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子展颜一笑:“我可不敢称什么英雄,只是诡计多了一点,你心里一定不服,是不是?”顾风尘点头:“自然不服,但输了便是输了,一定要承认的。”那女孩子道:“好吧,看你还算诚实,我就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晴儿。”

  顾风尘道:“这名字取得好。无论任何人,无论心情如何糟糕,只要一看到姑娘,立时便晴空如洗,尽去阴霾了。”

  晴儿格格笑道:“我名字好,不如你解释得好呢。”

  顾风尘左看右看,瞧不见那张银网,便问:“姑娘的应手家伙哪里去了?当真是无形无影,防不胜防。”

  晴儿道:“我这张网所用的网绳,是用蛛丝蚕丝白金丝与橡树胶混在一起熬制而成的,既软又韧,网结中还有细小钢钩,只是方才我没弹它出来,让你少受些苦。”

  顾风尘道:“多谢姑娘好心,如此厉害的兵器,想是谁也躲不开的。”晴儿呸了一声:“你当我是什么人!我的网可从不轻易出手,谁有幸被它网住一次,算他的造化哩。”

  顾风尘摸摸红印依旧没有完全消退的手臂,淡淡一笑。

  晴儿从树林里又牵出一匹白马来,摇摇鞭子:“我们上路吧。”

  二人一路向黄山而来,行不多久,天便黑了,顾风尘在九华山脚下找到一所废弃的草屋,准备过夜。

  晴儿所带的包中有酒有干粮,顾风尘去外面用飞石打了一只野羊,二人生起火来炙烤羊腿,用来下酒。晴儿手艺不错,把羊腿烤得外焦里嫩,甚是可口。

  顾风尘一边喝酒,一边问起晴儿身世,晴儿微笑不答,只说生于江南,此次奉了母命,在江湖上闯荡一番,以增阅历,正好听说红莲教重出江湖,定有热闹可瞧,便赶来了。

  顾风尘半信半疑,也不点破,便问她有何妙计夺回莲儿,晴儿亦不答,却问他:“你这身内功可谓出神入化,难道真想救回那丫头后便退隐江湖?岂不是埋没了?”顾风尘冷笑道:“江湖上埋没的人才,难道还少了!世事如棋,人生苦短,如今的江湖,不一样了。”

  晴儿一愣:“怎么不一样了?”

  顾风尘道:“古风不存,人皆重利。在做每件事时,人们所想的,并非是否合乎道义,而是能否取得好处!嘿嘿,岂有半点侠义之心。而且江湖上拉帮结派,蔚成风气,一个人就算本领通天,不依靠帮会,绝难立足。我原听人说过,百多年前,江湖上游侠众多,不平事少,可如今的游侠,几乎已经绝迹。”

  晴儿道:“听你的意思,自己想做游侠了?”

  顾风尘叹息道:“我说过,一个人不靠帮会,绝难在江湖立足,可顾某又是天生散漫,不愿受约束。若加入了某个帮会,免不得分心操劳,迎来送往,哪有打铁自在。”

  晴儿微微点头:“倒也有些道理,不过成天打铁,终究没什么趣味,你本身爱慕古风,不妨就来做一做游侠儿,如果真的难在江湖立足,再求退身,也不迟啊。”

  顾风尘喝下一口酒,微笑道:“到时再想退身,只怕已身不由己了。”他似是不愿再谈论这些,岔话道:“晴儿姑娘,你盯上我,定有你的道理,我也不问,只是黄山之行,太过危险,你还是不要去的好。红莲教的诸位魔头不但武功高绝,而且心狠手辣,一旦出事,后悔晚矣。”

  晴儿似是颇为感动,向他投来温情的一暼,低声道:“这是我的事,不用担心,我会照顾自己。其实要当心的,应该是你。”

  顾风尘笑道:“我只是去要人,又不是攻山,况且与红莲教无冤无仇,想来他们未必肯要我的脑袋。”

  晴儿道:“那就是了,我与红莲教也无怨仇,就算帮你要人,也是胁从,他们更不会要我的脑袋了。”

  顾风尘说不过她,只好道:“你若硬要跟着,我们便夜间上山,探到莲儿囚处,神不知鬼不觉救了她便走。你看如何?”

  晴儿呸呸几声,白了他一眼:“我道你是个英雄,还想看一出顾风尘大闹光明顶的好戏,哪知你胆小如鼠,总想偷偷摸摸干事哩。”

  顾风尘笑道:“我一个人连你都胜不了,哪里打得过那许多魔头!不偷偷摸摸,还能怎样!”晴儿道:“你是中了我的计才输给我,论功力,你差不多已是天下第一的高手了。还怕什么红莲教!丢不丢人。”顾风尘淡然一笑,道:“你用不着激我,大丈夫做事,不拘小节,不能力敌,便当智取,没什么丢人的。”

  晴儿还要说些什么,突然顾风尘眉头一皱,道:“有人来了。”晴儿没有听到动静,却也在刹那间闪到门边,从窗缝里向外看去。顾风尘见她反应机敏,当不是头一次行走江湖。

  过了片刻,屋外传来一声轻响,夺的一声,一枚小小的四棱飞镖钉在门柱上,镖身下挂着一条黑色丝带。

  看到这枚飞镖,晴儿回头一笑:“是我的家人,不用怕。”

  顾风尘头也不抬地问:“他们想必是在保护你。”晴儿撇撇小嘴,不屑地道:“我用得着保护么!我这就去赶走他们,你要不要一起来?”顾风尘道:“你的家务事,我管不着。”说着自顾喝酒吃肉。

  晴儿见他不跟来,便自己出门,拔下那枚飞镖,向发镖的方向走去。

  走了十数丈,道边有片小小的林子,从里面闪出一人,站在晴儿面前。晴儿将飞镖扔过去,道:“就知道是你。”

  那人接了,轻笑道:“妹子一向可好?”晴儿道:“我自然很好,敢问诸葛世伯身体康健否?”那人神色一正:“家父身体一向很好,劳妹子惦记了。”

  此时星光满天,映照在此人身上,但见此人神色严正,气派昂扬,年纪不大,赫然竟是诸葛闲云的长子,诸葛仁。

  晴儿道:“你一直跟着我么?”

  诸葛仁道:“我是担心你。”晴儿小嘴一翘:“担心什么?怕我武功差劲,被人打死么?”诸葛仁摇手道:“哪里哪里,这次你自愿出来,家父原本是不太乐意的,四大世家那么多男子,却要你来冒险,传出去,实在让江湖朋友笑话。”

  晴儿道:“哈!原来你们是怕丢了面子,才不是担心我呢。”

  诸葛仁急忙辩白:“我可是真怕你出事,不在乎什么面子!”晴儿一笑:“你不用担心,我这一去,必有奉报。让诸葛世伯他们听好信儿吧。”诸葛仁道:“我陪你去吧。”

  晴儿摇头:“那可不行,你们几个四大世家的后代男儿,经常在江湖上抛头露面,认识你们的人可多了,这其中难免有红莲教的耳目,一旦被认出来,非但无益,还会有性命之忧呢。”

  诸葛仁目中含情,轻轻道:“你关心我,有这一句,已足够了。”

  晴儿催促道:“快走吧,这里离黄山太近。”

  诸葛仁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不住叮嘱:“路上小心,千万小心,一旦有变,马上回来。”

  晴儿看他身影没入林中,最后消失不见,皱了皱眉,嘀咕了一句,便向回走,刚走几步,突然又一转身,对着树上道:“谁在那里?”

  只听一棵树上枝叶轻响,一条人影箭一般射下地来。

  晴儿见了此人,微微一笑:“万师哥也来了。幸会幸会。”那人并不答话,也不走近,只是孤零零站在树影里,仿佛怕了月光似的。晴儿也知道他不会说废话,便直截了当地问:“万师哥此来,也是担心小妹的安全,是不是?”

  那人仍旧不答,只是冷冷地问道:“跟你同行的是谁?”

  晴儿道:“一个无名小卒。”

  那人道:“无名小卒?我看你可是高兴得很哪。”晴儿一笑:“我自然高兴,你每一次见我,我不高兴来着?”那人似是语塞,顿了顿才道:“此人来历不明,你还是小心提防才好。”

  晴儿道:“师哥放心,这世上能骗到我的,只怕还没生出来哩。我不去骗人,就已是大幸了,对不对?”

