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她的香气

    今天这个日子是她精挑细选来的，专门打听了陆曜休沐的时日，长公主出行的仪仗十分可观，她从宫中一路到陆府，自然也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不过这些，都在她的意料之中，若达不到这个目的，她还觉得可惜呢。


    甫一入陆家门，便见陆家一大家子排开等候，她来之前也是打过招呼的，跟皇后娘娘打了声招呼，问了句：“陆小千金可安否？”


    问过这样一句话后，她便心安理得地准备出宫来，到陆家来。


    如今见陆家人这般整齐，她心中便十分满意。好歹陆家人不曾轻怠于她。


    如今在皇宫，她这个前贵妃之女，地位是有些尴尬的。


    总有些不长眼的，爬高踩低的人，觉得如今的后宫，是太后和皇后的天下，她这个公主回来的好像很不是时候。更有人私下妄言，她还不如就一直待在太皇太后身边，或许有太皇太后的疼爱，未来还能给她招一位不错的额驸。


    对于这种话，恭华只觉十分可笑，她如花似玉的年纪，难不成就要不争不抢无波无澜的过去吗？


    曾经她生活在权力的中心，自以为被这天底下最有权势的君主疼宠着，向来不将权利看的多重要，直到她被权利所玩弄，成了一枚棋子时，她才明白，被富有权利的人疼宠有什么意思？


    只有将权力牢牢地握在手心，能去掌控别人的生死时，那才称得上万人敬仰，无人敢欺。


    当年她向太子哥哥投诚，将父皇的把柄亲手递给了他，可不是为了今日，只是做一个长公主而已。


    皇城中人，为官做宰，都在弄权，哪怕是后宫中的后妃，也在为那点权利钩心斗角。


    所以，她想争权，有什么错呢？


    思绪回笼，她看着满屋的陆家人，刚过了百日宴，这陆家人应是最齐的时候，也是在这个时候，方能体现，一个枝繁叶茂的大家族，是何等的庞大。


    她很满意她自己选的这个盟友。


    然，面对她突然到来的陆家人，礼数做足了，却也纳罕，长公主来陆家，是为何事？


    不过此事也不需要谁来猜，长公主来后，未过多久便问起话来：“贵府小千金百日宴时，很是不凑巧，本宫回了趟清凉台，看望皇祖母，也就没能亲自来祝贺。”


    这种时候，自是陆夫人出面说话，她辈分高，亦是一品诰命，在皇室面前分量更重。


    “长公主殿下有心了，不过是给家中小儿办个热闹宴会，怎值得叫殿下记挂在心上？”


    恭华微微一笑：“此言差矣，任何的新生都值得被祝福，更何况陆家太师、将军与侯爷，皆是皇兄最坚实的臂膀，本宫该来的。”


    这话说的，陆夫人深受感动，轻轻笑着，陆家与皇室的关系越发亲近，对她而言便是好事，这位长公主，虽与本家的关系不近，可她愿意这般给脸面，谁又会不喜呢？


    虽说她是孙氏之女，但如今怀王与那皇太妃早已离京去往封地，观陛下对这位皇妹的态度，应是温和的，也就没什么避讳一说了。


    恭华轻呷了口茶水，是新茶，口味醇厚，回甘清甜，她舒服地扬起眉：“其实本宫是很喜欢小孩子的，不知今日可有幸见一见贵府小千金呐。”


    长公主亲临，又是给自家孩子带来祝福的，任谁也不会不给这个薄面。


    陈稚鱼将孩子抱了出来，刚要往长公主的方向去，却见那穿着华丽的长公主亲自走了过来，冲着自己微微一笑，态度平和，眼神温软。


    恭华走近了陈稚鱼，方能近距离打量她，不过在众目睽睽之下，她的目光也不能太过明显，看了两眼后，就看向她怀中的孩子，如今天气渐热，孩子也不能继续包在襁褓之中，穿了应季的衣裳，比之大人，到底是多裹了一层，像个胖胖的小福娃娃一样。


    看到第一眼的时候，恭华眼底一怔，随即露出喜爱之意，伸手去摸她的小手，看着她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声音软了下来，说道：“这孩子可真会长，当娘的是个美人，这孩子便专着捡着娘的美处去长呢！”


    这话一出，原本对她有些陌生和疏离感的陈稚鱼顿时脸一红，她向来不太能应对夸赞自己的人。


    “殿下过奖了。”


    恭华摇摇头：“本宫并非夸张，这般小的孩子，本宫见得不多，看你家这个确实长得像个福娃娃一样。”她笑着，朝小珍珍眨眨眼去逗她，“可能让我抱抱？”


    陈稚鱼稍有迟疑，看向她说道：“这孩子看着小，实则体重，恐殿下吃力。”


