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0章 信念动摇

　　“滚回家找妈妈吧。”

　　“哼哼唧唧的婴儿，小心不要尿裤子。”

　　“这仅仅只是灾难的开始。”

　　张牙舞爪、面目狰狞，中场休息返回更衣室的时候，吉列球场张开血盆大口，铺天盖地的咒骂和全场激荡的嘘声浩浩荡荡地将堪萨斯酋长吞噬，肆无忌惮地展开攻击，向远道而来的客人展现主场优势。

　　球员通道两侧一张张脸孔探出来，凶神恶煞地拍打墙面发出阵阵轰鸣。

　　“桀桀，欢迎来到地狱！”

　　堪萨斯酋长一片低迷。

　　尽管他们预料到比赛的艰难，尽管他们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遭遇急风骤雨地攻击，还是一阵晕头转向，攻防两端遭遇压制，气势和状态也陷入低迷——

　　当头棒喝。

　　情况，非常非常不妙。

　　更衣室里，一片安静，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之中，每个人都低垂脑袋回避视线，悄然隐藏自己的狼狈。

　　这一幕，让里德忧心忡忡。

　　如果球员会愤怒会暴躁会宣泄，至少说明还有斗志；但眼前这一片安静，却意味着信念开始动摇。

　　噩梦诅咒的紧箍咒，再次开始发威。

　　不要说球员了，身经百战的里德自己也心有余悸。

　　其实，职业球员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的迷信和执念，相信坚持不懈地做一件事能够为自己带来好运，又或者相信需要打破一个循环才能够迎来转机，眼前的情形再次唤醒堪萨斯酋长习惯性的梦魇，下意识地开始自我怀疑，最后演变为一种心魔。

　　此时，往往需要一个信念坚定的领袖挺身而出打破僵局。

　　也许……李维？

　　李维的领袖气质只是部分原因，真正的关键还是在于李维的“一无所知”，这位门外汉对橄榄球赛场没有偏见也没有预设立场，无知者往往无畏。

　　但是，李维一个新秀一个跑卫，在季后赛如此重要的舞台上，以领袖的姿态发出号召，能量似乎还是不够，他在更衣室还没有建立起足够的权威。

　　所以，怎么办？

　　里德，大脑正在高速运转，看向李维。

　　却意外地发现，李维没有准备开口，而是注视史密斯。

　　里德略显意外，因为史密斯很少很少展现这样的魄力；但这次稍稍不同，史密斯注意到了李维的眼神，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稍稍挣扎片刻，深呼吸一口气，还是站了起来。

　　窸窸窣窣地，视线零零散散地看向史密斯。

　　“伙计们。”

　　史密斯开口了，略显不自在。

　　“我不是一个超级英雄，我没有力挽狂澜的超能力。”

　　“那天，我还和菜鸟说，这才是我职业生涯的第三场季后赛胜利，代表旧金山一场，代表堪萨斯城一场，我不是那个拥有一锤定音能力的男人。”

　　更衣室的空气里涌动着一片窸窸窣窣的琐碎声响，不少人试图阻止史密斯、安慰史密斯，但史密斯抬手阻止了他们，展露一个笑容，表示自己没事。

　　“事实上，历史纪录也不站在我们这里。”

　　“在堪萨斯酋长的球队历史上，我们在季后赛阶段比赛里落后十分的情况下，还从来没有赢过比赛，一场都没有。”

　　“抱歉，里德教练。”

　　里德胖乎乎的脸颊肉微微一抖，举起双手做出一个投降的姿态，这一幕让更衣室的气氛放松下来，隐隐涌动低低的笑声。

　　“也就是说，从不同角度来看，我们都已经没有机会。”

　　“但是。”

　　“我想试试。”

　　平静，坦然，没有豪言壮语，也没有激情澎湃，甚至能够听到话语里的犹豫，但史密斯的眼神如此坚定——

　　他真心实意地相信，这可能就是他代表堪萨斯酋长的最后一场比赛，那些错综复杂的情感就只有他自己知晓。

　　“没有人期待我们能够翻盘，包括我自己也没有信心。”

　　“但我依旧想试试。”“因为我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有进攻组有防守组有特勤组，我们有教练组还有千千万万球迷。”

　　“不管结果如何，我想卸下包袱，好好享受比赛。”

　　“所以，我准备向吉列球场展示一下我们堪萨斯的力量，还有谁愿意加入我？”

　　史密斯依旧是史密斯，一番话语完全没有慷慨激昂掷地有声的霸气，但如沐春风的呼唤依旧能够唤醒灵魂深处的激昂，以一种坚韧的方式把球队牢牢团结在一起。

　　嗖。

　　李维第一个就高高举起手臂，“加我一个。”

　　猛地，凯尔西也心潮澎湃地站起来，“我第二个。”

　　“我。”

　　“我。”

　　陆陆续续地，更衣室里的球员们全部站立起来，重新挺直腰杆、目光如炬地看向史密斯，在破釜沉舟的绝境里唤醒昂扬斗志——

　　不是为了战斗，而是为了享受比赛。

　　没有人能够击败享受比赛的球队，没有人。

　　史密斯长长吐出一口气，嘴角的笑容轻轻上扬起来，不由地，再次看向李维，球队四分卫和跑卫交换一个视线，完成一次默契配合。

　　然后，史密斯振臂高呼。

　　“飞翔！”

　　下一秒，更衣室里的所有人也都跟着呐喊出声。

　　里德眯着眼睛，流露出一抹欣赏。

　　也许，史密斯不是激情澎湃的球队领袖，但如果堪萨斯酋长想要扭转局面，第一步就是卸下包袱、轻装上阵，他们需要摆脱新英格兰爱国者带来的压迫和威胁；现在看来，史密斯已经做到了这一点。

　　接下来，就看里德的了——

　　战术层面，他们也需要调整。

　　……

　　“好好享受，就好像这是职业生涯第一场比赛一样。”

　　史密斯深呼吸一口气，不由回想起李维刚刚的话语。

　　一点点新鲜、一点点紧张、一点点雀跃，还有一点点亢奋。

　　他想，他准备好了。

　　下半场比赛，正式拉开序幕。

　　上半场由新英格兰爱国者率先进攻，下半场则由堪萨斯酋长进攻组率先登场，双方已经完成列阵。

　　刚刚，新英格兰爱国者注意到堪萨斯球场采用亨特担任回攻手，一下就回想起赛季揭幕战里李维的开球回攻达阵，于是他们直接大脚开球开出底线，没有给亨特任何回攻机会，展现自己的警惕。

　　哪怕遥遥领先三记达阵，比利切克也没有掉以轻心。

　　于是，堪萨斯酋长从己方二十五码线开始进攻。

　　史密斯必须承认，上半场不够专注，“最后一场比赛”的可能性始终挥之不去，越紧张就越容易走神，以至于阅读防守的时候承受更多的压力干扰。

　　但现在，既然是最后一场，就更加应该好好享受。

　　冷静，专注，把握每分每秒，不要让最后一场成为最后的遗憾——

　　“攻击！”

　　开球口令，划破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