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2章 三颗人头可脱罪

    北魏边境，将军堡。


    北风呼啸，天空阴霾。


    残破的城垛上血迹斑斓，断箭残羽密布，充斥着一股惨烈的气息。


    几个穿得破破烂烂的兵卒，零落的靠在城墙上，沉默的打磨着手中的兵器。


    没有人开口，除了“呜呜”的风声外，便只有“锵锵”的磨刀声，气氛压抑无比。


    蹲在角落里的林霄，裹了裹身上有些单薄的衣衫，再次朝着城墙一处背风的凹陷处缩了缩。


    他真担心自己会被活活冻死，这天气也太特么冷了点。


    与此同时，他也朝周围打量了起来。


    这便是他父亲林大海当初驻守的将军堡，距离岚山县县城三十里，与林家村相隔八里。


    今天一早，他便被人从县城大牢里面提出，送到了此处。


    “都他娘的给老子打起精神来！你们现在能出现在这里，而不是等着秋后问斩，都是老子的功劳！”


    一个身材高大，满脸横肉的男子走了过来，厉声呵斥。


    随后，目光一转，落在了林霄身上。


    “尤其林家小崽子，老子也就是看在你老子的份上，才把你从地牢里面要了出来！”


    “县令大人已经说了，只要你能亲手砍下三个鞑子的人头，便可免罪！其他人也是如此，你们这次的任务，就是干掉游荡在附近的那伙鞑子！”


    “当然，你们也可以选择趁机逃跑，但在这之前，最好想想你们家里的亲人！大魏律法，临阵脱逃者，诛九族！”


    高大男子狞笑起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林霄没吭声，只是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眼神也开始慢慢变冷。


    此人名叫石牛，是将军堡的一名总旗。


    如今百户林大海战死，他便是这里官职最高的人，自然可以耀武扬威。


    当然，石牛之所以如此态度，主要是因为一直都和林大海不对付。


    现在林大海死了，唯一的儿子落在自己手中，还得罪了某个贵人，石牛不好好炮制对方一番，实在对不起这些年受的委屈。


    而听到石牛这番话，那几个兵卒的动作明显停顿了一下，随后再次低头继续磨刀，依旧无人开口。


    “三颗鞑子人头免罪，那要是四颗五颗呢？”


    林霄突然开口问道。


    “三颗换军功可升小旗，十颗总旗，三十颗试百户。当然，也可以换银子，一颗五十两！”


    一个墩壮男子突然开口。


    “看来林家还真是虎父无犬子啊，小子，你这是准备要一个人把草原上那些鞑子都干掉，回来当我的上司吗？”


    石牛怪笑起来，看向林霄的眼神就仿佛看着一个傻子。


    “真的？”


    林霄没理会这个跳梁小丑，眼睛猛然亮了起来。


    ……


    亥时三刻，一行五人的小队，从一处树林中悄悄探出头来。


    林霄也在其中，上身披了一件残破得快成布条的皮甲，手里拿着一把锈迹斑斑还满是缺口的长刀。


    其他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只是手中的刀比林霄的强了不少，至少之前打磨过。


    不过这并非是林霄懒，而是直到出发的时候，石牛才发给了他一把破刀。


    明显是故意的。


    “前面大约一里多有火光，应该就是那伙鞑子的临时营地了……”


    一个身材瘦小尖嘴猴腮，长得如同猴子一般的年轻人爬上树看了几眼，又快速的爬了下来，压低声音说道。


    林霄记得，此人名叫侯七，以前便是一名斥候。


    “大家原地休息半个时辰，然后一鼓作气赶过去，直接发起攻击！”


    大约三十来岁，身材墩壮的孙大彪沉声说道。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意见，直接席地而坐。


    林霄却猛然睁大了眼睛，一脸无语的看向孙大彪道：“……我说大哥，咱们一共就五个人，鞑子就算只有一个十人队，人数也超出咱们一倍了！更别提人家还有马，硬拼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这孙大彪之前是个小旗官，自然而然也就成了他们这一伙“罪卒”的首领。


    “难道你觉得我们还能活着回去？”


    孙大彪脸上泛起一抹讥笑，眼神中却散发出绝望的悲凉。


    其他人并未出言嘲讽，只是有些怜悯的看着眼前这个最多十六七岁的少年。


    这傻小子，莫非还天真的以为他们真能完成任务？


    鞑子的战斗力原本就远超他们这种卫所的普通兵卒，在野外一个骑兵打他们这种的一什不好说，但一伍却绝对没有任何问题。


    这就意味着，对付他们这五个人，鞑子有一骑也许就够用了。


    若不是鞑子如此难杀，人头也就不可能那般值钱。


    就算他们里面有孙大彪这种百战老卒，鞑子最多也就再加上两三骑而已，可以轻松将他们全灭。


    而正常情况下，鞑子行动很少落单，至少一个十人队，更有一个战力远超同僚的十夫长领军。


    石牛那王八蛋给他们安排的这个任务，表面上看似是帮他们立功赎罪，可实际上却是让他们来送死！


    但偏偏他们没有别的选择。


    违抗军令同样是死，临阵脱逃更是要被株连九族！


    他们不怕死，但决不能让家里的父母妻儿被他们连累着一起上路！


    “……孙大哥，你误会了我的意思。我是想说，咱们如果想想办法，如果鞑子数量没那么多的话，未必就没有一拼之力。”


    林霄笑着解释起来。


    他自然也知道石牛没安好心，甚至巴不得他临阵脱逃。


    可林霄怎么能让对方如意，背着罪名浪迹天涯。


    在他看来，这个任务固然凶险无比，但却也是个机会。


    三个鞑子人头，就能让他脱罪。


    然后每多一颗，就是明晃晃的军功！


    不管是用来升官还是发财，都是让人无法拒绝的诱惑。


    当然，难度肯定是有的，但也未必就不能实现。


    “还真是无知者无畏啊，小子，你怕是都没上过战场，见识过鞑子的凶残吧？”


    队伍中个子最高的那个壮硕男子忍不住怪笑起来。


    这货身高八尺有余，换算成林霄前世的比例，估计有一米九出头。


    长得又黑又丑，偏偏身材极为雄壮，就仿佛一只大猩猩。


    在这普通老百姓根本吃不饱饭的时代，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吃什么才能长成这样。


    其他人此时看向林霄的目光已经不再是怜悯，反而开始有些厌恶。


    天真可以被原谅，可自以为是就烦人了。


    林霄没搭理这个名叫“郭铁锤”的壮汉，依旧看向孙大彪沉声道：“孙大哥，如果这伙鞑子真的只是一个十人队的话，我想我有办法干掉他们，而且，让我们活下来！”


    “就你这小体格？还干掉十个鞑子？你当那是十只鸡吗？不对，你这小子杀过鸡吗？你连十只鸡都杀不掉吧？”


    开口的依旧是郭铁锤，捶胸顿足，笑得直打跌。


    其他人看向林霄的眼神也越发不善，觉得这个少年简直就是在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