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无家可归的小菊

　　听到魏得钱这话，马剑峰脸色凝重，扫了一眼王富贵和魏得钱。

　　“老魏，王副营长，兄弟们为了党国的利益，在战斗中把命都搭上了，我们却只能在政府抚恤的基础上，给每个阵亡兄弟的家里，寄去十个大洋。说实话，我这个营长问心有愧啊。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只要我还是营长，凡是在战场上阵亡的兄弟，我就是砸锅卖铁，也把这十个大洋寄给他的家人。”

　　说到最后，马剑峰的目光，透过营房敞开的窗户，投向远处的天空。

　　十个大洋一条人命啊。马剑峰的眼里，有些湿润。不过，他知道这个时候，部队的伤亡还不算大，但随着一年后抗战的全面爆发，那场和小日本生死较量之战，其战斗之惨烈，伤亡之惨重，可以说让天地为之变色，日月为之无光。

　　不知那个时候，自己还有没有能力，为阵亡殉国兄弟的父母妻儿，寄上这十个大洋。

　　看到马营长态度坚决，魏得钱只得点头答应，然后心痛地去安排抚恤阵亡官兵的事去了。

　　这次缴获的大洋，马剑峰全部交给魏得钱管理，马剑峰打算在适当的时候，成立辎重排，负责全营的后勤保障。

　　王富贵在一边诧异地打量着马剑峰，他发现马剑峰变得越来越强势了，这让他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他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但他知道，自己想控制二营，恐怕只能是一种奢望了。

　　王富贵正出神间，就听到马剑峰的声音：“王副营长，一二三连的整编补充工作，就交给你了，我希望在一个月之内，三个连队恢复原有的战斗力，另外，过一段时间，三个连队要进行阵地构筑训练，适当的时候，让他们进行攻防演练。”

　　虽然83师是中央军，其战斗力，在整个国军系列里，都是排在前列的，但整个中央军里，从上到下，都过份强调服从命令、作战勇敢，但对如何构筑防御纵深立体工事，抵挡敌人飞机大炮的狂轰乱炸，却没有引起高度的重视。

　　马剑峰来自后世，自然知道中国军队一年后面对小日本时，由于不知道如何应对小日本的飞机大炮，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行，我这段时间，亲自下连队督促。”王富贵爽快地答应了。

　　营里的特务排、机枪连、炮排，被马剑峰抓得死死的，甚至连警卫排，也渐渐被马剑峰控制了，王富贵可不想让三个步兵连，全都唯马剑峰的马首是赡。

　　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他这个副营长，可就没有任何本钱，与马营长抗衡了。

　　王富贵刚离开马剑峰的房间，特务排副排长王冲，急急忙忙地跑过来，到了门口，猛然站住，大喊了一声：“报告！”

　　“进来！”马剑峰端起茶杯，威严地说道。

　　“报告营长，那八个被救回来的姑娘，说什么也不愿离开部队。胡排长让我向您请示。”王冲望着马剑峰说道。

　　“什么？她们不愿回去？到底是怎么回事？”马剑峰一下子被搞糊涂了。

　　前两天去剿灭花豹子一伙，顺带救回了八个被掳上山的姑娘，小菊姑娘就是其中的一个。按理说，抓她们的土匪被消灭了，她们重获自由，又可以和亲人团聚了，她们应该高兴才是，怎么现在又不愿离开呢，难道她们的亲人，还没前来认领吗？

　　“这些姑娘只是痛哭，问她们话，她们也不说。”王冲用手挠了挠头，一筹莫展地说道。

　　“走，带我去看看。”马剑峰把茶杯一放，让王冲在前面带路，来到了那八个被救姑娘所住的地方。

　　看到马剑峰虎着脸过来，胡武急忙丢下小菊她们，小跑着过来。

　　“情况弄清没有？”马剑峰盯着胡武道。

　　“营长，说来也怪，她们的家人，我们已派人通知了，可到了今天，还没有人来接。嗯，营长，这娘们就是麻烦，除了哭之外，什么话也不说。要不，我把她们轰出去得了。”胡武看起来也被这些姑娘缠得焦头烂额，如果不是马剑峰亲自下令，让他们一定要好好照顾这些苦命的女人，说不定他还真的让人把她们全都轰走了。

　　听到胡武这话，马剑峰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什么麻烦？你看你说的是什么话？”训完胡武，马剑峰眉头一皱，说道，“去，把那个叫小菊的，给我带过来。”

