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英雄红颜 第一百九十四章：咫尺天涯

    窗外，街上人来人往，波涛汹涌的河流泛起浑浊的浪花，直向东边山涧奔腾而去。


    雷震天眨也不眨地盯着桌上那口大刀，幽幽道：「当年，令师是何等的威风，仅凭一口飞鹰宝刀纵横关中。关中地界上的黑白两道都要给他几分面子，夜袭杨家峪那一次，更是让他名声大噪，后来不知何故归隐华山，自此便不再涉足江湖。如今，他也已到了迟暮之年，不想却病魔缠身，唉，人生实在无常！」他发出一番慨叹，唏嘘不已。


    楚云飞也不由得连连叹息，似乎想到自己年轻时纵横江湖意气风发，何等的潇洒豪迈，那时候的江湖又是那样的精彩热闹，可如今武林人才凋敝，后起之秀能堪当大任者寥寥无几，以后的江湖将会是怎样一副局面，又有谁能说得清？


    暖阳洒在门庭，长街上的喧嚷声已逐渐低弱，行人寥落，四野大地一片萧瑟之意。三五只燕子叽叽喳喳叫着，在屋檐下来回穿梭。檐下横梁上居然筑了一窝燕巢，几只幼燕探出头来朝四周打望，似乎早已饥渴难耐了！


    徐子义黯然道：「我下山之前，师傅特意叮嘱我，务必找到许大侠，亲手将书信交给他，唉，天下之大，他会去了哪里呢？师傅病情每况愈下，我真担心他撑不了多久！」他眉间爬上一丝忧愁。


    众人见徐子义寻人心切，方才他所言十年前，师傅和许枫的那段往事，也确有其事，许枫自是心知肚明的。许枫心潮澎湃，急欲想知道那封书信究竟是怎么回事，或许事态紧急，须即刻向他表明自己的身份。


    楚云飞也看出这个徐子义所言不虚，当年许枫和辜志的交往他是知情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之间也久未曾联络，是以渐渐淡忘当年那段交集。还未等许枫开口，楚云飞看着徐子义，平静地说道：「年轻人，你要找的人就在这里！」他的目光微笑着瞥向许枫。


    徐子义当即一愣，这突然的一句话令他刹时没能回过神来，怔了一怔，才恍然道：「什么？你说许大侠就在这里？」他满脸诧异的望向每一个人。


    许枫终于朝他点一点头，正色道：「不错，我就是许枫。」他脸上现出一丝淡淡笑容。


    徐子义双目圆睁，朝许枫上下打量，讶声喜道：「啊，前辈就是许枫许大侠？」他惊奇之状莫可言表，这骤然而生的情形令他有些手足无措。没想到自己苦苦寻找的人就在眼前，这倒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这离奇的状况怎能不令他瞠目结舌？


    「您，前辈您真的是许大侠？」他的脸已因激动而青筋暴起，眼里流动兴奋的光。


    「哼哼，如假包换！」许枫一双笑眼望着他，这个年轻人，还是能让他另眼相看的。虽然方才显得异常冷峻，令人不易接近，但那一腔侠肝义胆倒着实值得敬佩。


    徐子义怔了半晌，仿佛刚经历一场大梦，急忙朝许枫抱拳道：「晚辈徐子义见过许大侠！」说罢，躬身一礼。


    「啊哈，何必拘礼，快，快请坐！」许枫招呼他落坐。


    许枫幽幽叹道：「时光飞逝，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令师究竟犯了什么疾病？」


    徐子义面现苦涩道：「家师数年前患上严重肺病，如今病情日趋恶化。恐怕时日无多了！他老人家多次提起前辈，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向前辈当面告知，故令晚辈前来寻找前辈，希望前辈能上华山当面一叙！」他提起师傅辜志有了深深的忧郁。


    许枫站起身来，缓缓踱步走向窗下，沉重地说道：「没想到……唉，令师一生行侠仗义，与人为善，当年我们一起在华山下喝酒，突然见到几个持刀大汉追赶一对年轻母子，令师拍案而起，当即挺身而去，将那对母子护在身后，问明缘由后，原来是这女子的丈夫欠了別人一些银钱，那男人又因病去世，可怜那女人死了丈


    夫，家境贫寒无力偿还债务。这番被逼走投无路，令师不仅救了那对母子性命，还慷慨解囊，替她们偿还了数十两欠债。唉，老天无眼，让好人遭此磨难！」他说着，一声长叹，当年的事情令人感慨良多。


