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蹲下身,伸出手,把那女尸的嘴唇抻开,只见她有一口非常整齐的牙齿。

  另外,她唇上抹的口脂颜色鲜亮,粘在手上之后搓了搓也不容易晕开。

  以薛白的经验来说,这口脂比杜媗用的要好,不输杨玉瑶用的。再一闻,隐隐有一股迦毗国进献的郁金香气味,据他所知,乃是圣人在腊月里赏赐的“宫墙红”。

  “薛御史不如尝一尝?”

  耳边忽然响起一句风凉话,是罗希奭。

  “看得如此仔细,可有看出什么?”

  “罗御史来得这般快,可是就在附近?”薛白不答,反问道。

  “刚到。”罗希奭道:“听说几位驸马正在信成公主的府上赴宴,来凑个热闹。”

  “哪几位驸马?”

  “薛御史都认得的。”罗希奭道:“咸宜公主的驸马杨洄、永穆公主的驸马王繇,对了,还有宁亲公主的驸马张垍。”

  “原来如此。”

  罗希奭问道:“薛御史可猜到是如何回事了。”

  薛白把手里粘上的口脂擦了,摇了摇头,道:“实在猜不出。”

  他再去看那具男尸,是个穿着青衣,奴仆打扮的年轻人,眉清目秀,只看这一身衣物,想要查出是谁府上的应该不难。

  两个死者的死因相同,都是被人扭断了脖子,应该是大力气的壮士所为。

  杜有邻已吩咐把净域寺中的僧人都带过来,开始问案。

  罗希奭冷眼旁观,脸上浮起了微微的讥讽之色。

  “你们寺庙死了人,都说说,如何回事?”

  僧人们面面相觑,末了,有人答道:“回少尹,方才我们正在做晚课,并不知他们是如何进入寺中,更不知是如何死的。”

  但却有一位老和尚叹道:“阿弥陀佛。”

  杜有邻问道:“禅师可知发生了什么?”

  “贫僧在寺中扫地,见这两位施主进入寺中幽会。”老和尚转身,向侧殿内的一尊雕像合什,道:“他们当着广目金刚的面,白日宣淫,广目金刚遂放出巨蛇,将二人勒死了。”

  众人目光看去,只见广目金刚正端坐西方,怒目圆瞪,手中持着一条巨蛇,俯视着他们,像是在审视着世间的罪恶。

  庭中一寂。

  忽然。

  “哈哈哈哈。”罗希奭大笑起来,抬手一指,道:“老和尚你是说,杀人的是这尊雕像?”

  “是广目金刚。”

  “可笑。”罗希奭收起笑容,摆出官威,大喝道:“何人让你这般说的?还不招来?!”

  “阿弥陀佛,贫僧不打诳语。”

  “把这老和尚押入狱中,我要亲自审问。”

  罗希奭一吩咐,杜有邻身后的京兆府差役中当即有人听令。

  从吉温任京兆府法曹时起,这些人就听从“罗钳吉网”的吩咐,这些年依旧没有太大变化。这也是杨国忠必须拿掉罗希奭的理由之一。

  见此情形,杜有邻无可奈何。

  薛白则静观其变,认为既然是李林甫、张垍双方斗法,他们自然会出招,不急着出手。

  他猜测,罗希奭是在追查张垍养的外室,这死去的女子也很可能真是张垍的外室。

  不多时,新任的京兆府法曹严武大步而来,看到薛白,先是点了点头。

  严武应该是個很聪明的人,上任没多久,已收买了几个差役,不多,至少能够做事。他在这案子里既不偏向罗希奭,也不偏向杜有邻,公事公办的态度。

  “身份查到了。”

  严武指着那具男尸,道:“是信成公主府的奴仆。”

  ~~

  当今圣人有二十九个女儿,其中五人早夭。

  朝臣们要记住剩下的二十四位公主及其驸马,颇为不易,更何况还包括一些改嫁的情形。

  信成公主府今日一场宴会,邀请的也都是诸王与公主驸马。既然牵扯到了命案,京兆府与御史台诸人不免要登门问询。

  待听得通传,信成公主与她的驸马独孤明还未说话,宁亲公主已开口道:“死了两个奴婢,竟也敢来打搅我们?不见,赶出去。”

  她的夫婿很快就要成为宰执了,她在诸公主中也算是扬眉吐气,比起信成公主、独孤明,她更像是宴会的主人。

  咸宜公主却不惯着她,问道:“来的是谁?”

