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肉联厂

    忽然雷爱国和丁广硕就听到站在中间墙壁前的老吴大声喊道：“墙上有作案手法和作案地点！”


    二人同时转头看向老吴，只见对方正在他们的注视下，蹲在墙角处指着一片不起眼的文字。


    丁广硕连忙疾跑两步，在老吴身后附下身，微眯着双眼凝神细望朗读上面的内容：


    ‘祝福财每天晚上临睡前都会检查沙子用量情况，以便第二天向包工头汇报，这个时候他是独身一人，我可以在这个时间段在偏僻的地方用麻醉剂麻醉他，然后……’


    闻听此言的雷爱国连忙转头在他那面墙上用目光搜索着关于邰正虎的作案手法，果然他也在墙角处发现了邰正虎被害的详细过程，他言语有些激动的喊道：“的确，邰正虎的也详细记录了。”


    丁广硕粗略看了个大概，在听到雷爱国的话后心里猛然一震他瞪着眼回到有艾小暖资料的那面墙上，满怀希望的寻找着什么：“如果说祝福财和邰正虎会注有详细的截肢手法和截肢场地，那么身为被劫持者的艾小暖也一定会有！”


    想到这里丁广硕几乎是如同壁虎一样趴在墙上，他目光一个字一个字去寻觅，生怕遗漏了一个句子一个标点符号，终于在几分钟后，他总算在靠土炕的那片墙角上找到了有关于艾小暖被劫的过程文字描述：


    ‘今天偷听到这个叫艾小暖的女孩要晚上约会，我可以趁他出门的时候用迷药迷晕她，之后用三轮车载她去郊区西边废弃的肉联厂，之后用铡刀斩首……’


    老吴离开后，叶瑀在整理完王大河的所有有价值的信息也就没有留下的必要，下午16:30分，东北秋后日落总是比南方来的更早一些，奔波一上午，又在办公室呆了一下午看了那么久的资料，叶瑀不论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都有所疲惫。


    “哎呀，我的老腰哟。”出了刑侦局办公大楼后，叶瑀忍不住双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双臂用力将自己的上半身抬了起来尽可能的舒展开来，他咧着嘴感受着从腰部疼痛和因为久坐而受到压力的臀部神经传来的酸麻。


    “就凭着腰痛的毛病，我就不适合坐办公室。”叶瑀自嘲的笑了笑：“更别提熬夜打那些电脑游戏了。”


    “咕咕咕~”


    在缓和了腰部的疼痛感和臀部的酸麻后，叶瑀的肚子又开始发出抗议的声音。


    叶瑀双手慢慢收力，直到身体重新与轮椅紧密结合，他低头摸了摸在唱歌的肚子：“吃饭不积极，做人有问题，今天那么累下馆子好好犒劳犒劳自己吧。”


    出了刑侦局，叶瑀便在回家路上开启了觅食模式，东瞧瞧西看看，在斟酌对比半天后选择了一家做麻辣烫的店铺，没有什么比在寒冷的北秋里饿着肚子酣畅淋漓来吃一碗又麻又辣又热乎乎的麻辣烫更让本就饥肠辘辘又身形疲惫的他愉悦满足的了。


    这家麻辣烫简洁干净生意红火，本就是放学下班的高峰期，从店门口一眼望店里，坐满了穿着校服背书包的学生和各色各样的上班族，所以这家店的老板为了留住没有座位的客人，只能在门口的空地上也搭起棚子摆了几个桌椅。


    这倒对叶瑀这种轮椅无法推进店里的客人给予了很大方便，叶瑀选了个刚刚有人离开的桌位坐了下来等服务员收拾桌子。


    在周围都是食客此起彼伏的说话声和‘吸溜吸溜’的声音，以及从碗里肆无忌惮弥散着浓郁麻酱和辣椒油混合的香气，面前的桌面上空无一物的叶瑀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听觉、嗅觉和视觉三重刺激下叶瑀只觉得自己的胃是越发的饥渴难耐。


