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一家子

    第二天早上，杜鹃是在唐弘业的敲门声中醒过来的，外面的天还很黑，屋子里面一片混沌，可能是因为睡得太沉的缘故，杜鹃在醒来的一瞬间有点搞不清楚自己身在何处，只是来到A市以后她一向都是在闹表声中醒来，没有什么人会来敲门叫她，所以大脑本能的做出了反应。


    “妈，我醒了，别敲了……”杜鹃睡意朦胧的坐起来，嘴里面含混的应着。


    然后她听到了门外有人一个没绷住笑了出来，那笑声一听就知道是唐弘业，这让她一瞬间彻底精神过来，看了看房间里面的陈设，想起了自己租住的房子变成了命案现场，自己现在已经成了唐弘业家里面的房客这一档子事儿来。


    有点懊恼的揉了揉自己的脸，杜鹃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脸红了。看样子自己最近真的是有点疲惫，不然也不会出这么大的糗。


    清醒过来之后，杜鹃自然也记得他们两个人准备起个大早是要干什么，她赶忙换好了衣服，一边用手把头发拢起来扎个马尾，一边走出卧室门。


    唐弘业也已经收拾好了，手里面拎着两个小塑料袋，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应该是热腾腾的，因为塑料袋内侧结满了白色的水汽。


    “咱俩也来不及吃早饭了，刚才我起来就提前热好了几个包子，装袋子里，咱俩路上凑合吃一口，天这么冷，不吃早饭可受不了。”唐弘业说又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包子是我之前从超市里买的速冻半成品，不是我自己做的。”


    “嗯，还是你想的周到。”杜鹃对他笑着点点头，“那咱们走吧！”


    唐弘业拿钥匙锁好了门，和杜鹃一起下楼，电梯下降的过程中，唐弘业看着前面杜鹃的后脑勺，心里默默的想，等回头什么时候有空了，去找钟翰和戴煦讨教讨教厨艺吧，方才自己要是能告诉杜鹃包子是自己早先做好了冻在冰箱里的，她肯定会除了感觉自己考虑周到之外，还会惊艳一下自己的厨艺。


    据唐弘业所知，杜鹃的厨艺可是并不怎么样，也就停留在能吃和毒不死人这样的水平层面上，假如自己能得钟翰和戴煦的真传，做得一手好菜，这不也算是在某些特定项目上以压倒性的优势胜过了杜鹃了么！


    真是笨，要是早想到这些旁门左道的名目，自己不就早顺过劲儿来了么！


    唐弘业下意识的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惹得杜鹃扭过头来疑惑的看了看他。


    杜鹃当然不知道唐弘业在电梯里转着什么样的心思，当然她也没有惦记着一会儿找人的事儿，这事儿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惦记的，结果就两种，能找到和找不到，如果能找到，不需要现在惦记着，要是找不到，那也是到时候再想办法打听那个女孩子的下落，现在惦记着也是白惦记。


    她是在想，原本以为搬过来之后两个人会有些尴尬，毕竟再怎么说认识了多少年，彼此都熟悉，距离感和空间感也还是存在的，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这也是头一遭。也不知道是不是前一天回来的太晚，又很累，再加上眼下这个形势也没给自己更大的选择空间，稀里糊涂的就这么在唐弘业家里安顿下来，今天早上两个人一起出门去工作，好像一切都挺自然的，一点儿没有别扭的感觉。


    下楼上车，车里面一点都不比户外温度高，两个人趁着热车的功夫把唐弘业一早热火的速冻包子迅速的解决掉，虽然说超市冷柜里买回来的速冻包子，口感和口味上都并没有什么令人期待的，不过坐在冷冰冰的车里面，能吃上几口热包子，也还是一件挺舒服的事情，两个人吃好了东西，正好开车出发，按照阿紫提供的那个家庭住址，到那里去找这个名字叫做孙小涵的女孩子。


