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泡沫

    罗牧一只手撑着脸侧，整个身体靠在书桌上，午后的阳光透过树枝被轻而易举的割成了有密有疏的温暖的网，笼罩在他的身上。


    这是罗牧回来的第三天了，罗牧既然回到了乔伊家，就意味着完全回归了普通人的生活，而罗牧的学业还没有完成，按照科尔沃的律法，罗牧必须要去学校完成这剩下一年的学习。


    虽然罗牧如果和弗雷德里克打声招呼，或者根本就闭门不出，自然就不会有人来要求他上学了，但是罗牧实在是架不住乔伊期待的眼光，只得应了下来。


    罗牧的生活似乎毫无征兆的转变了过来，每天早上与乔伊一起乘车上学，背诵书本上的知识，似乎一切都与以往没什么不同，但是罗牧知道，在这里发生的一切并没有消逝，从他现在隐隐察觉的来自背后的目光，罗牧就很清楚。


    罗牧与莉丽丝在教室里大打出手，将整个教室几乎化为废墟，而后凯文出现，在逼退莉丽丝后，作为整个昔兰尼加赫尔利斯之眼分部的最高领导人，居然带领数名御魂师对罗牧齐齐鞠躬，这一幕被无数学生看在了眼里，虽然他们口头说着保密，但这个消息还是以极快的速度散布了出去。


    经过那天教室里学生们添油加醋传播，罗牧简直就被形容为了背生双翅，弹指间一切灰飞烟灭的代表，凯文的身份本就并不隐秘，在场御魂师的身份自然不胫而走，这样一来，更给罗牧笼罩上了一层神秘而强大的光环，虽然有很多人将罗牧与赫尔利斯城墙上的人联系起来，但是科尔沃官方却一直对这件事保持了缄默，任凭人民们发挥想象力。


    不过现在自然很少会有人真的相信罗牧就是那个挽救科尔沃狂澜于即倒的男人，因为罗牧实在太年轻了。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西塞罗中学关于罗牧的事迹已经完全变成了一个传说，但是热度的确也降下去了，可任何人都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罗牧回来了。


    罗牧与乔伊走在校园中的时候，很多人就隐隐约约的认出了罗牧的身份，可他们都不敢相信，直到罗牧走到教室门口，整个教室在一瞬间屏息的时候，他们才知道，那个传说中的人回来了！


    这三天中罗牧几乎时时刻刻都能感受到来自同学们的隐晦的目光，并且一到下课就有茫茫的人群堵在教室门口探头探脑，就为了看一眼他到底长什么样，不过可能是罗牧当时给他们的震撼实在过于强烈，到现在都没有几个人敢上前和罗牧攀谈，大多都是遥遥的看着，并且最重要的是在事情发生那天，他们所做的一切，他们回想起来也不禁感到惭愧。


    罗牧懒洋洋的晒着太阳，温暖的感觉让他有些昏昏欲睡，讲台上老师平铺直叙的语调更像是催眠曲，就在罗牧几乎要闭上眼睛的时候，老师的声音突然让他在半梦半醒中惊醒，老师轻轻鼓了鼓掌，说道“欢迎西瑞思回来”


    罗牧叹了口气，转头向着讲台上望去，西瑞思果然已经办理了复学手续，此刻的她和往常一般无二，仍穿着一身长裙，安静的站在讲台上。


    西瑞思的表情也变得淡漠了起来，恢复到了以往的样子，罗牧这才注意到，似乎是觉醒了恶魔血脉的原因，西瑞思的身材似乎变得更加修长了一些，并且西瑞思在脖间带了一个颈环项链，将脖子上的鳞片很好地掩饰成了一个装饰品，这样一来，在白色长裙透露的纯洁气息之上，望向颈部的时候，却能感到一丝性感的撩人气息。


    罗牧不得不承认，西瑞思真的越来越迷人了。


    罗牧不是瞎子，只是他的心性让他足以抵挡这样的诱惑，就在西瑞思站在讲台上的时候，整个班级的同学猛地一愣，而后齐齐的转头看向了仍坐在教室一侧角落的罗牧，当时他们亲眼所见西瑞思跟着罗牧一起离开，并且西奥多的惨状也被所有人看在眼里。


    西奥多在那天之后就在没来过学校，而所有人也不知道罗牧和西瑞思这么久去做什么了。


    西瑞思看到罗牧望过来，淡漠的脸上顿时变得柔和一些，趁同学们不注意，偷偷的向罗牧眨了眨眼睛，而后西瑞思就偏过头和老师说了些什么，就算是在那件事发生之前，以西瑞思的身份，老师就基本会满足她的一切要求了，更不要提现在。


    讲台上的老师点了点头，便望向罗牧的方向，对罗牧身边的一个女生说道“帕梅拉，你换到前面来坐”帕梅拉一愣，而后急忙忙的收拾东西就搬到了前面，她早就备受煎熬了，罗牧虽然每天上课就趴在那里一动不动，但是罗牧的战斗力她是亲眼看到的，她真的怕哪天罗牧一个不小心，甩手就把她打死了。


    帕梅拉离开，西瑞思自然鸠占鹊巢，理所应当的坐在了罗牧身边，教室里的学生们还在偏着头看着这两人，但是讲台上的老师敲了敲黑板，将所有人的眼光都吸引了过去，老师便又开始了授课。


