐达担心这个问题罢了，姜云对此，则是毫不在意：“要是有人因为这个来找麻烦，直接关进诏狱，关上两天就老实了。”


    齐达也只能点头称是，要论起来，整个东镇抚司上下，恐怕也就只有姜百户会如此随便的将人抓进诏狱。


    也只能是姜云……


    毕竟恶名远扬。


    若是齐达敢这样做，随意把别人捉进诏狱，那自然有无穷无尽的报复和麻烦。


    而报复姜云？


    人家一口气抓了几十个权贵子弟都安然无恙呢。


    “当务之急，是把这只妖找出来。”姜云眉毛微微皱着：“另外派人问问附近商户，今日清晨，有没有什么异样。”


    “是。”


    很快，姜云手下的锦衣卫便进入屋内，把这些尸体堆积到一起，姜云拿出一张黄符，沉声念道：


    “三昧真火，万里流光。照曜天地，烜赫八方。河海沸滚，妖魅潜藏。南斗降气，三昧流光。”


    “炼胎易质，魄炼魂康。万妖殂落，乘烟飞扬。急急如律令。”


    随后，一道炽热的三昧真火从姜云的口中，喷涌而出。


    很快所有尸体便迅速燃烧起来。


    所有尸体，都被熊熊烈焰包裹，尸体中竟然不断传来蜘蛛古怪的叫声，源源不断的蜘蛛从尸体中钻出，想要逃离，可触碰到三昧真火，便化为灰烬。


    见到这一幕，姜云眉毛紧紧皱了起来，没过多久，所有尸体都变成一堆灰烬。


    “让人把这些骨灰匀一匀，死者家属来了，一人分一点带回去。”姜云回头对手下吩咐道。


    姜云抬头，观察着茶馆四周，此时让他感到奇怪的是，这只妖怪是想做什么呢？


    下卵化妖？


    不对。


    若只是下卵化妖，它应该是找一个僻静之地，骗一些人前去杀死，然后用尸体孵化才对。


    在京城内城，突然杀死如此多人，无论如何都会被发现。


    除非，它的目的，并不是下卵，而是杀人。


    可既然如此，为何要在这些尸体中，留下虫卵呢？


    这个问题，让姜云有些想不明白。


    终于，齐达转身赶来，身后还带着一个商铺老板打扮的男人。


    “这位便是茶馆的掌柜，名叫王五池。”


    王五池感觉有些天旋地转，他是万万没有想到，在自己茶馆中，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


    “大人，这事可和草民无关……”王五池进屋后，就迅速给姜云跪下。


    他身为茶馆老板，自然是听闻了许多锦衣卫的逸事，也知道这伙人不择手段。


    如今自己开设的茶楼中，突然死了如此多人，他仿佛感觉到，传说中的诏狱，正在向他挥手。


    念及此处，他便感觉双腿发软。


    姜云倒是面不改色，上前将他搀扶起来，沉声问道：“王老板对吧？”


    “既然你是此地掌柜，为何，你没事呢？”


    王五池面色无奈的解释：“今日我去勤茶坊进货，勤茶坊的伙计能给我作证。”


    “派人去勤茶坊问一问。”姜云随口对旁边的齐达吩咐，接着询问：“新来的那个说书先生，住在何处，你知道吗？”


    王五池听到这，沉声道：“那，那是一个怪人。”


    “怪人？”


    王五池点头，接着说道：“那人我只知道叫方九游，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生意人，经常到我们这听书。”


    “前几日，方九游忽然给我说，也想上台说书，体验一下，还给了我三十两银子。”


    “我寻思，这也并非什么大事，便一口答应了下来，谁成想，会出这档子事。”


    方九游？


    齐达倒是学会抢答了：“我马上让人打听，附近有无叫做方九游的生意人。”


    “不用打听了。”王五池微微皱眉起来，沉声说道：“这方九游，是秦三爷的客人，据说是从外地前来京城之人。”


    秦三爷？


    “秦三爷叫秦云涛，乃是咱们京城巨富，手底下的生意，遍布京城各地。”齐达知道姜云对京城内的情况，并不算了解，便出言说道。


    秦云涛？


    姜云皱眉起来，沉声问道：“他是不是还有个儿子，叫秦书剑？”


    这不巧了吗？


    姜云眉毛微微皱起，沉声说道：“走，去一趟秦府。”


