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太渊水姬

    “……原来这就是真仙会劫。”夏道明心念一转，洞彻其理，“非天威雷火自外而降，而是由自身道行积累至极，反噬于身。能镇压，便再进一步；若不能，便是道基自焚，灰飞烟灭。”


    念头闪过，他神色如常，不见半分惊惧。


    他紫府已开，神魂凝炼，体魄如山，凭此阴火如何能真的焚尽，刚才那一切不过是亦真亦幻的景象罢了。


    若换作神魂不凝、道心不定之辈，见此阴火乍起，必生惶惧慌乱，从而五脏成灰，四肢朽烂，毕生苦修付诸一炬。


    “由内而外……好火！好火！”


    阴火熊熊灼烧，似要将他整个人化作灰烬，可夏道明非但未生惧意，反倒渐渐沉醉其中。火焰穿体，神魂与血肉俱在淬炼，每一次痛彻，都令他心底涌出一丝畅快淋漓的快意。


    一日一夜，阴火方才无声熄灭，消散得无影无踪，仿佛从未存在过。


    他静静感受，心下明了：此劫是炼气一道的真仙会劫。劫火之后，经脉元神皆愈发坚韧纯净。他的体魄与神魂本就雄浑，变化倒是不大，却也多少更精粹了一分。


    最为不同的是，那在绛宫中孕育的一元重水神兵，原本尚需时日，方能成形，会劫之后竟已隐隐鼓动，似有破壳而出的迹象。


    “神兵欲成，必引天劫。不可在此显化，以免惊动四方。”


    念及于此，夏道明当机立断，不敢有丝毫耽搁。


    当日便召来星漪，言道：“此后万事以稳为主，勿与蛟霆正面争锋。待我归来，再作计议。”


    交代完毕，他悄然离庙，独身一人，往那恶瘴泽深处而去。


    而此时，他已然是二会真仙。


    一个月后。


    恶瘴泽深处，瘴气翻腾如潮，忽然天色骤暗，劫云滚滚而来，沉如山岳。火雷交织，轰然劈落。


    一青衣男子负手而立，悬于沼泽之上。雷火轰击在他身上，却只见他双目微阖，神色淡然，仿佛任由天威洗炼。


    不多时，雷火劫势渐息。忽有一只覆满金鳞的龙爪破空探入劫云，激得雷霆炸响，火海翻腾。片刻之后，龙爪收回，爪中赫然多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天衍劫晶。


    夏道明低头看了眼掌中劫晶，又抬眸望向渐渐散去的劫云，目光中浮起一抹轻松与思索。


    “地仙界第六次神兵劫，威势竟还不如玄寰界的第五次……此界灵药繁多，仙灵之气充盈，难怪化神修士满地走，皆因天劫也较宽和。”


    心念一转，他收起劫晶，悄然离去。


    ——


    土地庙后殿。


    星漪闻讯，喜色满面，恭敬行礼：“恭贺夏爷渡过大劫，安然归来！”


    “哈哈！”夏道明心情颇佳，开怀大笑，目光上下扫过她，笑意中带了几分赞许：“你近来修为进境飞快，不错！”


    “皆赖夏爷教导栽培，否则妾身纵再苦修百年，也难有今日。”星漪俯身，眸中满是感激与崇慕。


    夏道明却摇头，语气平缓而直白：“虽如此，你短期内仍难渡九九天劫，得证虚仙之位。”


    星漪心头一震，果然如她所料，修行还是难入夏爷法眼，不禁俯首自责：“妾身资质愚钝，负了夏爷厚望。”


    “你天资已属上乘，否则也不可能自鲛人一族中脱颖而出，孤身一人来地仙界，能一路修行到此等境界，并坐上土地之位。”夏道明微微颔首，语气一转，“只是我要你替我出面做事，而以你如今修为，还远远不够。”


    他性格谨慎，素来习惯在幕后做事。


    如今到了这强者如云的地仙界，更是不宜热血意气用事，冲在前头。


    只是星漪忠心可嘉，奈何实力确实弱了一些，而他心系姬文月等爱妻和同门，却是等不及她按部就班成长起来，帮他打开局面。


    星漪见果然自己所料，不由得低头下了头，心头忐忑，自责自己无能，得夏爷如此大的恩泽，却不能替他重担。


    许久，夏道明才缓缓开口：“我有一法，可助你速证虚仙，但此路艰辛，你须历经磨难。你可愿意？”


    星漪几乎未加思索，抬头便道：“妾身甘愿！只要能分担夏爷重担，再大苦难，亦无所惧！”


    “好。”夏道明微笑，“那你先将庙务交托下去，这些日子便随我在后殿修行。对了，崔柏松、杜守禄、轻柳、桃夭、红霞五人，也一并唤来。”


    他如今刚刚渡过真仙会劫，短时间内会劫应该不会再发动。


    而炼体一道，手头如今没有真水真火，就算有心孕育神兵，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说起来，如今倒是修行上难得的空档期，正好借此空档，用点心思栽培崔柏松等人。


    一来是回报他们当日援手之情；二来则是培养地仙界班底，以后有事情，也不至于帐下无人可用。


    当然，崔柏松等人修为起点实在有些低。


    不过，夏道明素来重品行情义，崔柏松等人无意间表现出难得可贵的品性，他丝毫不介意，多花费些心思从低起点开始栽培。


    ——


    片刻后，六人齐聚后殿。


    “都坐下吧。”夏道明挥袖，示意他们各自落座。


    “谢夏爷赐座！”六人怀着紧张与激动，依言盘坐蒲团。


    忽然眼前一花，大殿与同伴尽数消散，他们只觉自己孤身一人，身处灰蒙虚空。


    星漪还未来得及惊呼，便闻一声龙吟，转瞬之间，已置身无边汪洋。海涛翻卷，化作沉重水狱，层层压下。纵然她为八劫化神鲛人，此刻竟也有窒息溺毙之感。


    她化鲛人之身，倾力运转水系真元，欲卷动海潮，却发觉浪涛如山，任她全力也仅能撩动细微水花，身子反而越陷越深，元神在重水挤压下几乎要崩裂。


    崔柏松五人境界虽低，所承压力较轻，却也各自陷入相应的幻境与磨炼之中。


    而在真实的大殿里，夏道明安然盘坐。其身后多了一名女子——水烟冰纱，长发如墨瀑，肤色莹白如玉，目光如深渊无波。她纤手执一柄玉色长幡，幡面水光涟涟，流转重水法纹。


    正是夏道明第七尊神兵——太渊水姬。


    她轻挥玉幡，六道水幕自虚空垂落，将六人笼罩其中。水幕之内，各自幻化为不同水狱世界，或浩海，或怒涛，或泉涌深渊。


    六人浑然不觉外界，只在各自重水天牢中苦苦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