  那人沉默片刻,终于点头:“你说得对,我多虑了。”

  直到现在,那人才慢慢走到月光下,露出了面目。

  此时只有他二人在,如果有第三人,见到此人,定会大吃一惊,因为此人面貌实在诡异可怖。

  他身材高瘦,一袭锦衣包住身体四肢,不露分毫,只现出头颈来,就是这头颈,让人不寒而栗。

  因为这不似是一颗人头,倒像是一颗兽头。

  他毛发极重,几乎生满了头脸,只是鼻子眼睛嘴巴处无毛,望去像是一只猴子,可偏偏就是一张人面。他眼神如刀,盯人一眼,就如同直接剜在人心上一样,让人极不舒服。

  这个像猴子一样的怪人,就是四大世家中陇西金鹰门万重山的独子,名叫万啸楼。这万啸楼一出生,便通体黑毛,臀后生尾,乃是万中无一的返祖现象,古人不识,目为妖孽,生母被活活吓死,万重山一怒之下,便要溺死婴儿,幸亏当时有位尼姑,好说歹说,方才存了万啸楼一命,将他领去抚养,交由名医,去除了他的小尾,但遍体黑毛,却越刮越多,越刮越旺,无可奈何。名医言道,若想去除体毛,只好将皮肤剥去另换,这种医术世间所无,只得做罢。

  说来也怪,此后万重山娶妾十余,却再也没能添丁,直到万啸楼十岁上,尼姑才将他领回家里。万重山见此儿体力健强,异于常人,无论教授什么武功,一学既会,心中倒也欢喜,便重新将他收归膝下。

  万啸楼长到十七岁,已经尽得万重山真传,尤其手上的鹰爪力功夫,已胜过乃父,在武林中不做第二人想。究其原因,只为他天生手掌特异,如野兽之爪,指力特强之故。

  虽说万啸楼武艺高强,但性格孤僻,极不愿见人,所以武林有事,都是万重山出头,就算诸葛闲云日前做寿,他也不愿前往,只由父亲出面罢了。这事情四大世家中人人皆知,因此也不来怪他。

  万啸楼性子虽孤僻,但对一人却是心存爱恋,便是这位晴儿姑娘,只不过他心里清楚,晴儿这般天仙似的人物,绝不肯下嫁自己,因此只存了单相思,明知不可能,也控制不住,一有机会,便想多看她几眼。

  晴儿对他却没有多少恶感,甚至觉得万啸楼甚是可怜,又因他武功高强,心里又多了一分敬佩,是一种既怜且敬的心思。如今眼见他为了自己,不远数千里来相望,又是一阵感激。

  万啸楼看看诸葛仁离去的方向,道:“诸葛兄对你,倒满关心的。”晴儿道:“那不是很好嘛,关心我的人越多,我越安全。”万啸楼冷哼一声:“只怕他另有所图。”

  晴儿嗔道:“不要把别人想得那么坏吧。”

  万啸楼道:“你道他四处沽名钓誉,是为了四大世家么!哼,只不过为了他自己,目下另外三家,已经给诸葛压下去了。”

  晴儿道:“四大世家,血脉相连,这八个字流传了几十年,你这样说,不怕挨板子么!”

  万啸楼道:“我只说实话。不说假话。不像别人……”

  晴儿道:“好了好了,我心里有数,你赶紧回去,被人看到,我的计划便不成了。”

  万啸楼再次凝望她一阵,慢慢缩进树影里,倏地跳上树去,十指伸出,连抓连荡,在树枝叶跳动飞跃,身法如电,既快且诡,眨眼间便远去数十丈外,真如一只长臂猿猴一般。

  见他去远,晴儿这才长出口气,轻轻叹息一声,向草屋走来,当推开门时,发现顾风尘不在屋内,四下一望,忽见木板墙上有几行大字,近前一看,是用手指划出来的,深有半寸。

  墙上写道;萍水相逢,不便求援,就此别去,借酒一坛,留赠劣马,且充酒钱。

  出门一瞧,果然顾风尘的马还拴在树上,没有骑走。

  晴儿回到屋子里,反反复复地看着那几行字,最后卟的一声笑了,火光映照之下,但见她笑靥如花,晕生双颊,说不出的娇艳妩媚。

  顾风尘离了草屋,没有骑马,迈开大步,向黄山而去。他一早便打定主意,单身赴险,晴儿看似有妙计相助,但顾风尘虽外貌粗豪,内心却并不糊涂,他断定晴儿有不可告人的密谋,就算帮了自己,多半别有所图,而且他生平不愿受人恩惠,那种感觉如扯肠刮肚,极是难受。他便是这样一个人,被人冤枉时坦然处之,受人好处后,却睡不着觉了。

  此一路行来,奔行极快,最后简直如贴地飞行一般,此时已是午夜,大路上无半个人影,正好施展,他奔行到高兴时,便捧起酒坛来灌上几口,极是快意。

  直跑了一个多时辰,这才放慢脚力,稍事休整。又走了半个多时辰,天色已渐渐明了,路上已可见到早起的行人。

  顾风尘一打听,此地已到了黄山脚下,抬眼望去,远处的山形渐渐明朗起来,随着一轮红日喷薄而出,灵山秀水已在眼前。

  这是顾风尘第一次到黄山来,黄山自古便以灵秀雄奇著称于世,因其峰岩青黑,古时曾称为黟山,直到唐玄宗时,信奉黄老道教,方才改为黄山。其中三大主峰莲花峰,天都峰,光明顶,皆高入云天,巍峨壮观。

  今天是期限的最后一天,顾风尘只是草草吃过些干粮,便举步进山,也不管有没有行客游人,大白天的便展开轻功,奔行如飞。有的地方山路弯曲,他便取其捷径,纵跃而上,只是这样一来,沿途无数美景无暇入眼,也算遗憾。

  如此奔行半天,中午时分来到了光明顶下,黄山有名的山峰达七十二座,红莲教其实只占住了光明顶与莲花峰,其余七十来座山峰,并无沾指,自从黄山派趁红莲教远遁,重占黄山后,并未毁坏山上的屋宇殿堂,所以一切如常,只是又换了主人而已。

  到了峰下,顾风尘稍事休息,按他原来的意思,最好夜间上峰,可今天已是最后一日,待挨到晚上,保不定莲儿已成了尸体,因此事不可缓,只得立刻上峰,才能保住莲儿不死。

  在顾风尘想来,此时的光明顶,必定是戒备森严,刀光剑影,教众遍布,谁道向上走了半里路,人影也不见一个,倒使得顾风尘起了疑心。

  难道红菱儿是在骗我,此时的光明顶上,究竟有没有人,莲儿是否被关在上面?想着,他越发焦急起来,脚下如飞,恨不得一步登上峰顶。

  山路转了一个弯,眼前突然现出一副奇景。

  前路出现了一条宽涧,远处一条瀑布喷珠溅玉,流入涧底,涧上建有一座石桥,长有十数步,形式古朴。

  桥并没有什么,奇的是桥前立有一面白旗,上写四个朱红大字:怯懦者过。

  意思已再明白不过,胆小的就请往桥上走,那么,胆大的却走哪儿呢?顾风尘再一看,离桥十步外的涧上,横亘着一棵小树,树干只有手腕粗细,树冠在这一边,树根在涧的另一头,形成了一座独木桥。

  在树根边上,横躺着一人,用大帽子遮起头脸,仿佛正在呼呼大睡。

  看到这顶帽子,顾风尘心下一动,回忆起正是以前在野店中遇到的那小头人。此人内力非凡,不可小视。现在他横在独木桥另一头,不知要干什么。

  顾风尘刚一举步,那小头人已笑嘻嘻地站起,将帽子向头上一扣,又是那副只见帽子不见脸的滑稽模样。

  等顾风尘来到桥头,小头人嘻嘻一笑,道:“阁下果然来了,算是信人。”他的声音仍旧显得发闷,也不知道这样说话,究竟有什么好处。顾风尘道:“看来阁下已在此久等了。”

  小头人道:“也不太久,算算脚程,你该前天到的。”顾风尘道:“路上有些阻碍,耽搁了些时日,不知在下晚了没晚。”小头人看:“还不算晚,我们主子说,今日戌时你若还没登上光明顶,就把那丫头杀了,算算时间,你差不多还剩下三个时辰。”

  顾风尘道:“这三个时辰里,顾某只怕不能顺顺当当地走到峰顶吧。”小头人道:“那是自然,光明顶上,只接待英雄好汉,阁下是不是英雄好汉,还需经过三关试炼。”顾风尘道:“那么阁下,就是第一关了?”

