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孤注一掷的NIF
此话一出，办公室骤然陷入死寂。
当初华国盘古堆点火成功时，他们就已经预感到了危机到来，所以将核聚变技术研发提升至“曼哈顿计划”和“阿波罗计划”级别同样的优先级，集中全国最顶尖的科学家和工程师，投入巨额资金，力求在最短时间内实现技术突破。
其紧要程度已经属于最高级别了，如果还要增加预算，从收益比的情况来看，可谓十分的不理智。
这个决定无异于釜底抽薪，虽然也许可以平息市场问题，甚至还可以在短期内饮鸩止渴，此刻整个产业链相关的市场，达成一种另类的繁荣，但……
如果成功了还好说，他们还可以凭此再次抢夺回能源霸主的地位，而一旦失败……他们恐怕连妥协都晚了。
能源副部长哈蒙德深深吸了口气，打破了死寂：
“先生们，我们面对的不是一次技术革新，是一场颠覆性的能源革命！华国的‘伏羲堆’是实打实的，并网发电了！他们的电价降了40%以上！这意味着什么？”
他指着屏幕上的全球能源指数图，红色一片：
“美股能源板块一周市值蒸发超过万亿！煤炭企业、页岩气公司，股价腰斩都不止！投资者信心正在崩塌！”
财政部长盖特纳沉重地补充：
“不仅仅是股市，如果华国凭借廉价的聚变电力重塑其制造业成本，全球产业格局将彻底改写，我们在全球贸易中的竞争力会被重置，能源成本是基础，是根基！社会层面，如果民众看到我们的电价是他们五倍、十倍，而我们束手无策……后果不堪设想。”
国防部长艾勒斯的手指重重敲在桌上：
“关键不止是经济！石油美元体系是我们全球霸权的基石！华国一旦掌控近乎无限的清洁能源，意味着他们可以减少对中东的依赖，削弱我们的地缘影响力，廉价的能源会加速他们的军事科技发展！这关乎国家安全的核心！”
国家情报总监劳伦斯艰难地发言：
“关于情报失误，确实是我们的责任这无可推卸，但是，先生们，现实就是，他们的洛珞教授，基于他的洛氏理论，不仅搞定了理论，还建成了反应堆！而我们……”
他看了一眼NIF新上来的主任布莱克，至于为什么是新上的，想来这一点劳伦斯最有体会。
不过这点共鸣并不足以让他对NIF产生任何同情，恰恰相反，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他们的失败，这家伙是最大的问题所在，起码他是这么看待的：
“还困在如何让激光点火持续稳定输出的阶段。”
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NIF主任布莱克身上，布莱克推了推眼镜，苦涩而诚实：
“总统先生，各位部长，我们需要正视技术差距，伏羲堆的成功，显示他们在等离子体约束时间、能量增益Q值、氚自持循环，以及最重要的工程放大上，取得了我们难以想象的突破。NIF目前……我们仍在追求激光点火的能量平衡点，我们……”
他停顿了一下：
“差距很大，非常大。”
跟上任NIF主任哈罗德·詹姆斯的激进和歇斯底里不同，这一点他跟前任有着截然相反的看法，十分的保守。
当然了……也是因为他这一年来见证了整个NIF在竭尽全力甚至举全国之力进行对华国夸父项目的追赶后……仍然难以望其项背的失利，他彻底认清了现实。
反正他才刚上任，有天大的锅也轮不到他来背，何必给自己上这么大的枷锁呢。
“所以，我们就要认输吗？举手投降？”
参议员克罗威尔激动地站起来，他代表着阿巴拉契亚煤炭州：
“关闭NIF？向华国低头？告诉他们‘恭喜你们赢了’？然后坐等我们的能源产业、我们的生活成本被彻底摧毁？让我们从一个超级大国沦落？别忘了那些靠能源吃饭的数百万个家庭！”
