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活着的痛苦

　　随着希尔的这声招呼，汉森侧身劈向凯尔的砍刀猛地一顿，身体不由自主地顺着惯性向前扑去。

　　此时，门徒眼中却是精光四射，飞起一脚踢在左前方弗兰克的屁股上，借力一个后空翻，亡命般紧随着希尔逃去。

　　不过，被他当做肉垫的弗兰克却不太好过，本来就直对着凯尔，受了这一脚，更是跌跌撞撞地冲向武道家。只是弗兰克的脸上却无动于衷，似乎早就料到了这一切，后槽牙一错，口中传出了一个微弱的玻璃破碎声。

　　然而，面对如此好的攻击机会，凯尔却愣在原地，保持着前一秒的出拳姿势，仿佛突然之间被闪电劈中，完全失去了躲闪的能力。甚至于，身体被弗兰克带了一个踉跄，脸上依旧还是一片茫然无措。

　　实际上，不仅仅是凯尔，芬克带领下的所有团队成员，此时身体都僵在了原地，仿佛是时间突然漏了一拍，又或者是某个神明骤然抽走了他们的灵魂，让他们全体都暂时性地变成了行尸走肉。

　　当然，真相也非常类似于这个结果！此时，在芬克和他的团员脑海中，正有一条提示信息如同闪电霹雳一般炸响，让他们瞬间失去了所有思考能力。

　　“HG522号使徒团队，本队成员52270号使徒——青冥，已经死亡！”

　　“青冥！”芬克的嘴唇轻轻颤动了两下，只觉一股热气从小腹直涌上头顶，脸色瞬间变成青紫，双目眦裂，张口暴喝，“杀了他们……”

　　芬克在此刻，心中充满了强烈的悔恨，几乎想动手自裁。几分钟之前，青冥曾经在团队频道传出过信息，表示确认秦伦为使徒，但是无法肯定与当前的敌人是否有联系。

　　由于两个战场相距数公里，即便团队中速度最快的余漠立刻驰援，在当前地形下，大概也需要十余分钟，才能到达山丘洞穴。

　　再加上眼前的敌人已经摇摇欲坠，用不了几分钟就会崩溃，胜利在望。于是，芬克决定让青冥坚持上十五分钟，等他腾出手来，便吩咐余漠支援青冥。

　　在芬克的印象里，秦伦似乎并不强大。就算已经转职，也只是一个初阶职业使徒，单挑青冥不会有压倒性的优势，这才会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当然，那个时候，就算芬克一接到青冥的情报，余漠就立刻出发，秦伦也有足够时间击杀青冥。

　　只是一旦发生那种变化，秦伦很有可能就会直接放弃计划。他智商再高，也不可能准确计算出击杀青冥所需要的具体时间。而余漠如果提前离开，三对五的话，这边的战斗基本上也会无疾而终，谁都赢不了，两个团队的狩猎计划都会一起破产。

　　青冥的秀美容颜在眼前一闪而逝，一想到那个外冷内热的倔强女子，因为自己的错误决定而丧命，芬克心中犹如刀绞，满口都是带着腥味的鲜血。

　　芬克举起手臂，一柄长达五尺的双手巨剑瞬间出现在手中，带起凌厉的劲风，斩向差不多已经脱力的萨斯。在这一刻，他再也没有了任何算计，只想将眼前的对手一劈两半，给死去的青冥殉葬。

　　萨斯的眼神带着浓浓的疑惑，精疲力竭之下，对希尔说的话，还没有来得及反应过来。同样也无法理解刚刚还温吞水一样的敌人，为什么会突然跟吃了十全大补丸一样勇猛异常。

　　不过，面对迅雷般斩来的剑光，萨斯不敢怠慢，情知自己可能无法再挡下这记斩击，顿时狼狈地倒地一滚，想要先拉开一些距离。只是芬克此时已经陷入狂暴状态，萨斯不退还好，一退之下，汹涌的剑光便如同潮水般朝他涌去。

　　“死了，就这么死了！你怎么会死，又怎么可以死在我前面！青冥，青冥……”凯尔依然保持着出拳的姿势，目无焦距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口中喃喃自语。

　　在这个团队当中，青冥冷，凯尔傲，两人平日时常斗嘴，互相讥讽。不过，所有人都知道凯尔暗恋青冥，至于那个冰山一样的女子，是否明白凯尔的心意，那就不得而知了。

　　凯尔一寸寸收回拳头，双目尽赤，刘海下的血目死死地盯住了，正在转身逃跑的弗兰克。

　　“青冥，等一等！我会让这些人全部陪你上路，让你不用那么寂寞！”

