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裂空风狱

    夜风裹挟着城市喧嚣的余温，吹拂着林夜略显单薄的衣衫。他穿行在老城区迷宫般的窄巷深处，敛息术运转到极致，身形如同融入夜色的水墨，脚步踏在坑洼的石板路上，无声无息。方才在张氏大厦天台那惊险一跃，灵力在足底爆发的瞬间滞空感仍残留在肌肉记忆里，钟伯那如同实质般穿透管道壁的冰冷杀意，更是如同烙印般刻在心头。


    “内劲巅峰…甚至更高…”林夜低声自语，眼神凝重中透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焦灼。钟伯的实力如同一座沉重的大山，让他深切感受到自身攻击手段的匮乏。面对这种层次的武者，仅靠炼气七层带来的力量、速度优势和点穴截脉手法，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杀伤力！张天远身边竟有如此高手，自己却缺乏一击必杀、足以改变战局的强力手段！


    他并未直接回家，而是在老城区兜转数圈，确认身后没有任何尾巴后，才如同归巢的倦鸟，悄无声息地滑入自家那栋破旧的老楼。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客厅里只亮着一盏昏黄的壁灯，父母和妹妹早已睡下。屋内弥漫着淡淡的、被匿药法门处理过的药香，温和平淡，再无之前的奇异。


    林夜反锁房门，背靠着冰冷的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但心中的危机感却如同不断收紧的绞索。张天远在办公室内那充满怨毒与决绝的话语，清晰地在脑海中回响：


    “下周之前…不管用什么手段…必须让林家签了协议搬走！必要的时候…制造点‘意外’。记住，要干净！不能再失手了！”


    “意外”…林夜的眼神骤然冰寒刺骨。这绝非恐吓，而是赤裸裸的谋杀预告！对象，可能是他，也可能是他的父母、妹妹！张天远为了那块地，为了掩盖儿子痴傻的真相，为了稳固自己在集团的地位，已然彻底撕下伪善的面具，露出了豺狼的獠牙！而他，却缺乏一把能斩断豺狼利爪的锋刃！


    时间，只剩下不到一周！


    被动防守，只会坐以待毙。钟伯的存在，如同悬顶利剑，让他潜入刺杀张天远的计划风险陡增。而对方一旦发动，必然是雷霆万钧、不留活口的杀局！


    “必须更快！更强！必须掌握真正的攻伐之术！”林夜握紧拳头，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炼气七层的修为，在钟伯这等高手面前，依旧不够看！他需要突破！需要足以碾压一切威胁的力量！更需要能破开铜墙铁壁的锋锐手段！


    他不再犹豫，盘膝坐于狭小的阳台隔间地板上。意识沉凝，瞬间跨越了无形的屏障，回归那片浩瀚苍茫的太虚世界。


    心神沉入胸口玉佩印记，那团温润的能量核心光芒已颇为黯淡，仅剩现实世界约二十五小时每一次穿越与停留，都是对这宝贵资源的消耗。他清晰地感应到玉佩核心再次震动，一股沛然的能量被抽取构筑桥梁——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又黯淡了一丝！


    古香古色的房间内，林夜倏然睁开双眼。窗外云雾缭绕，仙鹤清唳，浓郁的天地灵气扑面而来。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取出本月新领的以及之前节省下的所有下品灵石——足足七块！握于掌心，全力运转《太虚基础道法》！


    轰！


    精纯磅礴的灵气如同决堤洪流，汹涌澎湃地涌入干涸的经脉！炼气七层巅峰的壁垒在如此磅礴的灵气冲击下剧烈震颤！


    “破！”


    林夜心中低喝，引导着奔腾的灵力洪流，悍然冲击！


    一次！壁垒剧烈震荡！


    两次！裂痕如蛛网蔓延！


    三次！轰隆——！


    炼气八层！水到渠成！更为雄浑精纯的灵力奔涌而出，流转全身，带来更强大的力量与敏锐感知。但林夜并未沉醉于境界突破的喜悦。时间紧迫，他需要的是攻伐利器！


    他霍然起身，凭着“小师叔祖”的令牌，再次走向宗门深处守卫森严的藏经阁。目标明确——攻击术法！


    藏经阁偏殿，那位须发皆白的老道童见到令牌，依旧恭敬行礼，不敢多言。林夜的神识如同最精准的探针，在浩瀚如烟的典籍玉简中快速扫描，掠过那些深奥的功法、繁复的丹方、玄妙的符箓，最终锁定在存放基础攻击术法的区域。


