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打砸烧

　　“谢谢你露西娅妹妹，我终于把六个人给干掉了。”娜拉莎拿出个波板糖递给露西娅。

　　“是为了你的管家吗？这个糖看上去很有意思哦，一圈一圈的。”

　　智商并不差的露西娅显然知道娜拉莎想要六个人死，她仅仅是配合了一下，但她对六个混混的死并不关心，她更喜欢研究对方送过来的糖，竟然有五种颜色。

　　娜拉莎贴过去，小声说道：“波板糖是我的慕容哥哥做的，说实话，慕容哥哥的拿手东西绝对不是波板糖，而是饭菜，你再帮我个忙，我就请你吃饭，算是交换。”

　　“真的？正义的露西娅最喜欢帮助别人了，是要干掉布尼尔商会么？露西娅可以的。”露西娅舔两下波板糖，觉得好吃，五种颜色配合的是五种味道，于是她露出开心的笑容说道。

　　作为大公的孙女，露西娅绝对不是乡下傻傻的姑娘，她知道对方在利用她，不过对方利用的坦然，目的单一，而且还有报酬。

　　最重要的是对方同样能飞起来，这种人即使自己不帮忙，相信祖父也会配合着出手，那么自己为什么不可以多一个能够共同玩耍的伙伴呢，面前的娜拉莎比笨笨的其他人强多了。

　　会飞的术师很多，可是和自己差不多大的术师只有眼前的这个，她也是那么漂亮，还有好吃的波板糖，以及她说的更好吃的饭菜。

　　娜拉莎有着公孙慕容暗中的指导，也懂得怎么做，她又对露西娅说道：“我们不想再主动杀人，既然是商会，那就在商业上打掉它，现在先拿他们一笔钱，咱俩对半分，好不？”

　　“是你的管家欠他们的钱。”露西娅提醒，她已经动心了。

　　“对，我们欠他们钱，但不欠他们房子和房子里的东西，他们把房子占了，在占的时候，你说他们会不会把某样东西弄坏？那东西值多少钱呢？我本来想卖给大公的孙女，而且还拿了定金，可是……”

　　“东西坏了，让人好伤心。”露西娅配合着说道。

　　“一人一半儿。”娜拉莎再次提议。

　　“还有你的慕容哥哥做的好吃的饭菜。”

　　“成交。”

　　然后队伍转移了方向，露西娅坐进了车厢。

　　死掉的六个人则被按上了冲撞大公孙女的罪名，没有人提出异议。

　　生命就是如此脆弱，正如死掉的六个人不在乎斯托弗·罗德尼的妻子和儿子的感受一样。

　　※※※

　　再繁华的地方也无法杜绝贫穷的角落。

　　西莱斯特王城大部分的房子是二层及二层以上的。

　　不过在王城的西北角还有一片低矮的房屋，和搭架子从房屋支出来的棚子，属于典型的贫民棚户区。

　　罗德尼的家就在这里，买下别人家搭出来的两间棚子生活，一间用来睡觉，一间用来售卖廉价的商品。

　　才华和能力不错的罗德尼之前根本无法去改变生活的状态，他不可以像遇到主人时候那样与别人进行交易，因为没有本钱，他只有一辆马车，还是租赁来的，他无法依靠自己的资本去倒买倒卖。

　　贫民的棚户区邻居间更多的是一种嫉妒与冷漠。虽然凭借着自己交往的能力，让罗自己在这个地区依旧有个好的人缘，可是邻居又能拿出多少的钱来支持他呢？

　　只要他有点钱，就会有人上门要账，不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

　　他知道对方在乎的不是二十个金币，而是喜欢以欺压他为乐，谁让他以前是个贵族的管家呢。贵族哦，管家哦，现在还不是被踩在脚下，屈辱而卑微地活着。

　　人性，说白了就是这么简单。

　　但任何一个人的人生都不是永远平淡的，总要有些波澜，痛苦或快乐。

　　罗德尼现在的心情是平淡的，他经历了太多，失去或者得到，那都是生命中的一部分，他不愿刻意去忘却，因为那不可能，他也不愿专门提起，因为没有意义。

　　作为自然人的他回来了，与这条路上街道两旁的每一个站在外面的住户打着招呼，然后有安慰他的，有鼓励他的，有同情他的，有想一些办法给他的。

　　惟独没有嘲讽和刺激他的。

　　摩西他们被震撼了，这是一种绝对的能力，或者说是一种独特的人格魅力，所以他的家人在布尼尔商会来之前逃开了，而且逃到广场后，依旧有人离开自己固定的岗位去守护。

　　王城西北角落棚户区的人在与罗德尼交谈的过程中知道了他找到个新主人，在羡慕的时候又给予罗德尼深深的祝福。

　　罗德尼身边那些身体强壮的人一看便知道是实力强大的战士，还有两个身上穿着华丽衣服的孩子。如果他的新主人仁慈一些，相信会愿意为他偿还二十个金币的债务，罗德尼值这个价钱。

　　棚户区的生活环境，或者说是生存环境并不好，供人通行的道路狭窄，除了推车，大一点的车辆便进不来。

　　即使是推车也总要来回调整着轱辘的位置才能勉强通过，不时还要有轱辘进到路边的又窄又浅的污水沟中。

　　苍蝇四处乱飞，让人作呕的气味即使是用嘴呼吸也能感受到，生活的垃圾一堆堆儿散落在各处，低矮的棚子让身材高大的冒险者们不得不低下头。

　　“罗德尼，带我们去你家。”娜拉莎拉着露西娅的手，向管家说道。

　　她此时没有露出丝毫厌恶的表情，水晶一样的鞋子踩在布满了各种生活垃圾碎屑的地上，她那洁白的裙子下摆似乎已经被蹭上了污水一般，让人不忍心去看。

　　露西娅进来的时候稍微犹豫了一下，然后她看了一眼娜拉莎，暗自咬咬呀，也落到地上，一副淡然的样子跟着行走。

　　而她的护卫们心都揪了起来，同时又很敬佩。

　　罗德尼看看自己的小姐，再瞧瞧九公主，突然觉得整个公国充满了希望，正在一步步走向阳光。

　　于是他大声地说道：“让人尊敬的，我的小姐，还有露西娅·格尔斯公主。”

