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
窗外秋雨淅沥，会议室内烟雾缭绕。
阎锡山挥舞着香烟与李希烈吵得不可开交，那边的傅作义时不时斜眼看向阎锡山，觉得对方有些掉份。
冯玉祥则是在最高处稳坐钓鱼台，调停？什么调停？
他就是来旁观的，那边赵戴文与卫立煌也不知道在嘀咕什么，但沈复兴的视线只是在副部长身上扫过一眼，便不再去看。
什么民国四大美男，这民国就只有一个最帅的男人。
那个温文尔雅的气质，让沈复兴都不知道如何跟他吵架。
他的视线只能投向旁边的作战地图与亚洲地图，在税警团实控的地区，除了长治盆地、晋城盆地与黄河两岸，就只剩下新占领的巩义。
但左边洛阳、中条山区域不受他的控制，南侧是第一战区，东侧是日战区。
看似位置险要，却是四战之地，唯一可以称道的就是在45年之前不会有大规模战争的风险。
可举兵反击却是遥遥无期，缺油、缺钢铁、缺坦克、缺卡车他现在什么都缺，看什么都是红着眼睛的模样。
别看他们那些人吵得凶，但沈复兴却是鸟都不想鸟他们，只要总裁那边每月按时上贡，他们算个屁！
“报告！”
这个时候，张绪急匆匆推门而入：“邯郸日寇有大规模动向，至少发现两个师团番号！”
众人齐齐看向沈复兴，却见他一动不动，只是伸手接过电报：“冯司令？”
随着沈复兴的话，众人这才看到，会议室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不断抽烟的冯治安，他的第2集团军死死卡在邯郸与新乡之间。
不少人称冯治安是税警总团养的一条狗！
只有冯治安自己知道，当年宋哲元与沈复兴达成的条件可谓是相当优厚。
在这里作为日寇与税警总团的屏障，比起刚刚在武汉会战中被收编、直接打没了的那些倒霉蛋可要好多了。
豫南游击支队的雷忠支队长，在皖北游击战中壮烈殉国，麾下游击队全部编入汤恩伯部。
西北军第55军曹福林部因为伤亡过大，全军整编为一个独立旅，编入第二集团军，估计在即将召开的南岳第二次军事会议上，就要被彻底吞并。
滇军第60军卢汉部提升为第30军团，虽然卢汉变成了军团长，但是第182、183、184师不少人员都被抽调，相当于被半架空了。
别说湘军的第198师直接没了，其他还有很多部队，都在这次武汉会战中被收编或者合并。
冯治安觉得自己还是第2集团军司令，很大一部分是借了沈复兴的光。
所以当沈复兴投来问题的时候，他自然明白如何做：“日寇这是要复仇来了，我会安排部队加强警戒，不过维安老弟，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沈复兴得到了满意的答案，便扭头看向阎锡山：“阎长官，不知道贵部现在装备缺口多少呀？”
见沈复兴终于问到了肉戏，阎锡山便胸有成竹地坐了回去，示意赵戴文出马。
这次会议他可是找来了一大堆助力，势要撬开沈复兴的嘴巴，让他把吞下去的吐出来。
赵戴文得到暗示便起身：“战区正在编练新军，加之连日战斗，缺步枪25000支，轻重机枪3500挺，迫击炮500门，山炮/野战炮120门，子弹5000万发，各类炮弹、手榴弹100万枚。”
等赵戴文说完，阎锡山嘴角浮起笑容：“哎呀，不知道沈总团长什么时候可以交割啊，都是为了抗战大业，不是吗？”
随后阎锡山看向几人，大家事先早就约定一起发难，不由得他沈复兴不从。
“编练新军？哦，那意思我直接将武器运到太岳山下就行了是吧？”沈复兴不等其他人发难，歪着头似笑非笑看向阎锡山。
那边的政治部副主任继续面带微笑，似乎什么都没有听到一般。
“你！”赵戴文立马站起身：“自然是要送到隰.不是，我们自会来取。”
说着，他竟不敢看其他人，咬牙说出这番话。
沈复兴点头：“好的，没问题！”
嗯？！
这下所有人都看向沈复兴，就连冯玉祥也震惊地看了过来，你小子疯了？这可是3个师的装备，还是标准德械调整师的装备！
阎锡山愣了一下，他没想到沈复兴竟然这么干脆就同意了这个提案。
“你答应了？没有条件？”赵戴文舔舐了一下嘴唇，显得有些紧张。
沈复兴点起一支烟，然后恭敬分给冯玉祥与副部长两位大佬，扭头却是直接嘲讽：“条件？要么，我们换个防区？新乡、焦作、兰封交给你，我派兵驻守隰县、永和、大宁？”
“那怎么可以？”赵戴文失声反驳。
但众人还是觉得不对劲，沈复兴怎么就这么给出去了？
冯玉祥与副部长两人齐齐点烟，看向沈复兴的眼神却是警惕多于疑惑。
这小子，什么时候吃过亏？
沈复兴伸手向赵戴文要过单子，确认之后递给李希烈：“明人不说暗话，绝大部分设备都毁于战火，我们虽然抢出了一些小设备，只能生产一点步枪与子弹，大炮什么的，没有，其他可以慢慢等。”
“要什么时候？为什么大炮不能？明明那里有1”
“咳咳！”
赵戴文话到一半就被阎锡山打断，只见他冷冷一笑：“好，沈总团长说得没错，确实设备都毁于战争，那么请问，这些物资需要多久才能拿到呢？”
【设备毁于战火】这是双方默认的事实，谁要打破这个规矩，那就是彻底撕破脸了。
