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八百十五章 最后一课

    “这是哪？”爱丽儿开口发问。但四周并没有人能够回应她。尽管心中隐隐约约有了一些答案，但爱丽儿还是不敢确定，毕竟眼前的这一切都太过出乎意料，甚至于让爱丽儿有了一种从心底深处泛出来的恐惧感。


    没错……就是恐惧感。一种渺小的人类出现在某种无比巨大的物体之前的那种弱小，因为深深地无力而产生的恐惧感。


    此时此刻，爱丽儿甚至就连脚步都不敢往前迈出一步。她只能默默地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这片由森林、海洋、岩石以及碎裂的天空所组成的世界，小心翼翼地呼吸着……只不过，这样的沉默终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一阵吵闹的声响就随之出现，并且还是从爱丽儿眼前的地面中慢慢出来的。


    “你……混……蠢……！”一些含糊不清的话语从地面中出来，紧接着的，就是两个肉块慢慢地从土地中出现。


    这是两团看起来完全不像是人类的肉块，简单来看就是两个肉球上面长着短小的双手双脚，肉球上仅仅只有一只眼睛一张嘴，完全看不出来相貌。


    但是，随着和两个肉球越发冒出地面，左边那个肉球所发出来的声音却是让爱丽儿立刻明白对方是谁。


    “糖衣酒巧果？”左边那个骂骂咧咧的肉球听到爱丽儿说话的声音，随即停下喝骂,转向爱丽儿。


    而右边那个肉球现在却是低下头，一言不发。既然左边那个是糖衣酒，那么右边那个肉球是谁当然就很明显了。


    爱丽儿捂着胸口，深吸一口气：“老师？是您吗老师？！”右边的肉球沉默不语，但是片刻之后，这个肉球突然抬起头：“世间的一切都有代价！你要尽快——呜！”不等话音落下，这个肉球的身体突然间被一根光芒尖刺重重贯穿！


    伴随着鲜血从这个躯体中飞溅而出，康纳保守学现在的身体则是在那光柱的带动下慢慢攀升，那血液也像是泉涌一般地哗啦啦地泼洒而下。


    “老师！”爱丽儿大叫起来，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才好。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天空中那巨大的裂缝之中,一个看起来就像是飞虫一般，但全身上下都笼罩着大量光芒的东西缓缓降落，悬停在了爱丽儿头顶差不多五米高的位置。


    而当康纳的肉球来到那个光芒飞虫的面前之时，飞虫身后那差不多三十几片完全由光芒能量所组成的翅膀微微挥动，将这个肉球猛地撕裂成了两半。


    “康纳老师————！！！”爱丽儿不知道自己眼前的这一切究竟是现实还是睡梦，但看着那肉球被撕裂的那一刻，爱丽儿还是感觉到心如刀绞。


    她伸出手，却只能感受到那飞溅出来的血水。至此，爱丽儿双眼含泪，冲着那个巨大的光芒飞虫大声喝道——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你把我老师怎么了？！快回答我！！！”


    “啧啧啧啧啧，就凭你，一个小小的普通人类，竟然胆敢询问光明女神的名讳？哈哈哈！我看你是真的不自量力！”糖衣酒的肉球发出阴测测的笑声，随后迈开那两条小短腿不断地向着那个光芒飞虫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喊道：“女神！光明女神！我已经把人带来了！她现在已经被带来了！”只可惜，还不等糖衣酒跑近，他的身体却也是瞬间被一根光芒贯穿。


    这个肉球的脸上流露出恐惧与错愕的表情，随着被光芒慢慢带起，那被称之为光明女神的东西现在也是终于开了口——


    “我让你们给她服下药物，用来镇压她体内的世界之力，之后再带进来。可你们却是怎么做的？直接把她带到这片神之领域来，还有脸来向我邀功吗？”一听到这个声音，爱丽儿立刻明白眼前这只大飞虫究竟是谁！


    那是圣女……是那位光明教廷的圣女！她还活着……而且，这才是她本来的形象吗？


    ！身体被贯穿的糖衣酒不断地吐血，他的双手双脚更是不停地挣扎，含着血沫求饶道：“女神……请您……饶命……！这都是……这都是那个……蠢货……康纳……的错……！我让他抓……抓这个女人……但他……直接就……就送过来了……！”


    “愚蠢的，是你。”那被称为光明女神的存在继续发出声音，而此时，祂的目光已经落在了下面的爱丽儿身上。


    看着这个人类跑向那已经被撕成两半的康纳。


    “你竟然没有看出来，康纳保守学这个人类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臣服。他利用我的力量治愈了身体，然后所做的所有一切，都是为了将没有服药的她送到我这里吗？甚至于，你还让他摧毁了你们人类对光明的爱戴与崇拜之心。糖衣酒巧果，这整件事情中，我所做的最最愚蠢的决定就是相信你这个人类，给予了你这个人类不应该有的机会。”听到光明女神如此说法，糖衣酒似乎终于明白自己究竟做了什么。


