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7章 胜负已分

　　一周后

　　“早上好，骑士候。”

　　“早上好，英特英雄奈尔爵士。”

　　“很荣幸见到你爵士。”

　　“早早早，好好好，你吃了吗？”索伦笑眯眯得和路人们打着招呼，偶尔和他们握握手，寒暄两句，给两个金砂。一路晃悠着走过街道，在十字路口的咖啡馆门口坐下，取出夹在胳膊下的报纸展开，然后从怀里掏出个小本本，拿起羽毛笔写写画画。

　　咖啡馆的老板端来了咖啡面包和培根，躬身行礼，“爵士，能打扰您片刻吗？”

　　“啊，请坐，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吗？”索伦抬头看他。

　　“感谢，感谢，”老板搓着手侍立在旁，“是这样的，我有一个朋友，他可能付不出今年铺子的租税，但他又舍不得把儿女卖给奴隶商，想向您借钱应急……”

　　索伦点着头，“原来如此，不过首先，您的这位朋友，是位诚实可信，勤奋老实的人吗？如果借钱就能帮他度过难关，那自然没问题。但如果他是因为有些其他的不良嗜好，譬如黄赌毒之类的，才导致手头紧……”

　　“哦哦，没有的没有的，这您放心，这家子都是辛勤的好人，我可以替他担保，”老板连忙开口，“唉，其实他家的铺子也经营几代了，但最近帝都的地价大幅的上涨，小生意越来越难做，而他家之前效忠的下级贵族也濒临破产，就逼着他提前还款，不然就把要收回他们祖传的地契。倘若没有铺子，全家都得饿死，如果不是被逼无奈，谁想把儿女卖给奴隶商呢。可真的养不活啊……”

　　“原来如此，要多少钱呢？”

　　“不多，不多，两个水晶，两个水晶他就能撑过这段时间的。日后的日子会好转的。”

　　索伦点点头，招招手，一道阴影从街角本来空无一人的地方站起来，在老板毛骨悚然的畏惧眼神中，移动到索伦身边，摸出一个钱袋放在索伦的手心上。

　　“请向您的朋友转达我的建议。首先，帝都的情况会越来越极端的，大笔资金会集中到市中心的土地上来，一般的贵族都顶不住，附庸的附庸更不可能。但我也理解他舍不得祖业，还想拼一拼的心情。

　　某种程度上说这也是我的责任，所以有三条路给他选。

　　第一个方案，我直接出钱，这里是二十个水晶，当我借贷给他的，两年吧，两年能还上就不用额外的利息了，超出这个期限，我会调查他有没有把钱用到正道上。再决定是收回欠债，还是继续给他提供低息贷款。

　　第二个方案，这笔钱不用还了，就当作我给他的赞助，让他把铺子处理掉，带着家人去艾阿里希，或者赛德港定居。最近来往不少商船了，你们应该知道那里有机会，不是骗人的了吧？重新开始，不失为一种选择。帝都外面的世界大的很呢，不用被世世代代得束缚在这里。

　　第三个方案，我帮的更彻底一些，把他的铺子和全家的契约都买下来，我甚至能允许他继续保持自己的铺子，继续之前祖祖辈辈的生活，但是，从此以后他就得替我们做事了。你们也猜到我们是做什么的了吧？跟了我们就没得选了。一荣俱荣，一损俱损，自己决定。”

　　“感谢您的慷慨，感谢您的慷慨，我会和他说清楚的。”老板擦着冷汗接过钱袋退下。

　　索伦微笑着点点头，然后端起咖啡抿了一口，不等他喝完，就有一辆马车从十字路口拐过来，车上的贵族下来，看到路口的索伦，整理了一下领子，脱掉帽子走过来行礼。

　　“早安，骑士候阁下。”

　　“早安，爵士。”索伦看看本子，“请坐，您想谈什么？”

　　贵族局促得在他身边坐下，“阁下，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帮助。”

　　“互相帮助罢了，”索伦翻阅着手里的笔记本，“阁下想从我这得到什么？又想拿出什么来交换呢？”

　　“我……我听到传闻，骑士候阁下会对城区进行重新规划和开发。”贵族不安得扫着报纸。

　　“是的，您想买地，还是卖地，抑或是承包个工程项目，又或者借一笔款子应急？”

