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该来的还是来了

    憧憧夜色之下，先贤圣地的核心位区域。


    天书院殿主左丘阳、问道宗副掌教商行空，山海阁副掌教霍金，以及陈氏仙族副族长陈隆兴并排立于丹宗掌教元黎的身后，凝视着高处的夜空。


    只见原本被抚平的空间再次出现了褶皱，层层迭迭的瞬间碾碎了本就已经塌陷的山崖，以至于整个山谷之中都在轰隆作响，烟尘弥漫。


    不多时，那褶皱遍布的虚空便被撑开了两道豁口，赫然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


    见此一幕，几人不禁眉心微皱。


    循声而来的自在殿主左丘阳，问道宗副掌教商行空等一众大人物抬头仰望，看着因为挤压而不断扭曲的虚空，眉心不由得深深皱紧。


    “又裂开了，怎么会这样？”


    “空间本就是一个整体的概念，它之所以会被撑裂是因为它承受不住内部的力量，所以需要被撑裂而释放压力，修补并非是将其复原，而是强行把裂开的空间拉扯到一起，所以每一道裂痕的修复都会导致的周边进入不稳定期，小一些的缝隙还好控制的，但这最后三道极大的裂缝，确实不好把握其稳定的时机。”


    需要被撑裂开，左丘阳听到这句话后眯起眼睛：“元掌教可否判断出圣地内部目前到底是什么情况？”


    “也许是气运冲撞，也许是法则狂暴，但真正的答案只有打开圣地才能知晓。”


    “那修复工作可否如期？”


    “按照先前的进度推算，如期应该很难，因为不稳定期的存在，只有将时间拉的越长才越有可能保证不再出现这样的。”


    商行空听后不禁开口：“那就是要将时间延后？”


    元黎看向那两道裂缝：“延后确实更加稳妥，但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圣地本身还在膨胀，我不知它自己能坚持多久。”


    左丘阳听后也抬眼看向了商行空：“而且妖族野心勃勃，必然会趁这个时候来袭，拖得越久对我们越不利，延后不是个好办法。”


    “其实还有一个办法的，”元黎思索之后开口，“我可以将宗门内所有的丹师分列两队，同时修复这两道裂缝，这样不但可以弥补损失的时间，亦可避免这两道缝隙的相互影响。”


    “元掌教把这个选项放在后面，那就一定是有但是了？”


    “不错，这样做固然可以大大缩短修补时间，可一旦修补失败，也许会让圣地产生更严重的开裂，再次出现气运流失的现象也不是没有可能。”


    “失败的几率是多少？”


    “这世上的所有成与不成，永远都只有五五之分。”


    听到这句话，夜色下的众人忽然陷入了沉默之中。


    两个选项，一个谨慎为之但时间会拖长，一个险中求快但可能酿成更多的后果，这让他们瞬间就陷入了两难的抉择之中，一时间竟无人开口。


    毕竟这两个办法都有失败的概率，若真成功了还好，可一旦失败，谁都不想因此而青史留名。


    正在此时，环形的山谷上方飞来一位山海阁弟子，彭一声便单膝跪在地上。


    “副掌教真人，北境线报，发现妖族踪迹！”


    霍金闻声皱眉：“果然来了，他们现在何处？”


    那弟子闻声抬头：“他们以横断山脉作为掩护，于密林之中穿行，我们派去的小队全都遇害，现在无法确认对方行踪的。”


    “再探！”


    “是！”


    那弟子低声一喝，立刻转头，御空飞向了远方。


    此时，各宗掌权人物相互对视，全都露出了凝重的眼神。


    果然，随着修复工作进入尾声，这该来的还是来了。


    幸好他们早有准备，不然人族圣地当真有可能会被妖族占据，那人族气运必将会被夺走。


    可现在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先贤圣地是无法挪动的，这就代表他们会一直处于被动防守的的状态，而妖族却可以灵活机动地突袭，所以时间拖的越长，风险就越是会成倍提升的。


