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亲爱的大人

    吃完饭李星璇决定回办公室里打个盹，这时候她格外想念X先生煮的咖啡。经过三班教室的时候，能量锁轻微地震动了一下，李星璇停下脚步，透过后门的玻璃窗向里看去。午休时分，大多数学生都不在教室，只看到两个女生安静地坐在课桌前。李星璇拿起手机打开拍摄模式，把眼前画面调大了些，镜头里是一个戴眼镜的女孩和一个五官清秀的女孩各用一只手一同握住一支笔在纸上游走。这不就是于师姐刚刚提过的“笔仙”？李星璇以前没玩过也不太相信这些，但事情涉及能量源，她必须要调查一下。


    李星璇暗暗记住了两名女生的样貌，回到办公室拿起年级花名册开始研究。五官清秀的女孩名叫林菀婷，成绩优异，父母也都是中产阶级，看起来没有什么问题。而另一个戴眼镜，叫楚梦的女孩，成绩一般，家庭背景一栏也只填了母亲。星璇决定找楚梦放学后聊聊。


    “小土豆，新来的班主任叫你去谈话。”林菀婷笑着拍了下眼镜女生的肩膀。在这个班上，没有人叫她“楚梦”这个好听的名字，因为她皮肤偏黑，又长了些小雀斑，所以大家都喊她“小土豆”。楚梦忐忑地走到教师办公室门口，轻轻地敲了敲门。“进来。”李星璇等了半晌，才有人推门进来。见楚梦一脸畏惧的神情，星璇连忙笑着冲她招招手：“快过来。”楚梦走到星璇面前，还是不敢抬头看她，小声地问：“老师，找我……有什么事吗？”“坐吧，”星璇指了指面前的椅子，“你不要紧张，我只是想和你随便聊聊。为了多了解班上同学的情况，我会请你们一一过来。”楚梦似是松了一口气，肩膀紧绷的线条也放松下来。李星璇打量眼前女孩，无论从外貌还是性格来说，这样的孩子在一个群体中可能都是存在感极低的那一个。


    能量锁一直都没有反应，难道不是这孩子？星璇沉吟了一下，开口说道：“其实还没上大学之前，我也不擅长和人交际，看见老师就心慌，也不知道怎么和别的同学打成一片。”楚梦抬头看了李星璇一眼，眼中却不见波澜。星璇继续说：“那会儿我也不知道能做些什么，总是对自己没信心，又经常羡慕别人。但是，你看看现在的我，是不是没有了曾经的影子，你想知道是为什么吗？”楚梦嗫嚅着嘴唇，沉默地摇了摇头。“是因为我长大了，通过做自己喜欢的事找到信心，不再需要别人的肯定。”看到楚梦眼睛开始有了亮光，星璇觉得自己的鼓励总算起到了作用。


    没想到李星璇和楚梦刚刚结束谈话，又在学校门口碰面了。楚梦正推着一辆自行车费力地向前走，汗水已经浸透了她的衬衫，旁边经过的学生只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没有人关心她。“自行车怎么了？”李星璇上前问道。楚梦咬着发白的下嘴唇：“轮胎被人扎破了。”星璇皱眉，伸手帮楚梦一起推，“我知道附近有个修自行车的地方。”


    修补好轮胎，星璇买了冷饮递给楚梦。她连连摇头，星璇笑着把冷饮塞到她手里，心里有点同情这孩子，问道：“你知道是谁做的吗？”“不清楚……”楚梦垂下头，看不清表情。楚梦拒绝了李星璇送她回家的请求，两个人就此道了别。


    星璇开启“共享状态”，读取楚梦的记忆。在她最初进入三班的时候，的确是个小透明，虽然没有朋友，却也没受人欺负。而第一个接近她的人是林菀婷，这个女生在班上颇受欢迎，竟然会主动和楚梦搭话：“你的脸这么可爱，以后就叫你‘小土豆’吧。”她微笑着说，看不出一丝恶意。


    记忆画面中出现一本写着“占卜”字样的书，被林菀婷从手中夺去，她笑道：“你还擅长这个？”随后就是她们坐在书桌前同握着一支笔在纸上划着线的画面，楚梦嘴里喃喃地念着：“亲爱的笔仙大人，请告诉我五班的秦枫是否对林菀婷有好感？”圆珠笔向着白纸一端划去，停在了“是”字上面。周围几个女生随即拍手叫好，叽叽喳喳地说：“帮我也算算。”楚梦不再是小透明，“笔仙”的游戏也从三班流行起来，她成了同学传言中可以通灵的神奇人物，每天都会有人找她算命。画面变换，楚梦蹲在自行车面前，捏了捏瘪掉的轮胎，有几个女生从旁边经过：“那不是三班的‘神婆’吗？听说她连扎轮胎的人都算不出是谁，看样子以前的事都是巧合吧？”“是啊是啊，可能都是她连蒙带猜哄骗人的把戏。”记忆的画面最终出现了林菀婷明媚的笑脸：“不要在意别人，我还是信你的。还有，我看不惯的人，你能让笔仙大人诅咒他们吗？”


    结束“共享状态”，李星璇心中发寒，她现在可以确认能量源不是楚梦，而是林菀婷。回到咖啡书吧，四处张望，没有见到顾易的身影，李星璇找了个位置坐下等X先生下班。


    “他不在，已经下班回去了。”X先生脸上带着促狭的笑。“我是来等你的。”李星璇有点懊恼地看了他一眼。“不是说看不上我吗？”X先生还没有停止捉弄她。“你是顺风耳还是在我身上装了窃听器？”李星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X先生轻笑一声，坐到星璇身边，顺势握住她的手说：“让我看看今天的‘成果’。”


    分享过楚梦的记忆后，李星璇轻叹：“这岂止是‘怨憎’的情绪，简直就是心中的恶念。”X先生并未放开手，指尖轻叩她的掌心，“世间万物皆可为你所净化，恶念，贪念，欲念……”“看的越多，越能体会到人心的复杂。”星璇怔怔地看着他，在碧蓝色的漩涡里越陷越深。“晚上我有事，你留下自己处理，可以吗？”X先生松开星璇的手说。“我……自己？”李星璇有点心虚，一直以来深夜的2008号里都有X先生陪着她。“有些事情，你总要自己面对。”X先生平静地答道。李星璇心里突然有点不是滋味，“所以说，姐姐以前都做得很好，从来不会依靠你？”X先生没有回答，只是看着她。他们距离很近，星璇忽然感到一种无型的压迫感，那对幽碧的眸子失了笑意，竟然还带有一点冷意。“结束后记得锁门。”X先生扔下钥匙起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