    从唐弘业家里出发，到孙小涵的住处只需要二十分钟的车程，尤其是他们两个人起了一个大早就出发了，路上出了出租车和清扫车之外，别的车辆都很少，来到孙小涵家楼下的时候，时间才早上五点半左右，唐弘业和杜鹃按照地址找过去，发现孙小涵家是一栋老楼，单元防盗门早就坏掉了，就连上面的门铃系统都已经被人给抠掉，只剩下一个四四方方的大窟窿。


    两个人径直上了楼，来到那户人家的门口，杜鹃负责敲门，现在毕竟时间还早，外面的天都还没亮起来呢，这种时候无论孙小涵是与人合租还是自己独居，忽然之间听到敲门声，又看到门外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人在敲门，估计都会被吓个好歹，所以由杜鹃出面可能会适当降低这种吓着对方的可能性。


    杜鹃敲了一会儿门，门里面才逐渐有了一点动静，脚步声靠近到了门内，却并没有人说话，杜鹃感觉着门里应该是有人的，估计那人是凑近了门镜想要看清楚外面的来人，她正要开口询问，忽然门板被从里面重重的敲击了一下，发出咚的一声，把杜鹃和她身后的唐弘业都吓了一跳，与此同时走廊里面也一瞬间明亮起来——那一声响点亮了走廊里面的声控灯。


    这样一来，门里的人就算是把门外的人给看清楚了。


    “你们谁啊？一大早上跑我们家来敲什么门？！”门里面一个男人开口问。


    杜鹃和唐弘业愣了一下，对方的声音听起来实在是不怎么像年轻人，倒更像是中老年人的嗓音，难道说孙小涵和她的父母住在一起么？原本听阿紫说她离开案发现场的时候，孙小涵还提出来想自己多住一天，杜鹃和唐弘业都认为她应该是独居或者是与人合租的那种居住状态，毕竟在父母身边住的女孩子，有谁会随随便便的就跑出去别处住上一晚呢。


    不过猜测到底也只是猜测，现在已经到了这里，门里面也有人应声了，无论如何也得先问一问情况才行。


    “请问这里是孙小涵的家么？”杜鹃开口问。


    “啊，是啊，你们干什么的？一大早上天都没亮，跑来找我闺女干什么？”门里面的男人粗声大气的问，听说话果然是孙小涵的父亲无疑。


    杜鹃拿出证件来，放在距离门镜比较合适的一个位置上，让对方能看到自己证件上面的徽章：“你好，我们是A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想要找你女儿谈谈。”


    她本以为隔着门镜只能大概的看清楚警官证上面的警徽，又看不到什么个人信息，对方会隔着门再对自己和唐弘业盘问一番呢，没想到就在她刚一说完自我介绍的那些话，门锁咔哒一声响，随后那扇老旧的防盗门就被打开了。


    “怎么回事儿？我闺女闯了什么祸了？”门里站着一个奔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总体也不算胖，但是肚腩微凸，他脸上的表情看起来特别的严肃和紧张，问完了之后不等杜鹃开口，自己就先意识到了什么，连忙闪开门口，冲他们比划了一下，“有什么事儿进来说吧，站在门口直往屋里灌冷风，说点什么事儿再被楼上楼下的邻居都听了去，我这张老脸可就没地方放了！”


    能够顺利进门，这当然是杜鹃和唐弘业求之不得的事情。


    两个人进去之后，孙小涵的父亲把房门关好，皱着眉头问：“是不是我闺女在外面干了什么丢人现眼的事儿了？有什么你们就尽管说，我肯定不包庇她！”


    杜鹃刚要开口说话，从一旁的卧室里又冲出来一个中年女人，很显然是孙小涵的母亲，她身上穿着睡意，身上披着一件毛衣外套，揪着衣襟佝偻着腰从屋子里出来，抬手示意他们说话小声一点，然后狠狠的瞪了自己的丈夫一眼。


    “你就不能小点声说话么！那么大嗓门儿，回头再把闺女给嚷嚷醒了！”她一脸不高兴的对丈夫抗议道，“有你这样当爹的么？人家外人过来什么都还没说呢，你上来就给自己的闺女脸上抹黑，什么丢人现眼，我看我闺女没丢人现眼过，就你这个老东西挺丢人现眼的，我出去都没脸跟人说我是你老婆！小孩儿都知道家丑不可外扬，你倒好了，家里没有什么丑事儿都恨不得自己编排点什么出来！”


