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 噩梦

　　华生医生由衷的感觉到了某种不妙，他是一个医生，二十岁那年选择了从事军医的道路，进入伦敦大学医学院学习，在伦敦圣巴塞罗缪医院实习外科。

　　二十六岁那年在伦敦大学拿到了医学博士学位，前往内特黎进修军医的必修课程，同年11月，被派往诺桑伯兰第五燧发枪团充当军医助理，出发去印度，适逢阿富汗战争爆发。

　　两年后在迈旺德战役受伤，最后乘坐运兵船“奥仑梯兹”号被遣送回国。

　　之后在美国开业行医，又回到英国写作，虽然经历颇有些曲折复杂，但是这些都是明明白白的事情——那就是他以前主要在学医从军，退役之后则是在开诊所或者在杂志上发表作品。

　　除此之外，他没有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再去接触其他领域的东西，即使是有，也只是在娱乐休闲的方面，譬如说赌博赛马什么的，他的负伤抚恤金有一半都耗在这上面了。

　　但是现在，他无比明确的知道，自己貌似已经能够去读取星象、召唤魔鬼或进行占卜了，就像是一位精通此道的神秘学者。

　　也许算不上精通，但是他就是初步掌握了这些邪恶的异端巫术能力，一切都只因为他脑海里多出来的那些东西，他明明没有接触过，但却就像是经过了至少十几年的学习理解一般——

　　那些浮现而出的信息成为了他的经验的一部分。

　　魔鬼！

　　果然是魔鬼的邪恶力量！

　　华生医生又惊又怕，不知道是不是心理暗示的原因，他总觉得现在的自己不但出现了虚幻的头痛感，记忆混乱异常，就连正常的视觉都开始出现了扭曲。

　　仿佛曾经尘世生活中的正常的一切，都正在开始被他那突飞猛进的、加了不知道多少点数的“神秘学识”所破坏。它们能带给他崭新的视觉，让他从长期束缚自己的狭窄领域中脱离了出来，以一种奇异的视界看待曾经的世界。

　　拓宽的领域为华生医生带来新的视野，在这全新视野中还隐约存在着异质的东西。

　　简单来说，就是他看见了以前从未知晓的世界，从本该正常的情景之中看到了以前从未得见的事物……当然，华生医生坚信不疑的认为，自己只是不可避免的吸入了几口那些带有催眠作用的烟雾，导致出现了幻觉。

　　“等一等。”

　　这个时候，在前面快步领路的福尔摩斯开口了，冷静之中略带一丝兴奋的声音响起。

　　正在努力的无视、否定视野之中不时出现的非现实的线条、几何学上的干扰，华生医生闷着头跟着前面的人走，差点儿一头撞上去。

　　“怎么了？”雷斯垂德探长有些紧张的问道。

　　“前面有东西。”福尔摩斯微微眯着眼睛，“看到了吗？大约一百英尺的那个距离，有一个头骨，看上去是某种犬类的……”

　　“夏洛克？你是认真的吗，这么黑的地方，你还能够看见一百英尺之外的东西？”华生医生颇为不满的大声说道。

　　“你们难道就看不见吗？”大侦探一本正经的反问道。

　　“我……”华生医生正想要下意识的回答这个无聊的问题，驳斥自己的朋友，但是他才吐出了一个音节，就突然睁大了眼睛。

　　能够看见，的确是能够看见！

　　明明就是光线环境显得相当黑暗的隧道，他们手上也没有什么光源，本应该只能够模模糊糊辨认一些景物轮廓，但是实际上，他们其实可以相当清晰的视物。

　　只是视觉变成有些奇怪，不是那种夜间视物尤如白昼的感觉，而是黑暗变成了光线，概念发生了颠倒与错乱，清晰的线条在他们眼中勾勒出了前方的景物的大致轮廓……

　　华生医生倒吸一口冷气，自己的邪恶视界似乎是真的，而不是幻觉。

　　那些灌入脑海里的狂人知识，居然直接带给了他更加强大的洞察力，让他在极短时间内就出现了明显的变化！身体上的变化，而并非精神方面难以确定的变化！

　　“华生，我记得你出门的时候，把你的那把旧的军用左轮手枪和子弹都带上了吧？现在就是靠你的枪法的时候了，把那个头骨打碎。”

　　福尔摩斯平静的指挥了起来。

　　“为什么？”

　　华生医生也已经看到了一百英尺之外的那个狗的头骨，它端端正正的被摆放在那里，似乎有些刻意的痕迹。但是他还是无法理解，一个头骨怎么了。

　　“这应该是死灵犬，一种黑魔法制造的超自然生物，运用奇妙的魔法力量来驱动的不死狼狗。”

　　福尔摩斯以称赞的口气说，一副眉飞色舞的样子，两眼炯炯有神。

　　“真是太神奇了，这些东西……除非直接打碎它们的头骨，不然的话它们会再度复活，锲而不舍的追捕你……”

　　你怎么知道……华生医生差点儿脱口而出，但是马上他就反应了过来。

　　与本能的排斥厌恶那些东西的自己不同，自己的这位朋友已经理所当然的接受了他脑海里多出来的邪恶知识，并且迅速的将它们活用了起来！

　　该死的，夏洛克这个家伙，难道就一点儿都没有考虑过后果的吗？

　　不过现在也实在不是抱怨这个的时候，如果福尔摩斯没有能够迅速活用相关的知识的话，他们一行人就真的危险了，这条道路果然是那些疯子邪教徒自己使用的路径，设置了针对外人的陷阱。

　　要是真的毫无防备的话，大概会被那些不死狼狗突然出现，并且咬破喉咙直接拖走的。

　　华生医生取出了自己的军用左轮手枪，而福尔摩斯还在不断的指挥着，指手画脚：

　　“靠近一些，再近一些，你必须保证精准度，不能够浪费子弹，因为前面的路上肯定还有更多这种东西，我们必须在他们有可能追上来的时候尽快逃出去……”

