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决断
半晌，宋岚收起笑声，问：“秦焱铮，你这么纵着我，就不怕我哪天给你把天捅个窟窿？”
“不怕，我个高，撑得住。”
秦焱铮深邃的眼眸中笑意流转，语气里满是宠溺：“再说，我相信我媳妇不会无缘无故捅破天，而能把她气成那样，肯定是天不对！”
“……”
宋岚怔住，半晌，她回过神，哭笑不得说：“有你这样纵着自个媳妇的？我反正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当的？”
秦焱铮挑眉，勾起嘴角，徐徐说：“我自个的媳妇我乐意纵着，哪怕是天，也别和我讲什么道理。”
“好了，你对我的心意我很清楚，也全盘接受你这份心意，并且为之倍觉感动。”
听宋岚这么说，秦焱铮倒是不好意思起来，尤其看到宋岚美眸中流转的柔色和温情，他不自主垂下眼睑，只觉脸庞和耳根齐齐发烫。
须臾后，他调整好情绪和面部表情，重新抬眼与宋岚满是温情的柔和目光相接，轻启唇角：“你突然间这么感性，倒是让我有一瞬间不习惯。”
说着，他握拳掩唇，干咳两声。
见状，宋岚笑出声，她问：“不好意思了？”
“没有。”
想都没想，秦焱铮给出回应，继而一脸认真说：“我之前所言全是真心话，要是遇到那没眼色的找你茬，你真不用隐忍，或是害怕把事情闹大。”
“好。”
宋岚笑着点头。
“相信我，咱们不主动滋事，却也不怕事，你男人我虽没什么大能耐，但护你周全绝对没问题！”
秦焱铮目光灼灼，不错眼地看着宋岚，俊脸上的表情认真又肃然，可见他不是在随便说说。
闻言，宋岚眸中尽显动容：“我知道了。”
秦焱铮黑眸中染上笑意，他摸摸宋岚的头，说：“知道就好。对了，隔壁那女孩子看着就不是个安分的，既然周同志说他会进行管教，咱们就暂且等等，看他能把自家孩子管教成什么样儿，如若差强人意，我会设法去干预，总之，不会让她有机会再在你面前乱吠。”
“没必要。”
宋岚摇头，阻止秦焱铮去插手隔壁家的事，哪怕知道他用心是为了她好，却不想给他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一个周时薇，在宋岚眼里，根本不够看！
“嘴在他人身上长着，他们想说什么是他们的事，只要我不去在意，就不会给我造成任何伤害。再者，他们说的又不是事实，咱们有工夫去和他们计较，不如多做点自己的事。”
宋岚浅声说着，闻言，秦焱铮摇头：“有些事不是你不去计较就不会给你带来影响，你知道的，当下的人们都很注重名声，
一旦名声有损，不仅可能导致失去工作，同时会给生活带来很多困扰。严重的话，怕是会被送往不知什么地方改造。我作为你的丈夫，在意的是你这个人，不在意你的名声如何，可我不想你受罪，你明白吗？”
秦焱铮的语气很是郑重，听他说完，宋岚静默良久，她开口：“我明白……但我不想因为我给你带来麻烦。”
“你的任何事对我来说都不是麻烦。”
深眸中情意涌动，秦焱铮抬手轻抚宋岚的脸颊，他的手修长如玉又骨节分明，当察觉到宋岚的脸庞发烫的时候，眼底的情意越发浓郁。
他说：“在这世上，你我是最亲近的人，不要怕给我带来什么麻烦，我只介意你不需要我。”别什么事都自个扛着！
宋岚心里暖意融融，她眨了眨眼睛，唇角漾出一抹轻浅的笑，说：“我听你的。”
有个人可以依赖，这自然极好，不过，若事事都依赖，于他可不是好事。
作为妻子，她肯定不会那样去做，免得成为他的累赘！
隔壁周家。
周延琛两口子躺在床上，忽然，李瑶翻了个身面对周延琛侧卧，她问：“你真要那么做？”
“不是我要那么做，是薇薇不能继续留在这。”
叹口气，周延琛眉头紧锁，他说：“薇薇的性格你我是知道的，她认定的事可不容易掰过来，即便口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背着咱们……做出什么都有可能。
要是由着她继续盯着隔壁秦副厂长两口子，迟早得被她整出大乱子，到那时，不单咱们这个小家得出事，搞不好得连累到整个周家。”
周延琛识人的眼力还是有的，他看得出秦焱铮不是普通人。
无论是气度还是言行举止，在周延琛眼力，秦焱铮都非池中物！