  小头人道:“正是,不过你如果怕了,可以走那边,不怕告诉你,每一关都有两个通道,如果阁下自认怯懦,用不了一个时辰,就可以上达光明顶,接回那丫头。”

  顾风尘大笑:“要试顾某功夫,划下道儿来吧,少说废话。”说着站在桥前,昂首直立,静等对方出招。

  小头人嘻嘻笑道:“果然有胆气。我也不耽误你多久,只要你能站上树干,接得了我三拳而没掉下树去,我就认输,让你过去。如果我掉下树,一样算我输。公平合理,如何?”

  顾风尘知道他内力了得,曾经轻轻一拳,就将阳关盗打得吐血而逃,但自己练成逆天神功之后,内力究竟强到什么地步,尚无底数,正好在此试练一番,便道:“一言为定,我便来接你三拳。”

  说着走上树干,双足前后一站,道:“你来。”

  小头人嘻嘻哈哈上得前来,道:“你可站稳了,万一跌下去,就算不死,也弄个落汤鸡。”

  顾风尘明白他选此处设关卡的原因,自己就算败了,被打下涧去,也摔不死,看来红莲教并不打算要自己的命。想到此,他豪气陡生,暗道如果我败了,莲儿固然要死,而我辜负了风觉的临终托付,也没脸再活,因此对自己来讲,败就是死。

  他打定主意,喝道:“先不要动手。”小头人道:“尚有什么说的?”顾风尘道:“我不愿与不识姓名的人过招,你报个名吧。”

  小头人嘻嘻一笑:“早晚也要让你知道,现在说了也无妨,我叫周错,位列红莲八骏,扶翼候的便是。”

  顾风尘知道雪无痕的名号是超影候,排名远在扶翼候之上,但雪无痕以轻功见长,另外计谋胆略也属一流,这位扶翼候周错,自己只见识过他的内力,并不清楚他尚有何其他能为,只不过能位列红莲八骏,自然非同小可。

  幸好他考较的正是内力,顾风尘倒不惧怕,问罢了姓名,便凝神屏息,静等他来攻了。

  书中暗表,这位扶翼候周错,当真是武林中一位了不起的人物。此人天生神力,又曾得奇人传授内功,更是如虎添翼,虽然位列八骏,但内力可以算得同列之冠,尤其精通江湖中各门拳法,并且自创了一套“将错就错”拳法,招式奇诡绝伦。此人行为颇为怪诞,有些玩世不恭,旁人从未见过他生气发怒,无论何事,他都引为乐趣,也算世上少有。

  此人脾气古怪,却最喜欢与人交手,眼见顾风尘拉开架子等他,便举步来到近前,道:“我打你三拳,第一拳我会用六合拳法中的直捣黄龙,打你小腹,第二拳我用大悲拳中的一苇西来,攻你右肋,如果这两拳你都挨得住,最后一拳,我将用自创的拳法,用哪招呢……对了,就用‘顾此失彼’这一拳吧,打你胸膛。你可听清楚了?”

  顾风尘暗道:此人倒也是个君子,打什么拳,打在何处,事先都交代明白。便点点头,向他示意尽可出拳。

  周错还是满脸嘻笑,双足前后站定,叫了一声:“第一拳来了。”说着做势拿桩,右拳呼地直击而出,打向顾风尘小腹,果然是六合拳中的一招“直捣黄龙”。

  顾风尘看准招式,见他没有食言,暗自点头,对方要自己接他三拳,可没说用哪里接,意思是除了还招以外,尽可以随意遮架,便用出少林伏魔掌中的一招“宝顶森森”,举掌迎上对方的拳头。

  卟的一声,二人拳掌接实,各自身子都是一晃。

  顾风尘用了六分力道,按他的想法,对方一上来,定是先存心试探,等这一回合看出自己虚实后,再出力猛攻,所以也留了四分力,为的是接后面两拳。

  但是周错心头却是大惊。

  他这一拳,已足足用上了九分力气。

  周错性子怪僻,一向与众不同,顾风尘以为他定会先试探一拳,以知他深浅,可周错却不依常规,一上来便全力猛攻,几乎用足了全部劲力。饶是如此,也未能打得顾风尘后退半步,如何不惊。

  这一拳,他是以全身之力,试探出顾风尘的内力,当在自己之上,自他出道以来,鲜逢这样的对手,虽不知对方用了几分气力,但自己尚有余力可贾,只是这下一拳,要用些策略才行。

  他口中叫了一声:“好功力,再接我一拳。”说罢第二拳击出,果然是大悲拳中的一苇西来。

  这一拳不像六合拳的招式,但见拳风吞吐,拳劲蜿蜒,整条手臂连同拳头,竟如一条灵蛇相似。当真像一条苇叶飘荡在大江之上,随意东西,无法测知流向哪里。周错果然不愧是拳法大家,任何一拳打出,便如同毕生研习一般,极是熟稔,深得其中妙处。

  但他既已事先讲明,这一拳要打右肋,自不可食言,果然打向顾风尘右侧软肋。顾风尘得他事先提醒,已有防备,用出一招少林拈花掌中的穿花拂柳式,左掌一晃,右掌自左掌底下穿出,迎上了这一拳。

  啪的一声响,二人拳掌再次相接,顾风尘却是一愣。

  原来高手对掌,双手相交之时,要么便全无声息,要么便是砰砰作响,绝不会是啪啪之音,这种声音倒像两个全不会武功之人打架时手掌相搏一般。顾风尘因此不解,等内力凝到掌心时,却觉得周错的拳上没有半点内力传到,自己万斤气力尽皆虚设。

  便在他一愣之时,气息稍泄,内劲便不连贯,周错要的便是这一刹那的间隙,他凝劲不发,等对方劲力稍散,突然攻了过来,这一拳的内劲真如同天河崩泄,怒潮狂涌,不可抑制。

  若单论内力,顾风尘显然高出许多,但临敌经验与运用内力的技巧,则远逊周错。因此周错略施小计,便引得他上当,此时顾风尘内力不实,如同关门虚掩,被对方的拳劲破门而入,直攻进来。

  等到顾风尘发觉上当时,已是不及。

  周错这一拳劲力诡异,吞吐不定,甫一攻破抵御,便加紧催劲,后续之力如同长江大河,源源涌来。

  顾风尘立觉不妙,对方劲力已无可阻挡,硬接之下,手臂非断折不可。若要后退,自可消去受力,可保无伤,只是这样一来,自己便算输了,莲儿也就死定了。

  刹那之间,顾风尘打定主意,便死,也不退后半步。他右臂已受剧震,对方劲力撞得他臂膀酸麻,已不能支撑,他反应奇快,左掌探出,握住了颤抖不已的右臂,同时左臂上运起内力,迎向拳劲。

  方才第一拳时,顾风尘用的是纯阳内力,皇皇正大,毫无邪气,可现在催动的,却是一股纯阴内力,周错绝想不到他会身兼两种不同的内力,甫一接触,觉得似有一座冰山迎面推来,既寒且凛,不知是何种邪门武功,加之顾风尘双手施为,已经稳住阵脚,到了比拼内力的地步,周错心里雪亮,知道再讨不得好去,便哈哈一笑,撤去拳劲。

  第二次交锋,按理说顾风尘双掌敌单拳,已算是输了。可是周错事先讲的条件亦有些大意,并未讲明不许双手齐上,所以这一局,勉强算做平手。

  顾风尘暗呼侥幸,如果不是条件宽大,自己只能认输,可周错亦是心惊不已,他连出两拳,尽是全力施为,第一拳中宫直入,以力取胜,并未得出便宜,第二拳闪烁内力,吞吐不定,乃是上乘功夫,却被顾风尘一股古怪内力抵住,亦胜不得分毫,目下只剩最后一拳,要想打败对方,可不能有丝毫怠慢。

  想到此,周错仍旧一副笑嘻嘻的语气,挑起大指赞道:“果然是后辈英雄,不同凡响,我一去边陲十余年,不想中原武林竟出了你这般了不起的后生,当真是后浪推前浪,新人换旧人。”

  顾风尘一拱手,说道:“勿需褒奖,阁下这两拳,我便险些接不下,还有最后一拳,想必更加厉害。”

  周错道:“那是自然,前两拳我用的都是江湖上的现成招式,不足为奇,这最后一拳,可是我自创的拳法,以前从未在江湖上使过,你可要小心应对。”