  “京兆少尹杜有邻,京兆法曹严武,还有殿中侍御史罗希奭、薛白。”

  “薛郎来了?”王繇笑道:“那便见见他如何?”

  嗣歧王李珍亦是朗笑,道:“好啊,我亦许久未见薛郎了,这是位妙人。”

  宁亲公主想让张垍出面,替她找回面子,然而转头一看,却不知张垍去了何处。

  很快,几个官员被带了进来。

  杜有邻为官最大的问题并非不擅实务,而是不够圆滑。这问题平时看不出来,到了这种满堂公卿的场合才算是漏了怯。

  他没太把诸王、公主、驸马当一回事,当即开口道:“隔壁的净域寺出了命案,烦请信成公主与驸马辨认,死者是何人。”

  反而是罗希奭,凶名在外,此时却是满脸谄媚,不等这些贵人们发作,上前赔笑道:“人命关天,下官们不敢不尽心,免得万一传出去。”

  信成公主于是向身边的侍女看了一眼,吩咐道:“让管事去辨一辨。”

  不多时,管事辨认了回来,禀道:“回公主,死的确是府中的仆童,只是……那名女子,小人并不认得。”

  此言一出,众人倒是好奇起来。

  “怎么?是公主府的仆童勾了旁家的婢女,被金刚放蛇勒死了不成?”

  “……”

  议论纷纷之中,罗希奭上前几步,开口道:“敢问,驸马张垍可在?”

  “何事?”宁亲公主答道。

  “恕下官无礼。”罗希奭道:“此案,下官该是已查明了。”

  他虽还未说查到了什么,但先问张垍在不在,已让此间所有人都意识到这案子与张垍有关。

  宁亲公主当即冷了脸,她第一反应不是信任并维护她的夫婿,而是要查清楚他到底做了什么,遂道:“说,怎么回事?”

  “下官有要务须禀报张驸马,遂过来求见。”罗希奭道:“下官是从宣阳坊西门进来的,看到张驸马携着一女子进了净域寺,之后,才是一个青衣仆童入寺。”

  他说到一半,已是满堂哗然。

  杜有邻看了薛白一眼,暗道这些事罗希奭方才不说,显然是故意要公诸于众的了。

  罗希奭又道:“但等下官进了净域寺,却不见了张驸马,只看到两具尸体……想来,是驸马担心公主生气,杀人灭口了。”

  宁亲公主确实很生气,虽在众目睽睽之下,还是忍不住向身边人发了火,喝骂道:“还不去把驸马找来?!”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于她这种天潢贵胄而言,可谓是奇耻大辱。

  罗希奭见众人已对此事有了兴趣,低声吩咐一句,命差役将女尸搬到前院,这吓到了一些没见过死人的公主,但更多人还是围上前看了看,小声嘀咕着。

  “张垍果然还是养了外室……”

  人群当中,杨洄斟了一杯酒,递给了薛白,颇为客气地笑了一下。

  薛白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见过杨洄养的外室,这是要求保密之意。

  “出了何事?”

  随着这一句问话,有人从大堂后方走了出来,是喝得微醺的张垍。

  宁亲公主一见他就发了疯,拿起杯子便砸,嘴里骂骂咧咧。

  张垍一脸茫然,待听说了事情经过,走上前看了一眼那具女尸,神色毫无变化。

  “我不认得她。”

  张垍说着,拿起妻子砸过来的酒杯,饮了一杯酒,笑道:“好个‘罗钳’,迫害到我头上了?但你只有这点小手段吗?”

  罗希奭道:“张驸马莫非以为我没有证据……”

  恰此时,又有人说了一句。

  “我认得她。”

  众人转头一看,只见是信诚公主的驸马独孤明。

  独孤明说着,扯下了堂中的帷幔,盖在了那女尸身上。

  “这是我府上的女婢,名叫怀香。”独孤明道:“此事与张垍无关。”

  罗希奭有些诧异,之后微微冷笑,想明白了,无怪乎所有人认为张垍养了外室妇,却从来没人找到,原来是让独孤明帮忙的。

  “独孤驸马这句话就怪了,你府上的管事都不认得她,你反而认得她?”

  “后院女婢,前院管事不认得,实属正常。”

  “那为何信成公主身边的女使亦不识得他?何况她这妆扮,岂是普通女婢?”罗希奭道,“莫非独孤驸马想替张驸马隐瞒?”

