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向阳花（一）

    接下来的几天X先生似乎刻意没有接单，让星璇空闲了几天。趴在飘窗上晒着冬日的暖阳，星璇幸福地翻了个身，将圆滚滚的肚皮亮了出来。


    “猫做得久了，连形象都不要了？”耳畔传来X先生的一声轻笑。


    星璇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着哈欠说道：“做猫其实也挺好的，我都快忘记做人的感觉了。”


    “要不要出去走走？”X先生问道。


    星璇立刻来了精神：“怎么，你终于良心发现要带我出去玩啦？”


    “怕你闷得慌，就接了一个外出的单子。”X先生答道。


    “说来说去都是接单嘛，”星璇气鼓鼓道，“再这样下去我就要消极怠工啦。”


    X先生一脸无辜道：“记住，是你自己选择要来的。而且不多磨炼磨炼，以后怎么对付Hermes？”


    星璇小鸡啄米般点着头：“知道啦，知道啦，这次又是什么事件？”


    X先生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镜框，星璇觉得他简直太符合医生的气质了，“这次是要和其他几个精神外科的大夫一起会诊，对象是名叫彭修贤的人。”


    “去医院做会诊吗？”星璇问道。


    “不，是去他家里。”


    “咦？”


    星璇很好奇是什么样的人会请名医到家里会诊，当她跟随X先生到了彭修贤的家门外，才不禁感叹道：“这房子简直就是电影里才会出现那种欧洲城堡啊！”


    哥特式的尖顶高耸入云，白色的围墙露出斑驳的灰色，看上去年代久远，从上到下都被常春藤亲切地覆盖着，一扇扇窗子从常春藤里探出来，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先生，您好。”守门的人彬彬有礼地说道：“请出示您的邀请函。”


    X先生递上一张信笺，守门人微笑着说道：“请随我来。”


    沉重的雕花铁门上刻着一些不可名状的图案，复杂的花纹泛着久远的古铜色光泽。


    走进城堡，扑面而来的冷峻的气氛，奢华的黑色大理石地面一尘不染，暗红色的地毯沿着楼梯一直蔓延到上层。大厅正中的水晶吊灯发出璀璨耀眼的光芒，让厅中的一切阴影无所遁形。走廊的墙壁上挂着几幅油画，看上去都是抽象派的。


    守门人一路将他们带到了一间宽敞的会客厅中，已经有几名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等在那里。


    此时他们纷纷回头打量X先生，其中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微笑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李医生都被请来了。”


    X先生朝他们礼节性地点点头，并没有上去寒暄，只是静静地站在一旁等候着。


    片刻之后，一名衣着华贵的妇人带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人出现在厅里。男人脸色有些发白，眼神空洞，嘴角下垂着。


    “今天请大家来，是因为我的儿子修贤的病情，”妇人脸上满是忧色，“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不能睡足一个完整的觉了，白天就算能浅眠一会儿也是呓语不断，醒来之后人一直都精神恍惚。”


    大夫们听完妇人的话，又都将目光投向面前的男人，上下打量起来，他却浑然未觉得站在原地，脸上神情麻木。


    “修贤，跟大夫们说说你的症状。”妇人轻推了男人一下。


    修贤抬了抬眼皮，目光从众人脸上扫过，最终落在了X先生身上，他伸出手指向X先生的方向，哑着声音说道：“让他帮我看。”


    妇人神色有些尴尬道：“大夫们是来会诊的，你这样指定一个人……”


    “没有关系，”方才和X先生打过招呼的大夫说道，“李医生是我们业界的翘楚，让他单独问诊，我是没什么意见的。”


    沉默了几秒后，又有几人附和道：“是啊是啊，大不了等李医生看完，我们再做会诊。”


    妇人松了一口气，望向X先生道：“那就拜托您了。”


    X先生跟着妇人进了另外一个较小的房间，看里面的布局和摆设，似乎是彭修贤自己的房间。


    “在这儿他应该会放松一些。”妇人说道。


    X先生点头道：“可否让我和他单独谈一谈？”


    妇人应允后便离开了房间，剩下X先生和彭修贤两人独处，当然还有藏在背包里的星璇。


    彭修贤沿着床边坐下，样子看上去还有几分拘束，不过脸上的神情变换起来，不再像之前那般麻木。


    “失眠多梦，白天精神恍惚，还有什么别的症状？”X先生问道。


    彭修贤摇了摇头。


    X先生注意到他无名指上带着的戒指，问道：“你已经结婚了？”


    彭修贤微微一怔，随即小声答道：“只是订婚而已。”


    “未婚妻是个什么样的人？”X先生问道。


    彭修贤却好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样，突然跳了起来，低吼道：“不要问这些和病情不相关的问题好么？！”


    星璇此刻能感觉到能量锁在震动。


    “了解你的情况是心理治疗的第一步。你母亲特地把我们请到家里来，我明白其中一定有什么缘由。何况心理医生对病人的情况保密是基本素养，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彭修贤听后眼中略过一抹迟疑，翕动了几下嘴唇，却还是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看来你心里的抵触很强，不如试试催眠疗法？”X先生问道。


    “不、不行！”彭修贤使劲地摇着头，拒绝地十分彻底。


    “催眠不等于受人摆布，只是缓解内心压力的一种方式罢了。”X先生试图劝说。


    彭修贤依然抗拒地不停摆手：“说是这么说的，我可不信等我睡着后，你不会强迫我回答一些奇怪的问题。”


    “奇怪的问题？”流光的碧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复又点了点头道：“不接受催眠疗法也可以试试其他的。”


    “比如什么？”彭修贤问道。


    “比如电击，或者直接切除神经之类的……”


    X先生面色如常地侃侃而谈，彭修贤却是已经变了脸色，抬起颤抖的手臂往门外一挥：“你、你出去。”


    此时星璇早已附在了彭修贤身上，看着X先生没有下限地吓唬人家，着实觉得有些好笑，真是皮啊。


    X先生离开后又有几名医生陆续进来问诊，彭修贤却一律不咸不淡地答了几句，医生们纷纷面露难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