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安南复见汉家威仪
“法属印度支那什么也没有发生，议员们可以不必紧张那里的局势。”
这是在阅兵前7天，英吉利公使给国内的电报。
“也许有什么事情会发生，但我们不应该采取行动。”
这是在阅兵前5天，英吉利公使给国内发的第二封电报。
“或许我们应该做些什么，但我们什么都做不了。”
这是在阅兵前2天，英吉利公使看到城外维和部队军营内的训练后，给国内的第三封电报。
“也许当初能做点什么，但现在已经太迟了。”
这是在阅兵后，英吉利公使无奈地向国内发回第四封电报。
与之相同的则是法属印支总督布雷维耶，似乎是因为被关押太久，他的精神开始变得极度敏感。
有坊间传言，自从回到河内的总督府以后，布雷维耶不顾妻子的反对，一直都是开着灯睡觉。
而在这次阅兵之后，布雷维耶给国内电报声称：
“四国部队的联合阅兵带来了和平，这是有必要存在的牺牲。”
可站在士兵们的视角，这一切看起来就没有那么欢乐了。
自从平定了安南北部之后，沈复兴为了更好的专职安南事务司事务，提请总裁，让廖耀湘担任维和部队的指挥官。
这是两人商议以后做出的决定，俞飞鹏已经给他发了电报，有人说他在安南势大，隐隐有掌控不住的态势。
而且这种呼声随着华租界的成立开始变得愈演愈烈，不止是重庆的高层，据说就连军队内部都有很强烈的声音传来。
“不过是仗着总裁支持，这种情况，谁去不都一样？凭什么是他沈复兴？”
“军政一把抓？王宠惠这是躺着挣功劳啊，要我说，安南事务司应该派一个更加老成持重的去才行。”
“这沈复兴很有意思，不去打日寇，跑到南边去挑软柿子捏，这算什么本事？”
这些话在淞沪会战他们不敢说，在金陵会战他们也不敢说，在徐州会战他们更不敢说，只是现在武汉会战结束，各战区陷入休战状态后。
看着沈复兴抢回来的兵工厂与总裁的器重，一个个都开始跳出来了。
俞飞鹏虽然在后来的电话里没说什么，俞程去给夫人送礼的时候人家也没说什么，但沈复兴知道，总裁已经生出了忌惮之心。
要不然，这个时候必然是一个电话过来安慰，或者一纸电文让他安心稳定滇越铁路的运输与主持公路的开凿。
经过一夜商议，与其让傻逼来摘桃子，还不如让已经彻底“征服”布雷维耶总督与洛里少校的廖耀湘来主持军事。
说到底，沈复兴与别人不一样。
他不会眼红廖耀湘的位置越来越高，这个实打实在抗战时期为国家民族流过血的人，沈复兴是敬佩的。
没什么三请三让，沈复兴只是将电报拿给廖耀湘看，他就明白怎么个回事。
一连说了三句“虫豸”之后，事情就定下来了。
王宠惠还是主官，他沈复兴相当于县丞，廖耀湘相当于县尉，两人打好配合，抓紧时间往国内运送抗战物资才是最重要的。
没有看错，这不足6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比重庆都要小一些，按照民国28年的标准，就是一个稍微大一些的县.
用县承来形容，还是比较恰当的
也是在这个时候，沈复兴向他提出了阅兵的要求：标准制式阅兵！
留给廖耀湘的时间只有7天，这7天里面，沈复兴只是前2天跟着部队一起定标准，后面几天，他的重心就放在了安南中部的【顺化地区局势】上了。
民主阵线、复国军、顺义朝廷，在那个地区已经人脑子打出狗脑子，根本就没有任何缓和的余地。
不光是他们，各国势力都趁机在那里扶持自己的代理人。
特别是日寇，更是偷偷运送了200名低级军官与大量轻武器，帮助彊柢向南扩充自己的势力。
明华人在西贡组建了【西贡自卫团】，并通过沈复兴向法属印支总督府提交了加入法属印支的申请。
对于布雷维耶总督而言，这样的结局已经是可以接受的最低程度。
产出与上缴数量依照法属印支总督府历年的数量不变，西贡地区的行政长官由杨耀祖担任，但任何行动与政策都需要报法属印支总督府批准。
相当于一个小型的自治领地，在所有部队都在柬埔寨地区与暹罗对峙的情况下，布雷维耶总督同意了他们的请求。
至此，法属印支总督府恢复了名义上安南南部的控制，而人数仅有3000人的西贡自卫团开始在当地征召逃难至此的华人。
在民国28年，整个安南地区有统计的华人数量超过了40万人，徐彬在短时间内招募了2000人的保安团后，将自卫团分成10个营。
受他节制的有6个营，其余4个营在杨耀祖的控制之下。
只要顺化地区恢复和平，橡胶与石油就可以通过陆上运输，送回国内。
时间一天天过去，约定阅兵的时间很快到来。
在春节前夕，整个安南地区最期待的日子终于来了：维和部队阅兵仪式。
这也是近百年来，国家第一次正式在境外进行阅兵仪式。