  顾风尘点头:“自当如此,阁下请。”

  周错并未危言耸听,他自创的这套“将错就错”拳法,实在武林中一大怪异武功,拳拳都不依常规,连发力之法亦有不同,在隐遁边疆之时创成,试练之下,就连“三才王”中的“人王”归去来,对这套拳也是叹为观止,以为奇技。今天他事先就提出要用这套拳法中的一招,足以见得他对顾风尘的重视。

  眼见顾风尘吸气凝神,准备接他的最后一拳,周错心头暗自思索,这一拳万万不能伤了他,不然可大违教主本意,但如不伤他,显得自己一无所能,未免被人耻笑。这其中的分寸,必须好好拿捏才是。

  想到此,周错长吸口气,运劲于拳,整个拳头竟似又大了一圈,本来他的拳头已有常人两个大小,这一运劲,更为可观,让人觉得眼前根本不是拳头,而是一柄开山破岭的钢锤。

  看到这副情景,顾风尘也不敢怠慢,屏息凝神,将全身内力运于掌上,准备迎敌。

  周错并未马上出拳,而是闭目沉默,那只拳头越握越紧,骨节直似要突出肉外。

  此时独木桥上,二人静立,如同两尊雕塑,纹丝不动,山风吹过,十步外石桥头上那面大旗猎猎做响,脚下瀑水奔流发出的声音,在二人听来似是越来越远,他们的精气神,已完全贯注于拳掌之上,身边就是敲锣打鼓,他们也听不到了。

  蓦地周错吐气开声,迸发出一声大喝,这声喝先声夺人,惊得林中野鸟扑啦啦地飞起,整个山谷回响不绝,竟似连脚下的瀑水,也被震得顿了一顿。

  昔年长坂桥头,张翼德面对百万曹兵,一声怒吼,喝断桥梁水倒流,今日扶翼候这声断喝,虽不致喝断桥梁,喝阻流水,却也是惊心动魄,令人胆战。而他的对面,只有一个人。

  随着这一声断喝,周错的斗大拳头如战阵上用的铁锤一样砸了过来,看这拳的威势,开碑裂石尚不足形容其力道,这一拳竟似可以开山断岭。

  面对这般一击,顾风尘也是心头剧颤,他用足了平生气力,单掌如推泰山,照准拳头来势,迎了上去。

  这一次二人皆出了全力,两股力道正面相碰,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但内力鼓荡,如同海面下的暗流,怒涛狂涌,势不可当。

  然而周错的拳劲,竟然在一刹那间,完全改变了方向。

  按理说,如此猛烈的拳劲,便如万马齐奔,一泄而下,绝无可能中途突变方向。如果强行变向,必然会收势不及,人仰马翻,那情形肯定惨烈至极,换言之内力也是如此,这般大的力道如果猛然变向,轻的骨断臂折,重的内伤呕血,惨不堪言。

  道理虽是如此,可周错这一拳偏偏就做到了这一点。他既没有骨断臂折,也没有内伤吐血,竟好像是顺理成章,这一拳在击出时,便是现在这个方向。

  他击打的方向,是顾风尘脚下的那棵小树。

  这一拳的拳劲,居然绕过了顾风尘的手掌,斜斜向下,击在树干上。那手腕粗的小树如何承受得住如此重击,立时喀喇喇断为两段。

  树干一断,顾风尘的身子便向下落去。而周错则是有备而发,一拳击出后,身子立时后退,站到了树根处。

  如此一来,树干断折,顾风尘那边的半截树干连同树冠失了平衡,掉下涧去,而周错这边的半截树干因他站住了树根,还是横在涧上。事先讲明的条件是谁掉下树去便算输,周错还在树上站着,自然输的便是顾风尘了。

  其实这一拳周错已用尽了全力,他所创的“将错就错”拳法中,“顾此失彼”算是极为精深的一招,拳名一如其意,就是让对方顾此失彼,看似打你前胸,实则拳劲可以随意转换。幸亏周错不想伤到顾风尘,不然这一拳所含的内力不打树干而打顾风尘下盘双腿,顾风尘经验不足,遇到这种怪招,腿骨断折是肯定的了。

  双手交手过程其实极为短暂,只一眨眼间,顾风尘脚下已失了依托,身子便向下落去。他心头一凉,如果自己落到涧中,便算败了,而为了莲儿,他绝不可以败。

  情急生力,顾风尘此时练就的逆天神功派上了用场,在身悬空中无所借力的情况下,他双臂一振,居然硬生生上升了一尺。

  高手对决,胜败往往只差分毫,顾风尘身子陡然上升,在升力方尽之时,五指一挥,已经扣住了周错这边断折的半截树干,将身子吊在空中,轻轻晃动。

  如此一来,局面顿时僵住。

  顾风尘固然情势不妙,可终究也没算掉下树去。而周错虽说占了上风,但却无法移动半步。他若向前走,半截树干一失平衡,二人势必一起掉下涧去,若向后退,顾风尘会连着树干落下,可自己也无法在树上站立,按规矩也是输。

  此时他只需轻轻一拳,就可以打断树干,但三拳已过,不可以再出手。身为高手,位列八骏,岂有说了不算之理。

  二人一个在上,一个在下,四目相对,一时谁也不开口。

  片刻之后,周错突然哈哈一笑,伸出手去:“上来吧。”顾风尘提口气,身子跃上,足尖一点树干,呼的飞到周错身后。周错也跳下树,半截树干落入涧中,随水而去。

  顾风尘一抱拳:“多谢扶翼候手下留情。”这话倒也出自真心。他心里明白,自己内力虽强,可招式经验比周错差得多,人家确是没想伤自己,所以才侥幸挨过三拳。

  周错没能打败顾风尘,却也不恼,嘻嘻笑道:“果然是条好汉,教主眼光不虚,你上去吧。”

  顾风尘不敢多耽,向周错拱拱手,转身向峰上走去。

  又行了里许,半山中现出一座大殿,上面金色匾额中题着三个大字:奉道堂。殿前有一块青石铺就的平地,中间摆着一个一人来高的大香炉,里面尚有青烟冒出。

  在香炉跟前,静静地站立一人,负手背身,面向大殿,顾风尘见此人一身道袍,背插长剑,手中提着拂尘。

  听到脚步声,这道人转过身来,眼光在顾风尘面上一扫,微微有些诧异之色,问道:“周扶翼没有拦得住你么?”顾风尘道:“周前辈手下留情,在下才得以来到此处。敢问道长道号。”

  那道人一甩拂尘:“贫道舍得。”顾风尘一呆:“舍得?这也算道号么?”舍得道人微笑:“我说算得,便算得。”

  顾风尘也笑道:“这道号起得好。舍得舍得,有舍才有得。近于禅理。”舍得道人正色道:“我道家乃释门之师,昔年老子化胡,方有佛教一派,其精义本源于我道教,小友莫要错记。”

  至于老子化胡的故事,众说纷纭,本无定记。顾风尘在少林寺出家之时,自然也知道这些。若要与舍得辩个清楚,只怕没有三年五载,不能成功。可眼下之事,与老子好像关系不大,于是顾风尘便岔话道:“周前辈说,在下需要经过三关试炼,才可上达光明顶,而道长想必是第二关了。”

  舍得道人点头:“不错,贫道在此,专候阁下。”

  顾风尘道:“道长准备考较在下什么功夫呢?”舍得道人道:“哪里敢称得上考较二字?阁下能过得了第一关,相信内力已是登峰造极,贫道的这一关,本该知难而退才是,可是主人差遣,不敢不来,只好硬着头皮,与阁下切磋几招。”

  他说话慢条斯理,每个字吐得极其清楚,行动转身之间,也是动作迟缓,加上说的这番话,意在示弱,常人听了,立时会有轻视之心。

  顾风尘却半点也不敢大意,便问:“道长也名列八骏么?”