话赶话终于来到了最终的目的，沈复兴身体向后一靠，语气突然变得玩味：“哦，这个不急，刚配置清单我看了，新军的编制表与总裁批复建军的文件还劳烦阎长官提供一下，我上报总裁后自然会优先提供给您，哪怕我去日寇地方抢也给您去抢来！”
总裁批文？
新军编制？
阎锡山猛地站起身，指着沈复兴：“你！你！”
哪有什么总裁批文，这特么9个旅50个团7万多人哪有编制？
【青年决死队】【武装自卫旅】【暂编第一师】【保卫旅】【保安旅】这些都不是正规番号，总裁疯了给阎锡山批复建立新军？
嫌自己武器装备太多？
可最关键的是，这些新军.早就不听他的了。
但沈复兴就是装傻充愣，那边的副部长更是不会开口解释什么，卫立煌与傅作义此刻一个低头看空白文件，一个扭头在地板上找蚂蚁。
阎锡山与赵戴文两人怎么都没想到这个结果，原本只是一次求其上，谋其中，取其下的策略，却直接僵死在了这里。
此时此刻，阎锡山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被叛徒出卖了，有人泄露了谈判的筹码！
他猛地扭头看向赵戴文，后者顿时惊恐莫名。
沈复兴没有理会他们，觉得这种内斗真的挺无聊的。
现在日寇在武汉会战后无力再次发动新的大规模进攻，如果从整个地图上去看，从金陵到武汉这550多公里的路线上，日寇只控制了长江两岸。
像是一条匍匐前进巨蟒，如果此时有人在它的七寸敲下去，怕是能直接将其毙命。
可第五、第九两大战区缺兵少弹，根本无力进攻。
这个时候，就是要整编部队，调集各种战略资源的时候，而不是无聊的内斗。
想到这，沈复兴意兴阑珊地起身，将赵戴文的军需清单直接撕碎，半点不给阎锡山面子。
也不管其他人的眼神，沈复兴此时已经占据了会议的主导权，只要冯玉祥与副部长不起身，那就没人能够阻止他：“简单点，我知道你手里有图纸，但这玩意儿不值钱，西南联大的物理系、算学系、化学系、机械工程学系、化学工程学系已经组成联合攻坚小组，这过时的产物，就别唱着掖着了。”
阎锡山冷笑着扭过头去，很是不屑，但沈复兴却是极为自信。
因为，他在西南联合大学看到了数学圣人华大师，这可是16岁就可以单挑华夏数学界，以初中学历成为西南联大教授的华夏现代数学之父！
就这么一个破图纸，这么多教授一起怎么可能无法复刻？
关键还有半成品做参考！
“1000支三八式步枪，国家需要这张图纸，我沈复兴不是自私的人！”沈复兴抛出了最后的价码。
同样的话，他在几天前请来的9人攻坚小组面前也说过。
一个月前的孝义镇的地下防空洞内，沈复兴向9位先贤鞠躬，语气诚恳：“国家需要这150毫米榴弹炮的图纸，拜托了！”
见他如此，沈复兴直接放弃谈判，而是转头看向其他人：“卫司令，按照总裁意思，每个月100万发子弹，5000枚炮弹与手榴弹，3个月后开始，你我就不必计较了。”
卫立煌笑着点头，这样的补给他很满意，武器的问题到时候再商议。
“傅司令，你那边按照每个月50万发子弹，1000枚手榴弹与炮弹。”说完，沈复兴扭头看向冯治安：“冯司令这边也是如此。”
“哦，对了，非战时供应1/5。”
众人也没有意见，这一下子每个月200万发子弹出去，他们都担心沈复兴自己够不够。
说完这些，沈复兴扭头看向副部长：“按照第一次南岳会议的编制，4.6万人的编制，每月提供45万发子弹，3000枚炮弹与手榴弹。”
看着想起身说话的副部长，沈复兴无奈开口：“光是这些产量，我也没法保证，因为材料不足，如果供应短缺，我也只能大家一起按比例缩减。”
副部长还是那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微微点头，明面上的事情，只能如此。
众人齐齐叹息，但旋即都看向阎锡山。
这下轮到阎锡山被孤立，所有人都已经分到了苹果，每个月245万发子弹的供应，在这个物资几乎断绝的时代，早已是额外的收获。
此时，阎锡山心里天人交战，他觉得大家都在看他的笑话。
倡议是他提出来的，兵是没有越过吕梁山的，渔翁的想法是好的，结果是没有的。
这150毫米榴弹炮图纸是他的命，1000支步枪来换？
他在窑洞里的兵工厂自己就能生产，要来作甚？
正当他打算提出别的筹码与沈复兴谈判的时候，会议室的大门被撞开，张绪兴奋地冲进来：“成了，都成了！”
沈复兴猛地起身接过电报，不自觉地念出来：“下午试射成功，嗯？13公里？改良了？哈哈哈哈哈！”
阎锡山不屑地冷笑，在他看来，沈复兴与张绪在作戏给他看。
但沈复兴却不想陪阎锡山玩了，他是真的烦这种拖后腿的家伙：“那就这样决定，诸位，沈某有事先走一步！”
说完，沈复兴直接离开会议室，急忙前往孝义镇。
留下满意的众人与一脸懵逼的阎锡山，他怎么都想不明白，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倒是李希烈想了想，在临走前留下一句让所有人都恍然的话：
“我们总团长说过，战场上得不到的东西，谈判桌上也别想得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