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死期已到

    顾惜乐一夜未睡，直到外面微弱的光线照进屋子里时，他依然是呆呆坐在墙角看着房间里用白布蒙住的一件一人多高的东西心里五味杂陈。


    为了它，他不知道费劲多少心血，以前的他是个连鸡狗都不敢下狠手的人，可现如今他的手上沾染了三个人的血，除了他的师父王大河罪有应得外，其余两人他都有一丝丝的歉疚埋在心底，而今天，他将再次痛下杀手，只为了完成这件作品。


    “老天爷啊，我知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的理，但请您让我完成这件作品，作品大成后，我此生无憾，我愿以死谢罪，我只求还了我爷爷和我爹的夙愿！”


    顾惜乐原本空洞茫然的目光变得坚硬似铁，他缓缓站起身，天亮了，自己也该准备准备了，毕竟今天是那么重要……


    “你干什么去。”


    毒魇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忽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他转过身去看见顾惜乐正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往叶瑀的房间走去。


    顾惜乐头朝客厅的落地窗望去只见毒魇正毫无表情的望着自己，他不敢与之对视，连忙僵直着身子，半低着头看了一眼手里的袋子诺诺道：“老师，我想给那个人送些吃的，毕竟他……今天是最后一餐了，我不想让他死了还落得个饿死鬼的下场。”


    话音刚落，他就听到毒魇的脚步声正一步步靠近，几个呼吸间，就见眼前的地上多了一双白色的皮鞋，紧接着便是一只手提过了自己手里的塑料袋在自己的面前将其打开。


    顾惜乐微微抬起头，看着毒魇，对方正打量着袋子里的食物，嘴巴张合自言自语。


    “香肠、面包、牛奶、呵，还有几个卤蛋。挺丰富的，行了这餐我送给他，你去给那个女孩送些吃的。”


    “是，老师。”


    顾惜乐闻言点了点头转身去准备吃的给艾小暖送过去。


    “惜乐！”


    刚走没两步，就听见身后的毒魇重声叫住自己。


    顾惜乐连忙站住转过身毕恭毕敬应道：“老师，有什么吩咐。”


    毒魇走上前，伸手拍了拍顾惜乐的肩膀，表情一改之前的拒人千里，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语重心长道：“今天至关重要，切不可有半丝杂念，要知道这件作品承载的可不止你一个人的希望啊。”


    “嗯！老师我明白！”顾惜乐抿着嘴重重的点了两下头，他看得出老师对此也是抱有不小的期望，这令一向视其为偶像的他倍感鼓舞。


    “行，去吧，你也吃点东西。”


    毒魇一挥手，便拎着吃食转身朝叶瑀被关的房间走去……


    左十下，右十下，后仰十下，前伸十下。


    叶瑀一大早起来就扭动着脖子做着颈部操，这坐着睡了一宿，浑身上下说不出的难受，腰疼脖子酸，久坐压迫的屁股都传来阵阵酸痛。


    “吱呀~”


    门开了，叶瑀暂停动作，怔住看着门口，随即就见毒魇拎着一个装满东西的塑料袋走了进来，一身白衣白裤的英俊男人，却手里提着一个印有xx超市的塑料袋，那样子别提多违和了。


    “嘿，你别告诉我你大早上就去超市给我买东西去了。”叶瑀咧嘴一笑，随后手指着四周的墙壁：“从这困禁我的房间来看，这附近应该没什么超市吧。”


    毒魇没有理会叶瑀，他走到叶瑀面前，将一大兜子的东西丢在叶瑀腿上冷冷的说出三个字。


    “断头饭。”


    “一个肉松面包、两袋核桃牛奶、一根哈尔滨红肠、还有三个乡巴佬卤蛋，嘿呦我去，这断头饭未免太寒酸了吧。”叶瑀将袋子里的食物一一拿出用眼睛瞅了瞅后，撇了撇嘴很是不满的望向毒魇。


    “你们不是杀人之前会了解被害人的生活习惯么，我的早餐不能这么对付，我有胃病，不要求什么山珍海味，再不济也来碗豆腐脑五个牛肉馅饼啊，我这都快死的人了，你们还这么抠抠吧搜的。”


    “有的吃就不错了，反正饿不瘦你这颗脑袋。”


    叶瑀闻言面色不悦，白了一眼毒魇后，他拿起那个牛奶，用牙一咬，把纸包装撕开后，大口往嘴里灌。


    “啊哈~”


