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无缘

    白光之下手术刀寒光凛凛，顾燃的病号服满是鲜血，只是她昏了过去，对眼前的危险一无所知。


    “你是被选中的圣者，用你完美的身体来献给神者是最佳选择。”


    手术刀反射出一道银光溅落，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顾思澜一脚踹开手术室的门拿着手枪冲了进来，他紧握着手枪，冷冰冰的枪口直直的指着眼前那个手拿手术刀的刽子手——刘亮。


    顾思澜眉头紧蹙，剑眉英挺，爆发出怒吼：“放下手中的手术刀！”


    刘亮停下动作，划开唇角微微一笑，他举起双手，转过身直直的盯着顾思澜，礼貌一笑：“顾警官，真没想到你可以来的这么快？看来我是小看你了。”


    顾思澜发出冷哼：“我差点就放过你了，真没想到医院第一圣手的刘医生竟然是杀人不眨眼的变态杀人犯。”


    刘亮嗤笑一声：“顾警官，杀人和救人并不冲突，是你想多了，救人是我的职业，而杀人是我的天性。”


    “放下手术刀，你还能免于死刑。”顾思澜吼道。


    “但要接受无期徒刑，在监狱孤独终老，对吗？”刘亮一歪头笑了笑。


    “……”顾思澜一时竟无言以对。


    “好了，顾警官，我也不想跟你浪费时间，这个女人你今天要带回去也可以，但是你要是想要逮捕我，只怕这点时间就保不住她肚子里的孩子了，我能看出来这个女人有多重视这个孩子。”刘亮眼里闪着光，对顾思澜的心思了如指掌。


    “你！”顾思澜咬牙。


    刘亮露出胜利的微笑，从自己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型遥控器，他用力一按，仓库炸开了一道门，刘亮转身快速跳到一辆敞篷车上，就在他跳入车子的一瞬间，三声枪响过后，冷冷的子弹猝不及防的钻入他的后背，眨眼间染了一背的血，虽然不能要他的命，但是也够他受的了。


    刘亮忍着剧痛，面色惨白的开着车逃离了他的秘密基地。


    顾思澜眼看着刘亮开车逃远，但是他没有时间再去追，现下最重要的是带顾燃去医院，她现在昏迷不醒，下半身都是累累的鲜血，将她染个通红。


    “阿燃！阿燃！”顾思澜呼喊了两声，但是顾燃并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将顾燃横抱起来放在车上，猛踩油门直往医院飙。


    这一路上他的心如悬在悬崖之上，要是顾燃有什么事，他该怎么办？要是她的孩子有什么事，她该怎么办？她会伤心，她会难过。


    他宁愿会苦会痛的是自己，也不愿顾燃受一点点伤。


    只要看着她流泪，他就会心痛的难以复加。


    自己的心就会碎成渣子，还不如直接捅他几刀。


    而自己说过要保护好她和孩子，自己却什么都没做到。


    果然承诺和诺言是那么苍白无力。


    来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天蒙蒙亮的时刻，医院急救室的小护士都在打哈欠，顾思澜抱着顾燃冲进急诊室大喊：“救救人！快帮我救救人！”


    声音绝望悲凉。


    上一次顾燃进抢救室就已经让他心如刀绞，如今日犹如将他的心放在靶心遭受万箭穿心之痛。


    他坐在椅子上，满手是血，身子凉了半截，就像一座冰雕。


    他以为自己会很强大，可以有足够的力量保护好顾燃，如今看来是自己错了。


    他保护不了她，给不了她任何的帮助。


    他是一个废物。


    他抬起双手用力捶打自己的脑袋，眼泪不争气的落下来，棱角分明的脸上划过泪痕，火辣辣的泛着痛。


    手术室突然被打开，一个小护士拿着一张手术单跑到顾思澜的面前焦急的问：“你是顾燃病人的家属吗？”


    顾思澜腾的一下站起来，转头看向那小护士，双眼通红，把小护士都惊到了。


    小护士结结巴巴：“是，是这样的，顾燃病人肚子里的孩子让病人大出血，影响大人的生命，现在需要移除，我们现在要征求你的建议，是不是把孩子从病人的肚子里移除？”


    顾思澜整个人如坠冰窟，他绝望的一把紧扣小护士的双肩不敢相信的问：“你说什么？！孩子影响大人的生命？！”


    顾思澜的力道大，小护士被吓得口齿不清，满面通红，想要挣脱，但是顾思澜情绪激动完全没有发现小护士的情况，依旧结结巴巴：“是，是的。”


