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半刷新——


    七点半刷新——


    七点半刷新——


    七点半刷新——


    不会重复收费——不会重复收费——不会重复收费——


    ……


    ……


    ……


    轰!


    最后一块铅弹爆炸,整个营房完全塌陷,火光冲天而起,暗红色的硝烟漫天狂卷。


    地上断肢残臂,血色弥漫,空气中充斥着死神的味道。


    从辕门到营栅的一路上血流成河,武家悍卒像一群蚂蚁四处逃窜,哭爹喊娘。


    武谨书仰倒在地上,全身都是血痕,肩膀还有一个大窟窿,血肉都被烧出焦味。


    他脸颊流淌着血泪,目光死寂空洞,怔怔的看着天边。


    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一条败狗!


    那些豪言壮语此刻都成了笑话!


    不留后路冲进帅帐,带着宗族悍卒踏上黄泉。


    “我是武家的罪人,永世被钉在耻辱柱上。”


    武谨书闭着眼,陷入绝望。


    周遭剩下的悍卒完全崩溃了,现在只想着逃跑,没有多余的念头。


    所有人的斗志都被彻底浇灭。


    这就是张巨蟒,强大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


    仿佛是生杀予夺的神灵,能勘破世间一切阴谋诡计。


    精心布置的刺杀计划完全失败!


    蚍蜉撼树,终究只是弱者不切实际的幻想。


    为什么要不知所谓的送死?


    为什么啊!


    “统领,我不想死。”


    “咱们是皇族,皇族至高无上。”


    “投降吧,让中山王饶咱们一条性命。”


    幸存的武家悍卒无助的哀嚎,坚定的心被一颗颗雷砲击碎。


    营外,轰炸盛宴结束,就要打开杀戮的阀门,这是一边倒的碾压!


    嘹亮号角声吹响,侧翼两边怒吼的喊杀声震天而起。


    “全军出击,杀光反贼!”


    奋武将军厉声长啸,愤怒的烈火如火山爆发。


    五千精锐杀意狂生,直冲云霄。


    你们这群土鸡瓦狗竟然敢刺杀大帅!


    就算里面只是个傀儡,你们都不许对大帅不敬!


    普天之下谁敢不敬大帅,杀了谁!


    一时间,军营四处迸发出惊天动地的怒吼和杀声。


    无尽的杀气席卷而来,铺天盖地。


    “弃械投降者,杀无赦。殊死顽抗者,也杀无赦!”


    随着奋武将军的一声军令,将卒们立刻挥舞着战刀,叫喊着:


    “杀死这帮王八犊子,按人头论赏!”


    此时的武谨书很绝望,败局已定,家族挑选出的精锐即将全军覆没。


    这时的他,濒临死亡之际,胸腔陡然燃起一股滔天怒火!


    “吼.......”


    武谨书喉咙里炸起沉雄的狮吼,他吐出一口血水,尖声嘶鸣:


    “听着,武家没有孬种,就算是死,也要拉几个垫背的!”


    “神皇陛下万岁,武家永垂不朽!”


    信念支撑着他从地上爬起,双手持刀无所畏惧的杀过去。


    溃逃的悍卒慢慢停住脚步,颤巍巍捡起地上的武器,而后刀刃在血淋淋的身躯上擦拭。


    漫天的血雨与硝烟之中,朝廷精锐如猛虎一般驱杀而来!


    武谨书狰狞着面孔,阔步而出。


    手上两柄大刀挟着生平之力,砍向最近的一个将卒。


    锵!


    一声猎猎的金属激鸣。


    一击之下,将卒只觉一股无穷的大力灌入身体,如沾水的鞭子般抽得他五腑欲裂,张口便喷出一股血箭。


    武谨书气血翻涌,反应没有丝毫迟钝,战刀以狂澜怒涛之力奔向另一个将卒。


    又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


    “哈哈哈哈,告诉张巨蟒,我们武家没有孬种!”


    他狰狞咆哮,浑身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一刀将侧面偷袭的将卒拦腰斩断。


    “威武!”


    此刻全身浇灌鲜血的统领宛若战神,悍卒深受鼓舞,咬着牙持械反攻。


    “随我杀出一条血路!”


    武谨书冷绝如冰的威势弥漫开来,每一刀都带着无坚不摧的风暴,收割一条条性命。


    遍地鲜血映照下,他的眼睛仿佛在燃烧。


    朝廷诸多将卒隐隐有几分心悸,此人真如发狂的野兽一般骁勇难当。


    “滚开,让俺来!”


    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手中斜拖着一柄大刀,从后方冲杀过来。


    敌人刀法的强大,深深的刺痛了朱老二的尊严,一直自诩近战肉搏第一的他,那种长年养成的骄傲,根本无法接受,眼前竟有刀法堪与自己相当的敌人。


    朱老二鼻腔中陡然发出刺耳的怒啸,势大力沉的一刀劈向武谨书。


    锵!


    武谨书瞪大着眼,只觉泰山压顶一般,急速闪身避过,可一条手臂还是被削去。


    “自恃勇力,想凭一己之力破围,俺看你是太过狂妄!?”


    朱老二呸了一声,怒睁的虎目中满是轻蔑和挑衅。


    武谨书那股强撑的气彻底泄了,呆滞的看着前方,断臂鲜血兀自在流淌。


    也就刹那,大开大阖的长刀滚滚而来,直击武谨书身躯。


    噗噗噗!


    武谨书胸口出现狰狞可怖的血痕,摧毁了心脏,也慢慢摧毁生机。


    锵!


    长刀无力落下,他低着头看了眼胸膛,突然笑了笑:


    “我无愧于大周社稷江山,神皇陛下万岁!”


    说完轰然倒地。


    统领既死,剩下的悍卒再无抵抗之意,纷纷弃械投降。


    奋武将军下令打扫战争,哈哈大笑一声:


    “老朱刀法果真了得,待禀报大帅,重重有赏!”


    朱老二没有回话,只顾盯着尸体出神,虎目闪过低沉的光。


    武家悍卒此刻就是土鸡瓦狗,呈溃败之势,匍匐跪地乞降。


    奋武将军下令清扫战场,帅帐这边。


    “我……我还能抢救。”


    地上传来微弱的求救声。


    “咔擦!”


    突然,金色铠甲崩出一道缺口,蛛网般的裂纹旋即扩散。


    露出杨玄琰一张黑乎乎的脸。


    士卒抬腿踢了他一眼,瞪着他:


    “大帅的铠甲坏了,你这厮不得好死!”