无数的华人停下手头的所有事情，不远百里来到河内，20国代表与记者相聚于此，就连日寇也派了公使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白崇禧从桂林行营赶来为沈复兴捧场，王宠惠这个主官有资格与各国公使一起作为主要嘉宾，特别长脸。
杨耀祖作为地方代表，除了给布雷维耶献（贿）礼（赂），更是想要看看，这个正在遭受入侵的国家，到底能不能彻底站边。
值得一提的是，这次参加阅兵的队伍一共有3200人。
除了英美联军的200人，法属印支的1200人，剩下1800民国部队侍从税警3团与廖耀湘的第一旅这7000人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
队伍在环剑湖东侧，由北向南进行1.2公里，加上封锁的路段，这条被临时拓展过的道路沿着华租界的边缘延伸到环剑湖南侧。
天蒙蒙亮，河内治安署就在道路两旁设置了警戒，将整条道路与阅兵台层层包围。
为了防止叛军搞恐袭，所有警戒的士兵都是荷枪实弹，不留一丝风险。
冬日的清晨还有些薄雾，可随着太阳从海面上徐徐升起，环剑湖畔的晨雾便直接被沸腾的人声撕碎，刚进驻华租界的商人们纷纷用竹竿挑起数丈长的鞭炮。
不等阅兵仪式开始，噼里啪啦响起的鞭炮便已经街道上炸开漫天飞舞的红纸屑。
喜庆，比过年还要喜庆！
不少妇人们抱着婴儿被周围的人群笑着送到最前面，有些半辈子都没有回过国的白发老翁则在两侧茶楼或是窗边，静静地等待着。
那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人群，仿佛从地平线的那头延伸到了这头。
只有当地的土著，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蹭在角落。
毕竟在他们看来，这些人可都是侵略者，一丘之貉！
等沈复兴带着众人走上赶制的观礼台，看着眼前的这一幕也是心有感触，这里的华人，期待国家强大已经很久很久了。
那边王宠惠与各国公使聊着什么，这边白崇禧来到沈复兴身边：“据说当年部队开进闸北的时候，民众也是这样期待欢迎的。”
沈复兴叹了口气：“谁不想自己国家强大，这百年来，被欺负的还不够惨吗？”
“是啊，我们发展的太慢了，一步慢步步慢，慢到连日寇都敢来神州大地上撒野了。”白崇禧斜眼看了看那边面色阴沉的日寇公使。
听到这话，沈复兴眼神愈发坚定：“所以，吾辈就应该血洒疆场，为这个国家，为这个民族，打下一片大大的生存空间！”
白崇禧听到这话，眼神变得有些复杂，不是驱逐鞑虏，复我中华？
什么叫打下一片大大的生存空间？
可还不等他思考，洛里少校与廖耀湘已经骑马联袂赶来。
如今，经过四国同意，廖耀湘已经被正式任命为维和部队总指挥，洛里这个吊车尾担任副总指挥。
这也让达拉第对国内有了一个交代：“这支维和部队虽然来自四个国家，但却都是我圣西尔学院的优秀毕业生。”
这遮羞布一点都没错，第一名是顶级毕业生，最后一名是吊车尾。
加在一起刚好凑成一个：优秀！
“报告，受阅部队已经准备完毕！”廖耀湘用中文与法语各说了一遍。
大家齐齐看向法属印支总督布雷维耶，这个可怜的家伙早就没有了当年镇压叛乱的气势，踌躇着看了看身后的各国公使，挥手示意：“那就开始吧！”
随着这声明显中气不足的命令，洛里匆匆骑马赶回部队的出发地。
但廖耀湘却站在阅兵道路的中间，回想着过去几天那可怕的训练，心中充满了豪气。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到了廖耀湘的身上，在大家没注意的地方沈复兴的嘴角缓缓勾起，虽然只有7天时间，但足够了！
他相信，对这些7000人中挑选出来的1800人来说，足够了！
就在众人有些急不可耐的时候，廖耀湘的吼声突然刺破喧嚣：
“标兵——！就位！”
轰——！
人群瞬间被惊得安静下来，就连妇人怀中的婴儿竟然也只是张着嘴巴，没敢哭出声。
哒！
哒！
哒！
牛皮军靴的脚步声回荡在整条街道上，也回荡在每个人的心头。
36名穿着民24制式军装的标兵踏着正步从观礼台两侧开始登场，这些每个身高都接近或超过180的标兵，端着中正式步枪，阳光下，刺刀的光芒竟然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法属印支总督府的军乐队甚至都忘了击鼓奏乐，任由这青稚而又坚定有力的正步踏在青石板上。
这一刻，他们踢的不是正步，而是一柄柄战锤在发出战争的咆哮！
震撼！
绝对震撼！
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阅兵仪式，饶是正在与各国公使攀谈的王宠惠也停下了声音，脸上的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如果不是这些军人穿着他熟悉的军装，手持他熟悉的步枪，他根本就不敢相信自己国家还有这样的军队？