    西瑞思把书本从书包里，整齐的摆放在桌面上，而后就一只手撑着脸侧，笑嘻嘻的看着就坐在她身边的罗牧，罗牧感觉到了西瑞思眼神中的热度，这下觉也睡不成了，他转过头看向西瑞思，轻声问道“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完了？”


    西瑞思点了点头，有些小得意的说道“家里哪些护卫太废物了，我连剑都没拔出来呢，他们就都躺在地上了，还是主人厉害，嘿嘿”


    罗牧点了点头，西瑞思就接着说道“西奥多在我回来前两天就被父亲派出去工作了，不过我估计现在他也根本不敢回来，我这几天和父亲大概说了一下我都做了什么，父亲也支持我的决定，所以我现在没事啦！”罗牧听着西瑞思的叙述感到隐隐约约有些疑惑，似乎西奥多离开的时机实在有些太巧了，但是现在以西瑞思的实力的确也不用怕，罗牧便没再说什么。


    西瑞思的返校也带起了一阵风潮，特别是西瑞思颈间带的颈环更是让女同学们纷纷效仿，不够这都是后话，罗牧放学后就和西瑞思一路走出了小门，乔伊已经坐在了家里的接送马车上，探着脑袋等罗牧，乔伊看到西瑞思和罗牧并肩走了过来，立马跳下了车，看着一边的西瑞思问道“牧哥！这是嫂子吗！”


    罗牧和西瑞思一愣，而后罗牧的脸顿时就黑了，抬手就给了乔伊一个暴栗，可还不等罗牧要说什么，西瑞思就眉开眼笑的揽住了乔伊，笑着说道“你怎么这么会说话呢！”


    罗牧“......”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间就过去了大半个月，在这大半个月中，乔伊又恢复了每天开开心心的样子，似乎因为高兴，都吃的更胖了一点。


    而阿伊达不知道为何突然转变了作风，虽然仍旧没个好脸色，但罗牧至少现在能吃饱饭了，这天，乔伊又偷偷溜到了阁楼上和罗牧聊天，突然，阿伊达的声音却传了上来，乔伊浑身一颤，而后随即他才反应过来，阿伊达居然不是在叫他，而是在叫罗牧。


    罗牧走下楼，阿伊达正在晾衣服，在卫生间的衣服篓里还有很多没来的及洗的衣服，阿伊达指了指衣服篓，说道“全都洗了”


    罗牧没吭声，他其实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人家给他一口饭吃，他自然应该付出劳动，这本就是等价的交换，罗牧点了点头，就坐在了卫生间里洗起了衣服，乔伊感觉母亲有些过分，但是他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敢忤逆母亲，没说出什么来。


    罗牧洗衣服的速度很快，就在他已经在洗最后一件衣服的时候，房门打了开来，乔希尔下班回来了，不过乔希尔今天的下班时间明显早了许多，乔希尔把包放在沙发上，一转身就看到了卫生间里坐着一脸平静的洗衣服的罗牧，乔希尔一愣，而后大叫一声“阿伊达！你在做什么！你怎么能让罗牧做这种事？！”


    阿伊达顿时不乐意了，叫道“怎么了？干点活也不行？白吃饭？！”乔希尔可是亲眼看到罗牧身披血衣站在提坦角斗场的最中央，并且这件事和他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西奥多之后也再没提过这件事，而乔伊也继续在学校上着课，不过乔希尔这辈子都忘不了那个场景，他对罗牧也有着极深的愧疚。


    乔希尔冲到卫生间，劈手就将罗牧手上的衣服抢了下来，而后有些紧张地把罗牧扶了起来，说道“抱歉，真的抱歉，我会好好教育她的”


    罗牧一时间也没反应过来，乔伊和阿伊达也愣在了原地，阿伊达一脸惊疑的问道“乔希尔！你疯了吗？”


    乔希尔转过头，猛地一甩手，恶狠狠的叫到“闭嘴！”


    阿伊达什么时候见到过乔希尔这样，眼眶顿时红了起来，但是还是没出声，而乔希尔则从口袋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罗牧，说道“这是今天刚刚才收到的信，我一接到就赶忙送回来了”


    罗牧点点头，说道“谢谢”他一眼就看到了信封火泥印章上属于伊格尼兹的符号，罗牧才将信封接过来，乔伊家的门铃就响了起来，乔伊愣了一下，而后去把房门打了开来，一身劲装的西瑞思就站在门口，长发高高盘起，修长的却魔剑握在手中，西瑞思望向罗牧，微微躬身，说道“主人，该出发了”


    罗牧微微皱眉，望了一眼手中还未开封的信封，也知道，应该是出事了，罗牧轻轻甩了甩手上仍旧沾着的洗衣液泡沫，对乔希尔点了点头，便走出了门外，西瑞思在罗牧身后，又对着屋内的三人微鞠一躬，而后说道“多有劳烦”


    说完，就将门嘭的一声关上了。


    此刻，乔伊家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仍有泡在水盆中的衣服，水面上发出泡沫破碎的声音，阿伊达咽了口口水，略有些结巴的问道“这...这是谁啊？”


    乔希尔摘下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擦了擦说道“那是欧格斯特伯爵家的千金，西瑞思·欧格斯特”


    阿伊达倒吸了一口凉气，惊道“那...那她刚才，叫罗牧什...什么？”


    乔希尔望了阿伊达一眼，叹了口气说道“那已经是一个咱们根本无法理解的世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