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镜中鹿影
天使是有性别的。
但活得久的天使，却不见得在乎性别。
因为他们并没有繁衍子嗣这种观念。
虽说在天使族群中，有爱情这种东西的存在，但那更像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
所以性别对于天使来说，根本不那么重要。
一部分天使，有需要时就去改变性别，更是毫无心理负担。
新降临的特拉弗德，显然就是这类天使。
可变换性别不是重点，重点是，他的这种行为。
“特拉弗德这么做，应该是为了更方便的在人类世界行动。”
面对黑蛇恼恨的话语，阿丹妮尔说道：“但这不合规矩。”
对于一切违背规矩行为，她都很排斥，虽说最近她自己也没少违背，但还没有夸张到粗暴干涉人类政权运转的地步。
更何况，按照特拉弗德现在这种表现，她都能预测到最后会发生什么了——皇帝必然会被篡改记忆，以为被冒名顶替的这段时间，都是她自己在亲政。
“所以。”黑蛇从安迪袖口探出头来看向她，“现在该怎么办？”
这事其实和阿丹妮尔利益相关。
毕竟她如果想要执行复活仪式，就必须要得到帝国的支持，而且因为不能张扬的缘故，还必须有自己这个皇帝的暗中配合。
眼下名为特拉弗德的大天使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很明显已经干扰到了这件事。
只是，之前黑蛇并不了解两位大天使之间到底是个什么关系，所以她最开始才会犹豫。
眼下看来，双方的关系显然不算密切。
“怎么办？”
阿丹妮尔闻言没说话，只是眉头紧蹙。
就如同特拉弗德在看见安迪时，虽然感官很差，但根本没有在她面前提及一样。
她现在碰见这事，也不太好与对方交涉。
别的不说，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就很难解释——明面上，阿丹妮尔和皇帝，可是没什么牵连的。
安迪勉强算是一个联系双方的媒介。
但因为一个眷属，就下场去干涉天使长的行动策略，这种事就算成了，也会惹来怀疑。
特拉弗德是搞情报的，这类存在，对异常尤其敏感……
“其实这事也没什么。”
见阿丹妮尔为难，安迪突然低头朝手中黑蛇道：“身为天使长，那位比你更擅长政务，不用怕他弄出什么乱子。”
“而且他显然也不会在乎世俗的财富与宝物，更不会无耻到抢夺你的某些珍藏。等做完想做的事情后，他自然就会离开了。”
你说得轻巧。
黑蛇闻言腹诽。
这种轻而易举就被夺走了毕生一切的屈辱与憋屈，哪可能随随便便释然？
“与此同时。”
安迪并未理会对方的情绪，继续说道：
“帝国偌大疆域，积累的问题必然很多，伱大可以趁着这段时间，将问题全都引爆。为了不弄出乱子，那位天使长必然会想办法帮你解决的。”
“……还能这样做？”
黑蛇诧异，“可万一他只想着利用帝国，根本不愿意去解决帝国的问题呢？”
“那他的名声就毁了。”
安迪道：“别忘了，帝国里还有个星辰议会，别人不知道你被掉包，议会的人可能被蒙在鼓里吗？”
这话让黑蛇若有所思。
粗暴的坐上皇位，对于旁人来说，必然会生出乱子。
毕竟再怎么强大，初来乍到，也不可能瞬间熟悉帝国的政务，更难说熟练指挥帝国各个部门。
但星辰议会深耕人类世界多年，帝国中有很多议会的人，有他们的配合，自然就不会闹出混乱来。
前提是，那位天使长透露出他自己的身份，否则议会的人又怎么可能会圆润的去配合他？
于是这件事就变得很微妙了。
在天使长“执政”期间，帝国真要出了乱子，而他不想，或者没手段去处理，那出丑的不还是他自己？
在一群属下面前出丑，这对于“领导”而言，可不是什么好事。
不仅丢脸，还会影响管理效率。
名声传播开后，更是会惹来其他“同僚”的非议……
意识到这点后，她感到了些许安慰，只是对此仍旧不乐观。
“再怎么说，这件事也给我们造成了极大的不便。而且我严重怀疑，在这期间，议会的人会不会把触手伸的更长……”
情报部门、军队、以及财政部门，是她的嫡系所在，往常有她在，其他人休想往里伸手。
可现在她被冒名顶替了，冒充她的那位固然不会觊觎她的财产，却也同样不会去选择维护她的利益。
这种情况下，那些潜藏的议会成员，可能老老实实的只守着他们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恐怕等自己回归之后，面对的，是彻底被架空的局面吧……
她真正担心的就在于此。
但面对这话，安迪却只是朝她笑了一下。
于是黑蛇怔了怔后，猛地反应了过来。
在此之前，眼前的老师，可是叫她在议会里发展间谍来着。
这件事做的还算顺利，因为阿丹妮尔的缘故，那两个议会成员并不抗拒她私底下的拉拢，还提供了一些不轻不重的私密情报。
他们的诉求是什么？
当然是拉来大人物当靠山，继而“升官”。
但正常来说，这件事并不容易。
毕竟一个稳固的组织，内部管理层的位置不可能随意变更，现在那些位置可都坐满了。
除非有人高升，将空缺让出来，否则根本就没机会。
然而高升会创造机会，革职同样也行啊……
他们两个，只需要在暗地里，将某些人的黑料往阿丹妮尔这里一送，阿丹妮尔再去特拉弗德那边随口一说。
黑料都捅到“同僚”这里来了，特拉弗德可能会包庇那些，他往常根本不在乎的下属的下属们吗？
换句话说，那些渗透进入帝国的议会成员，根本就不是威胁！
事情如果操作好了，她这个皇帝，反而能趁此机会，将某些“不受管控”的部门掌握在手！
女皇心中阴霾由此一扫而空，彻底放松下来了不说，甚至变得很高兴。
特拉弗德的存在，不仅能用来清理外部隐患，内部一些二五仔，竟然也能用他来打扫一遍……
这么一想，那个黑皮大天使，蛮横的跑去冒名顶替她，简直是在做好事啊！
除非大天使赖在皇位上不走了，她才会损失惨重。
但这又怎么可能？
想到这里，她不由崇敬地看了安迪一眼。
虽然此事还没成，但机会已经明晃晃的出现在眼前了。如此契机，却不过是眼前老师随随便便就创造出来的……
“似乎什么事都难不住他。”
重新缠绕回手腕上，感受着安迪肌肤隐隐传来的温度，女皇莫名有种心满意足的感觉。
但正当她打算“返回”皇宫，仔细琢磨刚才那些话时，眼角余光瞥见的一幕，却让她思维不由一顿。
只因她竟然在不远处的一面落地镜中，看到了一个朦胧半透明的麋鹿！
乍一看，那仿佛是安迪身后趴着的“恶灵鹿”的映像。
然而恶灵是不可能有倒影的。
那也就是说……
意识到了某种可能，让她愕然地瞪大了双眼。
自然女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