    他的眼睛瞪大，嘴角的血沫也开始变得更多，他不断地挣扎，双手更是试图去拔胸口的那根光柱！


    “女神……女神对不起……！求求您……求求您饶了我……！饶了我……！我可以……我可以栽培出更多……更多的快乐药……！可以……可以让全大陆的人……所有人……全都沉迷这种药物……！这样……就不会再有人胆敢反抗您了……也不会有人想要反抗……反抗那伟大的光明……！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糖衣酒的求饶，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宽恕。


    他的身体几乎是在刹那间就化为粉尘消失，完完全全地不留一丁点的痕迹。


    面对此情此景，爱丽儿却还是伸手抱起了康纳的那半块肉球。此时，这个东西……这真的只能算是某种肉块了吧。


    在这肉块之上，仅仅只剩下康纳的一只眼睛现在还看着爱丽儿这边。他的半张嘴落在了另外半个肉球之上，可仅仅就只是这一只眼睛，却也能够看得出来他非常的虚弱，已经到了快要支撑不住的时候了。


    “爱丽……儿……我的……学生……”


    “老师……老师您别说话……告诉我应该怎么救您老师……求求您了……”此时的爱丽儿早已经泣不成声，她默默地点头，却又忍不住摇头，看着怀中的老师气息变得越来越虚弱，她也知道那最后的时刻，终究还是会到来。


    “咳咳……呵……你别……哭……你哭起来……就不是……我那……聪明的……学生了……”慢慢地，那一只眼睛里面的色彩渐渐变得虚弱，变得苍白，可是他眼角中的笑意却依然存在，仿佛在这最后的一刻，也依然想要让自己用一个微笑的表情留在自己学生的心中。


    “老师您别说话了……我想办法救您……我立刻就想办法救您！娜帕！娜帕你听到了没有？你现在能不能听到我的声音？有没有办法救救我老师？求求你想想办法啊！”面对爱丽儿如此焦急的模样，康纳眼神中的笑容变得更加温和了。


    他那短小的手似乎是想要抬起，可在看到自己那完全没有人型的手指，即将触碰到爱丽儿那柔嫩的肌肤上之时，他的手掌却终究还是停了下来。


    之后，这位老师默默地闭上了眼睛，再次睁开。就像是要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一样，默默地看着爱丽儿，那眼神，宛如要将此时此刻的爱丽儿完完全全地烙印在自己的记忆深处，一直埋藏到最深最深的地方，一个没有任何人，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去触碰的，那最为柔软的记忆深处……


    “在我的印象……里……还是……笑着的你……最……好…………看………………”声音，渐渐地轻了。


    取而代之的，则是康纳那碎裂成两半的身体开始迅速化为金色的粉尘。


    几乎是一刹那间，爱丽儿就看着怀中的老师变成了一片碎屑，最后成为灰烬。


    即便是她掌心中残留下来的些许余烬，也在手指轻轻的颤抖之后，立刻变成了泡影，消失在了这片天地之间……此时此刻，在这整个世界之中，只剩下了爱丽儿加西亚一个人类。


    仅仅只剩下她一个人，默默地跪在这里，感受着这个世界上又一个亲人的离去。


    她的双手逐渐捏紧，浑身传来一阵颤抖。但是，这样的颤抖也仅仅持续了不到几秒钟，下一刻，她缓缓直起身，那个柔弱的身躯此时却宛如插入地心深处的岩柱一般矗立在这个世界的中心！


    这名少女缓缓抬起头，那还挂着泪痕的双眼此时却是充斥着怒火与刚强。


    她默默地注视着那依然悬挂在天空中的光芒飞虫，伸出手，指着那个东西——


    “今天，我不管你是什么东西，也不管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但，就在今天，我们之中一定会有一个存在消失。不管是你……还是我，这就是我们今天的命运！大虫子！”随着爱丽儿的挑战，那个光芒飞虫却没有任何表现出诧异或是害怕的情绪。


    相反，这被称之为光明女神的东西反而显得有些轻蔑，也有些幸灾乐祸。


    祂缓缓拍动那数十根翅膀，缓缓说道——


    “人类的女孩，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假装？在我准备拯救这个世界的时候，你却因为区区一个人类反过来想要挑战我？你真的如同你口中所说的那样爱着这个世界吗？”爱丽儿默然不语，她只是迈开脚步走向旁边的森林，从一棵树上用力折断一根比她手臂还细的树枝，捏在手中。


    “你不会真的打算用这么一根树枝来挑战我吧？唉……人类，看起来你还真的不知道你现在正在面对的究竟是什么，也不知道现在我究竟在做什么。但是，只要你愿意安安静静地听，那等我说话之后，你一定会认同我的做法。”爱丽儿挥舞着树枝，简单掂量了一下重量之后，用力将树枝朝着半空中的飞虫扔了过去！