    “饶命……”杨玄琰吓出哭腔。


    幸好穿着坚固精制的铠甲,才能在恐怖天雷中活下来。


    士卒沉默几秒,把他搀扶起来,恨恨道:


    “把你交给大帅处置!”


    ……


    夜风抚过,风中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


    鹰嘴山涧临时搭建的军营中。


    奋武将军刘硕为坐在长案首座,沉声道:


    “依照大帅命令,俘虏三十人,其余皆诛杀了。”


    “这是在叛贼统领身上搜到的令牌。”


    说着他将一枚铜色方形的令牌放在桌上,令牌龙飞凤舞的绣着一个“武”字。


    “休整一晚,明天出发益州,向大帅汇报。”都尉颔首。


    顿了顿,看向沉默寡言的朱老二:


    “老朱啊,看样子叛贼首领身份不简单,你可是立下大功啊!”


    众人目光都有些羡慕。


    以大帅赏罚分明的军纪,老朱要发达了,回乡保不齐还能娶几房小妾。


    朱老二双拳紧握,深吸一口气,哑声道:


    “这些叛贼都是武家人,是不是陛下要杀大帅?”


    话音落下,满堂寂静。


    宛若阴森的墓窖,一丝声音都没有。


    那统领临死前说什么武家永垂不朽,就可以坐视身份了。


    就是武氏宗族!


    刘硕为紧皱着眉,盯着他:


    “你想说什么?”


    朱老二脸上的横肉僵硬,突然拍案而起,怒气冲冲道:


    “陛下是何意?要兔……兔……狗……”


    他憋红了脸,大声嚷嚷:


    “俺没文化不知道怎么说,反正就这意思!”


    刘硕为等将领神情渐渐凝重,目露骇然之色。


    狡兔死,走狗烹!


    “朱屠夫,休得胡言乱语!”都尉雷鸣般的暴喝,戟指着他。


    朱老二心中有股愤懑的烈火在滋生,他索性摊开了说:


    “俺是杀猪匠,那又如何?但俺誓死拥护大帅!”


    “这群武家部曲刺杀大帅,谁下的命令?”


    略微停顿,他目光逐渐凌厉,冷声道:


    “你们不敢说,俺说!怕是陛下怕落人口实,想悄悄做掉大帅吧?”


    轰!


    犹如平地起惊雷,众人脑海里掀起了惊涛骇浪。


    有没有这个可能性?


    这不是无端揣测,而是证据确凿。


    细思极恐,众人竟觉脊骨发寒。


    隶属火器营的憨厚校尉稍微知晓朝堂政治,他缓缓起身,怒斥道:


    “胡言乱语,你不知道梁王跟大帅有仇么?一定是他瞒着陛下派遣家族私兵。”


    朱老二怒目相对,寒声笑道:


    “连俺都知道家国天下,她主宰一个国家,怎么可能连家族都管不好?”


    “她不知情,狗都不信!”


    军营中的十几个将领毛骨悚然,像是大冬天在寒风里脱掉衣服,缓缓打了个寒颤。


    朱老二言语中丝毫没有敬意,用词极端尖锐!


    “俺虽然是大老粗,但张大帅就是俺心中的神明!”


    “大帅无所不能,北歼突厥,南辱吐蕃,杀了贵族老爷给咱们泥腿子分土地,在俺心里,什么秦始皇汉武帝都比不过大帅!”


    “谁敢杀大帅,俺第一个拿刀反抗!天王老子都不行!”


    朱老二双目赤红,近乎于咆哮说出这几句话。


    看着接近疯癫的老朱,至将军到副校尉,都沉默了。


    如果陛下真要杀大帅,他们该作何选择?


    军人的职责就是服从命令,而命令的最高处就是陛下,他们必须忠诚陛下。


    可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呢?


    他们对大帅近乎盲目的崇拜!


    大帅具有非凡的人格魅力,兼有卓绝的智慧,敏锐的眼光和果断的铁腕。


    这就是站上世间巅峰的强者,谁会不崇拜强者呢?


    帐内气氛接近凝固。


    砰!


    朱老二一拳狠狠砸在长案,长案顷刻间塌碎。


    他环视所有人,一字一句道:


    “咱们扯黄旗子给大帅披上吧!”


    静!


    安静!


    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看着朱老二,眼神都是难以置信,震惊到极致!


    披黄旗子意味着什么?


    黄袍……


    皇帝……


    造反!


    “让大帅做龙椅,谁敢不服,天兵所至,鸡犬不留!”


    “大帅八万军队,能抗衡朝廷八十万,怕什么?”


    朱老二已经豁出一切,脸上的肥肉剧烈颤抖。


    显然说出这番话,也经历一阵心理斗争。


    众人麻木了,一动不动如雕塑一般。


    憨厚校尉表情不再敦厚,而是变得冷漠,眼底有一丝野心在发酵。


    是啊,簇拥大帅做龙椅,咱们都有拥立之功!


    封侯拜相,享尽荣华富贵!


    与天下为敌又何妨?


    他坚信大帅一定能胜,而且是以碾压的姿态入驻神都,掀翻至尊宝座!


    “放屁!”


    刘硕为怒喝一声,箭步冲上来,一脚将朱老二踹翻在地,咆哮道:


    “当今陛下乃是圣明天子,怎么可能派人杀大帅!”


    “你这条狗东西想举兵造反,别连累大帅!”


    朱老二双手撑地,针锋相对:


    “那武家部曲怎么解释?陛下不知情你信不信?”


    “陛下当年登基之初,杀了多少将领?等她杀了大帅,是不是俺们这些人都要被处理掉!”


    刘硕为饱经风霜的脸庞布满愤怒,他快速俯身下去,掐住朱老二脖颈,厉喝道:


    “蠢货!你他娘的就是天底下最大的蠢货!”


    “你欲陷大帅于何地?陷我们于何地?”


    闻言,众人蠢蠢欲动的心思被浇灭。


    如果大帅不同意,一定会把提议的部下全部杀光。


    朱老二额头青筋绽起,他直视着刘硕为,嘶哑着声音:


    “俺们在疆场抛头颅洒热血,陛下在背后捅刀子,她就是怕大帅功高盖主!”


    “今日没杀掉大帅,迟早有一天会杀大帅!”


    啪!


    刘硕为怒火滔天,一巴掌狠狠甩在朱老二脸上。


    “本将宰了你!”