  舍得道人垂首道:“贫道不才,蒙主人看重,忝添入列,有个小小的外号,叫做超光候。”

  顾风尘暗自一凛,心想超光候排名八骏第六位,定有过人之能。便拱手道:“原来是超光候,失敬失敬。在下甫闻大名,本该知难而退才是,可是人命关天,只好硬着头皮,与道长切磋几招。”

  这一番话正是方才舍得说过的,原封不动还了回去,舍得也不禁莞尔,道:“你我各有情由,都不必客气。”说罢慢慢从后背上解下长剑,平平托在手心,单手抽出剑锋,居然是柄木剑。

  顾风尘心下一惊,暗想此人内力高得很啊,竟以草木为兵。

  心中虽惊,脸上却仍旧一副平淡的神色,问道:“道长是主,在下是客,有道是强宾不压主,这番比试,就请道长出题。”

  舍得从香炉边取过一炷香,约有手指粗细,一尺来长,凑到炉中点燃,插在炉顶上,说道:“试题很简单,如果你能在这炷香烧完之前,将之灭掉,就算你胜了。”

  这条件倒不高,顾风尘问道:“道长的意思,我可以用随意手段,只要灭了香,就算赢。”舍得点头:“出家人说话算话,无论你用拳用脚,甚至用水泼洒,只要香在烧完前灭了,就算你胜。”

  顾风尘道:“再无其他条件了?”舍得道:“没有了。”他顿了顿,又道:“你应开始动手了,此种香是用木屑混合香料火油制成,烧得可不慢。”

  顾风尘抬眼望去,果然那炷香说话间已烧去十分之一,便不再耽搁功夫,纵身而上,举手一掌,腕上凝力,一股无形气劲向那炷香冲去。

  灭火者,以水为佳,可此处无水,顾风尘意欲一掌将那炷香打得粉碎,香只要一断,便无法烧完,自己便算胜了。

  出掌同时,他知道舍得道人必定会全力阻挡,因此左掌外翻,随时准备迎击。

  他一动,舍得果然也动了,舍得道人十分明白,顾风尘能过周错那关,内力必在周错之上,区区一炷香,哪禁得住他一掌。因此顾风尘出掌同时,舍得道人木剑也已出手。

  他并未攻击顾风尘,而是斜身而上,用剑身在顾风尘掌前一尺处随手一划。

  砉的一声,木剑居然将顾风尘这一掌的劲力从中划断。

  掌力失了后劲,立时散乱,只将香头上的香灰吹掉,没能奏功。

  顾风尘微然一愣,立时变招,双掌齐出,拍出两道掌力,舍得只有一柄木剑,看你如何斩断两股劲风。

  双掌齐出,掌力却是一前一后,虽然在周错那里吃了亏,对顾风尘来讲却是大有裨益,此时他右掌前伸,左掌在右掌之后,而掌风却正好相反,左掌掌力先发,右掌掌力后继,而且也是吞吐闪烁,难以捉摸,深得扶翼候招式之妙。

  若换做一般人,肯定已被这种前后交错的掌力弄得焦头烂额,可舍得道人能排名八骏第六位,自然有过人之处,居然一眼便看穿了顾风尘的招式,全不理会右掌掌力,率先以木剑刺向顾风尘左掌,木剑虽轻,但贯注了舍得道人的内力,当真比铁枪还硬上三分,顾风尘左掌的掌力遇上剑尖,如同一个西瓜砸上了铁钉,立被穿破。

  只听嘶嘶声不绝,顾风尘的掌力被剑尖破开,木剑剑尖凝固不动,被破开的掌风在剑身两侧滑过,激起了舍得道人的道袍,向后飘扬。

  此时顾风尘的右掌掌力已至,舍得道人手臂不动,剑尖上扬,照葫芦画瓢,将这一掌的掌力也完全化解。

  顾风尘连发三掌,都被对方一柄木剑或侧划,或正击,破个干干净净。他再击出几掌,却始终被舍得道人的木剑所阻,不要说灭香,连香灰也没有吹掉。

  再看那炷香,已经烧过了三分之一。

  顾风尘明白了,只有先打发掉舍得道人,才可能灭掉香火,于是下一掌突然变向,喝声:“小心了……”掌力打向舍得道人前胸。

  舍得道人面现微笑,道:“刚刚想到么?”嘴里说着,手上不停,仍旧用木剑刺向他掌心。剑尖未到,已先迎上掌风,顾风尘这一掌使上了七分气力,却撼不动舍得道人的木剑,只见木剑如同一条在水中全力扑向目标的剑鱼一样,迅捷无比。

  由此看来,舍得道人的内力岂不是比周错还要高?顾风尘不觉心惊。

  其实他也想错了,若论内力,八骏中绝对以周错为最高,舍得道人的内力并不如周错,但顾风尘用六七分力气,便可抵挡周错的全力猛击,眼下却撼不动一柄木剑,其中的原因皆在于,舍得道人的内力虽比不上周错的威猛刚强,却更纯,更精一些。

  舍得道人手使木剑,将内力贯注于其上,便是窄窄一条,而周错内力发出时,可以激起拳头周围一尺内的劲风,威势惊人,可到打人时,二人的差别便出来了,周错的拳力如同一大块石板猛撞,而舍得道人则如同一条尖枪突刺,顾风尘的内力在周错之上,手法也基本相同,两块石板对撞,他的内力高,便如所用石板厚一些,硬一些,周错自不是对手。可如果以石板去撞尖枪,却未必能占到上风。

  道理如此,顾风尘尚且不知,也无暇多虑,舍得道人的木剑已刺了过来,顾风尘心思电闪,五指一曲,形如虎爪,用出少林虎爪手,想一把扣住木剑,从中拗断。

  哪知舍得道人在这柄剑上已浸淫数十年,类似招式见过太多,岂能不防?眼见顾风尘五指抓来,剑身陡地一侧,剑刃翻了过来,迎着他的手指削将上去。

  舍得道人虽用得是柄木剑,可内力到处,斩金断铁犹有余力,何论区区血肉之躯!剑刃上迎之际,剑风嘶嘶作响,威势虽不太烈,但内中潜藏的力道,却令人心惊胆寒。

  顾风尘瞧得清楚,急忙五指一收,缩了回来,想再次出掌,击他手腕。

  没想到舍得道人一招迫得他缩手之后,并不收势,木剑连随而上,闪电般刺向顾风尘左肩。顾风尘沉肩侧身,欲闪过这一剑,却不料舍得道人手腕一翻,整把木剑居然回了过来,从上而下,削顾风尘的前心。

  这一下变招极速,没有强劲的腕力绝难做到,况且木剑上还贯注了内力,换作别人绝不可能削出这样一剑。

  舍得道人只用木剑而不用铁剑,也占了极大便宜,木剑比铁剑要轻上几倍,动转之间甚是灵活。

  顾风尘眼见木剑削到,猛吃了一惊,自己平生交过手的人中,以阳关盗的武功最为诡异,可远不及舍得道人的精深,这一剑瞬间变招,变得全无分半滞涩,好像原本就要刺这个地方。

  如果换做月前,顾风尘已经中招,幸亏他自修习了逆天神功之后,身体反应快了很多,此时连脑子都没过,身子已然倒飞而起,千钧一发一际,避过了这一剑。

  舍得道人讲话时慢条斯理,可一动上手,真如同电闪星飞,长河奔泻,无止无休,顾风尘刚闪过这一剑,舍得道人已连随跃起,手中木剑连挥五招,剑剑不离顾风尘双腿。

  耳中只听剑风嘶啸,大殿前剑气纵横,弥漫四野。

  顾风尘身在空中,见舍得道人紧紧逼来,连吃惊也来不及了,猛一提气,身子如车轮般一转,改为头下脚上,双掌齐出,打向舍得道人面门。

  他居然不理会削向自己的木剑,意欲与对方同归于尽。你削掉我脑袋,我便打碎你头颅,公平合理,不亏不欠。

  他舍得下这般重手,舍得道人可就舍不得了。毕竟只是较艺,拼出了生死,非但没有必要,也大违上意。于是舍得道人抬手在他掌风上一迎,二人掌力相交,借此力道,舍得道人轻轻跃回香炉之前。

  顾风尘也落下地来,双脚已在台阶边上,再退后半步,便要跌下台阶去了。

  二人交手一个回合,顾风尘虽落了下风,却也没输,舍得道人也加了小心,暗忖自重出江湖以来,并未有多少动剑的机会,今日甫一交手,便碰上了劲敌,倒也是一件快事。

  顾风尘心中却没有多少兴奋,他抬眼一扫,那炷香已经烧了近一半,按此速度,再有半盏茶的功夫,便烧完了,而自己是万万输不得的。

  可是舍得道人这关,毕竟难过,想要灭香,必先要打倒或逼退舍得才行,他心头灵光一现,暗想:我如此这般,看你如何应对。

  于是顾风尘大喝一声,看似发了狠劲,双足立蹬,向舍得道人猛冲过去,准备以力取胜,看你舍得道人躲是不躲。

  你要躲闪,我便抢到香炉前,打灭香火,你如果不躲,我拼着挨你一剑,也要撞开你的身子。只要你离香炉稍远,我便有时间灭香。

  他看似孤注一掷,实则打算得非常周密,无论舍得道人躲是不躲,都会落于下风。给顾风尘留下机会。

  而这样的机会哪怕仅仅是眨眼功夫,顾风尘便可以成功灭掉香火。

  二人相隔本就不远,顾风尘发力疾奔,几乎是抬足便到。此时距离舍得道人仅仅不足五尺了。

  若换作别人,顾风尘几乎胜定了,可此时与他对阵的,是红莲八骏中应变能力最强的舍得道人。

  眼看着顾风尘冲到眼前,舍得道人居然毫不动容,仿佛冲来的根本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阵清风,一阵花香,不值得吃惊,这套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的镇定功夫,确是万中无一。

  镇定归镇定,该应变时却不可慢得分毫。

  舍得道人突然动了。

  他既没有闪避,也没有招架,更没有攻击,而是将手中木剑笔直地弹上天空。

  这一招大出顾风尘意料,世上绝没有将兵器弹上天空,再任其自由落下以伤敌的招式,然而毕竟在舍得道人手下用了出来,他的真正意图是什么呢?