    顾思澜双眼放空，瞬间失去了理智，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对着眼前的小护士喃喃哭诉：“孩子我都保护不好吗？这样，顾燃会多么伤心啊！”


    小护士皱着眉头，忍受着剧痛，大吼一声，想要眼前的顾思澜保持冷静：“家属！现在是关键时刻！希望您保持冷静！要是你再不做决定！大人也会有危险的！”


    顾思澜被小护士的这一声震醒，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咬牙咽了咽口水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我，我签单子，帮我救大人，求求你们，一定要把大人救回来！”


    颤抖着手签下了手术单，小护士拿着单子冲进了手术室，顾思澜跪坐在冷冰冰的地板上豆大冰冷的泪水从眼眶滚落下来。


    他刚才为顾燃做了决定，移除了那个孩子，要是顾燃醒来，知道他做的一切会不会恨他？


    他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依旧如泉涌般从他指缝中渗出来。


    顾燃说过是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她是多么爱那个孩子啊！而自己却无法将他留住。


    “我没用！我是这个世上最没用的人！”顾思澜哭得浑身颤抖跪坐在地面上，眼泪打湿了地板。


    一直到手术室的灯光暗了，他都一直跪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就像是一座毫无感觉的冰雕。


    冰冷刺骨的疼痛在瞬间浸透他的四肢百骸，这个世界好像已经与他毫无干系。


    刚才那个让他签单子的小护士走出手术室看到跪在地上毫无生气的顾思澜，心不知怎么抽疼了一下。


    她想这个男人一定很爱他的妻子吧！


    世间的真情假意在这医院里演绎的淋淋尽致，她许久没有见过这样的感情。


    孩子没了，他一定非常痛苦。


    医生走到顾思澜面前拉起从地上起来，顾思澜如丢了魂，被医生拉起后，才回了点神。


    医生伸手轻拍了拍他的手臂安慰道：“放心吧！大人孩子没了，但子宫没有受伤害，以后还可以再有孩子的，不要太难过了。”


    顾思澜冷着一张脸，不再说话，眼泪再一次无声无息的掉下来。


    他红着鼻子，酸了酸，哽咽着说道：“谢谢您，医生。”


    医生也没再说什么，伸出手拍了拍他的手臂便转身离开了。


    只有他知道，顾燃没了孩子，以后也可能不会有孩子了，她那么倔强，不会爱上自己，也不会为徐佑文生再生一个孩子。


    他曾经幻想过让这个孩子以后叫自己爸爸。


    即使这个孩子没有自己的血液，但是只要是她的孩子，他就会爱的。


    因为他爱她。


    爱屋及乌，就是这样的感情。


    顾燃被移到病房，顾思澜失了魂般摇摇摆摆的走到顾燃的病房，他轻挪着步子来到她身旁，伸出手握着顾燃的手于掌心。


    他嗓子里堵满了眼泪，他压低了声音一哽咽轻喊了一声：“阿燃……”


    眼泪便簌簌而下，小时候五岁爸爸妈妈把他一个人丢在路边让他走回家，他都没有现在这般难过，失去了顾燃于她而言犹如失去了全世界。


    “阿燃，对不起……我好没用，保护不好你，也保护不好孩子……阿燃……对不起……”


    “即使你一辈子都不原谅我也没关系的……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顾燃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可爱的女婴在对她嘻嘻笑笑，她想要追上她，可无论她怎么追依旧隔着遥远的距离，她就是追不上她，那个女婴咿咿呀呀笑眯眯的对着顾燃说话。


    儿音真的太可爱了：“妈妈， 对不起，我不能陪你了，我知道你一直活的很孤单，想要陪在你身边，可是如今我做不到了。妈妈，无论发生什么，你都要坚强，谢谢你让我成为你的孩子，被你爱着，保护着，我真的觉得很幸福。妈妈再见，无论发生什么，请你一定要快乐的活着。”


    顾燃眼看着那个可爱的女宝宝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她的肚子也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如今空空如也，肚子里再没有了生命体。


    眼泪在不知不觉间掉下来，她抬起手放在自己的眼眶旁，温热的泪水落在她的指尖。


    好难过，可是她知道自己尽力了，顾思澜也尽力了。


    孩子没了，说起来就是无缘。


    她低声轻喃：“妈妈没事的，谢谢你这段时间的陪伴，让我知道生命的可贵，我没有福气，不能带着你成长，下次记得投个好人家，不要再受这样的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