    说要松开掐脖子的手,就要拔出腰间的长刀。


    “将军且息怒!”


    校尉忙跑过来拦住,低声道:


    “大家都是同生共死的战友,就当是一场玩笑话,谁也别放在心上。”


    说完转头扫视长案其余人。


    众人心神一震,忙道:


    “放心吧,朱老二醉酒说胡话罢了。”


    朱老二被顶头上司浑身散发的杀机所震慑,终于没再说话。


    刘硕为握刀的手颤了颤,想拔出又迟疑不定,最终长叹了一声,脚步踉跄的走出军营。


    夜风吹拂,他慢慢蹲在地上,神情悲痛。


    朱老二这个蠢货闯出滔天大祸了!


    真以为这事能神不知鬼不觉隐瞒下去?


    真以为每个人都对大帅忠心耿耿?


    他虽然不知道是谁,但会议桌一定有陛下安插进来的亲信将领。


    大帅权势熏天,明面上没有掣肘,但背地里一定有。


    不然陛下怎么能安稳坐在皇宫?


    别说大帅只是跟陛下关系亲近,就算是陛下唯一的儿子,陛下也会潜意识防备。


    此事绝对会传入陛下耳里。


    大帅该怎么办?


    像是亘古不变的魔影,有种摄人心魄的恐怖威慑感。


    你觉得会不会泄露。


    盯着他?


    砍刀。


    眼眸漆黑熏染了些许凉意


    “提着脑袋去军营转一圈,给那五千人看看。”


    “她从未对不起我。”


    “一个人冷漠一点没关系,残忍一点也可以,但绝不能忘恩负义。”


    “忘恩负义的人,天都会嫌弃。”


    满脸赤红,羞愧无地。


    “隐姓埋名做个富家翁。”


    偏殿之中。


    张昌宗神色惶恐,双手拢在袖中,来回踱步。


    “别绕了,绕得为娘头都晕了。”臧氏优雅的坐于锦墩,薄嗔了一声。


    张昌宗停住脚步,环顾四周,低声道:


    “娘,陛下深夜传召咱们一家三口,你不觉得不对劲么?”


    “说明咱家深受帝宠。”臧氏显得很没心没肺,喜滋滋的说。


    张昌宗嘴角一抽,沉着脸:


    “我怀疑这根本就是囚禁!”


    他在政治方面也不愚钝,陛下不同寻常的举动,他隐约嗅出强烈的危机!


    “胡说!”臧氏板起脸,压低声音训斥:


    “真要是囚禁,咱们早就被五花大绑塞进监牢了,哪里能安稳待着呢。”


    张昌宗闻言沉默,内心愈发不安,夹杂着恐惧。


    “宗儿,别胡乱猜测了。”


    臧氏气定神闲,还用手帕擦了擦刚染好的指甲。


    “娘。”张昌宗近前去,用仅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


    “是不是兄长做了什么大不逆的事,咱们跟着受累遭殃?”


    臧氏脸上憨态瞬间消失,盯着他道:


    “易儿自有分寸。”


    进宫时,她就察觉到陛下笑容里面隐藏的冷漠和疏远。


    “万一兄长……”


    张昌宗一脸沮丧,谋反两个字没有说付诸于口,只是做个口型。


    臧氏眸底的恐惧一闪而逝,旋即变得坚定。


    永远支持易儿,不给他拖后腿。


    易儿真要是登顶九州,那她这个做娘的也能含笑九泉了。


    似乎读懂了臧氏的心思,张昌宗恨恨跺脚。


    我没有妈!


    相隔几道殿廊的迎仙殿。


    案几一排亮漆食盒里盛着各色点心,角上还搁着个小巧的六角熏香炉,武则天安静侍弄着这些器具。


    圆嘟嘟的小麦芽扎着童子髻,坐在长条凳上,两条小短腿悬空。


    刚吞下蜜饯,又抓起酥油饼,还没经过细嚼就囫囵吞下肚去,小手小嘴都是油。


    她偷觑了一眼武则天,我吃的这么香,奶奶会不会馋得流口水啊?


    小孩子可不能吃独食。


    “奶奶,你也吃。”小麦芽眨着纯真清澈的眸子,小手递过去一块糕点。


    武则天笑道:“朕不饿。”


    小麦芽把手缩回来,将糕点塞进嘴里,鼓了鼓腮帮:“是你自己不吃的哦。”


    也就半刻钟,案几上的吃食被一扫而空。


    小麦芽表情纠结,眼巴巴瞧着武则天。”


    武则天枯坐了一夜,身心俱疲,淡淡道:


    “走,跟朕去沐浴吧。”


    “噢~”小麦芽竖起小眉毛,很是失望。


    武则天牵着她刚走进温泉室,正要吩咐宫娥往水池里撒花瓣。


    蹬蹬蹬——


    急促脚步声渐近,阴柔内侍出现在殿门口。


    武则天一颗心脏骤然攥紧,死死盯着他,眸中散发凛人的威压。


    内侍脊骨发凉,忍不住打哆嗦。


    万幸是好消息,若是惊天噩耗,极有可能被杖毙。


    他不敢耽搁,直接汇报:


    “启禀陛下,刚来的密信。”


    说着双手恭敬呈上。


    武则天没有接,普通的一张纸,仿佛上面沾着噬骨啃肉的剧毒。


    整整一夜,她陷入绝望悲痛,以及恐惧。


    她害怕这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


    冗长的寂静过后。


    武则天深呼吸一口气,强装镇定的接过密信。


    缓缓展开,扫了一眼。


    犹如寒冬一抹暖阳,融化冰冷。


    她紧绷的身心陡然松懈,沉重的压力霉那间释放,身体下意识连连倒退几步。


    小麦芽正躲在武则天后面发呆,突然被臀部一顶,圆嘟嘟的小身体飞出去了。


    “咚!”


    温泉溅起大片水花,小麦芽吓坏了,嗷嗷叫的扑腾。


    听到声响,武则天愕然转头,见状急声道:


    “快捞上来!”


    两个宫娥跳进温泉,将哭嚎的小麦芽打捞起来。


    见她无恙,武则天笑了笑:“你们给窈窕沐浴。”


    “不!”小麦芽止住哭腔,小声道:“奶奶,我没吃饱呢。”


    武则天忍俊不禁,宠溺的说:


    “好好好,朕全依你,快带去御膳房,想吃什么让御厨做。”


    “好耶!”