“就不能送回京城爸妈那？”
李瑶抿唇思索片刻，说：“有爸妈看着，薇薇应该不会乱来。”
“爸妈都多大年岁了，能天天盯着薇薇？”
周延琛神色不明：“时砚之前在咱们面前说的，你还记得吧？”
“嗯。”
李瑶给出回应。
“俩孩子从小到大每每发生什么事，不管是你我，亦或是家里其他人，都习惯性把错归结在时砚身上，特别是一看到薇薇眼里泛着泪水小声哭泣，我们就觉得是时砚做错了事，可见薇薇能长成今天这样，和我们做长辈的脱不开干系。”
周延琛的语气透着些许复杂：“我现在甚至怀疑大院里那谁家的小姑娘儿时半张脸毁容，这事没准和薇薇有关。”
“你……”
李瑶睁大眼。
“当时是几个小姑娘在一起玩耍，薇薇就是其中的一个，而那出事的小姑娘不仅长得好，而且很是讨喜……”
周延琛没有往下说。
李瑶不信：“你别把薇薇想得那么坏，她不可能去伤害自己的玩伴！”
“我也只是怀疑，你用不着情绪激动。”
周延琛安抚妻子，而后说：“薇薇从小到大没吃过苦，又是被家中长辈宠着长大，以至于她性子骄傲又自负，对你这个母亲偶尔都会有失尊重。”
“……”
李瑶知道女儿近年来对她的出身有着很大的意见，因而只要被她说教两句，便会把她的出身拉出来说事，要说心里没有不适，这绝对是假的。
可出身是她能决定的吗？
且自知身上这个短板，她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外面，言行皆尽可能谨慎低调，就怕给丈夫和儿女带来麻烦，结果，女儿薇薇却不理解她这个母亲……
“怎么了？”
长时间没听到李瑶出声，周延琛禁不住问。
被他的声音拉回思绪，李瑶忙摇摇头：“没什么。”
而后，她说：“薇薇刚读高一，要是现在安排她去下乡，她就只有初中文凭，这……这不好吧！”
“她即便坐在学校又能学到多少东西？”
周延琛想到女儿周时薇的学习成绩，脸色瞬间黑沉：“明明瞧着是个聪明的，却偏偏不把脑子用在正途，让她待在学校，不过是多浪费两年时间，与其这样，不如去下乡好好磨磨性子。”
“薇薇闹起来咋办？”
李瑶问。
“明天我就带着户口本去报名，随便她怎么闹，等到了出发的时间，我亲自送她上火车。”
周延琛的语气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这都入了冬，人家知青办怕是不会有什么安排吧？”
知青办不应该是在农忙前安排知青下乡吗？这样等知青到了乡下，就能直接跟着村里的社员一起劳作，难道她想的不对？
李瑶满脑子问号。
“每年六月到来年三月，知青办都有可能安排知青下乡。”
周延琛沉声说：“我打算给薇薇报名去东北那边，她现在这个时候过去差不多要进入猫冬，这样用不着直接下地干活，也好慢慢习惯下农村生活，等翻了年泥土解冻，正好跟着村里人一起下地。”
“……你安排吧，不过，你真不担心薇薇在那么远的地方有个好歹？”
孩子是自个的，就算不怎么尊重她这个妈，李瑶也难做到不担心。
毕竟农村的生活有多苦，她虽没经历过，但却可以想象得到。
要是今个发生在袁小雅身上的事……哪天被她自己的女儿遇到，这离得大老远，又该如何是好？
“放心吧，我尽量和知青办的同志说说，把薇薇安排到时扬下乡那个屯子里。”
周延琛口中的时扬是他兄弟家的儿子，即他的侄儿，两年前下乡，地点正好在东北那边一个靠山屯。
“那好吧。”
李瑶闻言，放心不少，在她看来，周时薇和堂兄周时扬在同一个屯里下乡，日常起码能有个照应。
客房。
袁小雅听到敲门声并未出声，只因她猜到门外站着的多半是周时薇，且知道即便她不出声，以周时薇的性子，肯定会推开门自个近来。
这不，果真如她所料，周时薇推门而入，随手有把门阖上，毫不客气问：“你说那个姓宋的被……”
没等周时薇把话说完，就被袁小雅打断：“我什么都没说过！”
“你现在否认是不是有些晚了？”
周时薇坐到椅子上，冷眼看着袁小雅：“说说吧，我就是有点好奇。”
“我凭什么告诉你？再说，没影的事我干嘛给自个惹麻烦？！”
宋岚那狐狸精的男人能在她面前说那样的话，由不得她不怀疑袁家出变故和对方有关，而能找到扳倒她家犯事的证据，说明对方能力非凡，且身后有着强有力的靠山。
否则，为何连她祖父都退了下来？
“真要是没影的事你能说出来？”
周时薇不信。