    只可惜，她的力量实在是太差，树枝飞出去还没三米高就掉了下来，压根就够不着半空中的光芒飞虫。


    可是这没关系，爱丽儿还可以跑过去捡起这根树枝，重新再次向天空中扔过去！


    那模样，简直就像是一只蚂蚁，在挑战一个不可战胜的巨人。


    “你还知道，我为什么让爱迪无敌这个火焰魔法师，成为你们攻占瀚海城的最后一道屏障吗？”


    “那是为了告诉你们人类，力量与力量之间的差距，究竟可以达到多么离谱的差距。”爱丽儿似乎完全没有听这个飞虫说话，继续将树枝向天空扔过去。


    只不过这一次，树枝还是欠缺一点高度，继续掉落下来，甚至摔成了两节。


    可这没关系，爱丽儿还可以继续。


    “其实，在他释放那个巨大的火焰魔法之后，我给与他的光明力量也会消耗殆尽，他也会被你们抓住，只不过你们会遭受巨大的损失。但，结果就是你们几乎没有损伤地扛下了他最后的魔法。为什么？因为你，爱丽儿加西亚，你的身上汇聚了四名守护者的力量，这股力量让你足以抵抗爱迪无敌最后的火焰魔法。”


    “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寿命终有尽头，在你死后呢？你的力量将会回归四名守护者，而在未来，这个世界迎接那场战争的时候，又会不会有下一个身负这种祝福的人类出现呢？”


    “或许，会有吧。但换个角度来想想，你有没有想过，既然只有用守护者的力量可以对抗这么强大的力量，那如果一开始就将所有的守护者的力量全都聚集起来，那么是不是可以产生更大的力量？甚至于，将这些力量都传递给许许多多的人类的话，人类是不是可以就拥有了足以对抗下次战争的力量？”在尝试了许多次之后，爱丽儿终于确定自己的树枝根本就不可能扔到这只飞虫，她用树枝指着祂，大声喝道：“你给我下来！另外，你所说的完全就是胡扯！不要在那边说这些废话，有本事下来，看我不捅死你！”光明飞虫就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似得，十分乐呵地笑了笑，继续说道：“愚蠢，自大，被一时的感情愤怒所蒙蔽了双眼。爱丽儿加西亚，如果你现在依然身负大地守护者的力量，难道你还会像现在这样，用这么一根小小的树枝来挑战我吗？”爱丽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她看看手中的小树枝，随后将其丢掉，开始在地上寻找起石块来。


    “不管你想要捡起什么东西，作为一个人类，你的局限性就都到这里为止了。可你不妨想一下，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那四名守护者的力量全都归于你一人的身上，你究竟可以做到何种地步？”寻找了个遍，爱丽儿还是没有找到石头，她只能重新捡起那断裂的树枝，指着那只大飞虫喝问：“你究竟想说什么！”飞虫的身体略微颤抖，发出一阵阵轻微的嗤笑声，可奇怪的是，这些笑声并没有给爱丽儿十分难受的感觉，反而有着一种十分温和，宛如春风拂面一般的感觉——


    “如果，我们能够杀掉那四名守护者，将他们的力量完全交由人类去处理呢？”说罢，光明飞虫伸手指向天空——


    “就比如说，这名为保护，实则阻碍人类窥探真正的星空的天空守护者，如果能够将其彻底撕裂，那么人类将会沐浴在真正的星空之下，能够看到宇宙间最为绚烂的宽广美景。人类也将能够获得天空的力量，不管是聚集在一个人身上也好，还是被选中的几人也罢，天空的力量都将会被人类所拥有，这样的力量足以抗衡如同爱迪无敌这样的魔法师，如此强大的力量，怎么想都不会是一个亏本生意吧？”听着这样一说，爱丽儿的身体略微一颤。


    随后，这只飞虫的身体略微转向旁边的大海，继续说道：“愚昧且无情的海洋守护者，甚至无情到随着心情的起伏而去吞噬那些无辜的水手。你真的确定这名心情起伏不定的守护者在最后的关头会站在人类这一边吗？祂难道不会直接叛逃吗？”


    “如果能够杀了祂，撕碎祂的身躯，获得祂的力量，那么人类将再也不会溺毙于水沫之中，深海中的各项财宝也将随意让人类获取，大海所带来的强大魔法力量也将会更加强地保护每一个人类！这难道不是最好的做法吗？”


    “还有森林守护者，那凭借着虚假的生命繁荣来照样撞骗，实则以腐烂和最深邃的黑暗宁静来吞噬万千生命的屠夫，在那森林深处，看似生命欣欣向荣，但在那数之不尽的枝叶遮挡的黑暗深处，又有多少的残酷屠杀正在每时每刻的上演？”


    “还有那大地，最为沉默，最不作为的大地。你应该也能够理解吧？让这样强大的四股力量就此游离在人类的控制范围之外，究竟是一种多大的浪费，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