  独孤明没有马上回答,而是招过一人,吩咐道:“去将身契拿来。”

  过了会,一份身契便被拿来,在众人当中传阅。

  “怀香是我在天宝四载买的。”独孤明叹息一声,道:“诸君都知道,我的女儿远嫁契丹,我担心她在契丹失宠,后来买了几个美婢,但还没来得及把人送过去……”

  说到这里,信诚公主已失声痛哭。

  “公主!”

  “别说了……”

  他们说的这件事,薛白也知道详情,之前听颜真杲说契丹、奚之事时提过。

  当年,张守珪一度利用契丹内乱、分化契丹,被臣子拥立的年轻可汗便投降唐朝,李隆基赐汉名李怀秀,拜松漠都督、封崇顺王。

  天宝四载,李隆基将独孤明与信诚公主的女儿封为静乐公主,嫁给了李怀秀。静乐公主三月出嫁到了契丹,仅仅在当年九月,李怀秀便杀了她,叛唐。

  与静乐公主有同样遭遇的,还有李隆基另一个外孙女宜芳公主,也是天宝四载三月嫁给了奚族的首领李延宠,九月被杀死,奚族叛唐。

  两个不满十五岁的外孙女死在异国他乡,朝廷多次弹劾安禄山为了养寇自重,侵掠契丹、奚族,逼反李延宠、李怀秀,李隆基从来都是视而不见,认为安禄山有大功。

  唯有信诚公主的哭声,让人想起了当年的往事。

  “独孤驸马是说,这个怀香,是准备送到静乐公主身边的婢女?”罗希奭问道:“那为何……”

  他话音未落,独孤明已冷冷喝道:“出去!”

  “下官身为御史,有查案之责……”

  “我府中的两个下人死了,伱无端查到张垍身上,是在查案还是在排除异己?!”独孤明怒道:“还不出去?!”

  罗希奭还想说话,在信诚公主的哭声中却是开不了口。

  公主府的下人们已上前,将他推了出去,杜有邻当即告辞,匆匆让人将尸体抬走。

  “薛郎留步。”

  一众宾客中有人开了口,却是杨国忠。

  “既然来了,一道喝杯酒如何?”

  薛白看了独孤明一眼,询问这个主人的意见。

  独孤明已收拾好了心情,彬彬有礼,道:“我与薛郎是邻居,往日却来往得太少,正好一叙。”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众人也不在意有两个奴婢方才已经死掉了,添酒回灯,继续觥筹交错。

  堂中添了一张案子,薛白才落座,杨国忠已过来,低声道:“看到了?除掉罗希奭的好时机。”

  “张垍自己做不到吗?需我们帮他?”

  “你且看他。”杨国忠笑了笑。

  薛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宁亲公主面若寒霜,张垍陪在身边,虽说城府甚深,却也难掩脸上的苦意。

  杨国忠道:“你我都明白,张垍才迁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靠的是圣人的喜爱,声势虽大,根基太浅。没我们帮一把,哪斗得过李林甫?”

  薛白笑了笑,愈发感到杨国忠进益很大。

  “这案子,阿兄了解多少?”

  “那个怀香,你也见了,是个绝色,若说是张垍的外室,不奇怪。”杨国忠道:“但若说是独孤明的外室,也不奇怪。”

  薛白于是明白过来,杨国忠进益的只有争权夺势的手段,落在具体的事情上,还是不行。

  “你呢?看出了什么?”

  “找到了关键证据。”薛白道。

  杨国忠一讶,与他碰了个杯,转身走了,显然是要去提醒张垍,再卖一个人情,换些好处。

  只这一场宴会,他恐怕就能捞到价值万金的好处。

  很快,杨洄也来与薛白碰了一杯,感慨道:“怀香是个绝色啊,可惜了。”

  薛白回头看了咸宜公主一眼,低声道:“杨兄也是艳福不浅。”

  “嘘。”

  “此事,杨兄如何看?”

  “罗钳把人掐死了栽赃张垍的可能性更大,啖狗肠,辣手摧花。”

  等到杨洄走开,薛白便提起酒杯,走向独孤明。

  他到现在还一滴酒都没喝,因为不需要给杨国忠、杨洄面子。对于独孤明,他却是想要拉拢的。

  “独孤驸马,今日叨扰,我需向你赔罪。”薛白道:“也得感谢独孤驸马为我的婚宴借出宅院。”

  独孤明知道薛白不擅饮酒,反而放下了酒杯,道:“薛郎一道走走?散散酒气。”

  “幸甚。”

  两人于是出了宴厅,在后方的庭院里踱步。

  “我家与虢国夫人有些过节。”独孤明道,“薛郎可听说过了?”