　　“我想在城里买个宅子，但现在地价升的太快，城里的商行只收现款，我的庄园地契短时间出不了手，听说现在只有阁下愿意直接收契约？”贵族从怀里掏出一堆魔法契约。

　　“啊，当然的，庄园地契和奴隶契约么，阁下在城外做个农场主不是挺悠闲么？何必进城来？”索伦翻阅着地契问道。

　　贵族皱着眉头摇头，“我去港口重建的市场看了一眼，南方运来的蔬果太多太便宜了，帝都的农场多少都会被通灵塔影响土地贫瘠，用来种地还要额外用药水保护植株，做农活根本就不划算，更竞争不过南方的货物，而且时不时的还会被魔法事故摧毁……所以我思来想去，这样只会越赔越多，现在最保值的，还是城里的不动产，再不出手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索伦点头，“明智的选择，阁下是个眼光透彻的聪明人，那么我给阁下两个选择。

　　第一个方案，我直接收购，我给你封介绍信，你拿去找伊森利恩商会的管事，他们会组织人手对你的庄园财产评估，按照评估完成后的市价行情，给你个报价，如果阁下愿意接受的话，我们就签约交易。当然，不会刻意拖延评估时间的。但也请理解，最近卖地的小贵族确实比较多。

　　第二个方案，以阁下的土地作为担保物，我借一笔钱给你投资帝都的地产，当然，我会收取相当额度的利息。并且事先声明，如果阁下无力还贷，我们是要收回您的担保资产减少损失的。具体的协议和利息，商会会明白告知阁下的，但契约肯定会今天内完成，您看如何？”

　　贵族想了想，“城里的地价一天翻一翻，您光是愿意贷款给我，已经是非常慷慨的帮助了，我选择第二个方案，感谢您的协助。”

　　索伦微笑点头，“能帮到阁下也是我的荣幸。”

　　贵族得到介绍信离开后，索伦开始吃早餐，不过才吃了一半，又有一个黑袍的法师，从天空中飘落下来，打量着他。

　　“你是英特英雄奈尔骑士候？”

　　索伦擦擦嘴，站起来微笑，“正是鄙人。”

　　法师冷着脸站了一会儿，“我，听说你能介绍工作？”

　　索伦微笑着，“当然，乐意帮忙，请坐请坐，您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全职还是兼职？报酬有什么要求，希望用素材交易？还是直接收水晶现款？”

　　法师张了张口，犹犹豫豫得在索伦身旁坐下，“呃，我也没想那么多，只是听说，你和技术开发局有不少合作项目？恩，我其实，不大擅长战斗，也不大擅长炼金魔药那些赚钱的专业，不过其他的科目还行吧，可能，恩，也没什么自创的好点子，但好歹是个魔法师，按照导师的要求办事还是可以的……恩……只要报酬合适的话……”

　　“原来如此，您是那种比起开发和创造，更专注于魔法学习和控制，比较起单一专精偏科的类型，是所有科目都掌握的全能魔法使是吧？”

　　“对对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高分低能的宅男……

　　索伦微笑，“我有两个方案供您参考，一个是和‘公司’签长期的合同，享受薪金和福利，专职的魔法助理，利用您全能魔法师的优势，随时提供魔法咨询和协助，在不同的项目组提供支援……”

　　宅男法师，“哦哦，这个好这个好！”

　　索伦礼貌的微笑，“当然的，除此以外还有另一个方案，就是您先做一段时间的兼职，按照接任务的模式完成‘公司’的魔法任务委托，并立刻获得报酬，自由安排时间。也不担扰您的其他研究。”

　　法师，“嘶，这个好像也不错。”

　　索伦点点头，“我建议您可以做一段时间的兼职，譬如三个月的实习期，如果觉得‘公司’的任务和薪金都符合自己的预期，再签长期的合同，譬如三年一更新，给您自由选择的权力。也可以根据您的能力考核，升值加薪。”

　　法师欢笑，“好啊好啊好啊。那有什么任务呗？现在我就去做！”

　　索伦也笑容满面，“那要做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最近我们有承包保守派的舰队合同，拿到了一支分舰队二十艘巡洋舰的升级改造合同，阁下有没有兴趣……”

　　事业上升期就是这样，人来人往，忙得脚不沾地。

　　正式成为席官之后的一周里，作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和代言人，索伦成了帝都人人皆知的大红人。谁都知道他有钱，谁都知道他有门路，谁都知道他有办法。

　　这样的一顿早饭往往就得吃到中午，和帝都中底层的人民互帮互助，然后公司也业务才刚刚开始。去贵族家赴宴，挨个拜访大地主们拿合同，各种磋商舞会饭局，一直处理到下半夜，才有时间回东方辰星号，解决一些组织的小事。不大能见光的那种。

　　“真能跑，一路溜到边境才抓回来。”潘妮揉着肩膀，“累死啦！我要去泡个热水澡！”

　　“不许！你毛太多了，最后一个洗。”克莱尔把扛在肩头的麻袋扔到甲板上，“是这人没错吧。”