    他早已按耐不住向店里翘首以盼何时服务员才能端出他的那份麻辣烫，终于几分钟后服务员在叶瑀的用目光迎接的注视下将一碗，食材丰富的麻辣烫安安稳稳的降落到叶瑀面前的桌上。


    一番朵颐后，叶瑀在消灭完碗里最后一根土豆粉后，心满意足的用餐巾纸擦了擦油乎乎的嘴，继续往家走。


    吃完饭后天色已然暗了下来，街道两旁的路灯都开始工作，与古板的路灯不同，各种店铺门面的霓虹灯倒显得缤纷多彩更夺目些，期间各种嘈杂喧闹的声音不绝于耳，这倒让这么多天忙于案件的叶瑀有种心旷神怡放松心身的舒畅感。


    吃过饭后，边走边赏夜景的叶瑀不知怎的头脑总是昏昏沉沉，许是吃饱了的人犯了食困，叶瑀此时此刻只想快点回家，躺在自己的狗窝里好好睡上一觉。


    渐渐的只觉得那些闪耀的灯光越发的模糊，上眼皮就好像有千斤重般，越想抬就越抬不起来，耳边就好像被蒙了一层海绵似得周围的喧哗吵闹也骤然降了下来，慢慢的叶瑀居然上身失去控制向后一倒，他脑袋向后仰的一瞬间只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一个人影还未等他想竭力看清，意识再也抵抗不住那如海啸山洪般越来越强烈的睡意侵袭仅存的清醒霎那间他眼前一黑，眼皮再也没睁开……


    在得知顾惜乐很可能把艾小暖藏匿的具体位置后，雷爱国当机立断带着重案组的人赶到了位于西郊的这座大门口两侧挂有白底黑字招牌‘猪有福肉联加工厂’的荒废工厂。


    这里就是顾惜乐在墙上记载要如何斩首艾小暖所提到的肉联厂，这间厂子是九十年代的时候建立的，十年前这家肉联厂因为售卖来历不明有病疫的死猪肉被查封，老板又亏欠周边乡村养猪的农民一大笔钱跑路了音信全无，而这么多年来机器老化陈旧没人想要所以留下了这么个废弃的肉联厂。


    这座肉联厂建造于西郊的一处较为僻静且面积不小的地方，远离居民区，这也是怕杀猪时猪的嚎叫声以及一些血水混杂猪屎尿的腥臭味道不至于影响居民。


    肉联厂占地差不多有五亩地说是肉联厂实际上就是原本几间砖瓦平房前后排还有两个用来停货车的前院、安放生猪的后院构成的，但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还属于四五流城市的Y市而言这座肉联厂可是不小的厂子了，连带周边养猪的农民和来就职于肉联厂员工的人来说可是维持生活来源的重要工厂。


    时过境迁这间昔日里猪声鼎沸货车来往不息的工厂独立于西郊荒原，原本水泥建造的地面都因为长年累月的日晒雨淋产生了许多大大小小的龟裂纹，这些缝隙里还窜出一颗颗不知名的野草，现在院里院外满是临近秋末的荒草杂树，放眼望去厂房上玻璃破碎的窗户就好像一只只被挖走眼珠的眼眶，空洞且黯淡无光，毫无生机的注视着眼前生锈的铁门还有满地的随风而舞的垃圾，偶尔风从厂房的窗户穿进，又从厂房的另一头窗户钻出，呼啸之声像极了鬼哭狼嚎，黄昏日落的余晖下更衬得凄凉荒芜。


    重案组三人和前来支援的民警聚集在肉联厂院内，严阵以待分成四组搜寻前后排厂房。


    “行动！”


    雷爱国在安排完分组后当即一声令下左手一挥进厂搜寻，四组八人都持有手枪四散开来留下两个民警严守肉联厂唯一的出入口大门。


    雷爱国自然是和丁广硕一组，这个年轻人从一开始得知艾小暖被困于肉联厂顾惜乐会砍掉她的脑袋后，就一直处于精神崩溃的边缘，本不想带他来这里搜查，但怕他会擅自行动破坏计划，索性雷爱国就将丁广硕牢牢看管在眼皮底下。