　　不一会儿，胡武带着两个士兵，把小菊带到了马剑峰的面前。

　　马剑峰看到小菊胆怯地看着胡武和他的手下，就把手一挥，淡然说道：“你们先下去。”

　　待胡武他们离开后，马剑峰挪过椅子，平和地对小菊说道：“小菊姑娘，别怕，你先坐下，有什么事，可以给我说。”

　　小菊被救回来后，经过清洗收拾，现在已不是当时那浑身是土、满脸是泥的模样，虽然穿的仍然是粗衣破裳，但那苗条的身材，俊丽的脸蛋还是让马剑峰不由暗赞了一句。

　　难怪花豹子要把她抢上山去，面对这样俊俏的姑娘，谁会没有几分冲动啊。

　　看到小菊姑娘胆怯地坐下后，马剑峰又递过一碗开水，温和地说道：“小菊姑娘，我听说胡排长要送你们回家，可是你们却不愿意回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小菊姑娘突然站起来，一下子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地望着马剑峰：“长官，我知道你是好人，求求你，你收下我们吧，只要你收下我们，你让我们干什么都行。”

　　这下马剑峰更是糊涂了，他慌忙伸手把小菊扶起来，“你先起来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们不愿意和亲人团聚吗？”

　　小菊姑娘听到马剑峰这话，顿时再也抑制不住，失声哭了起来。

　　过了好半天，马剑峰才弄清了缘由。

　　原来，在徐家镇一带，妇女的地位十分低下，对失贞妇女，更是十分鄙视，不但乡邻们对失贞妇女，避如瘟疫，就是这些妇女的家人，也对她们十分鄙夷，不但不给好眼色，还总是恶言相向，甚至拒之门外。

　　有些大家族，更是把失贞妇女，视为整个家族的耻辱，动用族法，浸猪笼、沉塘之类。

　　小菊她家就是一个大家族，昨天小菊一个从小相处的好朋友，偷偷找到她，带来了她母亲的口信，让她千万别回家，说是族长已经发话，如果小菊回去，为了家族的荣誉名声，族里决定对她处以浸猪笼的惩罚。

　　看到小菊可怜兮兮地看着自己，马剑峰无来由地感到一种心痛。

　　他没想到在这乡里，家族的势力还这般强大。这些女人，被土匪掳上山去，污了身子，但这并不是她们的错啊。

　　她们的亲人不但不想法营救，反而在她们最需要帮助的时候，狠心地把她们拒之门外，甚至还要置她们于死地。

　　“小菊姑娘，你们虽然被土匪污了身子，但你们的心却是清白的。这样，你回去和你那些姐妹商量一下，如果愿意留下，其余的事，我来想办法。”马剑峰安慰道。

　　就在刚才，他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念头：既然这些被救妇女无家可归，自己何不将她们留下，在营里组建卫生队。

　　这八个妇女，最大的也不过二十三四岁，如果组织得好，说不定将来还会产生巨大的作用。

　　小菊出去后，马剑峰把胡武叫来，吩咐特务排照顾好这几个妇女，如果这些妇女不愿意，不得同意别人把她们领走。

　　回到营部，马剑峰立即打电话向朱团长请示，朱团长听到马剑峰准备送几个女孩，到团部卫生院学战地救护，当下奇怪地问道：“剑峰，这些女孩是从哪里来的？”

　　中央军的兵员补充，都是上面统一负责的，各部并没有私自扩充兵力的权力，就是马剑峰组建特务排后多出来的兵员，其装备军饷什么的，都一概由马剑峰自行负责，朱团长也是睁之眼来闭之眼。

　　说穿了，这多出来的士兵，就是二营的编外人员。

　　马剑峰不敢隐瞒，把小菊几个女孩的情况，详细向朱团长说了一遍。

　　朱团长知道马剑峰和卫立煌将军关系密切，平时对他那是多加照顾，再说马剑峰还送了一千个大洋给他。

　　这时听他说这几个女孩，是上次剿灭花豹子救回来的，现在这些女孩无家可归后，沉吟了一下，说道：“好吧，你先让人送她们到团部卫生院，不过，先说清楚，团部卫生院可只是帮你培训，这人最后你还得领回去。”

　　虽然这些女孩的遭遇可怜，但她们毕竟在土匪窝里呆过，从骨子里说，朱团长并不想收留。只是马剑峰的二营，才剿灭了花豹子，而且这份功劳，他又主动送给了自己，这个忙怎么着也得帮一下才是。

　　小菊几个听到马营长答应收留自己，顿时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第二天，小菊等几个女孩，就被马剑峰安排特务排，送到县城团部卫生院学习战地救护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