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雅砻河谷》-

    一番寒暄后，达采活佛看向高欣欣：“今日我来为你们解说吧，正好让这些年轻人多了解些寺院的故事。”


    高欣欣眼睛一亮：“那可太好了！”


    包天喜趁机问道：“大师，藏文中‘桑耶’二字有何深意？”


    “‘桑耶’意为‘无边想象’，”达采活佛的声音平缓如流水，“《贤者喜宴》里说，这座寺院的精妙，是世间难以想象的。”


    “听说伏藏是宁玛派独有的传统？”包天喜追问，心跳悄悄加快。


    “可以这么说，”活佛缓缓道，“当年莲花生大师来藏传法，见时机未到，便将教法、佛像、法药等藏于各处，有的在圣山瀑布下，有的在岩洞石穴中，有的藏在悬崖绝壁，更有甚者，藏于虚空与圣者的禅定里。”


    这番话与陈苗苗、高欣欣之前的说法不谋而合，包天喜望着殿内摇曳的灯火，若有所思。


    包天喜目光微凝，追问道：“我还听说，藏区有一种人能在深层意识中封存经典与咒文，仿佛与生俱来的烙印，确有其事吗？”


    达采活佛颔首：“确有此等奇人，我们称其为‘授藏人’，他们是神灵选中的经卷容器。”


    包天喜心头一动，望向活佛那双澄澈如高原湖泊的眼睛，暗忖：达采大师会不会就是这样身负传承的授藏高人？他定了定神，试探着问：“那您……便是将经文深植脑海的使者吧？”


    活佛闻言莞尔，合十的双手轻轻晃动着念珠：“施主过誉了。我不过是遵上天旨意，记下些许经文罢了，谈不上‘使者’二字。”


    众人跟着活佛拾级而上，登上寺庙后方的山坡。风拂过经幡，猎猎作响，整座桑耶寺的全貌赫然铺展在脚下，红墙金顶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殿宇群落错落有致，果然如活佛所言，既带着古印度寺庙的庄严，又暗含密宗坛城的神秘韵律。


    寺内传来的颂经声顺着风飘上山坡，像一串被神灵拨动的银铃；间或响起的木鱼声，笃笃敲在人心上，清越而安宁。


    远处，朝圣者的身影在经幡阵中穿梭，更有几位从远方而来的信徒，正以五体投地的长跪姿势，一步一叩地向寺庙靠近，额头早已磕出暗红的印记。


    包晓彤望着殿内背光而立的佛祖像，慈悲的面容在酥油灯光中若隐若现，心头忽然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她想起那首《今生我在修佛缘》：“世上的人啊问佛缘，要有颗纯洁的心……前世种下的姻缘，今生要修成果……”


    包晓彤眼眶微微发热，“前世我是谁的谁？今生我又在等谁？”这句歌词像根细针，刺得她鼻尖发酸。


    晓彤想起哥哥说过，桑耶寺是西藏第一座具足佛、法、僧三宝的正规寺院，寺内的绘画与石刻皆是稀世珍宝，尤其是那幅讲述神猴与罗刹女故事的壁画，更是闻名藏地。于是她轻声请求：“大师，能带我去看看那幅神猴壁画吗？”


    “自然可以，”达采活佛笑意温和，“传播佛法，本就是我的心愿。”


    众人都来了兴致。


    包天喜先前讲过这故事的片段，此刻都想亲眼瞧瞧这幅传奇壁画。


    转过几道回廊，一幅巨大的壁画骤然映入眼帘，色彩虽历经千年，依旧鲜艳如新。达采活佛侧身介绍：“藏地寺庙有三宝，唐卡、壁画、酥油花。这幅壁画，便是藏区壁画宝库中最罕见的珍品之一。”


    包天喜望着壁画上繁复的图案，激动地对众人说：“看见没？这才是真正的宝藏！”


    耗子邓达在一旁撇嘴，暗自嘀咕：老大不会早就盯上这幅壁画了吧？


    “哇，这画好长好美！”包晓彤忍不住惊叹，“大师，它有多长呀？”


    “从绘制到完成，历经数代，直到九世达赖喇嘛时期才终告完工，”活佛缓缓道，“全画长达92米，上面绘着佛祖、菩萨、天王、罗汉，还有无数花卉鸟兽，每一笔都藏着故事。”


    壁画上的人物栩栩如生，花草仿佛能嗅到芬芳，鸟兽似要从墙面上跃出。喜爱艺术的包晓彤凑近细看，又问：“我听说这里面有神猴与罗刹女的故事，您能给我们讲讲吗？”