  “没听说过。”

  “虢国夫人没有在你面前骂我们?”

  薛白摇了摇头,道:“没有。”

  “说来,也只是一桩小事。”独孤明道,“当时发生在天宝八载的上元节。”

  “那年我不在长安,在偃师。”

  “上元节,长安城太过热闹,去花萼楼赴宴时,我们夫妇与卫国公主的车驾与杨家三位国夫人的钿车被堵在坊中十字大街,杨家三位国夫人遂命武士上前驱开行人,挥鞭子的时候,惊到了我的马,我便下车呵斥。”

  说到这里,独孤明苦笑起来,道:“但没想到,当时虢国夫人却是男装打扮、策马而行,被我骂了几句,她发了怒,遂也抽了我三鞭,此事遂闹到了御前。你可知圣人如何处置的?”

  “不知。”

  薛白答了,忽然有些疑惑起来。

  大家都住在宣阳坊,事情闹到如此不愉快,他却没有听杨玉瑶抱怨过。

  独孤明道:“圣人处死了那个挥鞭惊了我的马的武士,却把以前赐给卫国公主的所有赏赐都追回了,罢了我的官职,对虢国夫人则没有任何处置,旁人都说圣人包庇杨家。”

  “此事……”

  “卫国公主,便是宜芳公主的母亲了。宜芳公主之事,你想必也听过……必然是听过的,你常与安禄山为敌。”

  “是。”

  薛白记得,天宝六载李亨怂恿朝臣弹劾安禄山举的便是宜芳公主的例子,因为她嫁的奚族首领李延宠还与契丹可汗李怀秀不一样,李延宠原本就在长安当人质,是安禄山上奏将他放回奚族,然后又逼反了的。

  独孤明神色黯然了许多,道:“我们两家的女儿都是往塞北和亲,一去不返了。走动的便多了些,上元节那夜亦是如此,与虢国夫人争执之事,圣人看似因为偏袒杨家,实则是敲打我们。”

  “为何?”

  “因为圣人永远没有错!”

  独孤明咬着牙挤出了这句话,却是红了眼。

  他没有就此事再多说。

  但薛白却已经明白了,李隆基讨厌信诚公主、卫国公主一直在他面前抱怨她们的女儿死了,抱怨安禄山,于是找到一件事,就要给这两个女儿一点教训,让她们闭嘴。

  这天宝年间发生的一件件荒诞的、匪夷所思之事,底层都有一个……更荒诞而且自私的理由。

  圣人永远没有错。

  “我也想除掉安禄山。”薛白道。

  “好。”独孤明道:“那我与薛郎,不会因为我与虢国夫人的过节而有嫌隙?”

  “朝堂上,泛泛之交的人有很多,但如你我这般坚定对付安禄山的不多。”

  “那就好。”

  独孤明停下脚步,看向远处的月亮,叹息了一口气。

  他要说的已经说完了,开始往回走。

  薛白问道:“怀香可是张垍托付在驸马这里的?”

  独孤明不等他说完,摆手道:“不是。”

  “可张垍与安禄山交情一向不错。”

  “他与谁交情都好。”独孤明道:“我不会因此而冤枉他。”

  此事他不愿多谈,李林甫与张垍,他坚定地选择张垍。

  薛白也不逼问他。

  两人回到了宴厅,才入内,张垍便向薛白招了个招呼。

  “薛郎一道走走?散散酒气。”

  这般迎来送往,薛白再次走向庭院,只是这次是与张垍一起。

  虽然张垍没有叹气,但薛白还是感觉听到了他的叹气声。

  “让你见笑了。”

  “不会。”

  “你助我登上相位,想必没想到我会在众人面前这般丢脸?”

  薛白道:“但驸马你并不冤枉,对吗?”

  张垍停下脚步,四下看了一眼,道:“杨国忠说你找到了关键证据,能证明我的清白了?”

  “我找到的是驸马确实与怀香私通的证据。”

  张垍笑着摇了摇头,道:“莫开玩笑了,哥奴也不可能用这点小事就扳倒我。”

  薛白道:“宁亲公主若是闹得厉害了,圣人马上就会犹豫,该不该用一个驸马为宰相。谁都知道,圣人很不喜欢太平公主、安乐公主。”

  “别闹了。”张垍问道:“你想要什么,直说。”

  “好,直说。驸马答应让王忠嗣征南诏,让我很不安。”

  “此事是圣人的意思。”

  “驸马是在助安禄山谋河东吗?”