    “我编排什么了我编排！”孙小涵的父亲不高兴的一瞪眼睛，又把视线转向了杜鹃和唐弘业，“你们说吧，我闺女在外头到底惹了什么事了，让警察一大早上堵到我家门口来找我要人！我活了半辈子了，都还没跟警察打过交道呢！这小丫头可真的是太有出息了！我老孙家光宗耀祖就靠她了！”


    “你可快闭嘴吧！好歹听完人家警察怎么说！”孙小涵母亲在一旁骂道。


    孙小涵父亲闷哼了一声，倒也真的没有再说什么气话出来。


    “我们只是来找孙小涵了解一下情况，”杜鹃一看孙家父母的反应这么大，在没有确定孙小涵到底跟这个案子有多大的牵连之前，她也不想无端的让这一家人闹得太凶，所以就找了一个相对最容易让人接受的说法，“和她一起工作的同事遇到了一些事情，我们得知孙小涵可能了解一些相关的情况。”


    “你看！你看！人家警察说了吧！就是过来了解情况！找咱们闺女是为了了解别人的情况！你这个当爸的，不分青红皂白上来就骂自己闺女，你好意思？！”孙小涵母亲一听这话，顿时就有了底气，又狠狠的瞪了丈夫一眼。


    孙小涵父亲也不示弱：“那不还是因为她的那个破工作么！我早就说过，一个女孩子，不要去在那种乱糟糟的地方上班，哪怕换个别的工作，赚得少一点也没事儿，起码说出去好听！你说你什么出淤泥而不染，别人也不信啊！身边净是一些画个大浓妆妖里妖气的那种人，能学好才怪呢！这要不是她非得不听我的，现在警察找谁不也不可能找到她的头上去么！你还觉得挺好意思说的！”


    “孙小涵在家吧？”唐弘业看他们这老两口眼见着就又要吵起来了，赶忙开口打断他们俩你来我往的争执，“能不能让我们直接跟她谈一谈？”


    孙小涵父母这才不再说话，孙小涵父亲冲妻子努了努嘴，孙小涵母亲一脸不情愿的转身去另外的一间卧室叫孙小涵了，一边走一边嘴里还不大高兴的嘟囔：“真是的，什么天大的事儿，还得一大早上跑到别人家里来找人……这不是扰民么！好好的觉都睡不明白，真是够给人添堵的！”


    杜鹃和唐弘业也是一脸的无奈，他们两个人是从阿紫那里得知在孙小涵过去借宿了之后，就请了假，没有再去上班，这都好几天了，所以他们两个人才会考虑怕堵不到人，不敢冒险再拖拖拉拉的，谁能想到孙小涵虽然说没去上班，却好端端的在家里面睡大觉呢！


    “孙小涵前几天是不是去朋友家借宿过？”唐弘业趁着孙小涵母亲帮忙去叫孙小涵起床的功夫，开口询问孙小涵父亲。


    原本他还担心孙小涵父亲会不知情，结果在这件事上他倒是多虑了，孙小涵父亲听了他的询问之后，立刻对他点了点头。


    “是有那么一天晚上，说是她有个朋友家里人都出门了，一个小姑娘害怕，家离我们也不远，她过去陪一晚，我们就同意了。”孙小涵父亲说，说完之后又紧张的问，“不是那个小姑娘出了什么事了吧？是我闺女前脚走，后脚就出事了，还是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啊？我闺女没有什么危险吧？”


    “那个小姑娘也没出什么事，我们就是有些情况需要找孙小涵了解一下，”唐弘业也不想跟他说太多，“目前没有什么迹象证明孙小涵会涉及到什么危险，日常该注意安全继续注意，别的也不用一惊一乍的搞得那么紧张。”


    孙小涵父亲带着几分狐疑的点了点头，倒是真没继续刨根问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