    小麦芽推开宫娥,自个麻溜爬上来,撒开短腿欢快的跑出温泉室。


    ……


    迎仙殿。


    武则天注视着墙壁上的舆图,上面囊括了大周帝国拥有的疆土。


    她的目光锁定蜀中,拿鹅毛笔在两个地点画了一条粗线连接。


    子唯亲自斩了朱老二,枭首示众。


    如果仅仅是这,一贯多疑的她不能完全宽心。


    关键是从益州到鹰嘴山涧,原本正常七个时辰的路程,子唯只用了两个时辰。


    这说明什么?


    说明子唯一得知消息,没有丝毫犹豫,火急火燎赶往鹰嘴山涧。


    誓要斩了朱老二!


    如果稍慢几拍,“黄袍加身”这四个字,经过发酵,会从个体演变到群体。


    从这个细节,武则天可以肯定。


    子唯绝对没有反心!


    他不可能造反!


    “朕就知道,别人也许会造反,但你永远不会背叛朕。”


    “朕能很心平气和的接受旦儿参与谋反,但如果是你,朕承受不了。”


    武则天喃喃自语,慢慢走到梳妆台。


    她盯着铜镜怔怔出神,突然抄起铜炉,抬手砸向镜子。


    “咔嚓”一声。


    镜子支离破碎。


    武则天捡起碎片,很仔细的拼凑。


    她表情逐渐复杂,叹息一声:


    “破镜重圆,谈何容易?”


    “这道裂缝,就像贯穿在朕心中的刺,以为没有,就真的没有么?”


    武则天神色黯然。


    信任可以修复么?


    她会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像之前一样信任子唯。


    共同铸造大周帝国,君臣关系成为史书一段佳话。


    可隐藏在心底的恐惧,她一直想逃避,可现在无法再逃避了。


    武则天细细抚摸眼角的皱纹,目光惆怅。


    她七十。


    子唯二十。


    纵观史书,无论哪个皇帝,都说自己是苍天的儿子,君权神授,帝王万岁。


    那只是为了稳固统治而编造的话!


    凡夫俗子,谁能逃脱命运的浩劫?


    “朕确定你不会反朕,若朕驾崩呢?”


    “朕亲手缔造的基业,朕希冀大周万世永昌,会不会被你攫取?除了朕,谁又斗得过你呢?”


    武则天说到最后,不自觉有些胆寒。


    她从宫女到皇帝,几千年唯一的女帝,到了这一步,她一定要让大周传承下去。


    她绝不容许大周一世而亡,她希望过了几百年,甚至千年万年,世上还有大周这个壮阔的帝国。


    百姓文人缅怀她这个开国太祖,她死了,却永远活在天下人心中。


    “而你就是一条潜伏着的毒蛇,只有朕能压制你,朕死后,你就算不想反,也会被逼反。”


    “得罪满朝权贵,世族豪强,朕无法再护佑你,难道你会束手就擒任凭他们宰割?”


    “最后只会造反,杀了朕的继承人,倾覆这锦绣江山。”


    这样的念头一经出现在武则天脑海里,就像一枚石子投进了湖心,不断泛起一圈盖过一圈的涟漪,让她再难平静。


    曹操在追击董卓的时候,大抵也没想过自己将来会变成一个很多人口中的汉贼。


    王莽台前忠义,幕后篡汉滔天,虐烈商辛。


    世间的规律玄乎,最直接的解读就是以史为鉴,靠前人的经验来判断安危。


    谁能轻易的定性一个人,不到最后,永远不知道一个人究竟如何?


    一生真伪复谁知?


    “你要是朕的血脉就好了。”武则天突然自嘲一笑。


    那样,凭子唯超越、超脱世俗的能力,一定会让大周帝国更加辉煌,凌驾于天下之上。


    就算后世子孙再废物,留下这份庞大的家底,也足够他们败几百年了。


    “可惜你不是朕儿子,而你又恐怖到朕都深为忌惮,怎么办?”


    武则天表情渐渐趋向平静,终于下定了决心。


    利用政治手段慢慢削弱。


    倘若这个方案行不通……


    武则天眸光刹那冰冷,声音机械般毫无感情波动:


    “朕临死之前,会赐你毒酒一杯,你跟朕同葬陵寝!”


    “你我地下再做君臣,生前死后,朕都要压制你,让你丝毫动弹不得!”


    想到这里,武则天扯了扯嘴角,忍不住笑出来。


    “哈哈哈哈,朕缠着你,生不同衾死同穴!”


    不一会,迎仙殿便充斥着悦耳的笑声,经久不息。


    ……


    ……


    “铛!”


    “铛!”


    “铛!”


    钟鼓声自五凤楼传来,皇城一座座殿楼依次响起同样的节奏,低沉清晰,钟声远播。


    神都城缓缓苏醒。


    皇宫钟声齐鸣,文武百官都知道这代表什么。


    神皇要宣布重大事情!


    血腥味浓郁的朱雀长街,渐渐有了嘈杂的马蹄声。


    各衙门官员穿戴好朝服,步履稳健,表情严肃,相继走进端门。


    原本准备动身蜀地的狄仁杰,怀着复杂的心情,站在班列的最前面。


    庐陵王李显,太平公主李令月,不知何时也出现在御道。


    “皇兄,昨夜王府护卫惊现安邑坊?”太平面无表情问道。


    李显很坦荡的“嗯”了一声。


    “想灭张府?”太平试探。


    李显垂下头,没有回答。


    他喉头苦涩,满腹憋屈说不出来。


    昨夜听闻消息,他毫不犹豫派出两百悍卒,誓要抹除张巨蟒的家人。


    在他看来,彻底逼反此獠,将母皇拉下马,他就能凭借旧唐拥趸,君临天下!


    可韦爱妃大惊失色,劈头痛骂。


    “愚不可及!”


    “咱们想要登顶,只能靠皇子的身份安稳交接龙椅,如果张巨蟒搅得天下重新洗牌,皇位哪里轮得着你?”


    经过爱妃深入的剖析利弊,李显醍醐灌顶。


    一边派人将悍卒喊回来,一边派出第二批两百人前去保护。


    谁料昨晚太过血腥,几千人杀红了眼,敌我不分。


    就如此。


    他整整丧失四百人!


    那可都是耗费数年,精心培养的悍卒啊!


    实在是心痛至极!


    望着对方铁青的脸色,太平没再追问。


    “苍天啊,为何有如此无耻的臣子?”