  “不是。”张垍道:“我为的是大局……”

  薛白懒得听这些,张垍敢与安禄山友善,他就必须给张垍一点教训。

  与李林甫接洽也是为此。

  所以,还是李腾空懂他,知道他的底线在哪里。

  “驸马若为大局,当洁身自好才是。”

  “那是哥奴栽赃。”

  “怀香用的口脂是御赐之物。”薛白道:“而独孤明在去年的上元节就被圣人罢了官职,还收回了所有的赏赐。今年上元节根本就没有收到圣人赐的口脂。”

  “仅凭一个口脂,你就能……”

  薛白道:“驸马是不信我,所以不与我直说?”

  张垍终于不再争辩了,目光微微闪烁,猜想也许方才独孤明已经与薛白说过了。

  “你想让我如何做?”

  “王忠嗣可以南征,我不反对此事。”薛白道:“但我务必要保住河东,甚至还要撤换安禄山……”

  “你为何一定要与他为敌?”

  “朝中有两个人我得罪死了,一是李亨,二是安禄山。此二人早晚能要了我的命,偏驸马与他们都交好。”

  张垍笑了笑,道:“其实我与你交情才是最好的。”

  “那驸马就上表,撤换安禄山,举荐一个与你关系匪浅的范阳节度使,如何?”

  “薛白,你该知道,哥奴栽赃我这点事,真威胁不了我。”

  张垍这句话,意思其实是“你手里这点把柄威胁不了我”。

  “我知道驸马与右相在斗,我的态度很简单,谁能上表撤换安禄山,谁便是真心要保我的命,那我便帮谁。”

  “莫忘了,当初要推我为相的人是你……”

  “当初王忠嗣还在河东。”

  张垍不是第一次感到这种为难。

  他与独孤明来往时偶尔便是如此,独孤明恨透了安禄山,偏偏圣人又爱极了安禄山。

  此事,本质就是薛白与圣人的心意是完全违悖的,薛白在逼旁人站到圣人的对立面。

  要薛白的帮助,就得惹怒圣人,那还怎么可能拜相?

  但张垍至少有一点比李林甫强,他有容人之量,且已被调教得十分有耐心。

  “此事,我可以答应,但眼下还不是时机,圣人倚重安禄山,此时断不可能调走他,需要徐徐图之,你给我三年时间,待我稳住朝中局势,有了合适的人选,势必着手。”张垍道:“河东你大可放心,绝不会落入安禄山之手。”

  “空口无凭,驸马何不先上表,以示诚意?”

  “可以,待除掉了哥奴,我必上表。”张垍道:“我先迁王维为中书舍人,颜真卿为库部郎中。我们合力除掉罗希奭,再议大事,如何?”

  薛白手里其实什么证据都还没有,借着一点猜测,敲打一下张垍罢了。

  闻言,他不情不愿地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

  这边敲打了张垍,把王维、颜真卿往上推一推,那边除掉罗希奭,再敲打一下李林甫。到时再看这两个斗鸡哪个更有诚意不迟。

  想着这些,薛白一点都不觉得自己只是个七品御史,敲打、考验两个宰相,其实他在做的事与李隆基一样。

  是夜,薛白犯了宵禁,回到家中,直接便写了一封奏章弹劾罗希奭。

  ~~

  御史台。

  “御史台出了个叛徒。”

  罗希奭得知薛白弹劾了他,根本不以为意。

  他一边写着辩驳的奏章,一边与心腹分析着局势。

  “薛白急不可耐地弹劾我,势必要提到昨日独狐明说的静乐公主一事,他却不知圣人最烦听静乐公主……”

  而在罗希奭的奏章里,他毫不留情地指出,张垍、独狐明同流合污,并且利用静乐公主之死来掩盖他们蓄养外室妇的事实。

  此时,有人禀报道:“御史,严武来了。”

  罗希奭听了,点点头,道:“让他进来。”

  严武身材高大,面容冷峻,一进门往那一站,很有酷吏风范。

  “京兆府法曹严武,见过罗御史。”

  罗希奭看得连连点头,道:“京兆府法曹,当年,我还是监察御史时,便常与吉温联手办案,办得京城中的不法之徒心生胆寒,如今我看你,很有……风采远胜吉温啊。”

  严武行了一礼,依旧冷酷。

  罗希奭笑道:“是我失言了,吉温不配与你比。你八岁杀人,杀的是该杀之人,好男儿!”

