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血色迷局》

    暮春的世博园里，各色花卉开得泼泼洒洒，暖风卷着草木清香漫过石板路，连空气里都飘着几分慵懒的惬意。包晓彤却没心思赏景，她目光紧盯着花园另一端的两道身影，脚步放得极轻，像片羽毛似的飘到鹤云飞身边。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轻轻蹭了蹭他亚麻色衬衫的袖口，随即用气音凑到他耳边，声音压得比风还低：“云飞，你瞧。”说话时，她眼尾微微上挑，目光像根细针，若有似无地扎向不远处的紫藤架下。


    鹤云飞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紫藤花垂落如紫色瀑布，吴雄那圆滚滚的身影在花架下格外扎眼，他正佝偻着背，凑在杜艳香耳边说着什么，肥厚的手掌还时不时比划两下，活像只偷食的熊。


    鹤云飞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吴雄是恐龙乐园的合作商，杜艳香则是姚奎身边最得力的助理，这两人八竿子打不着，怎么会凑在一起窃窃私语？难道又是为了考察队的赞助？


    他正琢磨着，林院长那句“《冰封DF计划》核心内容可能外泄，务必警惕相关人员”的叮嘱猛地撞进脑海，像盆冷水浇下，他周身的松弛感瞬间褪去，眼底的慵懒被警惕取代，连握着水杯的手指都不自觉收紧了几分。


    架下的吴雄先瞥见了他们，原本堆着笑的脸猛地一僵，肥厚的脸颊肉绷得像块硬邦邦的馒头，眼神慌忙往旁边躲，连带着佝偻的背都挺了挺，显得格外局促。


    倒是他身旁的杜艳香，依旧维持着从容姿态，她抬手理了理酒红色的卷发，抹着亮片口红的嘴角勾起一抹艳笑，踩着细高跟，款步朝他们走来，每一步都带着刻意的摇曳生姿：“哎呦，这不是飞哥嘛，可算着你们了。”她的声音甜得发腻，像掺了蜜的糖浆，“我正和吴先生商量呢，觉得你们的科学考察太有意义了，想给你们再追加些投资，也算是为科研出份力。”


    说着，她就往鹤云飞身前凑，身上浓烈的香水味混着花香，直往他鼻间钻，带着股让人不适的甜腻。鹤云飞下意识侧身避开，指尖抵了抵鼻尖，语气疏离得像隔了层雾：“不必麻烦，保持距离就好。”


    “云飞哥怎么这么生分呀？”杜艳香不依不饶，上前半步又要贴过来，眼波流转间带着刻意的亲昵，连称呼都黏糊了几分，“上次黑井镇那事，真是我不对，都怪那个不懂事的公鸭陈，净给我惹麻烦。你先前不是说过，到了昆明要请我吃饭的吗？不如就今天？这次我请你，就当给你赔罪了，好不好？”


    鹤云飞被她缠得有些被动，连连摆手，语气带着明显的拒绝：“真不必了，你的心意我领了，吃饭就免了。”


    杜艳香的目光忽然一转，扫过站在鹤云飞身侧的包晓彤，看到她紧抿的唇线，嘴角勾起一抹挑衅的笑，声音特意抬高了些：“就约这一次，飞哥怎么好意思扫我兴呢？还是说，有什么不方便的？”


    这话像火星溅在了火药桶上，包晓彤本就憋着气，听到这带着挑拨的话，瞬间红了眼，攥着的拳头指节都泛了白，往前一步就要冲上去，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怒火：“你算什么东西！也配在这儿说这话！”


    “哟，这就急了？”杜艳香仰着下巴，故意往前挺了挺胸膛，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得意，“我听说你武功好得很，怎么，想动手？来啊，打我啊！有本事就别光动嘴，动手试试！”她一边说，一边往包晓彤面前凑，那副挑衅的模样，摆明了想激怒她。


    鹤云飞一眼就看穿了她的心思，这是想借冲突转移注意力，好让吴雄趁机脱身。他当即转眸看向一旁的吴雄，目光像探照灯似的落在他身上。


    只见吴雄挺着圆滚滚的肚子，腋下紧紧夹着黑色公文包，仿佛那包是他的救命稻草，额角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顺着脸颊滑到下巴，他却没敢擦，眼神躲躲闪闪的，压根不敢与鹤云飞对视。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是来找眯鲁小姐的，刚好在这儿碰到杜小姐，就顺道聊了聊追加投资的事，真没别的意思。”吴雄被他看得浑身发毛，结结巴巴地解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公文包的带子，把皮革都抠出了几道印子。


    “你找眯鲁做什么？”万春燕往前一步，语气带着护犊子的强硬，眼神里满是警惕，俨然以眯鲁的保护人自居，“眯鲁性子单纯，你想打她的主意，先过老娘这关！”