    咆哮声打破了沉闷压抑的气氛。


    著名愤青陈子昂挥舞着双臂,高呼:


    “张巨蟒,陛下待你如亲子,你怎么做得出来啊?”


    话音顺着风飘荡,巍巍宫阙,益增了渺远的凄凉。


    “住口!”狄仁杰勃然大怒,厉喝道:


    “公然传播恐怖谣言,你可知何罪?”


    诸多大臣神情黯然。


    他们也希望这是谣言。


    可陛下连夜布置的种种措施,无不在佐证那个推测,张巨蟒意图谋反。


    场中陈子昂状若惘闻,直抒胸臆:


    “圣人为成就帝业,用酷吏,慑群臣,屠戮李唐宗室,她远远称不上仁君!”


    群臣目露骇然。


    在皇城说如此直露、且大逆不道的话,这二愣子活得不耐烦了?


    陈子昂顿了顿,话锋突转:


    “圣人执掌权柄十余载,薄赋敛、省力役、重用寒门,使百姓安居,江山太平!”


    “我没经历过贞观治世,但眼下这世道,比贞观更好!”


    不数满头银霜的老臣为之动容。


    武周朝堂混乱,上层权力倾轧,但这一切跟普通百姓没什么关系。


    百姓生活水平越来越高,这是谁也无法否认的事实。


    “天下承平四方称臣,大周未失德于子民,张巨蟒为了野心,不顾百姓死活,那他就是中原大地的罪人!”


    “我陈伯玉一介书生,敢提三尺青锋护卫苍生,死又何妨?只求死得其所!”


    陈子昂情绪高昂,声音嘶哑。


    不少初入仕途的臣子被这番话感染,眼眶不禁泛红。


    人一定要有风骨,为了苍生社稷,拼了性命都要斩杀张巨蟒!


    而那些老臣神色颓然。


    如果此獠一心造反,谁有能力阻止?


    仅仅一个猜测,昨夜就开始了杀戮,满城血腥,完全是乱世的预兆。


    这不正体现张巨蟒的可怕之处么?


    仿佛随意打个喷嚏,就能掀起一场地震!


    他曾覆灭草原帝国,长城以内不必再经受北方异族的侵掠。


    他曾将天下第一门阀屠戮殆尽,无数世家在屠刀下丧命。


    他也曾逼得吐蕃赞普跪地乞降,为中原开疆扩土。


    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神都城纵横交错的水泥路、普通茶馆桌上的书本纸张、再低微的官员都能配备一匹来自草原的骏马……


    这就是张巨蟒,对其再厌恶,也无法否认此獠的伟大功绩。


    后世史书有关大周的记载,张巨蟒的篇幅至少会占六成!


    千古唯一的女帝占三成。


    几千万百姓,数不清的英雄事迹,文人墨客,宰相王公,仅仅占这剩下一成。


    这毫不夸张!


    一个人有多强,那他造成的影响就会有多恐怖。


    这就是满朝文武恐惧的根源。


    此獠是那种无法用言语描绘的强大,像一头地狱里走出来的嗜血恶魔!


    就算齐心协力将其诛杀,可回过头看看人间,满目疮痍。


    就在群臣思绪万千的时候。


    “上朝!”


    内侍尖锐的公鸭嗓传遍御道。


    ……


    庄严肃穆的朝殿。


    群臣站定之后,目光毫不忌讳的望向御座,意图窥探出神皇的心思。


    遭遇背叛,陛下该有多悲痛欲绝?


    御座上的武则天,表情却出奇的淡定从容。


    太平却看出母皇眉宇的憔悴疲惫,想来一夜没睡。


    待会究竟要宣布什么噩耗?


    她悄悄看向殿阶,上官婉儿微不可察的摇头,示意也不清楚。


    “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


    御座上传来清冷的声音。


    群臣摒气凝神,甚至都不敢呼吸,气氛紧张到凝结。


    武则天环顾四周,沉默了半晌,不疾不徐道:


    “吐蕃势力渗透到了神皇司、羽林军,洛水军营,朕派禁军连夜清剿,已经将吐蕃谍子悉数诛杀,亦洗清了几位爱卿身上的冤屈。”


    话音落下,满殿鸦雀无声。


    一丝声音都没有,宛若阴森的无人绝域。


    群臣目露震撼,大脑直接陷入宕机状态。


    吐蕃?


    还能不能编得再离奇一点?


    那些措施,就为了针对几个谍子?


    何况统领万邦的大周帝国,最严密的中枢地带会被敌国渗透?


    这种话简直荒谬,连三岁稚童听了都会哄堂大笑。


    文武官员,没一个人发笑。


    但朝殿的气氛,却刹那间舒缓下来。


    好似刽子手将要行刑时,那一声刀下留人。


    又像坠入深不见底的悬崖,却掉落在半山腰的树枝上。


    万幸!


    虚惊一场!


    这场关乎社稷存亡的危机解除了!


    群臣长松一口气。


    他们不知道张巨蟒做过什么,但陛下这一席话,释放出一个信息。


    此獠没有谋反,甚至压根连反心都不存在。


    不然陛下为何要胡诌个谎言揭过此事?


    要知道,张巨蟒造反,第一个恐惧的就是陛下。


    而陛下在朝会此獠打掩护,显而易见,跟谋反无关。


    太平唇瓣绽放笑颜,跟上官婉儿相视一眼,都能看出对方眼底的喜悦。


    他这样完美无瑕的男人,怎么会让天下陷入震荡,成为千夫所指的罪人?


    殿前的李显略略垂头,遮掩住眼中的笑意。


    幸亏你没造反,不然本王饶你不得,哼!


    狄仁杰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暗想:


    “中山王应该是手刃了朱老二。”


    殿中慢慢想起了嘈杂的议论声,群臣交头接耳。


    “崔相,这场戏很精彩。”武三思目不斜视,低声讥讽。


    崔玄暐脸色难看至极,他死死攥住拳头,竭力控制心中的暴怒。


    怎么可能?!


    张巨蟒,你为什么不造反?


    明明有能力颠覆江山,成全野心,却选择做一个懦夫!


    可耻!


    “竹篮打水一场空啊。”武三思自言自语呵笑。


    幸亏昨晚行动及时,要不然真让门阀望族得逞了。


    要是张府被灭,张巨蟒这狗东西就真的没人性了。


    他饶有兴致的转头,扫视世家大臣的表情。


    每个人都离奇的愤恨,气得七窍生烟,仿佛全家暴毙一样。


    想做渔翁?