    【风系·基础篇】


    玉简上古老的篆字映入识海。林夜毫不犹豫地将神识投入其中。刹那间，无数关于风系灵力操控、运转、凝聚、爆发的奥义涌入脑海。风，无形无质，却可柔可刚，迅疾如电，锋锐如刀！


    他瞬间被其中记载的一门基础术法吸引——


    《风刃术》！


    凝风成刃，聚气为罡。以神御风，化无形为有形，凝气为锋，斩金断铁！


    描述虽简，却正中林夜下怀！此术无需繁复法器，仅凭自身灵力与神识操控，瞬间凝聚风灵之力，形成高速旋转、边缘锋锐无比的月牙形气刃，出其不意，迅疾狠辣，穿透力极强！且风刃无形无色，破空无声，最适合突袭暗杀！


    “就是它了！”林夜心中一定，立刻将《风刃术》的法诀、灵力运行路线、神识配合要点等核心内容牢牢烙印在识海深处。为求稳妥，他又迅速拓印了一份。


    回到居所，林夜立刻开始修炼。他盘膝坐于院中一块青石之上，摒弃杂念，心神沉入识海，反复推演风刃凝聚的每一个细节。体内炼气八层的灵力依照特定路线开始运转，速度越来越快，一股无形的旋风开始在他周身三尺范围内悄然形成，卷起地面细微的尘土。


    他缓缓抬起右手，五指张开，掌心向上。神识高度凝聚，引导着经脉中奔腾的灵力向掌心汇聚、压缩、塑形！


    嗤嗤嗤…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力量撕裂，发出细微的尖啸。一点微弱的、近乎透明的青色光芒在他掌心亮起，随即迅速拉伸、延展，凝聚成一道约莫半尺长、边缘模糊闪烁、高速旋转的月牙形气刃雏形！


    “凝！”


    林夜低喝，神识之力猛然注入！


    嗡！


    掌中那道原本还有些涣散的青色气刃骤然收缩凝实，边缘瞬间变得清晰锐利，如同最上等的青玉打磨而成！高速旋转带起的锐利气流，甚至将他身下的青石都切割出几道浅浅的白痕！


    成功了！


    林夜眼中精光爆闪！他手腕猛地一抖！


    嗖——！


    那道青色风刃如同离弦之箭，破空激射而出！速度之快，只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青色残影！


    噗！


    一声闷响！


    十丈开外，一株碗口粗的翠竹应声而断！断口处光滑如镜，仿佛被最锋利的宝刀瞬间斩过！


    风刃余势不减，又连续斩断后方三株稍细的竹子，才力竭消散！


    威力不俗！


    林夜心中振奋。虽然这只是最基础的风刃术，但凝聚快，破空无声，穿透力强，对付凡俗武者或普通杀手，已堪称大杀器！若能压缩得更小，速度更快，威力还能提升！


    在反复练习基础风刃术的过程中，林夜凭借远超同阶的神识和对灵力入微的掌控，尝试着将更多的灵力压缩进更小的风刃内。一次极限尝试中，他无意间将数道高度压缩的微型风刃以特定轨迹同时激发，竟在瞬间形成了一个小范围的、由无数细碎风刃组成的死亡风暴！虽然威力惊人，瞬间将一块磨盘大的青石绞成齑粉，但也几乎瞬间抽干了他近三成的灵力，经脉传来阵阵灼痛！


    “这是…”林夜看着眼前化为石粉的残骸，眼中闪过一丝惊异，随即是狂喜！这并非《风刃术》玉简中记载的法门，而是他误打误撞，结合自身强大的神识操控力与灵力压缩技巧，创造出的变种杀招！


    他立刻意识到这一招的巨大潜力，将其命名为——【裂空风狱】！


    此招需在极短时间内，以神识同时精准操控至少三道以上高度压缩的微型风刃，并引导其以特定螺旋轨迹相互切割、震荡，形成一片短暂存在、足以绞碎金铁的微型风刃风暴！威力远超单体风刃数倍，范围杀伤惊人！但代价同样巨大——对神识负荷极高，灵力消耗更是恐怖，几乎相当于连续施展十次单体风刃！非生死关头，绝不可轻用！