    他们待会儿还需要打开圣地，去利用圣器修复气运连接，必须加快圣地的修复进程才行。


    可是先贤圣地进一步开裂，气运再次流失的后果，也是极其严重的。


    正在此时，密林之中传出一阵沙沙作响的脚步声。


    丁瑶从东侧山脉而来，最后在朝山谷方向的半坡上站定，看向那些仙宗大人物。


    其实她早先就来过一次了，看清了圣地的情况后又立刻去了东山，此时是带着鉴主御旨而来的。


    “各位，我家鉴主说了，犹豫不能解决问题，而且大家也不可能长时间驻守在此，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该解决的麻烦还是快些解决才好，她还说所有后果都可以补救，但唯独逝去的时间无法挽回，所以她选第二种，同时修复。”


    左丘阳听到这句话转头看向周围三人：“鉴主所说言之有理，我赞同两道同时修复，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山海阁副掌教霍金闻声看向元黎：“若是元掌教，会选择哪种？”


    “我也会选择第二种，这样，两道缝隙愈合之时，即便空间不稳定，我们也有机会能够直接打开圣地。”


    “不会出风险？”


    “若是基于两道裂痕都可以修复，趁机打开圣地不是难事。”


    商行空闻声转眸，和霍金与陈隆兴对视一眼，随后三人轻轻点头：“那便一同修复吧。”


    浓郁的夜色之下，随着元黎的一道调令，两千多位丹师都被迅速地分成了两批，而后盘膝坐地，双手朝天。


    刹那之间，数道七彩丹光冲天而起，在夜色之下汇聚，瞬间凝聚成了奔流的光河，朝着上空那两道巨大裂缝汹涌而去，直接填入了那虚无的黑暗之中。


    而在两条裂痕开始同时修复的时候，丹荀子与丹阳子二人则带着宗内的八位长老，伫立于东西两侧，以丹光禁锢那些早先便被被愈合的天空，尽量让裂缝修复间的不稳定波动抵挡在外。


    与此同时，方若明带着数千名的铁甲卫，正站在那些丹师身后不远处的山崖之上，默默地看着这些。


    因为灵气汇聚，先贤圣地周围横风频起，一股接着一股将他那月白的袍子掀动的四下翻飞，猎猎作响。


    “岑都尉，方才那声炸响是怎么回事？”


    白如龙与曹劲松、班阳舒和温正心三人将酒水喝到半坛，就看到军中都尉正带兵巡查，于是张口问了一句。


    岑都尉闻声转头，看了白如龙一眼后开口：““没什么大碍，是先贤圣地的修复出现了问题，方才丹宗掌教已与那些副掌教商议，决定了更换更好修复方式。”


    “原来是这样。”


    岑都尉点了点头，而后带着身后的铁甲卫，凝住眼眸朝南侧环谷而去。


    见此一幕，曹劲松轻轻抬头：“那是镇北军中的都尉？”


    “是。”


    “他们明明只需要镇守在圣地核心，外围则都是我们这些仙宗与世家门人驻守，怎么感觉他们比我们还要紧张，光是这前半夜，我就已经见他来回巡视了三次了。”