　　索伦凑过去看，雅由伊上前护住他，把麻袋解开，露出了被魔力枷锁和物理枷锁，双保险捆得结结实实的人。

　　索伦笑眯眯得点点头，“干的不错，这下我的心事也了了。咱们的竞争，这下算是分出了胜负了吧，纳瑞姆？”

　　纳瑞姆面无血色的蜷在甲板上，一言不发。

　　索伦也不介意，挥挥手遣散周围暗藏的侍卫和影子，就靠在旁边船舷上看他，“知道为什么一定要抓你吗？

　　因为我早猜到了，你这种聪明人，出卖别人是最快的，爱惜自己却爱惜的不行。在帝国得罪了这么多派系却输的混不下去，那早晚都会准备好了往精灵同盟那边逃的。

　　帝国贵族又不是大度仁慈的善人，你这么得罪旧东家的往上爬，得罪了这么多人……没有退路？你怎么可能没给自己找退路。

　　就算这一回你赢了，以后你也保证不了永远赢下去。而只要你输了一次，在帝国就绝对混不下去，那时候，你就有可能叛逃到精灵同盟。

　　太危险啦，你这家伙是办实事的，眼光毒，有手段，没良心，对帝国从上到下的破绽和软肋知道的太清楚啦，要是让你投靠到精灵神殿那边去，可是个天大的麻烦，我可不敢放过你。”

　　纳瑞姆抬头看着索伦，突然大喊，“好！我答应你！”

　　索伦好奇的看着他，“答应我什么？”

　　纳瑞姆红着眼瞪他，“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没有直接杀了我，费这么大力气活捉我，说明我还有用是吧！说吧！只要能活下去我什么都答应！你答应给个机会给我的不是吗！我还有用！给我个机会！”

　　“你看，所以你误会了不是，”索伦耸耸肩，“不是我要活捉你的，是武斗派的雅贾阿家族指名要抓活的。”

　　纳瑞姆明显畏惧得颤抖了一下，肉眼可见的恐惧席卷了他全身，噩梦成真那种恐惧。

　　索伦怜悯得看着他，“你知道吗，起初我还挺奇怪的。毕竟，棋都还没下完呢，你干嘛要跑？

　　那个撒尿者布鲁不是中了你的挑拨冲击码头，被借刀杀人生死未知吗？你和革新派也纠缠到一半，胜负未分，但都是你过去的手下败将，也没那么大麻烦吧？

　　保守派也一样在你股掌之中，就算我有我的底牌，你应该也还有一大堆后手的计划和准备没动用吧？

　　不到最后的关头，谁知道最后胜者是谁呢？

　　所以你为啥跑呢？

　　为啥你一听到白袍的格里姆乔，向西琼赔礼道歉的时候，就那么绝然的抛弃一切，丢掉整盘好棋叛逃出国呢？

　　当时我死活也想不明白你在耍什么诡计，不过我现在明白了。不是自己聚集培养起来的势力，终究不好用是吧。人家可以一开口送给你，也可以一开口统统收回去。

　　雅贾阿的主家，也真是够狠的呢。”

　　纳瑞姆额上满是冷汗，面色苍白如纸。

　　索伦叹了口气，“知道吗，撒尿者布鲁其实还没死呢，他的装备防具确实是好，一分价钱一分货，硬卡在船底被碾了那么久，也就是个高位截瘫，我也不想暴打先天智障的残疾人，堂堂白袍这么给脸得道歉了，公司也不好和武斗派关系搞的太僵了，就把他送回主家了。

　　可你猜怎么着，雅贾阿的主家，那是他亲爷爷是吧？直接把这个宝贝乖孙收拾了，哇塞，我都不知道他是想表达诚意还是下马威，还是天生的擅长猎奇魔法，就直接把他孙子整个人变得和那种专门ooxx的玩意一样，呕，算了不吓你了，反正老特么恶心了。

　　对了，还有玛尤莉，她这个罪魁祸首也自食其果了，自己调配的药水用在了自己身上。听说雅贾阿家族最后的两个可以生育的血裔，这个礼拜都在没日没夜得为家族繁衍新的继承人。好像用了不少后遗症挺大的魔药和改造魔法，片刻都不停歇得来保证这次后代的质量和数量。那两人现在的鬼样子，真的恐怖，大概本人早就精神崩溃了，造完人了也就该被处理掉了吧？

　　啧啧，这家人，对自己的子孙都这么狠的，真亏你敢在这种恶虎脸上拔毛。”

　　纳瑞姆好像连大声出气的力气都没有了。

　　索伦靠着船舷，“你作为继承人，代表武斗派和我们公司签了契约不是吗？我真的帮你争取过了啊，建议抓到你，就直接宰了你给个痛快的，合作协议么重新签一份好啦，但他们不放心啊。