    你们也配?


    “肃静。”


    这时,御座上传来声音。


    武则天面无表情,淡淡道:


    “朕昨夜太过暴怒,以至于失去理智,吐蕃碟子的事,不能完全归咎于神皇司的失职。”


    “特此,遣散神皇司的旨意作废。”


    话音落下,一片死寂。


    群臣十分震惊。


    他们之所以会误以为张巨蟒谋反,就是神皇司的突然解散。


    神皇司可谓是此獠的私人部门,相当于风向标。


    虽说张巨蟒没有谋反,但陛下你现在还不明白尾大不掉的道理?


    昨夜,神皇司绿袍公然逃窜出城,竟然还跟金吾卫火拼。


    相当于叛变!


    这群绿袍只效忠张巨蟒,连部门初设的宗旨都忘了。


    眼里没有陛下,只有司长。


    如果这种危险的部门还能存在,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陛下,你是昏庸,还是被张巨蟒偷偷下了蛊?


    狄仁杰出列,态度很强硬:


    “陛下,这个决定有待商榷。”


    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直接质疑皇帝!


    发生这样的事,还不要剪除中山王的羽翼,防患于未然么?


    一味的无底线放纵,只会让神皇司更加嚣张跋扈,进而野心极大膨胀。


    到时候这群绿袍会不会给他们崇拜的司长黄袍加身?


    武则天审视着他,平静道:


    “朕意已决。”


    狄仁杰急声道:“可……”


    “退下!”武则天冷着脸,截住他的话头。


    狄仁杰沉默半晌,缓缓退回班列位置。


    他飞快瞄了一眼御座,又觉得不对劲。


    以陛下猜疑心之重,怎么可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


    难道陛下在暗中谋划什么?


    狄仁杰皱着眉头,陷入沉思。


    宁可错杀不放过,先制造假象,等中山王回京,立刻杀了?


    他很快排除这种可能性。


    除非中山王真的谋反,陛下才会狠下心动手。


    两人之间是什么复杂的关系呢?


    就像一个大家族,夫人一言九鼎,对家族有生杀予夺大权。


    而老爷权柄凌驾于族人之上,一方面要清除家族内部的蛀虫,替夫人处理脏事,另一方面又要帮助家族做大做强。


    老爷既辛苦,又背负滔天骂名,但他毫无怨言。


    而夫人呢?她得到所有赞誉和声望,但偶尔又忌惮老爷,生怕对方夺权。


    可除掉老爷,家族可能走向没落,也找不到替代人选,别人的能力甚至连他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


    更何况,从私人感情方面,夫人也舍不得动老爷。


    那局面怎么办?


    “无解!”


    狄仁杰喃喃自语。


    纵观史册,论权谋手腕,无人能出陛下其右。


    她究竟会以什么手段破局?


    君臣博弈,那可是最脆弱的均衡。


    不止狄仁杰,满殿官员都在胡思乱想。


    反正谁都不信陛下会突然昏庸,连最基本的紧攥皇权都忘了。


    不管怎样,经历昨夜风波,张巨蟒的存在对皇权是一种极大的威胁。


    此獠也许会忠诚一辈子,就算做尽一切罪恶之事,始终不会跨出那一步。


    但万一念头突起呢?


    那就换了人间!


    御座上的武则天将群臣表情尽收眼底,她目光古井无波道:


    “传朕旨意,勒令中山王回京,麾下兵马由魏元忠接替,继续扫荡蜀中叛贼。”


    满殿依旧沉寂,并没有因为这句话掀起波澜。


    很拙劣的伎俩。


    暂时拿掉兵权,让张巨蟒远离战事,慢慢瓦解此獠在军队至高无上的威望。


    有用么?


    基本没啥大用,张巨蟒能力摆在那里。


    此獠随便拉起面黄肌瘦的乞丐队伍,稍加训练,再打几仗,恐怕又是一支不可匹敌的精锐。


    “尽快平息舆论,朕不希望还有人散播谣言。”


    武则天俯瞰全场,声音带着不可置疑。


    闻言,群臣不免有些垂头丧气。


    他们害怕看到此獠造反,又迫切希望此獠死。


    这就定下基调了,看来陛下不会处罚张巨蟒了。


    就在群臣以为即将退朝时。


    重头戏突然降临。


    超级超级震撼的消息!


    武则天眯了眯眸,轻描淡写的说:


    “朕觉得,储君之位空虚毕竟不是长久之事,尔等怎么看?”


    轰!


    轰轰——


    犹如平底起惊雷,每个人的全身血液都吓得几乎凝固。


    瞠目结舌!


    目瞪口呆!


    惊恐骇然!


    太子。


    终于正式立太子了!


    群臣震怖,内心像是发生了十八级大地震一样!


    李显浑身难以抑制的颤抖。


    来了,终于来了!


    没想到竟然是今天。


    太平娇躯僵硬,竭力平复紧张的情绪。


    武三思嗓子干哑,大口喘着粗气,眼底迸出隐隐期待又抗拒的目光。


    这个节骨眼,自己大概最没希望。


    唰唰唰!


    群臣心有灵犀,目光齐齐投向庐陵王。


    毫无疑问,庐陵王将入主东宫,他不会面临什么强大的竞争对手。


    李显控制微表情,试图装作平静。


    可眼底仍旧有一丝窃喜。


    众望所归!


    这就是天命!


    武则天瞥了他一眼,又看着太平,随后收回目光,朗声道:


    “昭告天下……”


    说着停顿住。


    群臣发现自己心跳都跟着停止跳动了。


    过了很久。


    久到李显都快崩溃了。


    武则天面无表情,缓缓道:


    “授武三思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所司具礼,以时册命,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静!


    鸦雀无声!


    朝殿宛若阴森的墓窖,上千个官员,如上千具僵硬的尸体。


    听到这话的瞬间,所有人都呆立震撼,甚至在怀疑是不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


    武三思入主东宫?


    有亲儿子,竟然传位给侄子?


    世间真有这般荒谬的事?


    殿前的武三思几乎瘫软在地,他刺激到没有任何情绪。


    我的?


    储君位置竟然是我的?


    日日夜夜盼望的东西,得来这般简单?


    太平瞬间如遭雷击,死死盯着母皇。


    而李显崔器绝望地站在原地,顿觉天旋地转。


    他面色发白,简直难以置信,他颤抖着嘴唇,嘶声咆哮道:


    “自古帝王家庙未见有祀先姑者!”


