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不可名状

　　“为什么……父亲！？我认为这种事情，我们有权利知情！”

　　哈里曼又惊又怒，都已经说到这个地步了，这个老家伙居然还要卖关子。

　　“为什么？因为……这是我们家族的规矩，哈里曼！”布鲁斯特叹了口气地说道，“你不明白我们的血脉里隐藏着什么秘密，你们必须自己去接近真相！”

　　“可是……”

　　“没有可是！哈里曼，你是我的儿子，你要记住墨菲这个姓氏到底是代表了什么！”

　　老人沉声打断了哈里曼不甘心的话，他环顾了四个子女一圈，深深呼吸了好几下，太阳穴上的青筋暴起，隐隐绽放，而且放在桌子上双手也紧紧的握成了拳头。

　　四个子女都清楚的看见了，同时隐隐觉得或许其中还有更大的隐情，而且没有道理的同时生起了一个奇怪的念头……似乎这个老人是为了保护自己等人？

　　他们不知道为什么，在这一刻都清楚的捕捉到了自己父亲的神态眼神，那是一种愤怒、悔恨、恐惧、悲哀……等等情绪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感。

　　而且没有任何理由的，四人都确信自己读懂了这一刻的自己的老父亲，当然也不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他们只是心里“咯噔”一声，迅速联想起来了之前父亲突然昏迷不醒，还有很多交好的古老家族的掌权人同样如此，以及大批各阶层人士集体昏迷不醒的现象。

　　这种情况要说是没有关联性的话，那么大概只有傻子会相信这样的说法了。

　　而且涉及人数接近千人，自己的父亲更是其中最为位高权重的那一小撮人之一，更加重要的就是……他还是最后成功苏醒过来，侥幸活命的极少数人之一。

　　——现在看来的话，也许这个现象也和家族的秘密有关？

　　居然是如此危险的未知领域吗？就连哈里曼都突然觉得心里有种凉飕飕的感觉，忍不住的想要打退堂鼓。

　　“我当初应该更加果断一点儿的，不应该听信那些人的话，结果不但失败了，还连累了你们……”

　　这个时候，布鲁斯特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他闭上眼睛，痛苦的咬住自己的嘴唇，语气颤颤巍巍的带着一股极度的悲哀感——

　　“虽然是规则，家族只能够有一个继承人，但是我们的血脉本应该是可以保证我们在古神梦境里面的安全的……可是你们昨天晚上却差点儿全部死在里面，这说明惩罚已经降临了。”

　　古神梦境？什么意思，自己等人昨天晚上做的那个可怕噩梦吗？

　　还有惩罚又是因为什么？父亲难道是做错了什么的选择，招致了这样的恶果……不对，似乎不只有他一个人做出了错误的选择，而是很大一部分人都这样做了。

　　结果被什么恐怖的力量直接清洗了，就是那近千人的大规模昏迷不醒，陷入植物人状态的神秘现象？

　　据说那些人死状极惨，仿佛噩梦之中遭遇到的可怕映射到了现实一般，莫名其妙的身上就出现了撕裂的伤口，或者被腐蚀甚至是整个尸体都被吃干净了……

　　瞬间将那些可怕的事情通过“噩梦”的关键词联想在一起，四人同时脸色大变，总觉得自己现在还活着，还能够再一次地醒来真是谢天谢地了。

　　那到底是什么可怕的东西？

　　难道就是，所谓的……古神吗？

　　只是寥寥几个关键词，就让众人迅速的将这段时间以来，自己所掌握的一些支离破碎的线索串联在了一起，他们都感到自己似乎嗅到了某种古老的、神秘的气息。

　　这是悠久的历史所带来的厚重感，以及沧桑感和神秘感，是贯穿他们家族传承始终的秘密……而且不只有沧桑和神秘，还有可怕与疯狂。

　　就在众人都浮想联翩的时候，老人却已经语气沉痛的继续说了下去——

　　“家族只能够有一个继承人，这其实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保护……至少只要有一个人接触到古神的梦境就可以了，这样子其他人就不需要接近真相，也不需要受到伤害了。”

　　“……”

　　“……”

　　众人先是面面相觑，然后出消化了这段话的大概意思。

　　紧接着，在一阵奇怪的沉默之中，哈里曼的表情顿时变得更加精彩起来了，这句话听上去怎么感觉有些不对劲啊。

　　继承家族不应该是一件荣耀的事情吗？权力在手，掌控方向，一切都是自己说了算，所有人都必须看自己的面色来行事……他想象之中的画风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啊！

　　怎么听父亲的说法，所谓的继承人更加像是被挑选出来的某种意义上的「牺牲品」一样，因为献祭了一个人，就能够保护其他人了？

　　那自己之前这么努力，到底是在干什么？单纯的是在舍己为人吗？！

　　不止是他，另外的两个有意竞选的候选人同样也是脸色发绿，敢情这个所谓继承家业的名分，只是让人自己主动跳进火坑里面去的啊！

　　他们尽管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但是靠脑补和猜想，连蒙带猜的却也基本上觉得自己掌握了个大概——所谓的家族秘密其实很可能是个要命的东西，涉及到什么古神的梦境……

