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18章 落幕

　　“啪！啪！啪！啪！啪！”连续不断的碎裂声在灰的身躯上响起，浮现在天蝉之躯上的妖眼图案一个一个的粉碎成了血色的光点，然后落入了萌萌山海经世界早已经支离破碎的大地之中。

　　在这些血色光点落入萌萌山海经世界的同时，梅雪的记忆中也多了一大堆杂乱无章的记忆。

　　其中最耀眼，最铭刻于心无法忘记的，正是绯蜂飞舞的时刻。那璀璨，华丽的绯蜂之舞，正是这些记忆碎片中最完整，也最重要的一部分。

　　而除了和绯蜂有关的这一部分，其他部分的破损程度简直是惨不忍睹，整整十个被罗波支配着的小世界，只有其中最大的一个留下了道标，其余九个小世界的道标全部失去了。

　　可以打开人心黑暗面的幽灵圣殿，只剩下了最基础的构筑方法，整个结构完全被打乱，并且恐怕诸海群山没有任何人知道怎么复原。

　　妖眼族的本命禁术——神思，只留下了最简单的思维加速训练方法，怎么发动，怎么燃烧神魂在生死关头使用这些诀窍统统都没留下，就更不用说那神魂之战中逆天的时间加速了。

　　除了这些之外，还有一把奇怪的钥匙，梅雪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

　　可以说，除了和绯蜂有关的信息被完全保留了下来，妖眼族大君的其他记忆都被打成了万千碎片，梅雪能读取出来的也就那几个大一点的碎片而已。

　　这就是神魂之战最残酷的一面，一旦进入了那你死我活的状态，谁也别想完整的接收对方的身体，所以强如支配十方世界的妖眼族大君罗波不到万不得已也是不想和梅雪直接交手的。

　　在这一战中战败的他，可以说完全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把什么都赔进去了。

　　但是，梅雪的状况也是同样的凄惨，多次神魂碎裂的后遗症可不是开玩笑的，那一次次的死亡对于任何走到神意阶的仙术士来说都是极为恐怖的死劫，一不小心就会彻底灰飞烟灭。

　　如果不是萌萌最后留下的灯火，梅雪可能早就去了三途川和泰山府君喝茶去了。

　　“果然，你才是最后的胜者。”全身都变成灰白色的灰淡淡地看着梅雪，说出了让梅雪有些吃惊的话。

　　“很侥幸，只差一点点而已。”梅雪现在完全是依靠插在地面上的九幽神雷剑才站得住，恐怕一阵风都可以把他给吹倒。

　　不过，相比梅雪，灰的身躯只有更糟糕，那在时间加速下走到生命尽头的天蝉之躯，已经开始了风化的过程，这也是灰为什么能在最终时刻恢复意识，并且给了罗波最后一击的最大原因。

　　当然，即使他不背叛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降临在灰身躯中的罗波，早在透支了这具天蝉之躯的全部生命力后就走到了尽头，灰只是送了这个异界星空的妖眼族大君最后一程而已。

　　“不，从见到你的这个样子开始，我就知道他恐怕要失败了。”灰摇了摇头，他可不是那种一下子心血来潮就会背叛的人。

　　虽然他的人生几乎没有太多的亮点，但是唯有直觉这一部分是出类拔萃的，否则也不会在面对天蝉幼体的时候果断的发动那几乎不可能成功的秘术。

　　事实上，他多多少少的发现了，那一次秘术成功的原因和他自己一点关系也没有，而是在于那个诡异出现的天蝉幼体本身。

　　那个秘境的主宰并不是天蝉，而是天蝎，但是偏偏就在被抛弃，重伤垂死的他面前出现了那一只穿梭虚空风暴而来的天蝉幼体，并且是以虚弱状态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些都还可以用偶然来形容，但是秘术发动后居然没有遇到任何阻碍成功和天蝉融合才是最不正常的地方。