    仿佛乌鸦啼鸣的声音殿柱间回荡。


    群臣沉默,他们很能理解庐陵王因何失态。


    太子之位,虽不局限于儿子,但毕竟一个“子”字。


    在所有人心里,武三思只是用来制衡李唐的工具,做太子就是痴人说梦。


    没想到,事情真的发生了……


    武则天神情漠然,无情的重复一遍:


    “梁王庶绩惟允,朝野具瞻,宜乘鼎业,允膺守器。”


    “昭告天下,册封太子。”


    话音落下。


    “好,好,好啊!”李显情绪直接失控,他笑得脸庞都狰狞扭曲了,一字一句道:


    “母皇英明!”


    殿前的狄仁杰经过开始的愤怒,随后变得淡然。


    这一手安排,他看得透彻。


    为了在政治上削弱中山王,竟然立武三思为太子。


    既然武三思斗不过中山王,那就给他加个名分。


    太子!


    拥有东宫,东宫的官员配置完全仿照朝廷的制度,还能拥有一支类似于皇帝禁军的私人卫队。


    有了太子的地位,能不能压住中山王?


    还不能,那就建立一个类似神皇司的特务部门。


    他有种预感,事情走势绝对会是这样。


    陛下甚至还会赐予武三思更多的权力。


    可狄仁杰始终觉得太过儿戏。


    武三思跟中山王,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存在!


    别说只是太子,说句大不逆的话,就算做皇帝,也要被中山王玩死啊。


    沉寂的朝殿,只听“噗通”一声。


    武三思虔诚的匍匐在地,颤颤巍巍道:


    “多……多谢陛下隆恩。”


    群臣一阵恶寒,激动到连话都不会说了。


    武则天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旋即风轻云淡道:


    “择吉日举行册封大典。”


    狄仁杰一直在观察陛下的神色,他隐隐明白了陛下的谋划。


    摆在台前的,绝不是她心中真正想立的储君。


    储君被刻意隐藏起来了,不是庐陵王,就是远在岭南的相王,太平殿下也有可能性。


    总之最后没武三思的份,他只是靶子。


    昨晚门阀望族打得什么主意?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同样,陛下希望武三思竭力全力,把中山王打落凡尘。


    最好的形势就是两败俱伤。


    那真正的储君就彻底没了阻碍,平稳接过大宝。


    武则天手指轻叩扶手,面沉如水。


    她看过密信,知道武家悍卒才是导火索,更猜到子唯回京一定会想杀武三思,两人之间不共戴天。


    这一点恰好能利用。


    给予武三思绝对权力,能镇压子唯么?


    她心里其实也没底……


    但无论如何,于她而言,有利无弊。


    假如子唯真强势得一塌糊涂,那她驾崩的时候,把子唯一起带走就行了。


    寝殿。


    一阵清凉的风顺着窗户灌了进来,殿中弥漫着淡淡的栀子花香。


    太平的目光逐渐朦胧起来,她抓着白绫,把头慢慢钻进去,毫不犹豫地把双脚用力一蹬。


    “砰!”


    锦墩一声倒下,丰腴的身子便摇摇晃晃地悬在了空中。


    “殿下?”


    寝殿外侍立的宫娥听到声响,小声地询问了一句。


    周遭异常安静。


    宫娥格外敏感,她是陛下安插进来的眼线,时刻盯紧殿下的一举一动。


    “殿下,需要婢子做些什么?”


    容貌姣好的宫娥叩了叩门,恭敬地问。


    还是没有声音。


    宫娥有些担心,便轻轻推开门。


    一瞬间,她如遭雷击,身体僵硬如铁。


    “殿下!!”


    宫娥发疯似得跑到悬梁下,抱住殿下臀部,将其放了下来。


    “咳咳……”太平不停咳嗽,白皙的脖颈已是通红一片,她坐在地毯上疯狂挣扎,“你滚开!”


    “来人,快来人!”


    宫娥死死捆住太平,扯开喉咙大喊。


    殿下要是死了,她这个奴婢绝对死无葬身之地,连带九族都要悉数诛灭。


    所以无论用什么方法,都要阻止。


    须臾,几个内侍闻声赶至,见到白绫便吓得肝胆欲裂。


    宫娥看向他们,悄悄使了一个眼色。


    几人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神情仓惶地跑出去。


    “求你了,本宫要自缢。”太平面露哀求之色。


    宫娥不为所动,冒着大不敬之罪,将帝国公主控制住。


    “贱婢!”太平抽出手,狠狠甩了她一巴掌,雷霆震怒道:


    “再不滚开,本宫一定杖毙你!”


    宫娥垮着脸,闷声道:


    “殿下,你就算杀了婢子,婢子也不敢放开手。”


    太平盯了她几秒,唇角绽放一抹笑颜,嘻嘻笑道:


    “上吊好玩,我还要上吊,我还要上吊。”


    宫娥神色黯然,看到殿下这幅模样,任谁心里都不会好受。


    那可是雍容华贵的帝国公主,天下女子羡艳的对象,无数女人在梦中都幻想着能替代殿下。


    如今却是一个悬梁自尽的疯子。


    一刻钟后。


    脚步声急促嘈杂,宫廷内侍簇拥着陛下快步了进来。


    武则天鬓发散乱,额头沁出汗水,一进寝殿,就直直盯着悬梁上被风吹动的白绫。


    这一刹那,不啻于被天雷击中,有种濒临崩溃的绝望感。


    她就这样静静地站着。


    气氛犹如阴森的墓窖,随行内侍宫娥大气都不敢喘。


    过了很久,武则天敛去悲痛的情绪,哑声问:


    “她为什么想不开?”


    宫娥战战兢兢,如实回答:


    “启禀陛下,奴婢不知,奴婢要是再晚一会……”


    她后面的话语不敢付诸于口,但殿内众人都很清楚。


    每个人表情都是惊悚震怖,似乎很难接受眼前这一幕。


    “你们出去。”


    武则天挥手屏退左右。


    当大殿只剩母女二人,武则天终于克制不了自己,红着眼哽咽道:


    “令月,你一死了之,留着朕独自咀嚼无边的落寞与哀伤。”


    “你是朕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你为何不想想朕?”


    说到最后,声音已经带着一丝哭腔。


    神州大地最有权势的女人,此刻说不出的哀婉凄凉。


    她是帝王,也是母亲。


    差点跟最受宠爱的孩子阴阳两隔,她如何能不悲痛?