    雷爱国带着丁广硕搜查肉联厂的屠宰加工车间，车间位于前排的平房中间房间，整个车间大约有五百平方米，车间里全是屠宰的生产线，许是多年未曾工作运转过，机器上布满了灰尘和铁锈，表面还隐约可见当年宰杀生猪时沾染喷溅的血迹，地上更是随处可见大片大片的干凅的血迹，以及各种死猪留下的碎骨和毛发，这般景象似乎提醒来此的人们曾经在这间车间里有多少活生生的生命被活活剥皮刨腹，然而在几天前很可能就有一个娇弱的女孩被斩首于此，一腔热血伴着最后一声凄厉的惨叫喷洒在这间车间。


    雷爱国和丁广硕一前一后走进车间，又分开一左一右走在流水线的两侧


    车间寂静的可怕，丁广硕甚至于连自己的呼吸声都感觉响彻耳畔，一呼一吸之间心底的那份紧张和恐惧感暴露无遗，他瞪圆双眼不放过车间里的任何一件物品，生怕不经意间就错过了什么，可这间车间除了冷冰冰的机器并没有任何异样。


    此时丁广硕的内心无比矛盾挣扎，一方面他极其抗拒有可能在肉联厂看见艾小暖，更何况很可能看见的是她的无头残尸，假如死亡时间过久尸体很可能会腐败溃烂招惹虫鼠爬满全身，到那时这些虫鼠的每口都是在噬咬他的心；可另一方面他又迫不及待想下一秒一个转身，一个回头就发现艾小暖被捆绑在某个角落里，睁着那双大眼睛噙满泪水的看着自己，这样他就可以结束这么多天的如同灵魂处于油锅里的日子，反复煎熬又无计可施的无助感。


    从车间入口一路往里走，时间就在每一步的深入探寻中流去，待到二人走到车间的尽头时却并未任何让人大喜或大悲的事情发生，期间只有几只死老鼠在散发着恶臭味，除此之外并没有任何异常。


    走到尽头的丁广硕和雷爱国相视一眼，都是冲对方摇了摇头，示意没有发现，他们没有停顿又快步的往出口走去，想去看看别的地方还能不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一组在仓库未发现嫌疑人或被害人。”


    “二组在肉品加工车间未发现可疑人。”


    “四组在副食品车间也没有发现可疑人活被害者。”最后老吴也通过对讲机传来消息。除了雷爱国和丁广硕他们最后一组外其余三组都通过对讲机耳麦告知搜查的结果，在分头又搜查了饲料库、饲养圈、还有其他车间后皆是一无所获，甭说无头女尸了就连有被劫持绑架的痕迹都没有，肉联厂的任何一处地方就根本没人来过的样子，而一直严守出入口的两位民警也都摇头已示没有可疑人员从厂里的这些房子里出来过。


    “难不成艾小暖没有被顾惜乐劫持到这里？”


    雷爱国眉心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在一番搜索无果后心里疑惑不解，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只有这个答案可以说明一切了。


    丁广硕在搜查皆无果后反而是最为高兴的，他毫不遮掩的侥幸抿嘴露出笑容，就好像自己没有被杀害似得大难不死，没有看到艾小暖的尸体就意味着顾惜乐改变了原有的计划，那么很可能艾小暖还尚有一线生机这样如同劫后余生的兴奋怎能不让他心忭。


    雷爱国余光注意到了丁广硕的表情，他心知后者这算是一种自我安慰了，顾惜乐不在肉联厂杀人的确有可能是发生了什么令他不得不改变原有的计划，如果能拖延几天到还好，艾小暖就尚有生还的可能性，可怕就怕在顾惜乐很快就找到了合适下手的地方，而那个地方警方却一无所知，到那时只怕艾小暖凶多吉少身首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