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一章 年夜饭

　　二月十日这一天，在热那亚的中国留学生们上午就来到了他们包下来的一间餐馆里，开始布置会场。

　　肖莹莹端着一台DV，在记录着大家的工作。

　　镜头中马欢扬正在和另外一个男生搭着梯子将红色拉花绕在中间的吊灯上。

　　“谢谢马总帮我们包下这间餐馆！”肖莹莹一边拍还一边说。

　　站在梯子上的马欢扬冲着DV镜头挥了挥拳头：“别叫我马总！”

　　肖莹莹扮了个鬼脸，笑着跑开了，又去记录其他人了。

　　眼镜兄在和其他男生们将买来的成袋面粉一件件扛进餐馆，每个人身上和脸上都沾到了些许面粉，白扑扑的。

　　“眼镜兄你们这粉底打得不好啊！”肖莹莹调侃道。

　　眼镜兄抬手作势要把面粉抹到肖莹莹的脸上，被她尖叫着躲开了。

　　冯诗谣和为数不多的女生们将窗花打湿沾上水，认真地贴在玻璃窗上，红色的窗花顿时让这间异国餐厅有了中国风情。

　　“要是再来个炕，就太有我老家的感觉了……”肖莹莹说道。

　　冯诗谣回头看到了肖莹莹的DV镜头，做了个手势：“火辣辣的窗花，火辣辣的情，火辣辣的肖老师请你多批评——”

　　肖莹莹说：“冯姐你把大花袄子穿上再说话！”

　　女生们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

　　两个戴眼镜的男生在门口争论着，肖莹莹好奇地凑上去，发现他们在争论福字贴到底应该是正着贴还是倒着贴……

　　“当然应该倒着贴！福到了，福到了，就是倒着贴才谐音啊！”

　　“这福字是贴大门外的，怎么能倒着贴？你把福倒出去了？”

　　这是第三个男生加入了他们的争论，他推推鼻梁上的眼镜说：“我觉得应该把福字贴倾斜四十五度角贴。”

　　“为什么？”另外两个男生很好奇。

　　“倾斜四十五度角，既不是正的也不是倒着的，但又同时处于正着和倒着之间。福字究竟是正是倒，取决于观察者的想法，观察者认为是正的，那就是正的，观察者认为是倒的，那就是倒的。这就是薛定谔的福……”

　　两个男生听得目瞪口呆之际，在旁边拍摄的肖莹莹忍不了了：“哪儿那么多正啊倒的，大门外贴正的，大门内贴倒的不就完了！”

　　三人齐齐看向肖莹莹，都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肖姐说得对啊！正着贴门外，迎福，倒着贴门里，福到家了！妙啊妙！”

　　肖莹莹对他们表示了不屑，摇着头走了。

　　冯诗谣已经把窗花都贴好了，她开始去摆弄音响。再把笔记本电脑和音响连接上之后，她打开了音乐文件夹，然后在一首歌的文件上双击。

　　很快餐馆里就响起了大家耳熟能详，每年春节期间都会在电视上听无数遍的《春节序曲》。

　　“哇！”正在干活的大家都忍不住停了下来。

　　“太有感觉了！”

　　不过很快就有人喃喃道：“我有点想家了……”

　　他这话很快得到了其他人的附和：“这音乐犯规啊，我也想家了……”

　　意大利大学的寒假一般都是在圣诞假之后放，大约两个星期。

　　因为时间太短，再加上来回机票不便宜，所以很多留学生们都不会选择在这个寒假回家的，他们在夏天挥别了父母之后，就要再等上整整一年才能再次回家。

　　那些第一年出来留学的新生们在这个时候感情尤其脆弱。

　　“我想我妈做的腊肉香肠……”

　　“我妈包的饺子可好吃了！”

　　“我们家春节吃汤圆，肉馅汤圆你们吃过吗？真的很好吃！”

　　“肉馅汤圆？那是什么异端！汤圆不都是甜的吗？芝麻馅的……”

　　“口胡！你这甜党才是异端！”

　　年轻人情绪来的快也去得快，很快大家就争论起了究竟谁家乡的特色美食好吃了……

　　思乡之情倒是在无厘头的争论中淡了许多。

　　※※※

　　“你退后一下，帮我看看歪没有？”高峥的爸爸双手举着春联的横批说道。

　　高峥妈妈退后两步，站在对面邻居的门前看了看：“往右边再高一点点……诶，对了，对了……”

　　高峥爸爸把春联横批贴上门楣之后，就打算和妻子一起回屋去。

　　就在这时，楼下上来了好几个人，领头一个是住在他们楼上的邻居：“哟，老高贴春联呢？”

　　高峥爸爸回头看到了他们，点头道：“对啊，您这是出去了？”他把目光投向了邻居身后的众人。

　　“下去接亲戚了，这是我表舅家的。”楼上邻居介绍道，随后说：“晚上来我家吃吧，人多吃着热闹！”