    吴雄还记得上次被万春燕在研究院打了，他连忙向一边躲，张了张嘴，语塞得半天没挤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支吾着：“我……我就是觉得眯鲁小姐很特别，想跟她聊聊天，没别的想法，真的。”


    没人知道，这胖子就是个色迷心窍的主儿。自打“现代都市回自然”模特大赛上，眯鲁穿着兽皮裙、带着原始野性的模样走上T台，他就被那股不同于世俗女子的纯净与鲜活迷得魂不守舍。


    这些日子，他满脑子都是眯鲁那双清澈的眼睛，总揣着点新奇又刺激的心思，想跟这位从“远古”来的姑娘扯上点关系，可一直没找到单独接触的机会，今天总算借着杜艳香的由头，混进了世博园。


    鹤云飞暗自思忖：《冰封DF计划书》的泄密案还在紧查，姚奎那边本就疑点重重，吴雄和杜艳香又突然凑在一起，显然没那么简单。但此时若是追问过紧，反而容易打草惊蛇，不如先稳住他们。


    他随意问了吴雄两句关于投资的细节，见吴雄答得颠三倒四，便不再多言，转头对包晓彤和万春燕说：“我们还有事，先走吧。”


    可杜艳香依旧像块甩不掉的膏药，黏在他身边，一会儿说要介绍新项目，一会儿又提黑井镇的旧事，死活不让他们离开。


    其实，吴雄与杜艳香出现在世博园，从头到尾都是一场精心策划的安排。


    吴雄这些日子一直惶惶不安，总觉得泄密的事早晚要查到自己头上，早就盼着能弄到一本出国护照，好随时卷铺盖跑路。是杜艳香找到了他，给他抛了根橄榄枝。


    姚董事长说了，只要他能拿到眯鲁或阿乌的血样，出国护照立刻就能给他办下来，连机票都能帮他订好。方才在紫藤架下，杜艳香已趁着说话的间隙，偷偷将一套拇指大小的简易采血器塞到了吴雄手里，那东西裹在纸巾里，小巧得能轻易藏进掌心。


    她特意压低声音叮嘱：“别紧张，这东西简单得很，只要沾到血，按一下顶端的按钮，一吸就行。”说罢，她朝眯鲁玩耍的方向递了个眼色，暗示他今天人多眼杂，正是下手的好机会。


    接着，杜艳香施展鬼计，缠住鹤云飞和包晓彤。而那边的眯鲁正像只快活的小蜜蜂，穿着鹅黄色的连衣裙，在大片的月季花丛里追着蝴蝶跑。粉的、黄的、白的蝴蝶在她身边翩跹，她笑着伸出手，想抓住蝴蝶的翅膀，裙摆扫过花丛，带起一阵细碎的花瓣，压根没注意到不远处正盯着她的贪婪目光，更没察觉这场潜藏的危机。


    吴雄瞅准众人的注意力都被杜艳香吸引的空档，手捧着采血器，悄悄往后退了两步，又借着花丛的遮挡，猫着腰溜了过去。


    他眼神里满是惊慌地走到眯鲁身后，深吸一口气，脸上堆起刻意的谄媚笑容，声音放得格外轻柔：“眯鲁小姐，你今天穿这身裙子真好看，像画里的人一样，有空的话，我们一起吃个饭好不好？”


    眯鲁正专注地追着一只蓝紫色的蝴蝶，没听清他的话，只是转过头，眨着像清泉般清澈的眼睛，懵懂地看着他，没作声。


    吴雄急了，怕待会儿有人过来，他抬手做了个吃饭的动作，双手比成碗的形状，往嘴边送了送。


    眯鲁看明白了，脸上露出天真的笑容，也学着他的样子，双手圈成碗状，往自己嘴边比划了一下，还轻轻“啊”了一声。


    这下吴雄来了劲，觉得眯鲁对自己没什么防备，又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右手胡乱举到耳边，身子还晃了晃。


    眯鲁觉得很新奇，也跟着抬手学他的样子，小脸上满是好奇。


    吴雄心头一喜，觉得这事有戏，又假惺惺地找话，想拉近关系：“我听说你是龙山来的牧龙女，第一次来我们这儿，有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想呀？”


    眯鲁听不懂“感想”是什么意思，只是茫然地摇了摇头，又转回头去追蝴蝶了。


    吴雄眼珠一转，瞥见路边开得正艳的月季，那花枝上还带着尖尖的刺，一个念头瞬间冒了出来。他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便飞快地伸手，折下了一枝开得最盛的月季，枝干上的尖刺戳得他手心微微发疼，可他毫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