    白如龙转头看向那位岑都尉，眉心稍稍一皱。


    若不是曹劲松提起这件事，其实他都没注意到，似乎镇北军的高层将领自进驻圣地开始就远比在北境紧张。


    不过没容他细想，他就忽然看到脚下砂砾正在一阵阵地弹跳，同时灵气的灵动似乎也在向着的西北方向加速。


    如龙仙帝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向曹劲松三人，就见三人也不约而同地抬起了头。


    轰——


    一瞬间的功夫，夹杂着滚滚风雷的玄光忽然在山里外极远的方向倏然炸开。


    刹那的明亮就像是闪电划过一般，将山林中浓重如墨的夜色狠狠撕碎，照亮了每一个驻守于山林之中的面孔，与此同时，一阵狂烈的气息冲入山林，顿时掀起了漫天尘沙狂舞。


    下一刻，一阵细长而高昂的号角声从那亮光传来的方向骤然响起。


    处于山林防御中层的人不由自主地就站起了身，眼神瞬间变得凝重了起来。


    妖族，来袭了。


    嗡——！！


    山林外，西北方，人族道场所在的古北平原，原本安静的夜色忽然间被沉重的顿地声踏碎。


    一支乌泱泱的妖族铁骑倏然冲出了夜色的掩护，伴随着一阵浑厚的战鼓声，就如同一道黑色的潮线轰然压来。


    热血澎湃的嘶吼声中，四蹄飞奔的妖兽一瞬间就冲到了人族的第一层防守阵线，他们全都身披厚重的铁甲，扬着如同鲜血染红的锦旗，与御空而起的人族修仙者狠狠碰撞在了一起。


    刀光与剑影交织之间，血腥的气味立刻开始在风声鹤唳的平原之中蔓延。


    “为了天命所归，为了下一个千年！”


    “为了陛下，为了族群！”


    天妖神将朝仓从兽背之上一跃而起，如同一块天外陨石向着山林轰然砸下。


    与此同时，其手中银枪在狂颤之中唤鸣，在主人落地之际轰然刺出。


    雪亮的寒芒就像是铁花一般炸开，无数迎面冲来的人族修仙者被这一枪狠狠穿透，宽厚的人潮瞬间被撕开一道深邃的缺口，残肢与血肉开始漫天横飞。


    而随着这残暴强大的一枪落下，无数妖族的士兵蜂拥而至，铁蹄落地，声如雷阵，一瞬间将人族修仙者杀的轰然后退。


    一触即发的战事刚刚爆发就无比惨烈，引得围守在四处的世家纷纷赶来支援。


    此时，通过突然袭击而给了人族守卫者重创的妖族士兵猛然掉头，开始向南冲杀。


    从远空俯瞰而去，追击而去的人族修仙者呈现一道弧形。


    中间的修仙者不断追击，四周则迅速向前飞驰，形成合围之势呼啸而来。


    “限制他们的冲锋，拉开阵线。”


    “霍岳速来，助我斩首头将！”


    山海阁一位无疆境长老挥刀斩杀了数位冲锋的妖族士兵，随后猛然踏落在平原之上，接着就冲那手持银枪的身影猛冲而去。


    也就在他的一声怒喝之下，人群之中又有一道与他面容相似的身影从另一侧越空而来。


    两人踏步千里，身影在一阵灵气的颤栗之间迅速来了妖族军队的前侧，随后两柄被风雷缠绕的铁刀轰然压下，直斩那位天妖神将。


    咣当——！


    朝仓反应迅速，直接兽化，在体型暴涨一倍的同时挥枪横挡，与那两柄长刀狠狠相撞。


    火花飞溅之际，朝仓靠着劈水曲卸去了大半的斩击之力，借力横飞，而他胯下那头妖兽则直接被震的七窍流血。


    见此一幕，那两名无疆境再次持刀暴起，追斩而去。


    与此同时，以山海阁为主力，雍州世家左右翼冲锋的合围圈已经开始进入了收拢阶段。


    他们要靠着人数优势，直接将这些妖族兵将围住，在中间困杀。


    可就在此时，一支更加庞大的军队忽然从他们的东南方向轰然杀出，朝着先贤圣地冲杀而去，直接冲过了第一道山岭。


    见此一幕，那些山海阁门人骇然回望，才意识到先前是佯攻。


    轰！


    妖族的第一支主力军团在混战的掩护之下，直接与守在山林外的修仙者猛烈交锋，瞬间杀入十里。


    而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东北方向，由问道宗所守护的日升城东侧。


    同样是一次佯攻诱敌，而后主力军深入，战火直接烧进了广袤无垠的山林边缘。


    此时，在先贤圣地的核心处，左丘阳等人眼望着那战火的熊熊燃起，望向那两道裂痕的眼眸变得更加深邃。


    “专注眼前，勿要走神！”


    夜色之下，元黎一声大喝。


    在修复裂痕的工作之中，元黎扮演的是牵引者。


    他要牵引着那些丹师所释放出的丹光，来精确修补所需要修补的位置，所以他很容易就可以感受到有许多丹师都在因为远方传来的战斗声而心神不宁，于是立刻出言，将他们散走的注意力唤回。