　　这可是秘境主宰，即使是幼体的力量也是足以撑过秘境通道虚空风暴的强悍生命，怎么可能被区区一个连仙术士都不是的他融合成功。

　　身为诸海群山最下层居民的一员，灰从不相信这样的运气会出现在自己的身上。

　　那一天是他人生中最辉煌的一天，但也是代表他“消失”的那一天。

　　是的，名为“灰”的人类大概早在那一天就永久的从诸海群山世界中消失了，他并不是“灰”，而是伪装成“灰”的天蝉而已。

　　这才是属于他的真相，没有任何人知道的秘密。

　　真正的“灰”早就死在了那个秘境中，从那个秘境中走出来的，只是顺势借助那个秘术的力量，和“灰”的身躯以及记忆融合，对外面的世界很是好奇的天蝉而已。

　　虽然没有任何秘境主宰该有的回忆和本能，但是在晋升入“仙环”“法身”“神意”三阶的时候，灰多多少少的都察觉到了这个真相，他自己早已经死亡，被天蝉所替代的真相。

　　不过，他依然接受了这个事实，并且继续以“灰”的身份隐藏在毒蝎海盗团中。

　　因为“灰”就是这样的人，继承了“灰”全部记忆和人格的他也就继续走着灰的道路。

　　作为秘境主宰的话，他一定是残缺的，或许这也正是还身为幼体的他就被抛入虚空风暴中的原因，但是作为“灰”的话，他却可以实现属于“灰”的一切人生理想，甚至达成“灰”永远达不成的愿望。

　　所以，毒蝎海盗团出现了。

　　和海盗团身份不符合的实力，和海盗团应该无缘的百万级别浮山，这种百万人级别的全武装浮山，可是诸海群山多少一流仙门都无法到手的好东西。

　　一切，都是因为“灰”的那个终极人生理想——海盗之王的奢望。

　　而完成了这个理想后，灰也就彻底销声匿迹，以至于诸海群山各大势力到最后都没有弄明白，支持着毒蝎海盗团不断扩张，并且连百万人级别的浮山都拉出来的势力到底是何方神圣。

　　谁能想到，这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因为黑道头子“灰”在还是身为人类时的一个疯狂愿望而已，而毒蝎海盗团后面也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大势力支持，只是一位不完整的秘境主宰的成长之路而已。

　　如果，没有那一个至白之日。

　　如果，没有那一道冰蓝色的光辉。

　　或许，天蝉的路还将继续走下去，不属于完整的秘境主宰，也不能说是人类的他，具备着极高的潜力，神意阶远远不是他的终点。

　　可惜，这个世界上没有如果，所以天蝉“灰”的时间早在那个至白之日中就已经停止了，化成了那纯白墓碑的一部分。

　　这些回忆，是在这一具天蝉之身在罗波的疯狂使用下直接到达了生命终点后，“灰”才全部回忆起来的宝物。

　　他没有其他的名字，所以即使终于回忆起了自己是什么，但是人生就是从“灰”的记忆和人格中开始的他，也只会是“灰”而已，天蝉的灰。

　　之所以出手给罗波最后的致命一击，是属于天蝉的骄傲，是那终于苏醒过来的秘境主宰的自尊心。

　　他不允许自己的生命被人如此摆布，即使属于灰的一生注定是平淡无奇，灰暗无光的，可至少在生命最后的时刻，他夺回了属于自己的光辉，杀死了那强大无比的妖眼族大君。

　　既然都是要死，至少别那么啰啰嗦嗦，乱七八糟，如同被踩死了还要挣扎几下的蟑螂一般。

　　“你很强，比我，比他都更强。”身体下半部分的灰色烟尘一点点的消散，灰却笑了起来，甚至那灰败的眼睛中还多出了几分人性化的色彩。

　　“我一直都走错了路。”

　　“不过你没有，你走在正确的道路上，你不会和我一样迷失了方向。”

　　“所以，作为最后的胜者，你就继续走下去吧！接下我的遗产，走到更高的地方去。”

　　“那里，一定有更漂亮的风景。”