　　他的声音远远传出，棚户区的居民们先是惊愕，随后目光中有了另样的光彩。

　　那个穿红裙子的是公国的九公主、天生的术师……露西娅·格尔斯？

　　她，她来到了这里？来到了肮脏的地方？还正对着自己这群‘低贱’的人笑？

　　她的笑容是那般美丽，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清澈，她的圣洁充满了每一个角落。

　　居住在这里的人自觉地让开道路，恭敬、虔诚地低着头，目送着露西娅·格尔斯一步步向罗德尼家中走去。

　　※※※

　　二十分钟后，当公孙慕容一行人来到罗德尼家的时候，布尼尔商会的人还没有得到任何的消息。

　　他们还在等待派出去的人把罗德尼的妻子和儿子抓回来，他们正在尽情地打砸着。

　　棚子已经没了，里面的家什能毁的也全部毁去，还有人点燃了火，在焚烧着罗德尼家里的衣物和其他可以燃烧的东西，浓烟滚滚升起，他们并不在乎是否引发整个地区的火灾。

　　畅笑声、咒骂声从他们的嗓子里冒出来，他们的表情是那么的满足，他们的神情是那么的兴奋，好像是遇到了很开心的事情，场面充满了节日的气氛。

　　直到他们看到了斯托弗·罗德尼，看到了他的家人，还有跟在后面的一群人，这才略带诧异地停下了所有的活动，惊愕中还有着内心深处的一丝丝不安。

　　斯托弗·罗德尼的眼神平静，似乎被砸的不是他的家，被烧的也不是他的东西，他的妻子和儿子同样不在乎，家里什么都没有，有纪念意义的几个小东西已经被带在身上，砸吧、烧吧。

　　“里斯特·布尼尔，能告诉我为什么吗？”罗德尼轻声问道，他询问的对象是一个身材匀称、穿着合身细绒布制作的衣服的中年人。

　　中年人五官端正，如果不是看到他之前狰狞的模样，第一眼见到他的人会觉得这是个温和、守礼的贵族，尤其是他那双蓝色眼睛，盯着看会觉得自己被吸引进去。

　　被他叫作里斯特·布尼尔的中年人，此时正在打量身穿一红一白颜色的两个小女孩儿。

　　他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心中在飞快地计算着，这里是棚户区，肮脏的贫民区，不应该出现两个漂亮的、身穿华丽衣服的女孩儿，而显然，她们跟斯托弗·罗德尼一同到来，那么……

　　“看看，是谁来了？贵族的管家斯托弗·罗德尼，还有他美丽的妻子与可爱的儿子，哦哦，让我们猜猜，管家老爷来做什么呢？”

　　还没等里斯特·布尼尔说话呢，先前参与打砸烧的一个人就嘲笑出声。

　　里斯特·布尼尔暗骂一句蠢货，不得不露出一丝微笑，对罗德尼解释道：“很抱歉，罗德尼，你知道的，你欠了我家商会的钱，已经有段时间见不到你了，我们是来要这一个月的利息的，可是……您看，您和您的家人都不见了，所以呢……”

　　“所以你们就毁了我的家？还派人去抓我的妻子与儿子？”罗德尼接过话。

　　“没有，绝对没有，没有人去抓你的妻子和儿子，至于你的家，我们愿意赔偿，在利息里扣除怎么样？或者是免除一部分债务？”

　　里斯特·布尼尔连连否认其中的一个事实，并且显得很好说话。

　　他的恐惧和担忧不是来自罗德尼。

　　摩西这时邻着一袋金币过来：“还钱，我家主人替罗德尼管家还钱，你需要把字据拿出来。”

　　里斯特·布尼尔脸上的微笑瞬间消失，神色变得复杂，但马上，他又挤出个难看的笑容，说道：“真的吗？太好了，祝贺你罗德尼，祝贺你又找到个新主人，相信你清楚，商会能流通的钱不是很多，所以我们不得不来催讨，哦，这样，为了祝贺您又找到了主人，我们商会愿意消除您的一些债务，您……”

　　“还钱，字据。”摩西满是胡子的脸上带着狰狞的表情晃晃手上的钱袋催促。

　　里斯特·布尼尔十分后悔，但不得不按照对方的要求把字据拿出来。

　　他的手在颤抖，他不清楚今天的事情过去后会不会受到报复，看那两个女孩儿的样子，罗德尼找的新主人显然不是商人，而应该是贵族，看样子需要去打听下，然后送出份让对方满意的礼物才可以。

　　里斯特·布尼尔考虑得不错，但他没想到报复不是在明天或者更遥远的未来才出现。

　　就在他收了金币，还给对方字据的时候，他看到穿着白裙子的小女孩突然跑到废墟处，对另一个女孩儿大喊：“露西娅公主，完啦，我要送给你的术法用品被他们砸坏啦，你看，就是这个。”

　　里斯特·布尼尔又看到被称为露西娅公主的女孩儿紧张地飘起来、飞过去。

　　他的世界，顿时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