　　青冥刚刚死去，自己的对手就跑光了，再联系上这个团队一直以来的古怪行径。就算凯尔不如芬克精明，此时，哪里还不明白自己等人中了圈套。在他们狩猎别人的同时，这个团队也在设计狩猎青冥。

　　凯尔的身体忽然如同画面质量很差的影像一样，震荡出了两个模糊的残影，眨眼之间就消失地无影无踪，原地卷起了一股微弱的小旋风。

　　等凯尔再度闪现的时候，已经出现在弗兰克身后。武道家双腿微蹲，双拳收于肋部，右脚一踏，地上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深达两寸的脚印。从马步变成了弓步，扭腰提胯，右拳带着所有的愤怒，猛击在弗兰克背后。

　　“噗！”弗兰克全身一震，如遭雷击，胸前一团黑影爆射而出，击打在前方的树干上，变成了一团模糊的肉糜。

　　弗兰克脸上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缓缓低头，正好看见一个涂满鲜血的拳头，从胸前一个偌大的血洞中抽回。

　　那是我的心脏吗？弗兰克只觉天旋地转，眼前的景物一片模糊。未等他瘫倒在地，天灵盖上又传来了一股巨力，终于彻底沉入了黑暗。

　　凯尔腾跃在空中，低头瞄了一眼脚底那个失去心脏，几乎半颗头颅都被自己踩进了胸腔的巨汉，头也不回地飞掠进森林，朝汉森和希尔追去。

　　这是怎么了？科拉无法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团队突然之间就分崩离析，一死两逃，只剩下了自己和萨斯。顿时血气上涌，满身香汗，一颗心只向下沉去。

　　面对着忽然无比疯狂的盗贼和矮人，埃斯米拉的女警从进入庇护营地开始，一直积蓄在心头的疑惑猛然爆发了出来，预感到自己最害怕的事情发生了。

　　她刹那间福至心灵，掀开了从他们夫妇加入团队开始，一直到进入纳尔斯里世界以来，蒙住两人眼睛的那层迷雾。

　　实力不逊于自己的那三个人，为什么会邀请歧视人类的埃斯米拉人加入团队！为什么会将紫色塔盾和暗金法杖便宜卖给自己夫妇！为什么会放弃高塔而选择庇护营地！为什么对面那个敌对团队，一来到营地便会直接挑衅汉森！为什么秦伦会脱离团队行动，非要独自猎杀那头小山丘巨人！

　　原来自己夫妇一直都在充当那三个人的诱饵、挡箭牌和弃子！自己和萨斯还一度愚蠢地以为，找到了一个精诚团结的好团队，摆脱了那些大型团队的压榨和剥削。

　　原来都是骗人的！那三个被自己夫妇当成同伴的人，竟是如此的卑劣、如此的残酷、如此的无情！

　　难道说，作为一个使徒，在破碎星空就再也找不到友情，再也找不到忠诚了吗！

　　这么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不知不觉间，科拉已经泪流满面，只觉心如死灰！

　　“科拉！走，走啊！”一个熟悉的怒吼声叫醒了科拉。

　　埃斯米拉的女警只见萨斯不知何时，已经浑身浴血，提着紫色塔盾挡在自己面前。

　　“萨斯……我们……”科拉望着身前的丈夫，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走！”萨斯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倾泻出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头也不回地怒吼道。

　　科拉浑身一颤，强忍着泪水，朝树林跑去。

　　彷徨之间，她仿佛看见丈夫微笑着回头，对自己做了一句无声的口语。顿时再也抑制不住悲伤，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啸，飞也似的钻进了灌木丛。

　　“活下去……科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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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追！他就交给我！小心那个杀死青冥的射手！”芬克面沉似水，朝余漠和森挥了挥手，稳步走向已经有点神志不清的萨斯。

　　余漠和森点了点头，提到青冥，两人都没有什么心情回话，转身径直追向科拉。

　　由于他们团队原本以锥形阵迎敌，实际上封锁了左中右三面的逃跑线路。因此，无论是最先逃跑的希尔和汉森，还是后面的科拉，都是沿着后方逃跑，而中间则夹杂着凯尔、余漠和森，形成了一条直线。

　　在这其中，无论是逃跑者，还是追击者，都还没有彻底离开对方的视线。哪怕已经完成了主线任务，也还无法脱离战斗，直接回归破碎星空。

　　不过此时，希尔和汉森前方却出现了一个东张西望的挡路者。这个人胯下骑着一头稀奇古怪的生物，咋看之下，像是一头山猪。仔细看去，才发现原来是一头被拔光了背刺的箭豪兽。

　　或许是由于背刺全部被人拔光，箭豪兽显得有气无力。倒是骑在它背上的那人，精神奕奕，看着希尔等人，露出了兴趣盎然的神情来。

　　“这边，这边，往这边跑！”卡西兴高采烈地朝众人挥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