　　“这真是妙极了，我亲爱的朋友！”华生医生粗鲁的回答道，“不过你能够为我们带来些好消息吗？夏洛克。”

　　“好消息？当然啦，华生，例如说你可以靠近到三十英尺之外的距离再开枪。”

　　大侦探还在不慌不忙、若无其事地侃侃而谈。

　　“因为这些超自然狼狗的头骨被激活的有效距离是三十英尺……再例如说，我们只要找到这些东西，就可以轻易确定我们接下来要走的路线，正确的逃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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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虽然几经波折，遇到了好些次的麻烦与危险。

　　但是在福尔摩斯这个能够迅速接受大量神秘学知识，并且将其因地制宜的活用起来的大侦探的过人智慧和敏锐的洞察力的辅助下。

　　配合华生医生的军用左轮手枪，以及不知道是从军经验带来的精准枪法，还是某些其他原因造成的精准命中率，倒是成功的瓦解了不少对于普通人来说根本就是致命的陷阱。

　　毕竟正常人都不会觉得下水道的一个头盖骨，一株扭曲粗壮的怪异藤曼，竟然会是一个险恶的魔法陷阱。

　　最终从曲折的下水道之中找到路逃出来，几人呼吸着伦敦城里的新鲜空气，恍然间都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哪怕现在还是晚上。

　　冷清的街道，寂寥的行人，家家户户紧闭的门窗，夜风之中还带着有些瘆人的寒意，宣告着凛冬时节正在迫近的事实……

　　三人默契的对视了一眼，果断的就寻找有警察士兵站岗巡逻的街道来行走，通过绕远路的方式回到了贝克街221B的公寓式房子里。

　　必须这样做，才能够确保安全，否则的话，一定会被在黑暗之中出没的那些疯狂崇拜“贝克街恶魔”，模仿残酷仪式企图获得强大力量的杀人狂给盯上的。

　　三人好不容易才逃出生天，现在只想要洗个热水澡，好好的休息一番，自然不希望走在某些偏僻的街巷之中，突然被人闷棍，后脑勺一痛就人事不省了。

　　等到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发现自己被一些变态的机关困住，有个狂热而且嘶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想和你们玩个游戏……”

　　——这就真的坑爹了。

　　雷斯垂德探长也没有选择回去苏格兰场述职，他现在对于警察队伍也不太信任，而且也不放心卷入了其中的福尔摩斯以及华生医生两人。

　　因此他跟着回到了贝克街。

　　尽管福尔摩斯很是确定的说，既然那些疯子当时都没有追过来，而那个邪恶的巫师也没有阻止他们从地下大厅之中逃跑，那么很大可能是根本就不在意他们。

　　而且从“金色黎明”发展到这么强大的程度了，却至今没有从暗转明来看，他们大概暂时也不会有更大的动作，这不符合他们的利益。

　　不过这种事情，的确是很难让人感到安心。

　　华生医生发现自己的「幻觉」似乎终于消失了，随着他的精神稳定了下来之后，那种视野之中出现了异质存在的情况也不见了，一切恢复了正常。

　　贝克街的煤气灯，锈迹斑驳的栏杆，公寓式的房屋，日常生活的各种设施用品……

　　都好好的保持着它们的原样，他没有再从那些习以为常的景色之中看到什么不存在的事物，因此大大的松了一口气，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华生医生坚定不移的确信那果然是幻觉。

　　只是因为自己在那段时间刚刚吸入了带有催眠作用的烟雾，体内药物作用残留，再加上在黑暗之中逃亡，忧心忡忡的担心那些掌握了邪恶力量的疯子追上来，所以产生了奇怪的幻觉。

　　不过他的潜意识里还仍然是有着强烈的不安，只是因为心虚的原因，却不敢向雷斯垂德探长或者福尔摩斯询问，他们两人是不是也有那种情况。

　　万一是真的呢？华生医生害怕这是真的，所以好几次张口都没能够说出来。

　　直到大家都面有困色，不再讨论关于“金色黎明”的话题，纷纷选择了休息。

　　当天夜里，华生医生做了一个梦。或者应该说，他被一个杂乱无章，毫无逻辑的噩梦入侵了。

　　他首先是感觉到了自己的意识漂浮了起来，从床上飘离，穿过了屋顶，然后在屋顶上空俯视着下方贝克街，并且视角还在不断的越拔越高，最终看到了更多的街道、整个伦敦、整个英国……

　　大地在他身下越缩越小，最终缩成一个球体，某种力量将他扯离地球，抛进了群星彼方的宇宙之中。

　　无数星光组成了异样、异质的星座，猛烈的黑风把他吹过黑暗的宇宙深渊，像是活生生地将他埋进了冷酷而黑暗的坟墓里一样。

　　他已经完全失去了对时间的概念，因为旅程仿佛无尽无终，即使他已经身处群星彼方，把常人能想像的宇宙远远地抛在身后。

　　而且他什么都做不到，感觉不到自己的形体，无可名状的恐惧攫住了他，让他觉得自己几乎就要在这永恒之中变成一具毫无人性的空壳。

　　在那永恒的黑域之中，在黑色虚空中，在群星深渊中，还似乎存在着什么东西，那是极度恐怖，不能直视的黑暗存在，他不能够去直视。

　　强烈的恐惧和绝望向他袭来，他生出一种物理性的、想要折回去的感觉。

　　如果继续下去，他一定会丧失理智，发狂而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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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华生！华生，快醒醒！”

　　突然，华生医生睁大双眼醒了过来，只见福尔摩斯正在拍着自己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