    果不其然，在这一声呵斥之下，那刚刚还有所涣散丹光长河瞬间变得凝实而稳定了起来。


    元黎此时看向身后的那些仙宗掌权者：“我丹宗当年受各宗限制，不可修仙，无法自保，还请各位倾尽全力，勿要叫妖族靠近半步，否则元某也有能力让这先贤圣地再无修复可能。”


    左丘阳见状开口：“气运乃是全族之事，元掌教还请放心。”


    商行空则是眼睛微眯：“妖族在强者数量之上与其人族无法相比，元掌教不必太过杞人忧天。”


    元黎默不作声地环视了他们一周，而后将心神收回，开始专心修补那两道裂缝。


    从深夜到黎明，再从黎明到黑夜，随着丹师的两班轮倒及其手中的丹光持续不断，那两道重新裂开的缺口开始渐渐缩小，只是在这个过程之中，外围所传回的战报却并没有他们想象的那么理想。


    “报！！”


    “妖族大军再进十里，我陈氏仙族门人前往支援山海阁，随后却又有两支妖族主力军绕南侧杀入，推进十里。”


    “……”


    “报！”


    “东南方向发现妖族另一只军队踪迹，其领军妖将被我天书院众长老联手斩杀，但第四支主力军从正东方忽然出现，截断了支援来的青州世家与中州世家。”


    “……”


    “报！“


    “妖族北侧主力军与东侧主力军汇合，山海阁不支，无疆境霍岳长老陨落！”


    坏消息不断传来，令仙宗掌权者的眼角开始一阵狂颤。


    人族在强者数量上确实是比妖族只多不少的，按道理来说，即便处于无法移动、被动防守的境地，也不该压不住妖族进攻的步伐，就像是千年世家与百年世家相比，强大就强大在强者数量上面的差距。


    可问题在于，他们忽略了人族与妖族的不同。


    自太古之战后，人族从未有过真正的并肩作战，即便是征讨千年世家时也是各自营，唯一的配合只不过是共同攻入遗迹，可妖族却一直都有着明确的军队制度，族内也无比团结，甚至在律法言明可以私斗的情况下，也养了千年的血性与勇猛。


    他们习惯了听从强者，所以将领所下达的命令，立刻就会被妖族士兵完美执行。


    就像是他们先佯攻，再主攻，随后更换方向，配合的亲密无间那样，他们将领对自己军队的控制简直如臂使指。


    可人族从来不曾有过如此高效率的上传下达，甚至就连商议镇守方向时都在害怕被敌对者背刺。


    这不是单纯的打生打死，这是战争，未曾参与过战争的人族修仙者根本无法在如此庞大的冲杀中找清楚自己该做什么。


    所以仅仅是一次的正面交锋，大家便全都原形毕露了。


    此时，随着战火愈演愈烈，左丘阳、商行空、霍金与陈隆兴踏步而动，同时，镇守四方的柴胡、吕奉川，还有其他一些上五境圆满的仙宗族老也从夜色下蓦然腾空。


    轰一声，仿佛海啸奔涌而来般，无尽恢弘的威压灌满了山林。


    两方交战的山林边缘，随着夜空如热油渐入水中般沸腾而起，一道灿金的炽热手掌轰然压下。


    东侧，无数在最前方冲锋陷阵的妖族被直接压成了肉泥。


    高空之中，商行空冷笑一声，随后又是一双大掌从高天之上轰然而落，千里风浪在平原之上瞬间呼啸展开。


    但就在那掌印拍安而下之际，却有一双铁拳从平地之上狠狠轰杀而来，带着狂暴的气息，如同闷雷炸响一般，在风爆声中将其灿金的掌印在虚空中狠狠打穿。


    商行空倏然迷紧了眼眸，就见血色山林见有三只年迈的妖族并肩而来，妖化后的身躯压得虚空咯吱作响。


    与此同时，左丘阳、霍金等人也或转头，或回身，都看到了近乎相同的强大气息于夜色下倏然升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