    “是。”齐达赶紧点头起来。


    姜云带着十多名锦衣卫，迅速赶往秦府。


    秦府极大，是一座五进院的大宅，这处宅子的前主人，是京城曾经的一位尚书，后来辞官离京，这才将宅子卖出。


    这也算是秦府能居住宅院的极限了，再大，就不是商人所能居住的规制了。


    秦府门口，还站着两个护院看门，人高马大，看到姜云等人后，明显表情微微一变。


    齐达刚想下令，进去逮了秦老爷，审一审。


    姜云却是伸手拦下，对护院说道：“我是三清观的姜云，秦书剑的师父，想见见秦老爷。”


    身旁的齐达闻言，这才恍然，对方原来和姜百户，还有这层关系在呢？


    没过多久，秦府的正门打开，一位身穿简朴，看起来近五十岁的中年人，中气十足的从门外走了出来。


    秦云涛身上的穿着，和秦书剑那夸张模样，哪像父子啊。


    秦云涛站在秦书剑身边，不知情的人，恐怕还得将他当成奴仆。


    “姜百户，久仰大名啊。”秦云涛走出门，看到身穿百户官服的姜云，满脸笑容。


    下人突然汇报，说有一伙锦衣卫上门，他先是有些惊讶，可随后听闻，对方是儿子的师父，这才放心下来，前来相迎。


    秦云涛这些年来，的确颇具生意头脑，做生意各方面，赚了许多金银。


    以他的财力，加上大周朝这官场风气，若是秦书剑愿意进入官场，必然是平步青云。


    他们秦家，才算在京城真正站稳跟脚，可奈何秦书剑对这些事情，毫无兴趣，只想一味的寻欢作乐。


    如今总算是开窍，虽然是加入一个不入流的三清观，可架不住这师父还不错。


    秦云涛早就花钱，打听清楚了姜云的情况。


    年纪轻轻，锦衣卫百户，未来前途无量。


    姜云脸上也露出笑容，说道：“秦老爷客气了。”


    秦云涛问道：“犬子的拜师礼，还未准备好，我家中倒是收藏了不少珍品，姜百户要不进去看看，若有喜欢的，便拿去鉴赏一番。”


    姜云摇了摇头：“下次，下次。”


    “我这次来，是听说一名叫做方九游的人，和秦老爷认识？”


    听到姜云的话，秦云涛点头：“方先生和我有不少生意上的往来，他常年在外面，近期来京……”


    看着对方的表情有些不太对，秦云涛眉毛微微皱了一下，随即问道：“姜百户，这方先生……”


    “他人呢？”姜云沉声问道。


    “他犯了什么事？”秦云涛说到这，示意姜云借一步说话。


    姜云随他来到旁边，秦云涛这才沉声道：“姜百户有所不知，这位方九游先生，能耐不凡，手下更是汇聚了一群奇人异士，可不好对付……”


    “而且……”


    秦云涛顿了顿，压低声音说道：“这位方先生，和朝廷中某位大员，关系匪浅，可不好轻易得罪。”


    “我也只是生意上，和其多有往来，这人性格古怪……”


    “秦老爷知道他住在何处吗？我倒想去见识见识。”姜云露出笑容说道。


    闻言，秦云涛点了点头，低声说道：“他包下了翡翠居的三楼，应该就住在那里。”


    “既然如此，就不多打扰了，本官要案在身，等下一次，我再正式登门拜访秦老爷。”


    姜云一招手，领着齐达等人，便迅速朝着翡翠居所在的方向而去。


    翡翠居是京城内排名前列的客栈，价格高昂，非寻常人所能居住，整个客栈的屋檐，都是用碧绿的琉璃绿瓦因此得名翡翠居。


    一行人赶到翡翠居后，便直接往三楼而去。


    一群锦衣卫，凶神恶煞，掌柜虽想要阻拦，可掂量了一下，拿着手中的鸡毛掸子，扫着桌上的灰尘，全当没看见这群杀神。


    可来到三楼楼梯入口时，竟有一个貌美女子，穿着一身碧绿长衫，腰间挎剑，守在那里，伸手就拦下姜云等人。


    齐达见状，微微一愣，随即沉声说道：“你做什么？”


    “我家主人在里面休息，闲杂人等，休得进入。”女子声音冰冷，仿佛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闲杂人等？”姜云笑呵呵的指着身上的衣服：“知道我身上这是什么吗？”


    女子：“衣服。”


    姜云：“再仔细看看。”


    女子：“花里胡哨的衣服。”