    楚云飞眉头紧皱，突然站起身来，缓缓说道：「此地离华山有上百里路，若是现在动身，天黑之前当能赶到，大哥不必担心我，有烟儿在我身边，你就放心去吧！辜老英雄一生正直向善，不想落得个晚景如此，实在可悲可叹！你就同这个徐少侠走一趟！」他望一眼柳如烟又瞥向许枫。


    柳如烟道：「师傅有我照看，许伯伯但请放心便是，我一定将师傅安全送到终南山。花妹和上官伯娘她们一定等急了！我们当在明天能赶到终南山仙人居。」


    罗香雪也开口道：「时候不早了，我们赶紧动身吧，再晚了，只怕天黑前还不能到达凤凰山。也不知道花妹妹和冷月小姐她们怎么样了？」


    许枫犹疑着道：「有你上官伯娘在，她们不能乱跑，一定还在仙人居等着我们，只是不知道马潇云是否回到红琴居？路向南去洞庭湖又可曾见到了他？这些日子发生太多事，我也得尽早回到红琴居。」


    许枫忽然想到了什么，对徐子义说道：「令师给我的书信呢？」


    徐子义目光闪烁道：「家师特意交代，这封书信只能许大侠亲启，恐是机密之事，稍晚些再交给许大侠过目。」


    许枫缓缓点一点头，望向窗外远处的高耸山峦，沉吟着道：「好了，事不宜迟，我们这就动身吧！」又转向柳如烟，叮嘱道「如烟贤侄你好生照看师傅，这一路恐不太平，若遇到强盗贼寇，当要谨慎应付，出了汉中城，便可进入终南山地界，尚还有百十里路，总之大家一定多加小心！容我去见见辜志，待我回来后大家在仙人居会合！」


    徐子义忽然眼眶一热，当即向许枫单膝下跪，许枫忙一把将他扶起，诧异道：「徐少侠，你这是做甚么？快，快请起！」


    徐子义叹息道：「许大侠肯屈足前往与家师相见，说不定家师一见到许大侠，病情便会好一些了！晚辈在此谢过许大侠！」


    许枫摇一摇头，苦笑道：「徐少侠言重了，虽然我这些年与令师再无交集，但十年前的情谊怎能有一日敢忘却，若不是当年辜志救我于危难，我这副骨头只怕早已化了尘土。」他牵起徐子义，当即让他带路。


    众人来到长街上，各自牵了马，临行前，许枫将柳如烟叫到一旁，再三叮嘱：「你一定要将大家安全带到终南山，再为你师傅父女建一个住处，你师傅的伤还须静养一段时日，你就要多费心照看了。」


    柳如烟点点头，道：「许伯伯您就放心吧，见到上官伯娘和冷月小姐，我一定转告您的问候。有件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许枫望着他淡淡笑道：「为何吞吞吐吐的，有什么事就说嘛！」他凝视着柳如烟。


    柳如烟沉默良久，犹疑着道：「待将师傅送回终南山后，小侄就要去寻找小妹，我的身世未了，当年爹娘为仇人所害，这些年每每想起痛苦难当，可如今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许伯伯若是知情，就请告知小侄！」他说着，突然扑通跪在许枫面前，满脸尽是凄惶之色。


    许枫陡然面上色变，心头咚一声，心念急转间，双目大睁，瞬时面上又平静如常，幽幽道：「如烟贤侄，你……你师傅未曾告诉过你么？」他微微瞥一眼不远处等候的楚云飞，叹息道「唉，这楚老弟真是糊涂！贤侄，这件事情过去多年，你师傅才是惟一知情者，你还是去问他吧！」他缓缓转过身去。


    「不瞒伯伯，我曾经问过师傅好几回，可他老人家始终闪烁其词，不肯以实情相告。伯伯，你若知道内情，就请告诉侄儿吧？」柳如烟目中恳切，定定地望着许枫


    高大的背影。


    「当年发生的事，我也只是听你师傅说起过，至于你爹娘的惨死，他们究竟因何被害，你师傅却并不曾对我相告，烟儿，你先莫要着急，我会同你师傅商议的，如今连仇家是谁都不知道，茫茫人海，你又将何处去寻？」他幽然长叹，缓缓闭上眼睛，似乎心中充满了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