  顾风尘已来不及想这些了,他已冲到舍得道人跟前,沉肩便撞去。

  只听“呼”的一声风响,顾风尘居然撞了个空,身子向前抢出七八尺,这才站定。

  按理说,舍得道人身后便是香炉,就算撞不到他,也会撞上香炉,为何竟撞个空?

  原来在这一刹那的功夫,舍得道人双手向后一托,居然将重达三四百斤的香炉抱了起来,身子横移五尺,避开了顾风尘的一撞,然后松开香炉,随手接住了落下来的木剑。

  他弹飞木剑,竟是为了腾出手来移动香炉。

  顾风尘已明白过来,微微一呆,暗道:好厉害的老道,似这般移来移去,我便跑死,也灭不了这香火。

  此时那炷香还剩下手指长的一段,顾风尘明白,香越短,打灭它越是不易,如今强攻不成,暗取不得,怎生赢下这一局,需要好好动一番脑筋了。

  可时间已不容他细想,顾风尘虎吼一声,纵身而起,从上而下向香炉顶上落去,舍得道人为防他踏灭香头,一掌击在香炉炉身上,将香炉打得平平移出三尺,顾风尘突发奇想,半空中松脱了两只鞋子,左脚一甩,一只鞋飞向香头。

  舍得道人横身挡在香炉面前,一剑将鞋子挑飞。此时顾风尘右脚的鞋子已至,舍得道人回剑不及,左手伸出二指,一搭一弹,就像方才弹飞木剑一般,将这只鞋子也弹飞出去。

  但此时他一只手执剑,一只手弹鞋,两臂均在外门,胸腹之间门户大开,而顾风尘要得便是这个机会,他身子一长,如同游龙般钻了进来,几乎与舍得道人来个脸贴脸,二人鼻尖已碰在一起。

  这机会,千载难逢。

  顾风尘双手环抱,绕过舍得道人的双肋,发出两掌,打向香头。这两掌内力浑厚,只要触到香头,定会击得粉碎,香头既碎,自然也就灭了。

  二人贴身而立,舍得道人是用剑高手,一旦被人钻进身来,手中剑不但无用,反成了累赘,顾风尘看准了这一点,果然奏效。

  眼看顾风尘的掌力就要击上香头,可他却忘记了,舍得道人双手虽然被隔在外门,却还有两只脚,自自在在地闲在那里。

  舍得道人不慌不忙,双腿倒钩而起,正迎上顾风尘的双掌,只听卟卟两声,两道掌力全打在舍得道人两条小腿肚子上。这地方肉多且肥,加上舍得道人亦用内力护住,顾风尘发出的两掌,只是将舍得道人小腿处的裤子震破两个手掌形的洞,并未伤到他分毫。

  眼见不能成功,顾风尘已急出冷汗,目下的机会极好,万一错过,等舍得道人与他分隔出距离,长剑回执,那便再无机会。

  情急之下,顾风尘也飞起一腿,从舍得道人外侧踢出,正蹬在香炉上。香炉几乎有一人来高,这一脚从下而上,部位较低,正踢在三只鼎脚的其中一只上,香炉向后滑出两尺,犹有余力,正好一只鼎脚卡到了青石板缝隙中,后力未绝,整个香炉便倒了下来。

  如果香炉倒掉,上面插的香便会摔碎,顾风尘自然胜了。

  哪知舍得道人仿佛知道他会有这一脚,身子如踩坚冰,向后滑出几步,回手一抄,背后如生眼睛,竟看也不看地将那根香拔了下来,握在手中。

  轰隆一声响,三四百斤的香炉倒在地上,里面的香灰弥漫开来,一股呛人的气味。

  顾风尘虽然踢倒了香炉,可香头仍旧没灭,此时握在舍得道人手中,想要灭掉它更是难上加难。

  舍得道人一手执香,扫了一眼,见香头只不过剩下短短一寸长短,便微微一笑:“顾施主,你还有最后一点时间。”

  顾风尘圆睁双目,突然大喝一声,运起神功,一招“降龙伏虎拳”中的“佛法无边”,中宫直进,仍旧打向舍得道人手中的香火头。

  其实他第一次出手想要打灭香火头时,用的就是类似的手法,舍得道人岂会忘记,心想此人已是黔驴技穷,只做最后努力罢了,如果过不得我这关,教主那里虽然气闷,可也证明此人并无什么真实本领,对于本教,也算一件益事。

  想到此,舍得道人挺起木剑,向顾风尘拳头上迎去。

  这一招也正是开始破顾风尘掌力的那一招,现在对方虽然易掌为拳,但在舍得道人看来完全一样,只要顾风尘不缩手,一样皮开肉绽。

  哪知这次顾风尘虽然缩了手,却将身子向前一欺,整个胸膛迎了上来。舍得道人一呆,不知他要干什么,手下难免犹豫,顾风尘却像是打定主意,来势极快,只听嗤的一声轻响,木剑剑尖已经刺破顾风尘衣服,深入肉里。

  顾风尘居然像是疯了,竟用自己的血肉之躯,一试木剑的锋芒。

  舍得道人万万想不到他会以身试剑,幸亏他应变极快,剑尖入肉一寸便凝力停住,抽了回来。

  饶是如此,顾风尘前胸已是血流如注。

  舍得道人正不知如何是好,只见顾风尘一声闷哼,运气一鼓,内力激荡之下,伤口处一股血箭喷出,射向舍得。

  这一下事出突然,舍得道人急速后退,可因为这股血箭是顾风尘以内力逼出,射速极快,二人相隔又太近,所以舍得道人终究没有避开,被喷个满身。

  舍得退后一丈,变色道:“顾施主,你这是何苦?”

  顾风尘这一下失血不少,脸色立时苍白如纸。他苦撑着一笑:“我胜了,你输了。”

  舍得道人这才注意到自己手中的香头已被热血浇灭,原来顾风尘实在无法,最后只得行险,拼着挨上一剑,以内力逼出鲜血,以求一胜。

  舍得道人还剑入鞘,叹息一声,摇了摇头:“真痴儿也。”说罢从怀中取出一条白巾,上前替顾风尘包扎伤口。他先取出一小瓶金创药,点了顾风尘前心几处穴道,减缓流血,然后将药敷了上去。

  药一遇血,立时便凝结成块,堵住了伤口,使鲜血不再外流。舍得道人手快如风,眨眼间便将他伤处包好。

  顾风尘任他施为,并不怀疑。

  等包好了伤,顾风尘地勉强一笑,拱手道:“在下侥幸得胜,这可要告辞了。”舍得道人倒也服气:“小友胆气过人,又有侠义心肠,贫道当会在先师面前,为你祈福,愿小友多福多寿。”

  顾风尘谢道:“有劳道长。在下这条命,多半已不久长,况且还有最后一关,最是难过。”舍得道人道:“小友可在此多休息一刻,我有补血圣药,可以使小友稍复元气。”

  说罢,从袖中取出两粒药丸,色呈朱红,药香扑鼻,一闻便是好药。

  顾风尘摇手不接:“道长圣长,还是留给长寿之人,在下命不久长,服了也是白费,此时天色已经向晚,我时间不多了。”