    许是一夜没喝水，叶瑀有些口干舌燥，被这凉凉的牛奶一滋润，瞬间感觉口舌生津。


    紧接着他撕开红肠的包装大口咀嚼着，与此同时他朝毒魇扬了扬下颌嘴里嘟囔着：“怎么是你这个boss亲自送饭给我，按照剧情，不应该是小喽啰顾惜乐来给我送吃的么。”


    “吃你的，哪那么多废话，将死之人做个饱死鬼就得了。”毒魇瞥了一眼叶瑀冷冰冰的说道。


    “你是怕我跟他见面对吧？”叶瑀嘴角微微一扬，一脸坏笑道：“怕我策反顾惜乐，就像策反白溪语一样。”


    毒魇没有作声，但他那紧咬的牙关而鼓起的腮帮子，以及微微扩张的鼻翼显示出叶瑀说中了毒魇的担心。


    “如果没有你，我还真打算开个嘴炮说服他哪怕万分之一的机会，可现如今你在这里，对我而言太难了。”叶瑀两手一摊无奈的摇了摇头。


    “不过你能不能让我临死之前见见艾小暖。”叶瑀郑重其事的看着毒魇。


    毒魇听到叶瑀的请求后，眼睛微眯，唇边竟露出一丝冷笑：“你放心，我会让艾小暖亲眼见证你的死期！”


    ……


    毒魇走后，叶瑀胡吃海塞一通，结束了这辈子最后的早餐，叶瑀的心里百感交集，从昨晚被劫持到现在，虽说他面对毒魇时总是一副泰然自若的表情，面无惧意，可他心知自己这次十有八九是在劫难逃。


    人哪有不畏惧生死的，生物对于死亡的恐惧那是与生俱来的，哪怕再淡薄，在死神降临的那一刻，还是会隐藏不住内心的颤栗，最怕的不是何时死，而是你已经知道你距离死亡已然开始倒数，而且会已什么样的方式去死也是心知肚明。


    其实叶瑀一直抱有一线生机，那是他最后的筹码，也是他敢于直面毒魇的勇气，人生有时候就是一场赌博，有些人赌的是金钱，有些人赌的是理想，还有些人赌的是情感，而叶瑀这次可谓是把命都压上了。


    “小丁，雷组，老吴，希望你们能看透我文件里的名堂啊，我这条烂命可就交托给你们了。”


    叶瑀大口做着深呼吸，他感觉到自己胸膛里的心脏已经跳动的越来越猛烈太阳穴都在跟着心跳起伏不定。


    ‘扑通！扑通！扑通！’左手按在心脏处，能够清晰的触碰到那心脏命悬一线的无声呐喊。


    这种感觉很不好，人有七种感情，喜、怒、忧、思、悲、恐、惊，这七种感情随便哪一种过于剧烈都会导致头脑的混乱从而丧失理智，叶瑀最担心的就是自己会被愈演愈烈的惧意所冲昏了头脑，到时候就只剩下生物本能的担惊受怕，不能实时冷静分析处理所处环境。


    “妈的，老子现在跟待宰的牲畜没什么区别了！”


    叶瑀心中恐愤忍不住破口骂道。


    正当叶瑀闭上眼竭尽全力想让自己恢复到冷静的状态里时，忽然听到了房门被打开的声音。


    叶瑀睁开眼，只见一个瘦弱的青年人走了进来，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这半个月来在Y市闹得沸沸扬扬的变态截肢杀手，把艾小暖和自己劫持来的顾惜乐，在他走进来后，站在其身后的还有一年来所有凶残案件的幕后指使者——毒魇。


    “时辰已到，恭喜你很快就会融入到这个世界最完美的艺术品里了！”毒魇的脸上浮现出撒旦的邪虐微笑。


    叶瑀没有说话，只是恶狠狠的盯着毒魇，目光似利刃想一刀刀剜了后者那双让人憎恶的眼睛！


    顾惜乐则默默无语他没有吱音半个字，面无表情，面向叶瑀目光与其没有一丝一毫的交汇，走到后者的身后，双手握住轮椅把手将其推出房间……


    从被囚困的房间里出来后，经过一段狭窄的走廊，这个走廊直通一个客厅。


    放眼望去客厅空旷敞亮，客厅朝阳的那面墙体是整个的落地窗，但用肉眼就可以看得出这面落地窗已然名存实亡，上面只有几块零碎的玻璃碎片嵌在窗框缝隙里，表面上还依稀可见沾染了各种大小不一的污渍，一阵阵的凉风从这扇落地窗毫无遮挡吹进来。


