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移民潮

　　凉益大道上。

　　一行马车数十辆、人员百余骑，脚程不缓不急，从益州方向而来，刚刚通过武广关，进入凉益大道主体，方向是武都郡。

　　这一行车马看似规模不小，但在凉益大道上，也并不起眼。这条大道上，来来往往是车如流水马如龙，商队行人，络绎不绝。即便如今各地凶兽肆虐，也仍不改其繁华色彩，好似根本没有受到影响一般。

　　这一行人当先几人却正是当初从荆州而来，路过汉中，在上庸停驻，并至益州游历的那几位。

　　骑着驽马走在最前面的六个人，四个青年和两个少年。其中当先一位面目硬朗的青年，就是徐庶徐元直。余者三位，都是他的同窗与好友——石韬石广元、崔钧崔州平、孟建孟公威。至于那两个少年，俊秀者乃是后世大名鼎鼎的卧龙诸葛亮，面目朴实者，则是与之齐名的凤雏庞统！

　　这两个少年而今还未加冠，所以尚未表字。

　　前番他们到李铮的领地，是为了游历，印证学问、增长见识。而现在，却是举家迁移。

　　这一行车马，其中除了上述六个人的家眷之外，还有当初那个出尘老者司马徽，而今却在后面的马车里，另外有庞德公和黄承彦一家。

　　庞德公和黄承彦都是家底不小，所以举家搬迁才有这么大的一行车马人员。

　　而今各地举家迁移者，是多如牛毛。自兽灾爆发，各地受创严重，荆州地处大江中游，自然不能例外。起先海兽顺着大江回溯，进入荆州境内。很快把江夏、南郡沿江一带变成一片废墟。于是人皆惊恐，络绎往北迁移。

　　有明眼者深知海兽无法抵挡，襄樊也难保安危。

　　毕竟，襄樊就在沔水之上，沔水从城中而过，北边是樊城。南边是襄阳城。

　　沔水向南入大江，海兽一定会沿着沔水上溯，襄樊早晚难保。虽然刘景升调遣了大量水军前去抵御，并承诺一定会遏制海兽的步伐，但没有人相信。稍稍聪明一些的都知道，那不过是在做无用功，最多就是能拖延一下时间而已。

　　再则而今那海兽已然有登陆行动的趋势，入侵方式不再单一，各地郡内陆也逐渐有城池被毁。

　　所以荆襄之中。很多人都开始举家迁移，目的地就是李铮治下的领地。要么益州，要么关中。

　　对此，刘表也是无可奈何。

　　一者这些迁移的人群中，有很多都是名士或者世家望族，刘表拿他们没办法。二者现在刘表已经是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去管这些？

　　而徐庶这一行人的目标，就是凉州。

　　一行车马通过武广关之后。大道西侧那规模宏达的施工场面，立刻就吸引住了他们的目光！

　　在大道西侧的山崖上。一眼望去，每隔两三里，就有一片施工场地。密密麻麻的青壮，正在那山崖上修筑堡垒。又有许多马匹大小的兽类，正在挖掘山石，也看到一头头庞大的巨力兽。正运输开采出来的山石。

　　“这是做什么？”

　　石韬看的不明所以，不由开口道。

　　几人俱皆摇头，唇红齿白丰神俊朗的诸葛亮皱眉道：“看样子是在修建坞堡防御工事，你们看，前面这几座几乎修好的坞堡上。是不是架设了很多抛车之类的攻防器械？”

　　“的确安置了许多攻防战争器械。”石韬细细一看，微微点头，却道：“这每隔两三里就修筑一座坞堡，还安置如许攻防器械，而且只在这一侧修筑，这是什么道理？”

　　崔钧等人都露出了同样的疑惑。

　　庞统收回眼神，琢磨了片刻，道：“这凉益大道乃是勾连李将军领地南北的交通要道，若是此道被阻，后果极为严重。看样子西边应该有强大的敌人威胁，为避免南北失联，才在西侧修筑这么多的坞堡，以为防御。”

　　众人微微颔首。

　　“或可一问。”诸葛亮指了指大道上来往的行人，笑道。

　　诸人都笑了，是啊，在这里猜来猜去算什么？还不如直接找个知道的人问一问，不就行了？

　　徐庶抬首看到一个小型商队正迎面而来，于是勒住马缰，翻身下来，几步迎上前去。

　　“这位兄台！”

　　徐庶拱手作揖，笑道：“在下有些疑问，想请教请教，兄台可否为在下释疑？打扰了。”

　　这商队领队见状，挥手让商队继续前行，自己留下，翻身下马，对徐庶回了一礼，道：“有礼了。”

　　“是这样的，”徐庶指着那西侧山崖上绵延的施工场地，道：“我等一行人从荆州举家搬迁，准备去凉州落户。到了这里，看到这些正在修筑的堡垒，心里不明所以，于是叫住兄台，有此一问，希望了解一下。还请兄台勿要怪罪在下唐突。”

　　“无妨。”那商队的领队笑了，道：“我说你们怎么不知道呢，原来是荆州搬迁过来的。你这可算问对人了，要知道，这条路上现在来往的人，好多都是外地人，跟你们一样，也是准备迁移至凉州。而在下，正好是凉州人，这不正要运送一批货物去益州呢。”

　　说着一顿，道：“前几天咱李将军下令，在这凉益大道西侧修筑堡垒，其原因是因为凶兽！”

　　“哦？！”

　　徐庶心头一跳，道：“凉州也有凶兽肆虐？”