　　在灰的低语声中，天蝉的身躯开始崩溃了，这次是彻底的，无法挽回的毁灭性崩溃，不存在任何恢复的可能性。

　　从幽冥圣殿中走出，在生命的尽头恢复了所有记忆的灰，终于也将和罗波一样完全消散了。

　　“到时候，好好的去看看，和我的孩子一起。”

　　微风吹过，灰的身体开始彻底的消散成烟尘。

　　但是即使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秘境主宰天蝉却也没有如同其他毒蝎海盗团成员一样彻底化为尘埃，而是留下了一只小小的卵，一只只有珍珠大小的透明蝉卵。

　　这是天蝉的卵，是秘境主宰天蝉在经历了一次人类的生命之路后大彻大悟后化为的本源之力，是他心甘情愿把自己的神魂之力全部凝聚起来后给予梅雪的馈赠。

　　这一只新的天蝉，将在这个萌萌山海经的世界中重新走一次天蝉的生命历程，并且将成为梅雪力量的一部分。

　　以死化生，历劫不灭，这就是天蝉的奇妙之处，也是天蝉的成长之路。

　　上一代的天蝉选择的是“灰”，而他为自己的下一代选择的是“梅雪”。

　　“唉，为什么都觉得我会孵卵的样子。”

　　大战之后精疲力竭，直接倒在萌萌山海经破碎大地上的梅雪以无奈的表情看了看自己手腕上的龙恋环，又看了看看天空，看着那欢快得到处飞来飞去，追逐着那一只绯蜂的太初，长叹一口气。

　　罗波陨落后，绯蜂似乎也就失去了战意，直接开始好奇的在萌萌山海经的世界中飞来飞去。

　　继承了罗波关于绯蜂全部记忆的梅雪知道，这就是绯蜂的本性。

　　这种心思单纯的生命并没有善恶，正邪之分，即使自命为绯蜂主人的罗波其实也只是找到了绯蜂最喜欢的食物，从而获得了部分绯蜂的帮助权而已。

　　至于绯蜂爱吃的东西……梅雪只能苦笑一声。

　　那可是罗波所支配的某个世界的特产玉晶蜜所制作而成的甜点，在诸海群山绝对没有那个东西。

　　那种蜂蜜可是连罗波本人都舍不得吃的至宝，全部来喂养这位名为“绯蜂”的虫姬了。

　　而那个世界的道标，并不在梅雪所知道的范围内，也就是罗波记忆被打碎的那一部分。

　　所以虽然绯蜂似乎暂时留在了萌萌山海经的世界中，可是梅雪是根本没有办法指挥这位强大无比的虫姬的。甚至得担心长久没有喂养这位绯蜂大小姐后，她不会一怒再次发动那可怕的绯蜂之舞，把这个还处于初级阶段的萌萌山海经打到天崩地裂。

　　和罗波不一样，梅雪对于这一只绯蜂大小姐简直是一点办法都没有。那绯蜂之舞一旦展开，他连这位绯蜂大小姐的影子都看不到，估计就是罗波自己来也一样得跪。

　　能用区区小世界出产的蜂蜜甜点就满足这位对于食物极为挑剔的绯蜂大小姐，并且能在关键时刻请这位虫姬大小姐出手轰杀对手，这简直是祖坟冒青烟的奇遇，难怪罗波对自己征服诸海群山世界这么有信心。

　　如果能按照罗波记忆中的方法让这一只绯蜂大小姐铸造起蜂巢，制造出可以横扫星空的虫群军团，那还真不是在痴心妄想。

　　一旦虫群被孕育出来，身为虫姬的绯蜂战斗力还可以再加强十倍以上，单只的绯蜂之舞就强到这个地步，再多出百万只化身的绯蜂之舞会是什么样子，梅雪简直无法去想象那个画面有多美（恐怖）。