  说罢摇晃着身子,穿过大殿向峰上走去。

  舍得道人目送他离开,眼神中颇多赞赏之色,一丝微笑浮现嘴边。

  顾风尘连过两关,颇为不易,尤其第二关,需要自残方能勉强通过,他不知道最后一关会是谁候在那里,不过以前两关来看,对手应当越来越强才是。

  最后一关的守将,恐怕会是“三才”中的人物。

  不料一路行来,竟十分顺畅,未遇阻挡,便到了光明顶上。虽然无人为难,可他的伤势却令他头晕目眩,难以支撑。

  上了最后一级石阶,眼前已是峰顶,此时日色西沉,抬目远眺,但见远山如墨,残阳如血,耳中归鸦长鸣,松涛低伏,好一派壮观景象。

  黄山云雾,自古驰名天下,顾风尘虽有重担在肩,重伤在身,可见了这等奇景,也是目眩神移,浑然忘我。

  正自远观,忽听耳边响一个声音:“怎么,你受伤了……”

  顾风尘回目看去,见山峰上并排建有三座大殿,庑脊飞檐,气势雄伟,檐角挂的风铃在晚风上叮咚作响,声音悠扬动听,殿下明柱足有合抱粗细,明柱上斗拱雀替,均是雕花绘彩,华丽非常。

  三大殿前亦有上百步宽的一片空地,打磨得异常平坦,用明黄色琉璃金砖铺就,一眼望去金碧辉煌。

  此时殿前空地上俏生生地站了一个人,头上云髻高挽,眉头微耸春山,肩头披着云霞的彩晕,脚下踏着灿烂的金光,乍一看去,仿佛天上圣仙下凡到了人间。

  顾风尘失了血后,精神时而恍惚,居然没有看出此人相貌,只道:“你……你……”

  但见那人轻轻来到顾风尘面前,柔声道:“你受伤过重,看不清了吗?”顾风尘一心为了相救莲儿,居然重伤之下,将此人认做了英莲,大喜道:“莲儿,你没事,那很好啊……他们……放了你么?”

  那女子突然脸色一寒:“别忘记,你还没有过最后一关呢。”

  一听这个,顾风尘神智一清,这才发现眼前之人并非莲儿,而是那天汾河画船上见过的红菱儿。

  顾风尘不想在此人面前示弱,虽然伤重,却仍旧挺直了胸膛,大声说道:“原来是红姑娘,你说二十天内来黄山光明顶要人,如今我已来了。”

  红菱儿见他虽然声音豪壮,毕竟失血很多,脸上全无血色,身子也在微微颤动,知道他是硬撑,便冷笑道:“为了这丫头,你难道连性命也不要了么?”顾风尘道:“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今日之事,我定要救到莲儿,除死方休。”

  听他这样说,红菱儿咬咬红唇,道:“好,你来闯这第三关吧。”

  说罢双手在背后一抽一拉,撤出三段枪杆,只听喀喀两响,已接成一条长枪,枪头下的九瓣莲花瞧来极是眼熟。

  顾风尘一惊:“你……太岳山中杀人的……”红菱儿道:“也是我。那日看你舍命救我,虽然不用你救,可也算对我有恩,我才告诉你那丫头在此,免得你跑冤枉路。”顾风尘道:“你为何要难为一个丫头?”

  红菱儿道:“她是我仇人的女儿,为何为难不得?”

  顾风尘冷笑:“那你为何不去找你仇人,绑人女儿,算什么好汉。”红菱儿道:“我若能找得到她,还用得着如此大费手脚?”顾风尘道:“看来这丫头对你意义重大,我如过了三关,你真的会放她?”

  红菱儿道:“我说得出,便做得到。那丫头在我眼里,不值半文钱。只不过你受伤在先,真的能过我这关?”

  顾风尘道:“世事成败,皆有定数,我辈只需努力,结果且看老天脸色吧。”红菱儿冷笑:“老天本无眼,看它做甚。且吃我一枪。”

  说着提枪便刺,口中道:“接得了我夺命十三枪,我就放人。”

  那枪头卟的一声晃动起来,如同一条长有七八个头的灵蛇一般,向顾风尘刺来。顾风尘受伤在先,又一路行来,颇耗体内,上得峰顶时已是力不从心,只勉强躲过了三枪,便觉眼前一黑,他情知不妙,拼着最后一点知觉,凝聚力道于掌心,向红菱儿打了出去。

  这一掌虽然凶猛,却终究已是强弩之末,连红菱儿的枪头也未能阻得一阻,顾风尘眼见得数个枪头向自己前心刺来,势无可挡,心头暗自一凉:我死不足惜,可怜风觉的临终托孤,终是落了空。不知西天相见时,该如何面对他……

  想到此,顾风尘心内一疼,气血逆涌,一口血喷将出来,将刺到咽喉的枪尖染成了红色。

  然后,他便晕厥于地。

关于本章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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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点最纯粹的星战小说,没有超能力,没有魔法斗气,没有肉身直入虚空的强横身躯。   这里只有勇敢的士兵,坚强的战士,机智的军人和荡气回肠的铁血军魂。   一部由士兵到将军的传奇,一部征服星河的史诗。   人类由陆地走向海洋,由海洋走向天空,也必将走出地球,走出太阳系,走向神秘而未知的广阔星空。   地球是人类的摇篮,但人类不可能永远被束缚在摇篮里。   ——伟大的航天先驱者:康斯坦丁·齐奥尔科夫斯基

我的庄园

蓝天,白云,庸懒的躺在沙摊上,感受着海风轻轻的吹过。   身边猎犬,海兽,相互追逐嬉戏。   随手端起一杯自己酒庄出产的绝世美酒,扎一块切好的特优A级牛肉。   对于别人来说,人生的追求是金钱,权利,名望,但对于蒋海来说,这样的生活,其实才是他最想要的。

明争暗恋的法则

《明争暗恋的法则》——银行小甜文x职场成长文——唐拓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个娶过八房姨太太的老土匪,所以这辈子才活的像个悲情女主……啊不,苦命小丫环。何夜白倒是简单一点,她只是经常会怀疑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抢过八百家银行,这辈子才会被银行这么针对。一个是甲方爸爸,一个是乙方卑微狗。他俩吵了无数次后,才明白只有携手才是实现人生价值的不二法则。

极品之风流

我来自现代,在这里也算风流倜傥,玉树凌风,一表人才,英姿飒爽,文能定国安邦,武能使枪弄榜,谈情说爱是能手,泡妞更是高手中高手!

在寂与寞的川流上

文案: 时光的川流上 沙石俱下 记忆沉淀 寂与寞形影相顾 谁与你不离不弃

两界真武

从小练武的姜真武突然得到了能穿梭到符文之地瓦罗兰大陆的能力,从此,他走上了两界强者的道路!   这里是一片雪原,这里是一片冰霜,这里猛兽横行,这里是弗雷尔卓德,这里是瓦罗兰大陆!   这里有正义之地,这里有战争学院,这里有上百英雄人物……   而一开始,姜真武比这部落里的普通人还弱。

超级科技大亨

一次机缘巧合,让孟谦获得了未来科技;   软件、能源、生物、游戏……随便一样都蕴含着巨大财富;   他开启了一个最简单粗暴的商业模式:管你阴谋阳谋,我只管一路碾压;   这是一个普通人都想做的梦,一个科技大亨的传说。

咬春靥

谢家表姑娘阮凝玉色如海棠,玉软花柔,却做出与沈小侯爷私奔的丑事。 私奔路上,她被表哥谢凌亲自捉拿回京。谢凌,名门嫡长孙,恪守礼教,又古板迂腐。 她于他眼里,水性杨花,轻浮又放荡,是高岭之雪的他最为不耻的女子。 捉拿回京后,他对她动用了家法。于是阮凝玉当上皇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乱点鸳鸯谱,用皇权强行给他赐予了一位妻子。 谢凌的夫人知书达礼,大家闺秀,与他伉俪情深。后来她派了婢女去求早已权倾朝野的谢首辅,以利益易利益,保她一命。 男人默了半晌,便吩咐下人。 “夫人喜静,不可受惊,今后若再有无关之人扰了夫人清静,拿你们是问。”比起他那位受百姓尊敬的夫人,她不过是祸国殃民的皇后,罪该万死。 她想,她大抵从未入过他的眼。重生回到表姑娘时期,阮凝玉只想离她这个权臣表哥远远的,不再重蹈覆辙。 在她逃离谢府的路上,前世被她始乱终弃的沈小侯爷却对她步步紧逼,被她养成的小可怜七皇子实则内心阴暗,筹谋着要将她占为己有……更不成想,她有一日竟会折下谢凌这枝高岭之花,看着他对自己摇尾乞怜,逐渐疯狂。

龙君!