　　毕竟现在公司的生意忙得很，各种大宗军备交易和不动产项目的报价是越来越高了，所以主家暂时不打算杀了你，想再借用你一下，把这张三千万的单子，后续的两千万做完了再换人。

　　我倒可以帮帮你的忙，安排公司优先处理武斗派的单子啦，但是你看，正常要怀胎十个月才能生下新继承人不是吗？我也不知道那些恶心的魔法孕育一个继承人会不会更久，所以你可能至少还得再忍十个月才能解脱……”

　　纳瑞姆居然呜呜呜得哭起来了……

　　而此时从黑夜的海面上，也亮起了一盏冥灯，雅贾阿家来接人的马车到了。

　　“别怪我，路可都是你自己选的。谁让你想逃去精灵同盟呢。”

　　索伦打了个响指，放开东方辰星号的结界，看着战场巫妖把纳瑞姆提起来带走。

　　掌旗官的竞选游戏到此为止就结束了。

　　纳瑞姆一派是绝对的输家，从肉体上和精神上都被叛了死刑。其实索伦确实是有点欣赏这个眼光毒辣决策果断的优秀智谋家的，而且也确实有把握再交涉一下，从雅贾阿家手里救他一命的。甚至直接把他安排送去艾阿里希都可以办到。

　　可惜纳瑞姆自己，在最后的最后，还是尝试叛逃精灵同盟，实际上断绝了自己最后的生路。

　　温和派革新派的联合小输了一把，主要还是被纳瑞姆的背叛坑到家了，死了一堆办事的专职经理人，再加上公司抓住时机抢生意，明面上输的不多，但没了纳瑞姆，内部的精英学徒们还要再内斗决出新的负责人，一步慢步步慢，实际上未来的发展就会输上公司一筹。

　　只不过技术开发局的体量那么大，根本没有伤筋动骨，以后还有得斗。

　　保守派不赚不亏，用掌旗官的利益换来了舰队，莱因哈特也代表赫利贝尔家和公司建立了良好的合作关系。只不过索伦也是后来才知道，吉尔特居然和赫利贝尔的弟子吉安娜订婚了！而这个弟子吉安娜算是赫利贝尔家养女的性质，所以莱因哈特算是首席吉尔特的小舅子？但抢起保守派的货的时候，这家伙居然一声不吭得办妥了，这么冷漠无情得坑自己亲家人，有点厉害……

　　再然后，武斗派再次回到了雅贾阿主家手里，坦白说这一次的事，武斗派算是损失最惨重的。

　　又是被索伦暴打继承人，又是被索伦抢货，又是被索伦用禁咒放死了一整个亲卫私兵军团……

　　但莫名其妙的雅贾阿主家还和索伦和解了，而且关系还不差。

　　因为格里姆乔还意外得挺欣赏索伦，西琼和公司这几个怪胎的，而且站在雅贾阿主家的程度上来看，

　　索伦杀光了武斗派其他家族的继承人避免了领导权的旁落。

　　替主家解决掉一个野心勃勃的旁系，解决掉一个谋权篡位的赘婿，又解决掉一个烂泥扶不上墙还到处惹是生非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居然还漏尿的白痴继承人，还变相得整出了一大堆‘有资质的新继承人’可以从头开始培养。

　　所以搞不好从长远的角度来看，武斗派，至少雅贾阿主家，还是小赚呢……

　　最后，大获全胜的自然毫无疑问的是索伦集团的公司。

　　虽然有各种开挂作弊和格里姆乔半路表态拉偏架的原因在，但总得说来。

　　公司拿到了三张契约，不，加上炼金艾德乔的委托，四张契约，九千五百万的水晶的长期合同。

　　拿到了被他们自己炸平的大议会遗址和附近中心城区的新经济区重建项目。

　　拿到了王党赌场的一千万贷款借据，拿到了保守派的分舰队升级合同，拿到了技术开发局的多个武器实验项目，拿到了沙之王国的兵工厂建设委托，拿到了对法兰妮远征军的大笔军备后勤订单，并席卷了帝国的农产品，工艺品市场。

　　大获全胜。

　　而这只是一切的开始。

　　刚刚开始。

　　索伦想了想，在笔录书上写道，

　　‘明天开始，就是中期法师考试篇了。’

　　没人理他，毕竟司寇徳还处于薛定谔的猫的状态不知所踪，星作为公司代表，几天前押运大笔资金和货物去艾阿里希了。

　　至于吉尔特，西琼，波鲁裘斯和塞拉瑟斯四人，明天开始将和整个帝国的魔法精英们同台竞技，争夺每届前三席，在胸前佩戴金橡叶的权力。大概都在温课刷题吧。

　　至于索伦，他就不参加了，毕竟他死亡骑士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