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八十八章 要做登山的人

　　马拉西球场上空震耳欲聋，每个人都在不顾一切的欢呼，那些桑普多利亚球迷们互相对视着，眼神中充满了不可思议，嘴巴张得老大，发出嘶吼声。

　　在中国国内看这场比赛的时候，依然是第二天凌晨两点四十五，这个时候看球，对球迷们的意志是严峻的考验，并不是所有人都喜欢这种熬夜看球的方式的。

　　但为了看高峥破纪录，这场比赛依然有无数中国球迷守候在电视机前，观看比赛。

　　上半场他们为高峥破纪录已经欢呼过一次了，但这次的欢呼声却更大。

　　因为这是意甲自创立以来一百零五年的第一次！

　　这个时候，他们也顾不上这么做是否会打扰到自己的家人，或者楼上楼下的邻居了。但事实上，他们并不孤单，在一个小区里可不仅仅只是有一家人的窗口传出这样的欢呼声……

　　※※※

　　成为一百零五年来意甲第一人的高峥再次冲到摄像机镜头前，但这次他可没有脱下球衣——上半场因为那个脱衣庆祝，他已经吃到了一张黄牌，要是他再脱衣庆祝，他就可能被出示第二张黄牌。到时候他可就成为第一个因为连续两次脱衣庆祝而累积黄牌被罚下场的球员了……

　　跑到摄像机镜头前的高峥转过身去，背对镜头，双手举起，大拇指下翻，指着自己身后的名字。

　　桑普多利亚的10号，GAO！

　　“记住这个名字！”卡雷萨高呼，“历史会记住这个名字！高！他在三十五轮联赛中打进三十七球，完成了此前从未有人完成的壮举！”

　　“考虑到他的年龄——二十三岁，以及这仅仅是他所参加的第一个意甲赛季，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贝尔戈米不断摇头。“我见过很多天才，但那些天才在高面前，都突然变得像是个平凡人。”

　　“是啊，我们的联赛已经有多久没有出过这么让人惊讶的天才了？当然，我不是对巴洛特利他们有什么意见，他们很好，非常好了，但和高比起来，还是查了一些，他们也很有天赋，但能够把自己的天赋百分之百发挥出来的却一个都没有，除了高……”

　　“你说的很对，法比奥。我认为高做的最好的就是他百分之百发挥出了他的天赋。我们有很多天才，天赋卓越，但他们的天赋永远都只存在于理论上，他们实际表现出来的和我们对他的期待相去甚远……当然，这不怪他们，这是很正常的。不正常的是高，他几乎是完全兑现了自己的天赋，看看他的控球，看看他的门前捕捉战机的能力，看看他的射门技术……凡是看过高在AC米兰少年队踢球的人，如果还记得当时他是什么样子的话，肯定都会觉得如今的高和那个时候的高没什么区别。我想这才是最不容易的……”贝尔戈米侃侃而谈，看得出来高峥让他很有谈兴。

　　在刘宏这边就只剩下各种惊叹和赞美了。

　　“高峥创造了历史！这真是太了不起了！日后人们一提到意甲单赛季进球纪录，就都会出现高峥的名字！什么叫永留青史？这就叫啊！这是高峥的意甲首秀，他的表现远远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期待——我敢打赌，赛季前就算是再乐观再铁杆的高峥球迷，恐怕也想不到他能在本赛季拿出这样的表现来！”

　　※※※

　　高峥用一种很嚣张的方式庆祝了这个创造历史的进球，他的队友们都很识趣的没有上去打扰他，哪怕他并没有做出手势让队友们先别上来。

　　因为大家都知道，这是一个百分之百会被铭刻在意甲历史上的经典时刻，而这个时刻只属于高峥，其他人就别去凑热闹了。

　　他们只是远远地看着高峥，挥舞着拳头、拍着巴掌。

　　伊卡尔迪在人群中，看着高峥的眼神有些黯然。

　　他一直把高峥当自己的对手，但现在自己和他的差距却越来越大了。他这个赛季进了十四个球，这还是他第一个意甲赛季，任何前锋，打顶级联赛的第一个赛季能够拿出这样的表现，那都是众人追捧，万人关注的超级新星了。

　　但现在，人们一说到桑普多利亚，就只知道有高峥，并不知道有他。

　　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了不起的成就，在高峥的三十七球面前却似乎不值一提了一样。

　　高峥曾说他就是大山，这话虽然很狂妄，但是伊卡尔迪或许对这话有着和其他人完全不同的理解，因为他确确实实就活在大山那巨大的投影中。

　　抬头望，是山。

　　左右看，还是山。

　　埋头不管走上几百公里，走了几天几夜，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这座山脉，但一抬头，发现自己竟然还在这山中。

　　那种绝望，真是能够瞬间是人崩溃。

　　伊卡尔迪现在就处于崩溃的边缘。

　　他这么努力是为了什么？

　　难道是为了最后发现自己压根儿不可能与之相提并论吗？

　　难道是为了在他创造历史的时候做一个鼓掌的观众吗？

　　伊卡尔迪突然想到了那天，在可以看见热那亚湾的，通往穆格奈尼训练基地的山坡公路上，他骑着那辆已经被卖掉的摩托车，后座搭着高峥，高峥搂着他的腰，对他说有些事情是不能强求的。

　　他之前一直以为高峥坚决不和自己正面竞争，是逃避，是不想伤和气，说的那些话也不过是些借口。

　　但现在他才意识到，原来那不是借口，是真的不竞争。

　　为什么不竞争？

　　是因为在他心中，自己恐怕压根儿没资格和他争。

　　对啊，自己还在预备队的时候，人家就已经在一线队帮助球队升级了，自己意甲首赛季打进十四个球，这样的表现如此出色，人家却已经近了三十七个球。

　　拿什么和他争？

　　凭什么和他争？

　　争，争什么呀！

　　所以他当初的“有些是不能强求”，是在提醒自己不要浪费时间吧？

　　浪费时间把他作为竞争对手，到最后对方却压根儿没把自己放在眼里……

　　伊卡尔迪扭头看着马拉西球场的看台，那上面的桑普多利亚球迷们全都站了起来，挥舞拳头，为高峥呐喊、鼓掌。

　　多么风光！

　　但看着这一幕，伊卡尔迪却一点也没法像自己的队友们那样发自内心地祝贺高峥，站在旁边欣赏。

　　凭什么不能争？

　　他的内心有个声音在不断问自己。

　　为什么不能争？

　　如果那真的是一座山，我也要做那个登上山巅的人！

　　强烈的不甘涌上心头，伊卡尔迪第一个从队友们当中转身抽离，走向了中圈，等待开球。

　　不过没什么人注意到他离去的身影，大家的目光都放到了那个人身上。

　　那是一百零五年来第一人，他叫高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