“难道这是教导总队的？也是，廖耀湘以前便是教导总队出身，这不奇怪，这不奇怪。”
这边王宠惠还在安慰着自己，但其他几国公使的脸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这尼玛，他们熟啊！
去年日耳曼人吞并维也纳后，也进行了这样的一场阅兵。
恐怖的气息开始在街道上蔓延，标兵们来到各自的位置后，转身，收枪，站定！
可站在他们身后的华人却莫名的感到一股安心，甚至眼眶都开始情不自禁变得湿润。
你们害怕的战士，恰恰是能够保护我们的最可爱的人！
这时候，记者们才想起来要拍照，各种快门的声音此起彼伏。
而军乐队指挥也在廖耀湘的眼神中反应过来，军号与战鼓开始齐鸣。
受到这股气势的影响，原本懒散的英美部队也开始认真起来，200人组成的方阵也逐渐有了列强的气势。
都是高傲的盎格鲁撒克逊人，那昂起的头颅与不可一世的眼神，是他们背后强大的国家带给他们的自信。
看着人数不多，但精神气十足的英美维和部队方阵，两国公使的脸上也是重新有了笑容。
但随后出场的法兰西殖民军，却显得有些拉胯。
尽管洛里少校很用心去训练他们但前几日的消息还是催垮了他们的意志。
在红河河谷牺牲的士兵得到了安置，他们的抚恤金被总督府第一时间发放，按道理这是一件好事。
可偏偏就是这些抚恤金的发放，引发了问题。
这些钱竟然被已故战友的前妻、前女友领走了，以至于他们的父母竟然无法领取儿子的抚恤金
遭遇这样的情况，能继续在这里阅兵，已经是洛里最大的努力了。
各国公使的脸色并不好看，他们没有时间去嘲笑这个世界第一陆军强国。
谁都知道，日耳曼对于捷克斯洛伐克的领土需求是不可逆的，也是不可阻止的。
除非法兰西履行他们的“保独”义务，否则，像这种小国是无法独自对抗那个恶魔的。
可现在，似乎这个强大的陆军国家，正在走向衰落？
1200名法兰西殖民军勉强完成了阅兵仪式，然后就毫无精神地站在最后，也不管其他人是如何看待。
这一幕落在日寇的公使眼中，仿佛看到了橡胶与石油的希望。
又是一个衰落的大国！
但下一秒，伴随着廖耀湘的吼声，整个阅兵仪式的气氛再度一变。
“分列式——！”
“开始！”
也随着廖耀湘这提振精神的吼声，观礼台上的沈复兴突然站起身，向前一步，就这么站在所有人的前方，仿佛此刻他才是这里的主角。
哒——！
哒——！
哒——！
随着更加沉重的脚步声从远处传来，观礼台上的布雷维耶总督瞬间脸色煞白，他看到了道路尽头那不是几十个标兵，而是上千人个如同标兵的战士。
哒——！
哒——！
声音由远及近，当地的土著一边看，一边脚步不住后退，似乎这些军人对他们来说就是最恐怖的存在。
而当地的华人与商户们，眼泪已经止不住地落下。
要是要是早点有这些强大的军队，他们也不会沦落到下南洋，也不会每天看别人眼色生活，更不会冒着自己的妻女财产朝不保夕在这里只求一口饭吃。
咔~咔~咔！
廖耀湘的战马已经来到了队伍的最前方，随着他拔出指挥刀的瞬间，人们在第一个方阵中看到了三段式劈枪。
虽然不是很整齐，但在这些百战老兵手中，却是杀意盎然！
阳光下，仿佛这些老兵的刺枪劈向了欺辱他们的列强，劈向了正在入侵的倭寇，也劈向了这百年来的耻辱。
嘶——！
沈复兴的嘴角逐渐勾起微笑，他听到了列强害怕的声音！
随着队伍逐渐靠近观礼台，廖耀湘转头看向沈复兴，脸上同样洋溢着自信：“向右，看！”
唰——！
端着刺刀的战士齐齐看向观礼台，那一股股从战场磨砺出来的杀人目光没有几个文官可以扛得住。
但沈复兴可以，他紧要牙关，猛地举起右手，向这些受阅的士兵敬礼。
“亮旗！”
随着沈复兴的大吼，队伍前方的国旗后，又有一面大旗“哗”地一声展开，赫然就是那面从刘行一直沿用到今天的【国难时刻见忠诚】！
轰！
这次，再也没有哪个华人可以忍住眼泪。
杨耀祖痴痴地看着眼前的队伍，他如何都想不到，一面国旗，一面军旗，一支队伍可以如何震撼人心。
那种根植于血液里的归属感，铭刻在骨子里的认同感已经将他彻底征服。
泪流满面！
在他的身后还有四名老者，分明就是四大姓氏的长老。
此刻，他们也如同杨耀祖一般，哭成了一个泪人。
杨洪升更是哭的像是一个找到了父亲的孩子般：“三百年了.安南复见汉家威仪啊！”
也是在他的这句话落下后，由廖耀湘开头，战歌声响了起来：
“京观，京观，镇四方”
“四方，四方，清夷羌”
这时候，各国公使都明白，以法属印支总督府与目前西欧的情况来看。
他们是不可能赶走这支军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