    客厅里并没有什么家具亦或装饰品，只有两个高立的物品各站一处。


    其中一个，看材质就知道是金属制品，两根散发金属光泽的支柱高耸直立，看样子都快顶上房顶了，内侧有凹槽，中间有横梁支撑，最为引人注目的是在两个支柱中间夹着一把大刀片，刀呈梯形刀身光滑厚重刀面宽大，刀面两侧各有一个相同的图案，那是一朵花，花朵并无着色炫彩，但雕刻的极其精美纹路细腻，叶瑀眼睛微眯瞅了瞅在脑子里搜索了已知的植物，并未认出这是什么花，可这么一朵造型精致的图案居然出现在如此瘆人的杀器之上难免让人感觉不搭，或许就是用来装饰的吧，花朵下方的刀刃寒光凌厉仿佛在炫耀自己锋利的能斩断任何东西，刀刃斜向，通过一根绳子和滑轮进行控制，刀刃下方则是用来固定头部的两块厚钢板以及一个平放在一组滑轨上的铁板。


    叶瑀看的心头猛然一跳，光这刀少说就有几十斤重，再结合这金属框架，自己往日里最喜欢看一些古今中外的奇闻杂谈怎会不认识这个东西，摆在眼前的分明就是一个断头台！


    断头台是法国以前作为一执行死刑的一种器具，用以将犯人的头斩去，从它诞生到它光荣退役，历时大概两百年左右，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法国总统才宣布取消死刑，而这个刑具完成了使命后就送进了历史博物馆。


    这断头台通常的斩刀重约四十公斤。为了避免卷刃，断头台使用了斜刃，支架高四米。刀刃落下时的落差为二点三米，确保能快速斩断犯人的颈项，不过眼前的这个断头台明显做了很大的修改，以往的断头台支柱和固定头部的木条皆是木制，可毒魇给叶瑀准备斩首的断头台却是金属制品而且还加上了让人平躺着用来固定的一人多长的钢板。


    “你们为了我这颗脑袋还真是下了不少的工夫啊！”


    叶瑀看着断头台只感觉心突突，转过头瞥了一眼顾惜乐，又将目光锁定毒魇，眼神充满了仇恨的说道。


    毒魇大步走向断头台，右手抚摸着散发着金属光泽的支柱，面带着微笑朝叶瑀介绍道：“我还怕木头会显得不那么有气势，用钢材为你量身定做的，以前的犯人都是跪在地上，我特意给你做了个铁板床，让你能够舒舒服服躺着或者趴着被斩首。怎么样，喜欢我为你特意准备的器具么？”


    “你大爷才喜欢！”叶瑀再也保持不了冷静，他破口大骂发泄自己心里积压的恐惧。


    毒魇则对此淡淡一笑，那眼神就仿佛在注视着一只咋咋呼呼的猴子一般，而且这只猴子还是个残废，没有一点还手的机会。


    叶瑀的视线不敢在断头台上滞留太久，他越看越害怕，只觉得自己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立了起来心跳加速到了极致，似乎下一秒就会破膛而出！


    注意力从断头台移走后，很快便落在了一个用白布盖住的物品上看起来有一个成年人那么高，叶瑀朝那个物品扬了扬下巴示意道。


    “那是什么。”


    “那可是个好东西啊。”


    毒魇眼神神秘桀桀的笑道：“你这颗脑袋的安家之所。”


    说罢，朝顾惜乐使了个眼色，顾惜乐当即走向那个物品，神情也从之前的毫无声色变得有些朝气勃勃，身姿也挺拔了许多。


    他走上前伸手握住了白布的一角手轻轻一拽，只见白布飘然缓缓落下，很快白布下所隐藏的秘密很快便揭晓在叶瑀面前。


    那是一件人体无头男性水泥雕塑，底座高越半米，雕塑高一米八左右裸身显现的肌肉菱角分明，轮廓线条那么流畅，身体健美富有力量，右手成掌高举支撑，左手握拳微曲向上蓄势而出，似乎整个身体所有的力量都汇聚在拳头之上是要打破苍穹，双臂与身上布满了长短不一的累累伤痕，印证这个男人经过了很激烈的斗争，顺势而下躯干挺直双腿修长笔直大腿到小腿的线条流畅跨立而站，那动作好像可以承受来自上方降临下来的无穷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