　　不知道那个古神又是什么概念，但是貌似不是什么好东西，从自己等人做的噩梦，还有那些倒霉蛋植物人纷纷死于噩梦之中的现象来看，就知道那应该是某种疯狂的真相……

　　而且貌似不只是自己的家族，还有好几个古老的家族也是这样。

　　但是这样一想的话却又合情合理起来了，因为据说大家世代交好，几乎是同时发迹的……要说是各家的先祖有了什么共同的机遇，所以一并抓住了机会崛起了。

　　貌似也是非常正常的一件事。

　　事实上，其实事情的真相的确就是这样，只不过这个所谓的共同的机遇，只是因为当初在公元十世纪，先知雅各在君士坦丁堡传教，与西方教会和贵族结下了梁子。

　　为了追杀先知，毁灭他们的信仰，所以西方教会与贵族阶层创造了一个名叫圣三一的组织。

　　只是千百年来辗转下来，历史变幻无常，当初的西方教会和君士坦丁堡的贵族们早就被扫进故纸堆里面去了，反而是他们当时合力打造出来的那个杀人机器却在一次次动荡之中保留了下来。

　　并且变成了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触手涉及到社会的各个阶层，也让当时掌控者们抓住机会，利用这份力量将自己的家族推上了巅峰。

　　——直到现在。

　　只不过，这个秘密永远都不会有更多的人可以知道了，甚至还会被改头换面直接变成了另外一种形式的……所谓真相。

　　“什么叫做牺牲品？！继承了家族，自然就要负起责任……”鲁伯特很好的维持了自己的人设，当即就嚷嚷了起来，而老人却是气得吹胡子瞪眼。

　　“父亲……能不能够请您详细说明一下？”哈里曼咬着牙开口问道，他实在是不甘心就这样放弃了。

　　“先生，我也觉得不如直接和少爷小姐他们说了吧……”

　　老管家在这个时候，也是慢吞吞的开口了——

　　“因为他们都已经进入过梦境了，不管愿意不愿意，总是逃不开的……或者，这就是惩罚。”

　　老管家不开口还好，开口了之后，哈里曼的表情霎时间凝固，变得更加精彩起来了，其他几人也是脸色发绿。

　　等、等等！总是逃不开的是什么意思？

　　敢情自己等人其实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就连哈里曼本来也是在考虑着先看看情况，万一苗头不对就果断退缩，不要真的把自己的小命赔进去了。

　　叶公好龙没有什么不好的，即使他之前再怎么觉得自己这样的上等人，应该有更加精彩的人生，所以只要有希望推开非凡的大门，他就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进入其中。

　　但是当时脑子发热，情绪亢奋，现在他觉得自己已经冷静下来了，况且还经过噩梦里的那些无可名状的黑暗丑恶的惊吓……

　　再加上老家伙说得这么严重，哈里曼突然觉得自己可以考虑徐徐图之，如果一种途径不安全，自己大可以去选择更加安全的途径，自己这样的上等人不比那些穷鬼命贱，犯不着轻易冒险。

　　但是现在，似乎现实又准备抽他耳光了。

　　布鲁斯特微微闭上眼睛，神色悲哀，过了好几秒钟的时间之后他才缓缓点头：

　　“也是啊，你们都进入过古神的梦境了，是不可能逃得掉的了……”

　　“……”

　　“……”

　　没有理会神色突变的众人，老人长长的叹了口气，仿佛是认命了一般：“我本来是想要尽量保护你们的，但是看来是不行了，那个诅咒也不会放过我们家族的……”

　　“父亲，那个诅咒……本质到底是什么东西？”大卫艰难的开口问道，他感到头皮发麻。

　　正常人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反应应该是否定、不相信的才对。

　　但是经过昨天晚上的噩梦洗礼，恐惧仍然铭刻在他的灵魂之中。而且他也清楚，自己的父亲也不可能和这些人一起，在涉及到家族层面上搞什么恶作剧。

　　“我不知道，就连「古神」也只是祖先流传下来的叫法，据说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强大力量，是从极端久远的时代残存下来的遗物……”

　　布鲁斯特摇了摇头，神色苍白地说道。

　　“你们应该也见识过了，在我们这座祖宅的地底深处，是通往某个不可名状、难以置信的力量的大门……我们的祖先当时根据一些可怕的传说，用尽全力去挖掘和复原这片土地上埋葬已久的秘密……”

　　“最终，他们在最下层的地基之下，在浸着盐的岩层之中，发现了那远古的邪恶……”

　　说到这里，老人停顿了一下，然后低下头去，低沉的声音仿佛某种呓语一般——

　　“这就是我们墨菲家族崛起的秘密，也因此让我们整个家族的血脉都陷入了那死亡与疯狂的领域之中，被梦魇的魔影世世代代的永远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