“我是在造谣，你明白了吗？”袁小雅与周时薇四目相接：“我不仅造谣还花钱雇人传谣，更是被派出所的同志带回所里，你要是想去派出所坐坐，尽管去造谣、传谣，但这和我可没有任何干系。”
袁小雅说到这，她神色晦暗不明地盯了周时薇片刻，又说：“今个在你家这边发生的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着帮我说理的幌子在达成自个的小心思，
我是真想不明白，你难不成是花痴投胎，见到一个长得好的男同志就想占为己有？连对方是有妇之夫都不放过，周时薇，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周时薇：“我不要脸？你以为你要脸啊！真要脸的话，你干嘛非得要缠上陈东泽？”
袁小雅：“我那是喜欢，而且东泽哥哥未婚我未嫁，我想要和他在一起并不犯法，也不违背道德。反观你，花痴、占有欲作祟，想着去破坏别人家庭，你的行为一旦被公开，是要被所有人唾弃的！
话又说回来，人家两口子多半都知道了你的小心思，要不然，不会对你没好脸，你往后想继续耍小手段，没准人家会直接剁了你的爪子！”
“你以为我会怕？！”
周时薇冷哼一声，说：“我看中的东西就没有得不到的！”
“你厉害，我等着看你心想事成。”
袁小雅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周时薇：“就你今天让表叔丢了那么大的脸，我估摸着表叔怕是已经对你做好安排。”
“什么安排？”
周时薇问。
“自个想去。”
袁小雅翻个白眼儿。
得知自个女儿不是个安分的，又满肚子装着小心思，她那位表叔但凡有点头脑，都会把周时薇从这里弄走。
免得周时薇不知收敛，再次犯到隔壁那两口子手上，引来不可预知的后果。
……
转眼过去两日。
袁小雅到底还是没能留在周延琛家里，她于今个一大早被周延琛送回石宋村，而知青院的知青倒是没针对袁小雅说什么，毕竟大家同是知青，袁小雅又是受害一方，所以，知青梦多少还是有点同情心的。
但老二流子石宝根的老娘却没打算放过袁小雅，得知袁小雅回到知青院，当即就跑到知青院跳着脚谩骂，且是什么脏骂什么。
说袁小雅被她儿子亲了那就是他们石家的媳妇，要求袁小雅跟她回家去，周延琛很气愤，村里干部则觉得脸面无光，觉得老二流子石宝根的老娘在给整个村抹黑。
后来大队长一句“石家的，你再闹腾，别怪大队上送你去派出所”，吓得石宝根的老娘立马不敢再吭声，灰溜溜离开了知青院。
老太太虽被吓走，可说到底，袁小雅的名声因老二流子石宝根多少受到了影响，村里人看到她，明面上不见说什么，背地里却少不了指指点点。
为了日子能安稳过下去，袁小雅不得不忍着，心里想的是找机会和陈东泽生米煮成熟饭，这样两人就能领证彻底在一起。
对于袁小雅心中的想法，周延琛自然不知，他在安顿好袁小雅后，就骑车一路返回，因为今下午两点钟镇知青办就要送十来名知青到县知青办集合，然后和县城那边的知青一起出发前往下乡的地方。
“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我是你们捡来的，所以你们才背着我给我报名下乡，这么做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用过中午饭，周时薇本打算去上学，却被周延琛告知已给她办退学，好吧，说是退学，实则周延琛靠人脉给周时薇提前办了毕业证，这高中文凭比起初中文凭无疑要好很多，日后即便回城，找工作也方便些。
得知自己下午两点钟就得去下乡，这着实令周时薇难以置信，她无法接受，不由在家里闹起来，甚至对父母生出恨意。
“给你报名去下乡这是为你好，过个两三年，我会想法子让你回来。”
周延琛说：“下乡要带的东西我和你妈已经帮你打包好，一会我就送你去镇知青办。”
“我不去！”
周时薇喊出声：“我不要去下乡，打死我都不去！”
“事情已成定局，不管你怎么闹腾，下乡这事更改不了，要是不配合知青办，到时知青办的同志会怎么做，我和你妈可不会插手。”
周延琛面无表情说着。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周时薇又气又恨，眼里的泪水不受控制往下掉。