  “是。”

  “我听说,虽然是薛白把你举荐到这个位置上的,但你与他之前并无交集。你到了长安之后,薛白也颇怠慢于你?”

  “是。”

  “怀香一案,你怎么看?”

  “罗御史要我怎么看,我就怎么看。”

  罗希奭眉毛一挑,没想到这不苟言笑的严武这么干脆。

  也是,狠人就是这样。

  “那你把这份判词誊写一遍,用印吧。”罗希奭道:“我已审问了那个老和尚,他供认,是张垍收买他,说出金刚放蛇杀人那样的荒唐之言。”

  “喏。”

  严武二话不说,接过毛笔便抄。

  罗希奭愈发喜欢他,赞赏不已。

  “你虽年轻,但前途绝对不可限量,你我往后便是这长安城的‘罗钳严网’了。”

  “严网?”严武难得笑了笑,似乎颇喜欢这个称呼。

  是日,罗希奭便把他的判词与证据都递了上去。

  他的看家本领还没丢。

  ~~

  兴庆宫。

  高力士捧着几封奏章放到了李隆基面前。

  “圣人,已经有结果了。”

  “朕懒得看,高将军直接说吧。”

  高力士遂赔笑道:“那让老奴来猜,圣人想知道的,并不是张垍有没有养外室这点‘狗皮倒灶’的小事。”

  李隆基听了他的用词,不由笑了笑。

  “圣人是想看,张垍有没有本事镇住诸臣,若是连罗希奭都应付不来,一有风吹草动,朝臣们便对他失去信心,那张垍也只能当个驸马。”

  “直说吧,张垍有没有这本事?”

  “至少,罗希奭收买京兆府法曹,没成。严武已经上奏,说罗希奭指使他冤枉张垍。”

  “呵。”李隆基漫不经心地应道:“既然他有这本事,便当是广目金刚放蛇勒死了人又何妨?”

  他像是在看斗鸡,李林甫一啄,张垍避过去了。

  这位圣人如今正是敲打、考验两个臣子,看谁更适合当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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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赵政穿越到大贞王朝,成为病秧子皇帝的替身。本想安安静静演个昏君,谁料实力不允许,因为太有当皇帝的天赋,演着演着,一不小心成了千古一帝!<br/><br/>皇帝:朕让你扮演朕,你到底干了什么?皇后:陛下不是病重嘛?怎么突然回光返照,重振雄风了?<br/><br/>贵妃:我再也不是失宠的废妃了,陛下终于愿意重新宠幸我了!德妃:什么情况?<br/><br/>陛下之前不是最宠我了吗???现在对我爱答不理???

手握十万精兵被赐死,叫朕如何是好?

一觉醒来,楚逍穿越到历史中不存在的大魏王朝。<br/><br/>绫罗暖帐中,王令赐死诏谕下达,黄酒白绫相候。<br/><br/>在这必死之局中,楚逍身陷囹圄,却偶然得知,自己有十万精兵在手。<br/><br/>顿时柳暗花明。<br/><br/>握兵八千,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br/><br/>握兵三万,臣鞠躬尽瘁,死而后已。<br/><br/>握兵十万还想赐死朕?<br/><br/>楚逍大手一挥,立于万万人前。<br/><br/>苍天已死,黄天当立,岁在甲子,天下大吉。<br/><br/>今日,宜开疆,扩土,登帝!<br/><br/>“诸君,可愿随朕撼昆仑,裂天罡,独领霸道开帝疆!”

满朝奸细,开局觉醒帝王之眼

年轻的副厅级干部李秦在洪水来临之际为了救人,成了烈士,上天为了给他颁一个见义勇为奖,把李秦的灵魂卡进龙椅,成了个一个傀儡皇帝?<br/><br/>不过最近李秦怀疑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他能够看到大臣们头顶顶着的标签<br/><br/>「户部尚书:忠诚值0,贪污军饷专业户,昨夜刚纳第十八房小妾」<br/><br/>「贴身太监:忠诚值89,专业投毒三十年,正在研发含笑半步癫2.0」<br/><br/>……<br/><br/>李秦盯着满朝文武头顶的虚拟标签,魂穿的龙体差点二次休克。这可比洪水刺激多了,毕竟水里顶多呛几口泥,这朝堂上可是每口茶都可能有毒。<br/><br/>「陛下,该翻牌子了。」掌事太监捧着绿头牌,头顶「忠诚值-99」的红标闪得李秦眼疼。他盯着系统突然刷新的支线任务【三日内揪出御膳房卧底,奖励:百毒不侵体质】,露出副厅级干部视察基层时的招牌微笑:「传朕旨意,今晚集体吃火锅。」<br/><br/>……<br/><br/>现在压力给到系统这边:这位带着现代官场智慧的穿越者,正用民主生活会的方式打开宫斗剧本。当李秦掏出「不忘初心牢记使命」主题教育手册准备给奸臣们补课时,金銮殿的房梁上突然飘过一行小字:【警告!检测到敌国刺客正在翻墙】<br/><br/>所以问题来了:到底是先整顿朝纲,还是先给系统杀个毒?