    接下来的数日，林夜进入了一种近乎疯魔的修炼状态。


    白天，他在宗门后山僻静无人之处，疯狂练习《风刃术》及其变种杀招【裂空风狱】。一次次凝聚单体风刃，力求更快、更小、更锐利；一次次尝试压缩灵力，操控多道风刃形成风暴，力求在威力与消耗间找到最佳平衡点。灵力耗尽便打坐恢复，恢复完毕便继续练习。他对灵力凝聚压缩的掌控愈发精妙，单体风刃从半尺压缩至三寸，颜色由淡青转为近乎透明，破空之声几近于无，速度更快，穿透力更强！十丈之内，碗口粗的硬木桩也能一斩而断！


    【裂空风狱】的掌控也越发纯熟，从最初只能勉强操控三道风刃，到如今能稳定操控五道，形成的风暴范围更大，绞杀之力更强！但每一次施展，都伴随着经脉的灼痛和灵力的巨大亏空，让他深刻体会到这招“底牌”的沉重代价。


    晚上，他则全力运转功法，吸纳灵石灵气，巩固炼气八层境界，同时温养因高强度练习术法而损耗的心神。炼气八层的灵力在实战磨砺下愈发凝练，神识也在操控风刃（尤其是【裂空风狱】）的精细要求下变得更加敏锐、坚韧。


    太虚界内，整整六个月的光阴在苦修中流逝。玉佩的能量核心，在这持续的修炼与术法试验中，光芒又黯淡了一截。


    （玉佩剩余能量：现实世界约十三小时）


    当林夜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神光内蕴，周身气息圆融。他心念微动，右掌随意抬起，一道仅两寸长、近乎完全透明、高速旋转到只能看到模糊残影的微型风刃瞬间凝聚于指尖！


    无声无息！


    他屈指一弹！


    嗖！


    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淡痕一闪而逝！


    噗！噗！噗！


    三十丈外，并排而立的三根手臂粗的石笋，几乎在同一时间从中断为两截！断口光滑，仿佛被无形的激光切割！


    威力、速度、隐蔽性，皆已臻至他目前修为所能达到的极致！


    他目光一凝，右掌虚握，五指指尖同时亮起一点微不可察的透明光点！神识如网般撒开，精准操控！


    “裂空风狱！”


    嗡！


    五道比之前更小、更凝练的微型风刃瞬间自指尖激射而出，并非直线，而是划出五道诡异的螺旋轨迹，瞬间交汇于前方二十丈处一块巨大的卧牛石上方！


    嗤嗤嗤嗤——！！！


    一阵令人牙酸的、密集到极点的切割声骤然响起！那片空间仿佛被无形的利刃疯狂搅动！坚硬的卧牛石表面瞬间布满了无数纵横交错的深痕，石粉如同烟雾般爆开！仅仅维持了不到一息时间，五道风刃便因剧烈消耗而溃散，但原地留下的，却是一个直径近三尺、深达尺许、边缘如同被无数细小锉刀反复打磨过的恐怖凹坑！凹坑内壁光滑无比，残留着凌厉至极的切割气息！


    林夜脸色微微发白，体内灵力瞬间被抽走了近三成！但他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这【裂空风狱】的威力，足以威胁到内劲巅峰甚至更高层次的武者！


    “风无形，聚则成刃…破坚摧锐，瞬息夺命…”林夜低声吟诵，指尖残留的凌厉气机缓缓收敛。这《风刃术》及其杀招【裂空风狱】，已成他手中最致命的底牌！


    现实世界，杀局将至。是时候回去，用这新磨的锋刃，斩断那迫在眉睫的危机了！


    他眼中寒芒一闪，身影消失在太虚界的院落中。


    江城，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林夜盘膝坐在自家狭小的阳台隔间内，缓缓睁开双眼。炼气八层的灵力在体内奔腾流淌，远比离去前更加雄浑凝练。而识海中，那凝聚风刃的法诀，以及【裂空风狱】的杀招，更是清晰无比，如同本能。


    他摊开手掌，心念微动。


    嗡！


    一道三寸长短、边缘高速震颤、近乎透明的微型风刃瞬间出现在掌心上方寸许处，无声悬浮，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锋锐气息！房间内仿佛刮过一阵无形的寒风！


    “张天远…钟伯…”林夜眼神冰冷，五指缓缓收拢，那道微型风刃如同被无形之手捏碎，化作点点青芒消散于空气。


    你们的意外，该轮到我来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