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向阳花（五）

    突然，眼前的景象变成了风雪中的车站，周围的空气骤然冷了下来。


    “你、你为什么……”翔宇瞪大了惊恐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彭修贤。


    忽然他口中发出一声痛呼，轰然倒地。殷红的血液顺着胸口那柄匕首缓缓流出，人群中引起了一阵骚动。


    “我都做了什么？”彭修贤看着沾满鲜血的双手，腿一软跪坐在了雪地上。


    “看那边，他就是杀人凶手。”


    “人模人样的，怎么会这样丧心病狂？”


    来往的行人驻足在此处，看着凶手的眼神里都是愤怒和怀疑。彭修贤仰起脖子，望向灰蒙蒙的天空：“翔宇，对不起……”


    四周的议论声逐渐转小，一张张义愤填膺的面孔变得模糊不清，一只通体白色的猫从人群中走出，踱着柔软的步子，一双琥珀色的眼睛熠熠生辉。


    “想起来了吗？这一切悲剧的源头在哪里？”白猫的嘴一张一合，正在发出人的声音。


    “你……你在问我？”彭修贤惊讶地望着白猫，视线又环扫了一圈四周，问道：“你是地狱的使者？”


    星璇无语，曾经被问过是不是天堂的使者，这次又换成了地狱。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或许是心魔吧。”白猫幽幽道。


    “心魔……”彭修贤双手抱住头，瞪大了眼睛，目眦欲裂，似乎记忆深处源源不断地涌现出痛苦的回忆，“原来我犯下了这么多不可饶恕的罪行，我……我应该为此付出代价！”


    能量锁绿灯闪烁，眼前亮起一道璀璨的金色光芒，“那么，接下来的选择就交给你了。”白猫的话回响在他耳畔，彭修贤恍然发觉自己回到了熟悉的房间，他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失声痛哭起来。


    “return”随着星璇的指令，她瞬间回到了心理诊所。想着X先生还要一会儿才能回来。她便跳上柔软的大床上准备睡个回笼觉。


    屋内静悄悄的，能听见时钟指针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在睡梦中，星璇看见面前站着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


    是李璇月吗？可她似乎比自己矮一些，脸也更加稚嫩一些，就像是几年前的李星璇。


    “星璇，星璇……”眼前的女孩轻声唤着她的名字。


    “你是谁？”星璇问道。


    “嘻嘻，我就是你呀。”


    恍惚中，星璇听钥匙开门的声音，眼前的女孩瞬间烟消云散，她睁开迷蒙的睡眼问道：“X，是你回来了吗？”


    X先生应了一声，走到卧室里瞧见她一副困顿的样子，不禁失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


    星璇摇了摇头，“猫嘛，白天更容易犯困，你懂得。”


    “饿吗？”X先生问道。


    星璇点头：“饿~啊~对了，彭修贤后来怎么样了？”


    X先生答道：“那个孩子，应该是先天性人格障碍，你知道他母亲为什么一直把他关在家里吗？”


    “你是说那个城堡？为什么呢？”星璇歪了歪脑袋。


    “因为在他七岁的时候，差点把整间教室给烧了，他的同学也因此受了伤。”X先生答道。


    “那么小的孩子竟然……是什么原因呢？”星璇惊讶不已。


    “说是出于对火的好奇，但他对于被烫伤的同学好像并没有心存愧疚，反应很冷漠。这种人格的缺陷早期的表现通常是没有罪恶感，没有恐惧心理。”


    “可是，他对于翔宇的事却一直耿耿于怀呢，怎么会没有罪恶感？”星璇不解地望着X先生。


    “向阳花，在他身边的女孩是他这些年心里唯一的光源，在她陪伴下渡过的青春期，使得彭修贤的病情有所好转。对于翔宇，他刚开始心里是接纳的。只不过后来三个人的关系发生了一些变化。”


    “真是悲剧啊……”星璇叹道。


    “其实这次的会诊，主要还是针对他的人格缺陷，虽然表面上只说是失眠症，其实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


    “原来绕了这么一大圈，还是为了让他自己能意识到问题。”


    “可惜他最后没能跨过心里那道障碍，还是在别人的提醒下才想起了那段过往。”


    “所以，这算是治疗失败吗？那他家里人打算怎么处理？”


    X先生转身去了厨房，答道：“打算送到K市的精神疗养院去了，如果药物治疗无效的话，可能真的要实施定向破坏手术。”


    “所以你之前说的话并不是在吓唬他？”


    “你觉得我像是那种善于说谎的人吗？”


    “嗯……不算吧。”谎确实没怎么说过，但是隐瞒真相倒是十分擅长的。


    “过来吃饭了。”X先说唤道。


    星璇被猫饭的香气勾出了肚子里的馋虫，狼吞虎咽地吞了几口，含糊不清地说着：“好吃好吃。”


    X先生笑道：“慢点吃，没人要抢你的饭。”


    星璇抬头瞪了他一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本体也是猫，现在嘲笑我吃猫饭，总有一天轮到你吃。”


    “是啊，”X先生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变成猫的日子可太难熬了。”


    吃完饭的星璇打着满意的饱嗝，舔了舔爪子，开始洗脸。


    桌上的座机突然响了，X先生接起电话，星璇条件反射般得竖起耳朵去听。


    “你好蒋医生，对，情况是这样的。疗养院要求……好吧，我明天会去的。”


    放下电话，X先生耸了耸肩道：“看来，又不能休息了。”


    “要去精神疗养院吗？”星璇问道。


    X先生点了点头：“他们请求所有给彭修贤做过会诊的医生过去交流一次，方便以后的治疗。”


    “听起来还蛮认真负责的？”星璇眨了眨眼，“你不是业界翘楚吗，这么容易就答应要去了？”


    “这当然不是免费的了，”X先生笑道，“不过每年这种类似的交流活动是不少。”


    “我怎么感觉，你做心理医生的时间比做咖啡店长要久的多啊？”星璇问道。


    X先生笑道：“做咖啡店长对我来说就算是度假了。”


    “度假？你那时到底是顺手捡了我，还是早有预谋？”


    “谁知道呢。”X先生神秘一笑，才不管星璇又露出了气鼓鼓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