大乾闲人

国际顶尖的维和特种兵,意外魂穿大乾王朝。<br/><br/>一穷二白的他,满心想着吃软饭,机缘巧合竟成了镇北王的乘龙快婿。<br/><br/>本以为自此便可高枕无忧,开启躺平人生,怎奈天不遂人愿,北境匈奴屡屡犯边,致使北境之地永无宁日。<br/><br/>在爱妻的殷切授意之下,他无奈只得再次披上戎装,毅然奔赴战场。<br/><br/>心中所求,不过是能与娇妻携手,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br/><br/>然而,匈奴却好似不知疲倦,一而再、再而三地前来骚扰。<br/><br/>他索性心一横,既然安稳日子遥不可及,那就带着美娇娘,一边行军打仗,一边游山玩水。<br/><br/>每打下一处地方,便悉心安抚当地百姓,在战火纷飞中,努力寻得一丝安宁与温情。<br/><br/>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br/><br/>打仗带着农具,唯有镇北王婿。<br/><br/>直至打了漠北,畅享北国风光……。<br/><br/>我坐在山上观风景,岂料山北那边乱纷纷……

大唐最强太子:开局怒怼李世民

李乾穿越贞观12年,成为太子李承乾。<br/><br/>失足坠马变残疾,太子之位摇摇欲坠……<br/><br/>天崩开局又深知李承乾结局的李乾,直接发飙!<br/><br/>怒扇魏王嘴巴,硬刚李世民,狂怼群臣!<br/><br/>李世民大怒:“逆子!你这是要谋反吗?!”<br/><br/>李乾:“对!老子就是要谋反,要论起囚父,弑兄,y嫂,我哪能跟您比?”<br/><br/>“别说我没提醒你,十三年前的玄武门血变,就在今朝!”<br/><br/>……<br/><br/>史上最强太子都应该做什么?<br/><br/>灭突厥、征吐蕃、败高昌、战漠北,伐高句丽、收倭国!<br/><br/>马踏亚洲,剑指天下!<br/><br/>揽尽天下之财,开万世先河。<br/><br/>多年后……<br/><br/>“陛下,该回宫了,娘娘们都想您了……”

贞观闲王

坐一次飞机,竟然会遇到超级气流,意外穿越到大唐,见到了唐太宗李世民,长孙皇后,长孙无忌,程咬金,李靖……王平安的悠闲大唐生活开始了!

全家殉国,我屠尽天下又何妨

天赐侯府满门战死,小侯爷秦川重伤痴傻沦为赘婿,未婚妻一家算计……秦川苏醒:<br/><br/>“夺我家产?诛我满门?今日起,我要这天下血债血偿!”疯批复仇爽炸天,一路开挂斩权臣!<br/><br/>全城跪颤:这哪是傻子?分明阎王提刀来索命!

从成为悍匪开始

【无系统+无后宫+剧情流+文青老白+雪中红】陆云川意外穿越到了战火纷飞的边塞,为了在乱世中求存,带着一批逃兵上山当了土匪。<br/><br/>从此招兵买马,修建壁垒,火并匪寨,合纵连横,周旋列国……且看他如何从一个鸟不拉屎的山头白手起家,一步一步做大做强,继而走向权力巅峰,书写波澜壮阔的人生!

我,大楚最狂太子

穿越大楚,喜提新娘,身为最不受宠的大皇子,纪凌尘却要高举传嫡不传贤的大旗!<br/><br/>什么高冷皇后?睡!什么奸诈兄弟?杀!什么威严父皇,反!

锦绣大明

百万铁骑踏皇城,你说这是痴傻世子?

一朝穿越,成为江门之后,却是一个痴傻世子。没想到开局却被人构陷抢夺大学士的孙女,京城世家要他死,番邦敌国也要害他!<br/><br/>就连当朝皇帝,也想要斩草除根!既然如此,那本世子便继续开启装疯卖傻模式,反正傻子闹事不承担法律责任、后果自负!<br/><br/>!!