    “这叫飞鱼服！我们是锦衣卫。”姜云黑着脸，沉声说道：“锦衣卫查案，什么地方去不得？”


    女子竟瞬间拔剑，架在了姜云的脖子上，身上散发出一股妖气：“主人没点头，谁都不能上去！”


    姜云眉毛微微皱起，这女子是妖！


    搜搜搜。


    见这女子拔剑了，齐达赶忙下令：“拔刀！”


    所有锦衣卫瞬间拔出腰间佩刀。


    双方之间，气氛瞬间僵住。


    姜云也不敢乱动，他也真怕这女子突然一剑封喉，这女妖的实力不俗。


    突然出手的话，剑抵着自己脖子，仓促间，恐怕不一定能够躲开。


    就在这时，三楼内，一个声音响起：“蛛儿，不得无礼。”


    “这是锦衣卫，在京城内，任何地方都去得。”


    很快，一个身穿白衫，手拿折扇的三十岁左右男人缓缓走出，他一头白发，面容清秀，背着手，来到楼梯入口处。


    叫做蛛儿的女子，这才收起手中的长剑。


    姜云也微微松了一口气，小声的对身旁齐达说道：“齐总旗，以后吧，如果有人用剑架着我的脖子，第一时间是不要激怒对方，而不是拔刀和其对峙，这样做，容易激怒对方，明白吧……”


    提醒完齐达后，姜云才看向对方：“你就是方九游？”


    姜云退后一步，说道：“拿下。”


    方九游面色平淡，反问道：“拿下我？为何？”


    “茶馆，一共三十七条性命，都是你所杀的，对吧？”姜云冷声问道。


    “原来是因为这件事。”方九游淡淡笑了起来，缓缓说道：“这些人虽然该死，但却并非是我所杀。”


    “是我杀的。”旁边叫做蛛儿的姑娘，此时却是微微仰头，盯着姜云说道：“主人好心上台给他们说书讲故事，可他们却胆敢耻笑主人，他们都该死。”


    “耻笑？”姜云微微皱眉起来。


    蛛儿说道：“你们人所讲的故事，总是说妖怪屠杀人类，妖怪十恶不赦，可当真如此吗？”


    “明明你们人，每日所杀的鸡鸭鱼鹅，猪牛羊不计其数，却视为合情合理。”


    “而我们妖，只是杀那么一点人，在你们人类看来，就十恶不赦。”


    “凭什么？”


    “我主人只是在台上说，妖也是有情有义，便被台下那些庸人耻笑，哄闹，甚至要赶我家主人下台。”


    “我看不下去，便杀光他们，有问题吗？”


    姜云淡淡说道：“小姑娘，这是京城，我没兴趣和你讨论谁对谁错的问题，在京城，杀人就得偿命。”


    方九游闻言，背着手，淡淡的对蛛儿说道：“我这人，最讲究规矩，既然京城的规矩是杀人偿命，那蛛儿，你把命给他吧。”


    方九游说完，突然抬手，庞大的妖气竟从他身体中爆发而出。


    挥手之间，妖气化作一柄利刃，瞬间刺进蛛儿的胸膛之中。


    绿色的血液，从蛛儿的胸膛流淌而出。


    扑腾一声，她便倒在地上，浑身微微抽搐，身上的妖气溃散，渐渐没了呼吸。


    也现出真身，一只长约一米的赤红蜘蛛。


    姜云瞳孔微微一缩，这人还真狠啊，竟然直接把自己属下给宰了。


    倒是出乎了姜云的意料，旁边的齐达，都忍不住低声说道：“百户大人，这妖怪还真说话算数啊……”


    方九游此时蹲在赤红蜘蛛旁，淡淡的说道：“姜百户对吧？”


    “蛛儿杀了那些人，按照你们大周的规矩，她该死，如今命也给你们了。”


    “这件事情，也就算结束了，对吧？”


    姜云眉毛皱了起来，如今真凶伏法，的确可以结案了。


    方九游目光盯着姜云，缓缓道：“现在该按我的规矩来了，蛛儿跟随我多年，情谊深厚，如今却是因你而死，所以你得偿命。”


    “我这个人最讲规矩，姜百户，该你自尽了。”


    姜云满脸问号，他妈的，不是你自己手起刀落，突然给她宰了吗？


    怎么现在要让自己偿命？


    “你下不去手自尽的话，我可以帮你。”方九游认真的提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