　　天空中开始慢慢落下灰色的雪，这都是萌萌山海经世界的碎片。

　　虽然罗波都已经挂了，但是他燃烧神魂之力发动的神思之术还在按照惯性持续着，不过世界的时间已开始了不断的混乱状态，这正是神思禁术结束的征兆。

　　不知道什么时候，萌萌来到了梅雪的身边，提着那盏总是给梅雪带来希望的小小灯火，微笑着站在梅雪的肩膀上。

　　“梅雪，你赢了。”在灰色的尘埃之雪中，萌萌的笑容如同阳光一般照耀着梅雪的身心。

　　“是的，真不容易。”已经站都站不起来的梅雪微笑着看着小小的萌萌，这个世界都因为萌萌的笑容变得温暖起来。

　　“很快，我会把这个世界修复好的。”萌萌凑到梅雪的脸蛋边，轻轻的吻了他一下。

　　身为萌萌山海经世界的管理者，在神魂之战结束后萌萌也终于恢复了世界调整者的力量。哪怕这个世界现在看起来再支离破碎，再惨不忍睹，只要梅雪还在，只要支持着这个世界的山海经之主还在，她就可以重新开创出天地万物来。

　　对于她来说，梅雪就是世界，就是全部，人类的爱情都无法形容她对于梅雪的心意。

　　母亲，姐姐，妹妹，女儿，她具备着一切存在于女性身上的美好特性，她是衔烛之龙为梅雪所创造出来的生命之光，希望的灯火。

　　“那么，一切就拜托你了。”梅雪看了一眼还在到处飞来飞去，怎么看都让人放心不下的绯蜂，最终闭上了眼睛。

　　萌萌提起自己的灯笼，飞到了萌萌山海经世界的最高点，以君临万物，梅雪绝对无法想象的气势，对着这个看上去已经无可救药的破灭世界说出了那一句话。

　　“萌萌说，要有光。”

　　……

　　血红色的光环骤然破碎，青龙之墓中停止的时间恢复了流动。

　　梅雪和罗波的神魂之战打到天崩地裂，甚至最后都出现了破界而来的绯蜂，可在诸海群山的现实世界中，只是一眨眼而已。

　　那一眨眼过去后，神思的领域彻底消失，红狼，清白，轩辕剑音，青丘九月，孤寒，苍海蛟一起恢复到现实的时间中。

　　“咦，那个妖眼族混蛋呢？”最先发现不妥的是斑魔，身为九幽种的他大概估算得出这次出现的妖眼族的实力，那可是全盛时期的他都未必打得过的对手，现在这个半桶水状态怎么看都是一个死字。

　　至于战胜那个妖眼族，开什么玩笑！

　　不知道妖眼族是以不死不灭闻名的异种吗，即使斩杀了肉身，以纯精神体存在的妖眼族想怎么走就怎么走，想换那一具躯体就换哪一具，简直麻烦到不能再麻烦了。

　　但是事实就是如此，在唯一知道妖眼族到底是什么级别怪物的九幽种斑魔面前，那个强大无比，并且正确打开了诸海群山之门的妖眼族彻底销声匿迹了，连个影子都找不到。

　　整个青龙之墓彻底恢复了正常的运转秩序，甚至在那倒下的青龙王者身边，一道巨大的光柱正在冉冉升起，那正是青龙王者完成加冕仪式时才会出现的天兆。

　　在光柱的周围，六道门自然的出现，每一道门都对应了一枚龙玉。

　　第一的“龙皇”，第二的“临仙”，第四的“葬剑”，第五的“劫”，第六的“青蛟”，第九的“分身”，第九百九十九的“四季”，这就是这次龙玉战争中走到最后的七个人。

　　其中，对于青龙王者之位最为真诚，并且也具备成为青龙王者实力，未被其他人杀死的那一位天才，如愿以偿的登上了那名为青龙王者的宝座。

　　“以吾之名，宣告本次龙玉战争所诞生的青龙王者名为……”在巨大无比的青龙山脉之上，一个磅礴的龙影再次出现，宣告了这次史无前例的龙玉战争的落幕。


第四卷 少年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