“认输？”
哈蒙德声音拔高：
“克罗威尔参议员，没有人想认输！但我们必须评估风险和代价！无限期地、不惜一切代价投入这个我们暂时看不到尽头的NIF项目，可能是什么结果？五年？十年？每年可能需要追加数百亿甚至上千亿美元预算！”
“我们需要整合全国实验室——橡树岭、阿贡、洛斯阿拉莫斯、普林斯顿等离子体物理实验室……需要集中全国最顶级的超算资源优先级最高，要求国家电网为实验专门保障能源供应！这将是举国之力的一场豪赌！”
盖特纳忧心忡忡：
“在2008年金融危机之后，我们的财政状况并不宽裕，国防、社保、医疗等刚性开支巨大，进行如此规模的投入，意味着其他领域必须大幅削减预算，失败的代价是国家财政的灾难性窟窿，以及……彻底输掉的时间。”
“同时，资本市场对传统能源的信心一旦完全丧失，可能会引发连锁性的金融风暴和经济衰退，导致大规模失业和社会动荡。”
布莱克艰难地补充技术现实：
“即使投入资源加速，我们也面临巨大挑战，洛珞的理论核心是湍流模型，据我们分析，其复杂度和优化性极强，在缺乏类似人才和基础理论支撑的情况下，仅靠工程推进追赶，难度极大，而且，从点火实验装置到商业发电堆，还有巨大的工程鸿沟，这些华国都已经跨过去了。”
“所以……唯有合作。”
副总统猛地抬头，灰蓝色的眼睛里燃起怒意：
“合作？你管这叫合作？这是举白旗！”
他抓起手边的水晶烟灰缸，又砰地放下：
“放弃能源自主权，等于把武器递给对手！想想中dong！想想委内ruila！华国掌控聚变技术后，全球能源定价权、地缘政治杠杆会落到谁手里？我们的航母舰队烧什么？页岩气革命积累的战略优势，一夜清零！”
幕僚长推了推金丝眼镜，声音冷静得像手术刀：
“代价不仅是战略，认输信号一旦释放，资本市场对传统能源的最后信心会彻底崩塌，埃克森美孚、雪佛龙、康菲……这些巨头瞬间蒸发的不只是市值，还有百万岗位的养老金账户。社会动荡的引信，会比伏羲堆的点火按钮更快引爆。”
他看向吉尔伯特：
“你说的节省？省下的钱，填得平失业救济和破产保护这个无底洞吗？”
“要么就放手一搏，NIF不够，就整合所有国家实验室——利弗莫尔、橡树岭、桑迪亚！超算资源优先级提到最高，全国电网为试验开绿灯！五年，不，三年内，我们要自己的‘星条旗堆’！”
“三年？”
国家安全顾问发出一声尖锐的嗤笑，冰冷的目光扫过情报总监劳伦斯惨白的脸：
“情报部门连华国人什么时候在舟山埋下伏羲堆的第一根钢筋都不知道！现在你告诉我三年？”
他点了点屏幕上洛珞在伏羲堆主控室按下红色按钮的照片：
“看清楚了，艾迪！我们的对手不是华国政府，是这个人！一个能用数学方程驯服太阳、两年内把实验堆变成商业怪兽的天才！我们的人才梯队在哪里？我们的‘洛珞’在哪里？砸钱？钱能买来下一个爱因斯坦吗？”
劳伦斯试图挽回颜面：
“我们并非没有基础……惯性约束和磁约束路线……”
“基础？”
副总统嘶哑地打断他：
“你们的基础就是情报失误堆成的耻辱柱！一年前盘古堆点火，你们说是烟雾弹！现在伏羲堆供电了，你们说是卫星被炸的错！下一次呢？等华国的聚变堆在月球上点亮，你们是不是要怪陨石雨？！”
他转向总统，眼中血丝密布：
“总统先生，情报系统的失职，不能再用纳税人的钱去填一个注定失败的窟窿！这是在用国运给一群瞎子的赌瘾买单！”
争论像风暴般撕扯着密闭的战情室。
窗外，华盛顿特区的冬雪无声飘落，覆盖了林肯纪念堂的穹顶，却无法冷却室内沸腾的焦灼。
支持“放手一搏”的军方代表拍案而起：