“你不知道缘由？”
周延琛说：“在学校你不用心读书，留在家难道等着你整出大乱子？！”
周时薇听出这话中有话，一时间不免悲愤，她说：“我有什么错？我不就是……”
“够了！”
她口中的话被周延琛呵斥打断，说：“做人不能不要脸面，而你是女孩子，更应该注重这一点，如果现在不把你从歪路上掰过来，你这辈子就废了！”
“我怎么就废了？”
周时薇“呜呜”哭泣，她说：“我大不了收起我的心思还不行吗？至于要你们把我打发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我看你们是想要我死在外面，与其这样，你们这就掐死我得了，省的我在外面再给你们闯出什么祸！”
周时砚：“我给你报名下乡的地方就在你堂哥下乡的那个屯子里，我也已经给你堂哥拍电报，等你到了那边，你堂哥会照应你的。”
李瑶：“你眼下去了那边正好猫冬，等明年开春解冻才会下地，我和你爸没想着你能拼死拼活挣工分，我们只想你能好好磨磨性子，这次你过去先给你装两百块钱和三十斤全国粮票，日后我们会另外给你寄钱票。”
“我不需要你假好心！”
周时薇瞪眼母亲李瑶，擦着泪水说：“肯定是你让我爸给我报名下乡的，我讨厌你，你不是我妈！”
周延琛黑脸：“给你报名下乡是我做的决定，和你妈无关，你要是再这么对你妈大呼小叫，日后在乡下就自生自灭吧！”
“你要是不管我，我便死在那什么破屯子里，让你们一辈子后悔！”
不就是下乡，她去！
周时薇愤愤想着，可要她面朝黄土背朝天真靠工分生存，想都别想！
“随便你怎样，不要觉得你能吓唬到我们，毕竟命是你自个的，我们把你生下来，等于给了你一条命，但你自个不珍惜，我们也没办法。”
此刻，周延琛倒是心平气和，只因他了解女儿周时薇，知道她惜命着呢，万不会拿自个的命不当回事。
“爸，你……”
周时薇怔住。
“没什么可说的就回房间收拾收拾，看看你还有什么东西要带走。对了，你的铺盖卷和厚点的棉衣棉裤我会给你邮寄过去，到了那边你和你堂哥一起到邮局去取就成。”
为免周时薇到了东北那边铺盖卷迟迟不到，周延琛打算多掏点钱寄加快。
“我讨厌你们！你们不是我爸妈！”
嘴里念叨着，周时薇流着泪回了她自个房间。
周家这边的动静不小，特别是周时薇的声音可没收着，这就让隔壁正在用午饭的宋岚和秦博延、秦雅欣，及两小只听了个七七八八。
至于秦焱铮和吴栋，两人基本上不回来用午饭。
“二哥，周时薇中午有在学校呢吧？”
秦雅欣问秦博延。
“嗯。”
秦博延点头。
“看来她下乡是铁板钉钉的事，她爸妈这么做我觉得很好！”
秦雅欣吸溜口面条，笑嘻嘻说着。
“二姐你看起来特别高兴。”
萌娃小五猛不丁来了句。
“什么叫看起来？我本来就很高兴好不？！”
秦雅欣翻个白眼儿，说：“周时薇就是个烦人精，又满肚子坏心思，她被她家里安排去下乡，这对咱家来说是大好事，省的她总想打咱大哥的主意，同时找大嫂的麻烦。”
“大哥才瞧不上那个丑八怪！”
萌娃小五哼了声，稚声说：“她生气起来就像是吃人的老虎，从头到脚没一个地方能和大嫂比，我一点都不喜欢她！”
“我也不喜欢。”
香香软软的小姑娘附和。
“好好吃饭，不要去管别人家的事。”
宋岚浅声说了句。
两小只不约而同点点小脑袋“哦”了声。
秦雅欣：“大嫂，我们没想去管隔壁的事，就是随口聊聊。”扯开嘴角笑了笑，秦雅欣小声问秦博延：“二哥，你说周时薇会乖乖去下乡吗？”
“他们家既已经给她报了名，不去可由不得她。”
秦博延回了句。
“这就好。”
秦雅欣很满意二哥秦博延的回答，她说：“像她那种人就该好好在乡下劳动，这样她没准真能改头换面。”
“你倒是懂得不少，要不等你明年初中毕业，也报名去乡下锻炼锻炼？”
秦博延给出建议。
“二哥，我没得罪你吧？你赶紧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有哪点需要改头换面？”
臭二哥！就知道和她作对！
秦雅欣没好气地斜睨二哥秦博延一眼，说：“在大嫂长期教导下，我如今可是个朴实的好女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