我叫柳玉京,穿越成了一条山间大蛇,后来发现自己的心神连接着一尊神像,正受山下溪口部山民的香火供奉,他们称呼我为,堂仙? 山民奉我以香火,我保山民以平安。日子过得轻松惬意。就是这部落中有个小姑娘看我的眼神有些奇怪。 ……………………我叫祝千秋,陨落后重生回到了童年,为弥补前世之憾,我得想个办法杀掉部落里供奉的堂仙,也就是那条日后会带来灾祸的妖蛇。 前世父母兄姐就是葬身此蛇妖之口。今生绝不重蹈覆辙!就是这蛇妖的举止怎么和我记忆中的不同呢? ……………………正经简介:妖庭崩塌,蛮荒寂灭,人族得天命垂青,崛起已成必然。 柳玉京穿成蛇妖,来到这个妖族倾颓人族当兴的大世。既知大势不可违,那便顺势而为,从一部落堂仙成长为一国图腾!

神魔系统

世界在一瞬间变成了末世,丧尸、变异兽横行世界,人类在其中苦苦挣扎求存。岳重也在这末世之中努力的挣扎,就是想要活下去都十分困难。当岳重和他的团队经历一个个磨难最终从丧尸和变异兽的手中收复全国之时,他才悚然发现,他仅仅闯过了第一关。   充满核辐射、变异人、辐射兽、物资极度匮乏的核爆之后的世界、恐龙等古生物横行,已经进化出智慧恐龙人占据统治地位的世界、拥有强大种族异能、身体素质是人类十倍,普通子弹都射...

只为晨曦

一个不要碧莲的禽兽,在某一天幡然醒悟,也许,他可以做一个英雄!   吊儿郎当的青春一去不返,终究要找回迷失的自我,找回善良的人性,找回久违的正义!   他,要证明自己,要为自己最爱的女人在天下人的面前弹奏一曲荡气回肠的战歌,他要呐喊,要愤怒,要用热血召唤所有懦弱的人,告诉大家:是时候战斗了!

道友你剧本真好看

“雨淋湿了天空,毁得很讲究。”我叫苏离,是羽裳峰万年单传(开峰至今)难得一遇(唯一)......男弟子......九岁那年,师父给我带回来个师妹。十岁那年,师父跑路了。那一天,我合上了书,眼睛极其认真:“姑娘,我观你印堂发黑,必有血光之灾!”

地府重临人间

他为一方土地,佑一方水土的平安;   他为一地城隍,掌管生人亡灵的福禄寿;   他为一州判官,赏善罚恶管人生死,权冠古今;   他为一府阎罗,谁该死谁又不该死,只在须臾之间;   他为一阴天子,册封六案功曹,四大判官,十大阎罗;   一幅神秘的青面獠牙刺青,让封青岩亲手开启了一个鬼神时代。

女神的近身护卫

一次“意外”,萧正被大众眼中的冰山女BOSS倒追逼婚,并顺利成为号称女儿国的新奥公司一员,从此展开万花丛中过的精彩人生。   冰山女神、暴龙霸王花、温柔女上司、俏皮学生妹——   喂!我可是有妇之夫!请你们放尊重点!   温馨提示:本书爆笑、热血,偶有温馨,宜男宜女,宜猥琐宜正派,欢迎收看!

超级水晶

父母双亡的高中生房立威,因一次意外,获得了一枚空间水晶,而这枚水晶具有神奇的作用,能够改善人的体质,而且还有其他的功能等待着他的发掘。有了些能力的房立威,并没有什么野心,只想做个普通人,照顾好身边的人,享受快乐的生活。但真的会一帆风顺么?   本书不会出现仙侠修真,以都市生活,感情发展为主,会有些暧昧。

沉沙诡影

中华民族的发源来自于两条浩荡的大河——长江和黄河!关于黄河的诡异传说汗牛充栋,但关于长江的传说却少之又少。 可事实真的如此吗? 《沉沙诡影》,一个长江边上胆大的捞沙队工人,带你走近长江的诡异传说和故事!

夏洛

一觉睡醒怎么世界变成了唯美梦幻桌面?   那绿色的帆是树叶,白色的降落伞是蒲公英,一片花瓣就能拿来当床垫。   呼!老天突然喘大气,一阵风托起我的房子开始空中的旅行。   唉~~~不知道旅行的终点,有没有亲爱的你……

我在东京创造都市传说

穿越平行世界的日本,神原真司得到一本记事本,名为都市传说实录。只要在记事本上撰写都市传说,就能让其在现实成真。而这个世界的日本,缺少了很多前世拥有的都市传说。厕所里的花子、地狱少女、贞子的录像带、八尺大人、玛丽的电话、青龙寺隧道、夹缝中的视线、天神小学…“就让我来让日本群魔乱舞吧!”

穿越火线之AK传奇

他以一人之力托起了整个战队,他用一把AK47横扫CF界,他用精准的点射和犀利的压枪扫射称霸主道,技惊四座。   他以惊人的天赋击败众多枪王,开创了一个属于自己的时代,创造了一个属于AK的传说!   他率领战队获得了无数荣誉,俘获众多美人心。

忍界:我都硬刚五影了,系统才来

《忍界:我都硬刚五影了,系统才来》羽衣玄月穿越到火影世界,全凭自己的努力,成为了忍界大人物。直到有一天,刚挂牌不久的五影不讲道德地联手偷袭了他,系统才终于出现,说是能帮助自己逆袭成忍界最强者。只不过......正要硬刚五影的羽衣玄月沉默地看着系统发布的第一个任务。【忍校逆袭开启!请宿主打败你的吊车尾同学,漩涡鸣人。】“系统,你知道今夕是何年吗?”【木叶60年】“现在是木叶2年!你这系统有毛病吧!”......若干年后,羽

醉玲珑

一个帝王的驾崩之谜,一脉皇族的混乱血统,一件巫族的上古之宝,   江湖与庙堂的纷争,情孽与恩怨的纠缠,   玲珑九转,风云变幻,为何会将一个相隔千万年的现代女子卷入其中?   “你谁都不是,你只是我的女人。”   在他凝视的目光中,她像是坠入百世千生宿命的轮回,一步步沦陷。   如果她是为他来这一世,那么他这一世便是为了等她。   千年相逢,回眸相知,人世间至高无上的权力之路,她与他执手前行,踏一...

我要做首辅

嘉靖三十年,道君皇帝躲在西苑炼汞烧丹,首辅严嵩为一篇青词绞尽脑汁,   西北的俺答几度跃马中原,东南的倭寇在抢掠中上瘾,   张居正为了马屁文章揪着头发,   戚继光还在跪搓衣板,   李时珍默默离开了太医院……   腐朽的还在腐朽,新生的正在萌发。   江南的轻歌曼舞,燕语莺声,穿越而来的唐毅带着自信的笑容,从容打开了一幅升官图……

魔眼

言末,一名年近三十的作坊员工,家世平凡生活普通。某天去银行存钱却遇上抢劫,正当他沉浸在警匪枪战片的情节时,“碰!”的一声,他骤然看见自己从小到大的影像,在脑海快速播放着……   该说他幸运还是倒霉?老天爷竟让他的意识进入一个十二岁的富家千金身上,而且还是他最爱的“萝莉”!早熟的罗莉和碎碎念的言末,吵吵闹闹地开启了一段不为人知的“合伙”生活……

曾经,我想做个好人

一觉醒来,方泽发现自己穿越到了一个拥有着各种神奇力量的世界。种在身上就可以永葆青春的蘑菇;每分一个分身就会智商下降、实力提升的小丑;可以代替主人学习、锻炼,而且效果翻倍的替身地灵…怎么说呢。这个世界虽然奇怪了一点。但是舍友“亲切友好”,同事“相亲相爱”,自己还“吃着皇粮”。方泽觉得…..勉强还能接受吧。所以,如果可以选择,他想做个普普通通的好人…——————已有三本万订、精品作品,全都几百万字正常完本,更新期间无断更。人品保证,放心跟读。读者1群:664616129(2000人已满)读者2群:233122761(2000人差100人)读者3群:709662630(2000人差300人)vip1群,vip2群,vip3群已满,上架开放4群(要求粉丝值8000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