　　高峥爸爸却摆了摆手：“多谢多谢，不用了，你们家人多，不打扰你们了。”

　　对方也没有坚持相邀，和高峥父母都打过招呼之后就领着亲戚上了楼。

　　高峥父母则收拾好东西回了屋，关上门之后外面的乱糟糟的脚步声和弱了下去，家中安静不少。

　　高峥妈妈进了厨房端菜，高峥爸爸这把电视机打开，里面正在播放着央视的春节特别节目《一年又一年》，熟悉的BGM《春节序曲》飘荡在屋子里，给这冷清的屋中多少增添了点年味。

　　就在这时，家中的电话响了起来。

　　高峥爸爸去接电话，拿起来就听到那边高峥在喊：“爸？”

　　“高峥？”爸爸有些意外，向厨房里看了一眼，然后给开成了免提，“你怎么打电话来了，干嘛不在微信上说啊？浪费电话费……”

　　“爸我现在是在乎那点电话费的身价吗？”高峥说道。“这不除夕了吗，想着你们应该在吃年夜饭了，就给你们打电话了。打完电话我就得准备出发去打比赛了。”

　　“哦，这样啊。我和你妈挺好的，你别操心，专心比赛。我给你说啊，体育频道可是把广告都打出去了，说你是带给全国球迷的一道年夜饭，你可不能让全国球迷倒了胃口……”

　　“咳咳，爸，我今天起床之后还专门洗了个澡，用了很多沐浴露，现在身上还香喷喷的呢，你说全国球迷会喜欢吃吗？”

　　“什么话！吃你吗？”

　　“你不是说我是全国球迷的年夜饭吗？”

　　“我是说比赛，比赛！”

　　高峥在电话那头笑了起来：“比赛你就不用操心了，爸，你操心了也没用不是？”

　　“怎么给你爸说话的？”高峥妈妈突然凑了上来。“我们准备吃饭了，洗手去。”

　　这话她是对着自己丈夫说的。

　　高峥爸爸听话的洗手去了，高峥就和妈妈通过电话聊了起来。

　　“妈你又做啥好吃的了？”

　　“还能有啥，都是春节吃的那些东西。蒸了条桂鱼，用豆豉蒸的。还有个大肘子，哦，我还炸了点带鱼，刚出锅还滋滋响呢……香肠腊肉，酱鸭烧鸡，今年我们还做了腊排骨，肥的那种，蒸熟了之后碗里都是油……卤了鸡翅鸡腿，自己包的鲜肉大葱饺子……”

　　高峥在电话那边吞了口唾沫：“妈你别说了，我都闻着味儿了……”

　　“好，不说了。我们要吃饭了，你专心比赛吧。”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洗手回来的丈夫见状急了：“诶你怎么就给挂了呢？我还没说完呢？”

　　“说什么呀，再聊下去，你就不怕儿子心思都乱了，到比赛中发挥不好？”

　　丈夫愣了一下，随后无奈地说：“你说得对……别影响了他，到时候让全国球迷都过不好年，咱们可就成罪人了……”

　　接着他看着餐桌上远谈不上丰盛的饭菜问妻子：“不过说好的大肘子、炸带鱼、酱鸭烧鸡和腊排骨呢？”

　　妻子瞪了他一眼：“年纪大了注意养生，吃那么肥腻的东西小心脂肪肝高血脂！”

　　丈夫投向了，嘟囔道：“还好鱼还有……年年有鱼，年年有余……”

　　念叨着他给自己和妻子的酒杯中都倒上了葡萄酒，然后举起酒杯对妻子说：“来吧，老婆，过年好啊。今年又是咱们俩过，其实都快习惯了，呵呵……”

　　妻子没说话，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

　　高峥放下了手机，他并没有再打回去问妈妈为什么挂的那么干脆。

　　在他和父母通话的过程中，他音乐听到了家中有音乐声，是一种熟悉的乐曲。他们应该是一边吃饭一边看电视。

　　其实这个电话他打回去应该是拜年的。

　　往年他人不回去，也都会打个电话问候问候，拜拜年。

　　但今年他没主动提这茬，因为他想给父母一个惊喜……

　　所以现在只能委屈自己的父母了。

　　他又怎么会没听出来父母语气中的寂寞和失落呢？

　　要不然他干嘛要插科打诨的，还不是怕大过年的让爹妈伤心一场吗？

　　左邻右舍都是人声鼎沸，家家团圆，就他们两个人难免触景生情。

　　既然这场比赛央视要直播，而且广告还很早就打出去了。到时候不知道多少球迷会看这场比赛……春节联欢晚会是越来越没意思了，说不定真有不少人看这场比赛呢。

　　到时候自己就当着全国球迷的面给他们拜个年，有全国那么多球迷陪着，让他们的除夕没那么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