    “这壁画其实是一部西藏原始社会的史诗，我们叫它《西藏史画》，”达采活佛指着壁画开篇，“而故事的开端，便是神猴与罗刹女结合，繁衍出藏族先民的传说，他们是我们所有人的祖先。”


    包晓彤转头看向哥哥，包天喜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仔细听。


    “藏族人真的是神猴和罗刹女的后代？”嘎子叶青喃喃自语，“这和‘从猴到人’的说法倒有点像……”


    活佛点头，“墨脱的门巴人也有类似传说，他们说人类是天神与猴子的后代，是天神教会猴子使用火种、耕种庄稼。你看，这与你们所说的‘进化论’，是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壁画上方的远古场景令人震撼：蔚蓝色的天空下，翼龙展开巨大的翅膀高傲盘旋；地面上，恐龙等巨型爬行动物正悠闲踱步，整个画面充满了洪荒初开的壮阔。


    随着活佛的讲述，壁画上的神猴仿佛活了过来，它赤面金睛，正坐在树杈上捧着鲜果，似在冥想修行；不远处的花果林中，一位身姿曼妙的仙子正悄然注视着它，眉眼间带着几分俏皮。壁画一角，几只弱小的哺乳动物躲在丛林里，偷偷啃食着野果，花瓣落在它们毛茸茸的背上，一派安宁祥和。


    就在众人沉浸在这古老传说中时，包天喜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一间偏殿的经幡后，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那身影一闪即逝，快得像幻觉，但他心头猛地一紧，那身形、那走路的姿态，分明在哪里见过！


    他不动声色地对身边的晓彤说：“我去趟洗手间，你们先跟着大师听讲解。”说罢便借着转身的动作，悄悄脱离了队伍，循着那身影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


    穿过几重殿堂，来到天王殿时，一道声音忽然从飘动的经幡后传来，带着几分戏谑：“包老大，我们又见面了。”


    包天喜猛地停步，只见陈厚岩从经幡后走了出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的笑。“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心头一惊，但很快镇定下来，冷哼一声，“不过也正常，你们向来擅长这种偷偷摸摸的勾当。”


    陈厚岩倒也不恼，皮笑肉不笑地说：“我们董事长派我来问问，包老大这趟可有什么收获？”


    “无聊！”包天喜皱眉，“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陈厚岩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显然看穿了他的慌乱：“当然是你告诉我们的呀。”


    包天喜这才想起，那日在复奎集团看他们的时空设备时，自己一时疏忽，竟把行程路线说了出去。他暗自懊恼，嘴上却敷衍道：“回去告诉姚董事长，有收获的话，我自会第一时间通知他。”


    “哎，跟你开玩笑呢，”陈厚岩忽然换了副嘴脸，“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我们是按董事长命令，来这边接点货，在青藏高原讨生活，总得出门做做生意嘛。”


    包天喜心里透亮：桑耶寺所在的扎囊县，北接拉萨，西连日喀则，东接林芝，南邻印度、不丹，600多公里的边境线蜿蜒其间。所谓的“接货”，十有八九是指边境走私。


    他故意打趣：“看来是另有任务？”


    陈厚岩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左右张望一番，压低声音：“我们就是路过，考察考察藏族人的生活和贸易情况。”


    包天喜说：“别告诉我说他们还在用铁器、盐巴、氆氇，跟门巴、珞巴族人换点土特产。”


    “真是这样，他们从低海拔河谷带来辣椒、药材、皮张，还有藤竹手工艺品什么的。我们也想掺和掺和，做点以物易物的生意罢了。”公鸭陈顺杆爬说道。


    “别胡扯了！”包天喜脸色一沉，“门巴、珞巴族人早就不是你说的那样了！你们无非是想在这里走私偷税，要么就是搞情报！老实说，这次又在憋什么坏？”


    见他声调渐高，陈厚岩慌了神。他知道在这佛门清净地动粗不妥，眼珠一转，忽然朝包天喜身后使了个眼色。一股奇异的香气毫无征兆地飘了过来，带着甜腻的迷醉感，包天喜只觉头脑一阵发沉，眼前的经幡开始旋转，下一秒便失去了知觉。


    陈厚岩连忙上前扶住他，迅速将人拖进经幡深处的暗角藏好，拍了拍手上的灰，嘴角勾起一抹阴笑。而此时的大殿内，达采活佛正指着《西藏史画》中一位身姿曼妙的女子，对众人说：“你们看，这位便是罗刹女，传说世上没有任何男人能抵挡她的诱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