“能源就是现代战争的血液！认输等于解除武装！洛珞再强，他只有一个人！集中力量办大事，这是华国人教给我们的！曼哈顿计划能在四年造出原子弹，阿波罗计划能九年登月，为什么聚变不行？”
支持“战略收缩”的经济顾问立刻反驳：
“时代变了，将军！曼哈顿计划是战争状态！阿波罗是举国对抗苏联！现在是什么？是我们坐视情报黑洞，把天文数字的预算扔进一个连技术路线都未必正确的无底洞！看看这份报告——”
他抖开一页纸：
“NIF的最新Q值离1还差得远！华国洛氏理论的核心湍流模型，我们的实验室甚至无法完全解析！这不是决心的问题，是代差！”
吉尔伯特的声音穿透嘈杂，带着孤注一掷的沉重：
“是的，代差！正因如此，才更要赌！如果连赌的勇气都没有，我们输掉的不仅是现在，是未来一百年的国运！电价腰斩只是开始，当华国的聚变堆覆盖全国，他们的工业成本将是我们的几分之一？制造业回流？产业复兴？全是泡影！我们会从超级大国，沦落为资源出口国和高端技术产品的倾销市场！”
“我们别无选择！”
艾勒斯低吼：
“如果放弃自研，完全依赖或屈从于华国的聚变技术，那我们等于将未来的能源命脉拱手让人，‘能源独立’将成为空话！国家安全战略将完全被对方捏在手里！我们还有底牌吗？页岩气？那在真正的聚变面前只是过渡！核电？成本和安全都是问题！”
“这是战略困境，罗伯特。”
幕僚长尝试总结：
“投降代价巨大——经济崩溃、霸权丧失、国家颜面扫地、引发国内剧烈社会动荡，放手一搏代价同样巨大——消耗天量资源、影响国计民生其他领域、存在极高失败风险，一旦失败，后果同样不可承受，而成功……在巨大的技术代差面前，希望渺茫。”
总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目光在吉尔伯特坚毅的脸和劳伦斯惨白的脸之间逡巡。
窗外的冬日阳光冰冷地洒在地板上，照亮了那份象征着华国胜利的经济数据。
情报的耻辱需要清算，但眼下，洛珞在舟山按下的那颗红色按钮，正通过全球金融市场，将更致命的冲击波传递到白宫脚下。
能源，而非谍报，此刻才是真正的战场。
总统的沉默如同一根绷紧的弦，整个国家的能源未来，悬于他即将下达的指令之上。
争论再次爆发。
有人悲观看衰，认为追赶无望，投入将是天文数字的无底洞；有人激烈反驳，强调能源霸权是国家命脉，绝不能拱手相让；更有人提到洛珞的威胁，认为不解决“洛珞问题”，投入再多也是白费。
最终，总统缓缓举起了右手，目光锐利如鹰：
“先生们，历史站在了十字路口，低头认输？美利坚的字典里没有这个词！情报失误的苦果我们吞下了，烟雾弹的陷阱我们踩过了，但现在，我们看清了战场——能源！就是这里！”
“我选择第二条路！放手一搏！”
总统的声音斩钉截铁：
“批准‘国家聚变紧急攻坚计划’！授权能源部统筹一切资源，预算无上限！超算资源优先级提到最高！全国电网为项目试验开绿灯！告诉霍夫曼，告诉他整个团队，也告诉伯恩斯议员和全体国民——”
“我们不要耻辱纪念馆！我们要在七年内，不，五年内，让星条旗在商用聚变堆上点亮！这场由一颗烟雾弹引发的能源竞赛，押上国运，也要跟了！”
沉重的表决器按钮被依次按下。
灯光映照下，一张张或凝重、或狂热、或忧虑的脸上，都写着同一个决定：加注，豪赌！
然而窗外寒冷的冬夜，仿佛正预示着参考内容中那句无情的判词——这场在错误判断下仓促开启的竞赛，盲目加注的美国，已在无形中落入了下风。
赌局已开，筹码是国运，而对手，是那个在舟山按下了按钮、正引领聚变时代的东方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