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登车

　　“能击中吗？哦，对不起，格特哈德，我不该质疑你的枪法！”博克从悬崖上站起身，有些紧张地看着下方飞速驶来的列车，“该死，我从未想过有一天要朝着一根钢丝线跳伞！”

　　这条铁路桥左端连接着稀疏的山地树林。林区面向峡谷的方向是险峻的峭壁，铁路桥下就是水流淌急的间歇河，河面与铁路桥有数十米的高度。

　　铁路桥右端同样是峭壁，只是与左侧的树林有所不同，这边的悬崖要比左侧海拔更高。因此，铁路桥右侧事实上是连接着一条穿越山腹的铁路通道。当然，穿越山腹的通道距离并不长，大约只有百多米。

　　右侧峭壁在靠近山洞的地方，经过了青色条石的加固，整片山洞入口看上去像是切口整齐的雪花糕。博克和乔伊藏身的悬崖石壁就在铁路桥右端，位置要比青色条石加固的洞口高上十几米，是一处有些内凹的山壁小平台。

　　虽然这里到列车车厢的落差还不到20米，但是换算过来，已经是六七层楼的高度。在这个高度俯视下方不到三米宽的车厢顶板，就算没有博克口中钢丝线那样夸张，也跟女子体操项目当中的平衡木差不多。

　　装甲列车与普通火车不同，虽然由于沉重的外部装甲和搭载的枪炮车厢，速度要比普通客车慢一些，但是装甲列车的防御却是出类拔萃的。

　　以“绅士联盟”突袭的这节装甲军列来说，它中间一共只有七节车厢，前后两个蒸汽车头，必要时可以逆向行驶。七节车厢中有一节双联装380毫米列车炮，还有一节装置了两座可以360度旋转的24毫米双联装高平两用机炮。

　　这两座机炮是半封闭式，双人操作，前后都有装甲挡板，能够抵御零散战斗机和游击队的突袭。

　　斯科尔兹尼让博克和格特哈德打头阵是有原因的，这两个人一个是特种伞兵，一个是“绅士联盟”当中枪法最好的狙击手。

　　格特哈德要负责第一时间瓦解其中一座机炮的战斗力，“沙暴女王”莫妮卡负责剩下的那一座。

　　至于博克上尉的任务则更加繁重，身为特种伞兵，他需要从六层楼的悬崖高度跳下，准确降落在军列的第一或者第二节车厢。然后乘着军列进入山洞的时机，在昏暗中控制住车头，把列车的速度稍稍降下来一点，方便埋伏在山洞另一头的斯科尔兹尼和九头蛇部队爬上列车。

　　“嘿嘿，这点难度算什么，您可是一位特种伞兵，再说不是还有莫妮卡夫人的协助吗？”乔伊歪了歪脑袋，将右眼凑上狙击枪的瞄准镜，打趣同伴的同时，自己却没什么信心地咕哝了一句，“其实你更应该担心我的枪法！”

　　乔伊那天对格兰特说过，秦伦会的他都会，这其实是一句谎言。他确实能够改变气质扮演秦伦，因为彼此太过熟悉了。但是他却无法使用秦伦特有的能力，那就是战斗模型。

　　乔伊不仅仅是“剖解者”，他还是秦伦的“清洁工”。秦伦所有无法负担的情绪，都会交给乔伊来处理。在孤儿之怨世界，秦伦曾经感受过“愤怒”、“悲伤”、“爱恋”……但是在最后，他将这一切都交给了乔伊！

　　秦伦自发地“切割”了自己，每当他感受到无法处理的情绪时，他就会让乔伊来隐藏和压制这些情绪。利用乔伊的残暴和血腥慢慢消化排挤这些情绪，最终达到“清洁”的目的。

　　乔伊并不是秦伦每次遇到危险，都会自发出现，起码在死亡狩猎世界，他就没有出现过一次。原因就是乔伊还没有彻底消化排除“孤儿之怨”当中出现的杂乱情绪。

　　正因为如此，乔伊永远都无法做到像秦伦那样，犹如行尸走肉一样的冷漠麻木。换而言之，就是绝对的冷静，而战斗模型就是这种绝对冷静下的自我催眠产物，因此，秦伦能用战斗模型，战斗能力更强的乔伊·福斯特反而用不了。

　　没有战斗模型，乔伊的枪法当然就无法比拟特级狙击手格特哈德。幸运的是，秦伦原本那支Kar98k改狙击枪已经在与卡特琳的一战中损毁，他现在用的狙击枪是九头蛇部队的特种用枪。

　　刚见到这把九头蛇部队使用的狙击枪，乔伊就禁不住撇了撇嘴，因为这玩意根本就算不上狙击枪，而是一把威力巨大的反器材枪，也就是俗称的PZB39反坦克枪。

　　九头蛇部队前身是勃兰登堡部队，这些人更多是特务和间谍，特级狙击手可没有几个。既然射击精度不高，就只好追求威力，让刺杀目标吃不了兜着走。

　　PZB39反坦克枪口径与kar98k狙击枪一样只有7.22mm，但是使用的钨心穿甲弹装药量极大，导致长度达到了95mm，几乎就跟一支圆珠笔一样，在100米内的穿甲厚度达到了20mm。