让你赶海养家,你却打造海上日不落?

【架空历史、种田、多女主、争霸!】<br/><br/>张扬穿越到一个架空历史世界,成为了一个烂赌的渔民。<br/><br/>开局一个碗的他,拥有着现代人的思维,靠着赶海为生,逐渐开始发家致富。<br/><br/>江南富商的小姐,甘愿下嫁。<br/><br/>为父报仇的女匪,自作妾室。<br/><br/>荡平贼寇的女将,拜倒身旁。<br/><br/>但他只想出海打鱼,为啥打的是倭寇?

威武不能娶

  前世,将门出身的顾云锦一心慕书香,哪怕把自己拧成了蕙质兰心、温柔贤淑的款儿,还是别庄病故的命。  再睁眼,一切从头来,从拳头来。  顾云锦:去她的读书人,姑娘我要用拳头说话!  众人:姑娘威武,无人敢娶。  蒋慕渊:我敢!

乱世饥荒:从打猎开始逐鹿中原

方建开局穿越到了一个寒门秀才身上,全家不但穷的叮当响,而且大姨子还来找自己拉帮套。<br/><br/>给本就艰苦的生活,来了个雪上加霜。好在上辈子身为护林员的方寒,可以在这个饥荒乱世赶山打猎。<br/><br/>但随着日子渐渐好起来之后。北雁府兵:“方建,这将军甲你还是穿上吧!”地方官员:“方将军,这黄袍挺合你身的,要不试试?”

大宋武夫

此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提兵百万西湖上,立马吴山第一峰。

重生悍卒:从强制发老婆开始

秦武穿越到异世,开局选了四个风格各异的美娇妻,为了生计,秦武上山打猎,却正好看到了一片桑树林,顿时让他开拓了养蚕致富的方向,然而,就在他正准备壮大之时,边疆之外的小部落开始对他的基地发起了冲突,仅一次便损失了不少财富,主角无奈只得将产业交给美娇妻经营,而接受了驻扎当地的一位被贬的帝国名将的招募,成为了其账下的一名士兵。

金玉良颜

番外火热出炉连载中,打开新书《最春风》就能看到了,免费的啊。大武朝的金家穷得只剩下钱了,对了,他们还有一层道貌岸然的厚脸皮。  带着秘密重生而来,金玲珑看一眼满目的金璧辉煌,又看向自己的一双空空妙手,轻声笑道:只要是我想要的,我都能偷得到,可我偷那么多干嘛呢,怪累的。  某人冷笑:你有本事把我也偷走啊。

说你私生子命贱,你带七个老婆造反?

【种田流+无敌流+多女主+大爽文】<br/><br/>【日更六千起+票越多更新越多,不用养肥,直接爽看】<br/><br/>苏洛穿越大夏圣朝,成为司南侯的私生子,亲生父亲司南侯避而不见,侯府夫人设计陷害,家门上下无人看好!<br/><br/>所有人都认为苏洛废物一个,一个卑微命贱的私生子,注定永无抬头之日!<br/><br/>对此,本想低调逍遥的苏洛,笑了!<br/><br/>最垃圾的封地,最不堪的妻子?!<br/><br/>说我私生子命贱,那我带着七个老婆直接造反!<br/><br/>高筑墙,广积粮!<br/><br/>冶炼盐铁,发展军事!<br/><br/>不是说我私生子命贱吗?<br/><br/>我南下擒龙的时候,你们哭什么?!

三国之群英荟萃

东汉末年越骑校尉伍孚忠心为国,孤身刺董,却不幸为失败为董卓所害,后世人穿越成伍孚刺董之前,身怀召唤系统,区区董卓不足为惧。天下大势,云波诡谲,尽在我伍孚手中。

满朝奸臣,我当暴君杀出万国来朝!

架空历史+暴君+爽文不压+杀杀杀!<br/><br/>王牌战神叶凌,穿越到大炎同名同姓的皇帝身上。<br/><br/>开局,权臣竟和贵妃谋害原主,企图谋朝篡位。<br/><br/>天崩开局,叶凌只能持剑当暴君!<br/><br/>奸臣祸国殃民?杀!<br/><br/>权臣图谋造反?杀!<br/><br/>豪绅鱼肉百姓?杀!<br/><br/>杀出万国来朝,杀出天下太平!<br/><br/>这一世,叶凌要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怀,犯我华夏者,虽远必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