　　“肆虐倒不至于。”这人摇了摇头，道：“关东乃至于荆州，是海兽肆虐，但我们凉州，却有山中出来的凶兽袭击郡县。前些日子，金城郡猝不及防，就遭了灾。听说死了不少人呢。”

　　“嘶！”

　　徐庶不由倒吸了口凉气：“这么说凉州也不安全？！”

　　他心里不由一沉。

　　“怎么可能？这天下没有比凉州更安全的地方了，咱李将军治下，最是安稳。金城郡虽然遭到凶兽袭击，但很快就被李将军派遣大军给扑灭了。被凶兽攻破的数县，也都收了回来。哼，要我说。如果不是因为金城郡没有驻兵，哪里轮得到那些畜生逞威风？恐怕一冒头，就给剿灭喽！唉，金城郡遭难的百姓真是，唉……”

　　徐庶闻言，心中更是吃惊。

　　一者是吃惊于凉州金城郡遭袭之事。这样看来，这些群山峻岭之中，也有类似海兽的凶兽纵横其中，天下难有安稳之所。二者则是吃惊于凉州军的战斗力！

　　要知道，在关东或者荆州，无论哪个诸侯，麾下任何军队，面对海兽，无不是一触即溃。然而凉州军却能将袭击金城的凶兽给剿灭！

　　尝闻凉州军精锐。虽然也较为相信，但毕竟没亲眼目睹，而眼下这个事实，却完全证明了这一点。

　　想到这，徐庶心里稍安。

　　既然凉州军能剿灭凶兽，想必凉州在大局上，应该是安稳的。这样看来，此次举家迁移倒也不算出篓子。

　　而且眼下的情况。就解释的通了。

　　金城郡遭袭，凶兽必然来自于祁连山中。而这条凉益大道。就是祁连山与南山的交汇处。只要扼守住这条大道，就能遏制凶兽顺着山林蔓延的趋势，以保证益州北部、汉中和关中的安全。

　　领队这时候还在说：“你可不知道，这条大道上，绵延屯驻了数万精兵。凶兽再厉害，还能如何？所以我们这些商人。仍然像往常一样，安安稳稳来往做生意……”

　　听完此人叨絮，徐庶再次谢过了这位商人领队，回到自己的队伍之中，将所闻一一道出。诸人皆各有所思。

　　“幸亏李将军布防即时。”庞统道：“否则一旦让凶兽蔓延到了这里，进入南山之中，那这天下的局势，可真就遭了！”

　　众人无不颔首称是。

　　一行车马不疾不徐，缓缓前行。

　　行不数里，忽然之间，前头徐庶面色一变，几人随之勒住了马缰，伸手示意，后续马车接着便停了下来。

　　周遭路过的行人，也俱皆将目光投降了西侧的山崖上！

　　嘈杂嘶吼声，正在那崖上响起！

　　忽而，便见崖边上露出了几个黑影。

　　细细一看，好多人都惊呼起来。

　　“凶兽！”

　　有人高呼。

　　“这就是凶兽？好大个！跟巨力兽差不多！”

　　在众人惊呼间，便争相往四散避开，却看到几头从崖上冒出头来的庞大凶兽退避到崖边，站不稳脚跟，踩翻了几块石头，接着便绝望嘶吼着从数十丈高的悬崖上掉了下来，落在乱石之中，轰隆一声，挣扎不起，很快就没了动静。

　　随之，又有十几头大大小小模样不同的凶兽，下饺子一般，从崖上掉落了下来。这凉益大道，乃是破山兽破开山体而形成的道路。所以多段道路两侧，皆为笔直的悬崖。大道宽五丈，但两侧各还有三丈的空地，空地上是开路之后留下的乱石堆。这些凶兽掉下来，落在乱石之中，立刻就筋骨寸断而死。

　　随即，人们便看到，七八辆庞大的金属盾车在山崖上冒出头来。

　　于是聪明人都恍然大悟。

　　想必这些掉下悬崖的凶兽，都是被这些盾车冲撞下来的。

　　而后便见到盾车后冒出一列浑身重甲的士兵，这些士兵站在悬崖上，向下细细的查看了一番，大道上的人便隐约听到一些声音。

　　“石头，你去通知后勤队的人，让他们过来收拾一下……”

　　声音落下之后，这队兵卒和盾车便立刻消失在了悬崖上。

　　待兵卒离开之后，大道上有胆子大的，就上前去观看，很快就围了一大圈人，在那里指指点点。

　　徐庶等人也忍不住上前去观看。

　　走近前来，才愈发的震撼。先前隔得远，看不太清，现在才看清楚这些凶兽庞大的体型和锋利的爪牙，一看就知道的杀戮凶器。

　　徐庶等人对视一眼，诸葛亮道：“听说凶兽的表皮防御力很强，普通的刀兵箭矢，根本难以破防，诸侯拿一直这些畜生没办法——你们看，这些畜生虽然从悬崖掉落摔死，但其表皮上，也俱有刀兵创伤。没想到凉州军这么轻易就能将之杀死，啧啧，兵甲精良名不虚传！”

　　这其实就是来往大多数行人的信心所在。

　　为何商队还照常行商？为何行人还照常来往？

　　因为他们不担心自己的安危，相信军队能够保护他们！

　　当然，也没有诸葛亮猜测的这么容易。

　　镇守在防御凶兽前线的大军，每天都有战士阵亡！这是不争的事实。即便凉州军兵甲精良，二阶甲装和重型攻防器械能够杀死凶兽，但凶兽的爪牙和力量，也同样能够对凉州军的士兵，造成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