　　这把枪同样经过了德国科研部门的特别修改，枪后部装有四倍光学瞄准镜，枪口加装了一个带有膛线消音器，提高了射击精度，降低了噪声。

　　乔伊无法使用秦伦的战斗模型，不过他这具法则身体的枪械精通技巧依然还在。虽然他不能透过列车机炮那个狭小的射击口，射杀机炮底座内的机枪手，但是机炮位仅仅10mm不到的装甲挡板，在这把反坦克枪面前，就跟一张薄纸没有区别。

　　“砰！”军列进入山洞前的汽笛声，很大程度上掩盖了反坦克枪的噪声。列车第三节机枪车厢顶部的首座机炮，在前部的装甲挡板上出现了一个小小的弹孔。

　　弹孔裂片向内凹陷，微微冒出一丝白色硝烟。部分破口呈现暗红色，钨心子弹在穿透装甲挡板的同时，几乎将破口的钢铁碎片给点燃。

　　机炮内的两位盟军机枪手一动不动地趴在原位，脑袋以一种不正常的姿势耷拉在机枪上。面向山洞的那个射手胸前荡漾开一朵凄美的血花，而他身后的战友却是在背部渗透出一片血渍。

　　乔伊的这一枪犹如串葫芦一样，一枪二鸟，将两个射手一起击毙。钨心子弹穿透力极强，虽然在人体内造成的弹孔不大，但是初速极高的子弹瞬间就烤熟了射手的内脏，让他们几乎在体会到痛苦的同时，就已经死亡。

　　“好枪法！”风中隐隐传来莫妮卡夫人甜腻的称赞声，沙暴女王在被乔伊解救之后，紧闭的心扉似乎再度打开，对这位总是一脸冷漠，长着浅灰色瞳孔的超级狙击手表现出了异乎寻常的亲昵。

　　相比较骑士铁十字勋章而言，格特哈德这一次的幸运倒是收到了不少妒忌的白眼，要不是赫拉克勒斯计划正在紧要关头，对莫妮卡夫人仰慕最深的魏登贝勒男爵又人事不省，他估计已经接到了决斗的邀请。

　　“咦，我好像听到了枪声！”另外一座相隔不远的机炮中，一个盟军射手疑惑地说道。

　　“可能是风声吧，要不，你来问问他们！”他的战友同伴有些不太确定地问道。

　　“好吧！”机炮手迟疑着接过同伴手里的呼叫器，两人浑没有发觉机炮舱内的空气似乎浑浊了很多，仿佛混进了不少风沙。

　　“喂……喔！”机炮手刚对着呼叫器发出一声招呼，便感到脖子一紧，仿佛有一双大手紧紧地掐住了自己的喉咙。

　　机炮手松开呼叫器，双手徒劳地在脖子上乱抓，除了一些散落的泥沙，他最后的挣扎没有任何成效。对面的战友同样没能轻松多少，机炮手眼中最后的景象，除了同伴紫胀的脸孔和突出眼眶的充血眼球，便是一根像鞭子一样缠绕在同伴脖子上的尘沙。

　　“好吧，轮到我了，上帝保佑！”博克苦着脸在胸前划了个十字，暗暗赌咒，“等我回到部队，一定要把‘平衡木’跳伞加进那帮兔崽子的训练手册里面！”

　　在身旁狙击手戏谑的目光中，博克上尉认命般地跳下了悬崖，展开手臂尽量稳定身体，像一只大鸟一样扑向飞驰而来的火车头。

　　可惜，没有战斗模型那种精确到极点的运算，博克上尉虽然差不多算准了落点，但是峡谷的大风却依然将他稍稍吹偏了火车头的落脚点。

　　“铁十字勋章没了！”博克望着仅仅一米开外的车厢，心底闪电般掠过一个沮丧的念头。

　　他的失败实际上尚未导致行动完结，毕竟军列最关键的机炮哨位已经被解决，只是列车速度没降下来，斯科尔兹尼他们上车的难度会大不少。当然，他在行动中的这个表现，自然无法为他赢得铁十字勋章。

　　正在博克上尉自哀自怜的时候，他的身后却突兀地传来了一股推力。沙暴女王不愧是“绅士联盟”最强大的超能力者，在解决一座机炮位的同时，依然有余力观察整个战场，在最紧要的关头，帮了博克一把。

　　博克上尉眼中精光爆射，莫妮卡夫人给予他的推力，其实并不足以将他直接推上车厢。但是对他来说，这已经足够了。伞兵上尉猿臂一伸，五指如同钢钳一样抓住了车厢顶部的钢条护栏，腰腹用力，一个拧身就翻上了车顶。

　　他现在的位置在第二节车厢的前端，望着前方近在咫尺的火车头，伞兵上尉在车厢顶部紧跑两步，在军列驶入山洞的瞬间，飞身跳向火车头，双手抓住右侧的窗口，扭身就扑进了车头。

　　“上午好，先生们！”望着两个一脸错愣的列车员，博克展颜一笑，露出了一口雪白的钢牙。

　　“出事了！”与此同时，第四节车厢当中，一个脸上盖着牛仔帽，瘫在沙发上酣睡，浑身散发着酒气的高大男子霍然站起，脸色凝重地看向前方，炯炯的目光仿佛透过车厢隔门直达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