    “没事，抱不动的时候我会叫你的。”她说着，朝陈稚鱼眨了眨眼。


    如此一来，陈稚鱼就不好再拒绝了，她微微一笑，将孩子慢慢递给长公主。


    柔软的小身体接触到陌生的人，渐渐认人的小珍珍哼了两声稍稍挣扎了一下，陈稚鱼怕她乱动长公主会抱不好，倒不是别的，长公主毕竟还未成婚，也不知如何照料孩儿，她忙上手，轻轻拍了下小珍珍的背，嘴里哄了两声，这样一来，她就离恭华近了一些，她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便这般不避讳地飘进了恭华鼻子里。


    小珍珍不动了，大大的蒲桃般的眼睛，看向抱着她的年轻女子。


    在恭华愣神的功夫，小珍珍咧嘴一笑，还开心地咯咯了两声。


    恭华呆住，看着这个至纯天真的孩儿，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情愫。


    “这孩子，可真亲人……”她由衷了说了句。


    陆夫人最喜欢看别人夸自家的孙女儿，一听这话，便说：“这一看就不随她父亲，她父亲小时候可是认人得很，应是随了稚鱼了。”


    陈稚鱼莞尔一笑，点头认下：“家中亲长确实说过，我小时候很好带。”


    众人纷纷笑了起来，恭华的目光再度从孩子身上，落回到孩子的母亲身上，看着她柔软的面容，水亮的眼眸，看向自己笑的时候，眼里似乎在隐隐发光，她深吸了口气，跟着笑了笑。


    抱了会儿，才将孩子还给她。


    陈稚鱼抱着孩子下去，算着时间，她也该吃奶了。


    到了空房，乳母跟在身侧，陈稚鱼往后看了看，见无人跟来，抿抿唇，让乳母将门窗都关好。


    等乳母关好回来的时候，见少夫人竟要亲自喂奶，忙道：“这可使不得，少夫人……”


    “嘘！秋娘莫要声张。”


    秋娘一怔，随即低下声音，说道：“喂养孩儿不易，这种事情怎么能叫少夫人亲自来呢？”


    陈稚鱼脸有些红，她说：“你莫要拦我，我相信你才将你带过来的，难道，你要辜负我的信任吗？”她说着，水汪汪的大眼瞪着她，秋娘一时无言。


    “若是平时，我哪有机会喂她呀，可这头一次当娘，我还不是好奇嘛……自己的孩儿，总想亲自喂一喂才圆满呢。”她说话时声音温软，没有一丝骄横野蛮，很难让人生出恶感，秋娘跟了这位少夫人这些时间，早就对她唯命是从了。


    “可是……您身子金贵，一直以来就没有喂过孩儿，前些日子不还说要给您用药去断奶吗？您若是已经在用药了，可就不能奶孩子了，奴婢这也是为了您、为了珍姐儿好。”


    陈稚鱼嘿嘿一笑，脸红润润的，对她说：“那药我压根就没喝，我当然知道，若是用了药就不好喂孩子了，所以这些日子我连饮食都很注意。”


    秋娘苦笑：“看来，您这是早有预谋啊，那奴婢也只能从命了。”


    陈稚鱼露出得意的笑来：“可…也需要你帮帮我，我这头一次，到底是有些生疏。”


    秋娘摇头笑笑，蹲下身请少夫人掀起衣裳，陈稚鱼红着脸照做，秋娘纠正着她的姿势，将那嗷嗷待哺的孩子凑近她的胸口。


    “少夫人，头一次奶孩子，兴许会有些痛，您若是忍不得……”


    “嘶！啊！”陈稚鱼还没来得及感受一下亲自喂奶的感觉，这小家伙用力的动作就让她失声叫了出来。


    她忙咬住唇，也克制住将这小脑袋推开的冲动，脸爆红地看向秋娘，不敢再发出声响来，只道：“这……这怎么这么痛呢？怎么才能好？”


    秋娘无奈地说道：“您从未通过奶，头一次奶孩子，胸口堵胀会疼痛是在所难免的，再加上珍姐儿如今也有些力气了，这…这是没法避免的。”


    “……”


    “不然您松开，还是奴婢来吧，可别伤了您的身子。”


    陈稚鱼暗自忍了会儿，摇头，深呼吸了口气，说道：“生他的痛我都能忍，如今我也能忍。”


    说罢，低头看着与自己血脉相连的女儿，疼痛过后，看着她吃进去的样子，眼睛就湿润了。


    自从生了孩子，孩子便有专人照料。


    身为陆家少夫人，她其实没有在带孩子上受过多少罪。可此刻亲自喂她喝奶，看着她依靠着自己，依赖着自己的模样，那种感觉她无法形容，就好像回到了她还在自己腹中的日子。


    那时候，无论天地如何大，她们母女俩也是最为紧密，谁也无法分隔的，好似这世上最亲最近的人就是她们母女俩了。


    看着她的小手搭在自己的绵软上，小嘴一动一动地喝着，眼睛时而睁着，时而闭上，只那喝奶的声音分外响亮。


    “小珍珍，小珍儿，小梨涡～你可知是娘在喂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