    “怀胎”两个字眼,仿佛擂鼓在太平耳边敲击,提醒她要时刻保持清明。


    她面无表情,木讷的说:


    “我好累,我不想活了。”


    武则天仰起头,深呼吸一口气,自嘲一笑:


    “李令月,你还在耿耿于怀,你还在仇恨朕?”


    说完一双凌厉的凤目凛凛地盯着她。


    太平置若罔闻,装作一副茫然模样。


    这个孩子太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她始终难以置信。


    但胸脯胀痛,呕吐,桃花癸水没来等症状,清晰明白告诉她。


    怀孕了!


    第一次,她用了宫廷避孕措施。


    第二次,几乎所有的腌臜物都在脸上,没想到竟然真的怀上了。


    她的父亲是李唐皇帝。


    她眼前的母亲是大周女帝。


    她的男人,在不久的将来,极有可能主宰天下。


    她未出世的孩子,或许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


    她李令月,才是受到天道眷顾的女人。


    所以她必须冷静,一步都不能出差错。


    有了孩子,她几乎立于不败之地。


    “跟朕说话!”


    见其沉默,武则天冷着脸咆哮一声。


    太平蜷缩着身子,委屈地说:


    “我不要待在神都,所有人都笑我是疯子,我要去封地。”


    武则天眯着眼,寒声道:


    “李令月,你在拿性命要挟朕?”


    “这就是你的目的,堂堂公主跑去封地,栖栖遑遑如丧家之犬!”


    “你的企盼就是一种奢望,一种既可笑又可怜的幻想!”


    她心中不知何等愤怒,声音越来越凄厉,像是能撕破一切。


    太平唯唯诺诺,“医师说我需要散心,调养身子,也许才能好转。”


    武则天目中怒火几乎要烧出眼眶,她噬人一般的凶狠目光落在太平的脸上:


    “你再说一句,朕将你废黜流放,朕让你死在荒郊野岭!”


    “好耶~”太平拍了拍手,“反正只要不待在神都,我都开心呢。”


    武则天神色盛满了怒意和憎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


    她真的能忍心赐死这个女儿?


    当听到太平自尽,那一刻陷入绝望的感受,无法欺骗。


    “呵……”武则天转过身去,情绪归于平静,冷笑一声:


    “朕跟你相看两相厌,趁早滚远点也好。”


    “不过有个前提条件,你封地蒲州的赋税账目,以后蒲州的户税田租,地税盐利,全数上缴朝廷。”


    “神都外的邙山有座避暑宫殿,你就给朕死到那里去,躲在里面装疯装癫,有本事装一辈子。”


    “还有,朕会安插耳目,对你实行全天候的监控。”


    “一旦你有离开宫殿的迹象,那就别怪朕无情!”


    而后转身,居高临下俯视着太平,冷冷道:


    “最后一次,以后想自尽,朕赐予你白绫。”说完愤怒离去。


    太平眼底的窃喜之色一闪而逝,她注视着母皇的背影渐渐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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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男成亲当天,我躺平当他嫂嫂》 刚退亲,顾夕颜又被秦王缠上了。 秦王瞧不起顾夕颜,却馋她的身子,打算纳她为妾。 顾夕颜脸上笑嘻嘻,心里MMP。给前任当妾?笑话,搞钱它不香吗? 不想桃花朵朵开,永成侯二公子、齐安伯三公子皆钟情于她。 【腿长】【臀翘】且【颜值逆天】的周暮更是简单粗暴,直接上门求娶。 * 秦王成亲当天,顾夕颜也风光大嫁。 这天秦王府宾客门可罗雀,全城权贵都去了周府吃喜酒,皇帝也纡尊降贵,为周暮和顾夕颜主持婚礼。 众

假千金她又美又飒

《假千金她又美又飒》 【反派重生X穿书大佬/强强微玄幻/甜宠爽文】 二十二世纪的科学天才蓝茵,只是看了一本百年前又雷又崩的女频爽文小说,醒来就发现自己成了小说中的炮灰女配假千金。 她刚摆脱剧情,甩开男主,远离神医马甲的真千金,不想却被那个看起来危险又冷漠的反派迷了眼。 初见,越是难搞的男人,驯服起来就越有成就感,她对他势在必得—— 她垂涎欲滴:你长得真好看,我可以……缠着你吗? 他眼里带着残忍和杀气:看你有没有那个本

帝王侧

【正文第三人称,全员恶人,没有恋爱脑,也不提倡爱情。】 在赐婚的圣旨下来之前,我从未想过我的夫君会是薛绍冲。虽说我俩几乎一起长大,都在这宫中读书玩耍,也算是青梅竹马。 只是我们既交不得心,也知不得己,平时玩耍时候也算的投契。他爱骑射,我也跟着他学得一手好箭术。我擅丹青,他也曾央我为他画画。他是贵妃生的皇子,我是皇后的亲侄女。他尊贵,我也不差。 但是我们两个人都未曾想过会是对方的良配。 无他,因为他的母亲举西凉全力辅佐了皇帝登基,却没有得到皇后之位。 而我的姑母却因家族势力,无所出却稳坐中宫。 他的母亲是西凉铁血公主代战,巾帼不让须眉。 我的姑母,正是那苦守寒窑十八载,一朝出世凰在天的王宝钏。 如今皇帝登基已经十载,还不曾立下太子。我俩这个婚事啊,可真是不能好过啊。

给偏执大佬投喂一颗糖

传闻中的盛斯性格暴戾,又痞又狂,每个试图用手段接近他的女人全部宣布阵亡。 直到苏音出现了。 女孩将他按在墙上,鬓发垂落在锁骨处,低声开腔:你身上真好闻。 盛斯的心脏骤停了一秒钟:不知廉耻的女人,离我远点!信不信我叫人打断你的腿? 几个月后—— 那个向来目中无人的男人像个跟屁虫一样追在女孩身后,“苏、音!你再跑一下试试!撩了我又不负责,谁给的你胆子!! ” “抱歉,我暂时还不想谈恋爱。” 盛斯的下颚线条紧绷着,满眼阴鸷,“你他妈真牛逼,拿老子当备胎是吧?” 众人见状,全都幸灾乐祸:盛爷发飙了,苏音这次死定了。 偏偏下一秒,他们又听到了女孩不怕死的反问,“嗯,那你愿意做我的备胎吗?” “愿意。” 众人:…… 喵喵喵?这真的是他们那个唯我独尊,万人之上的盛爷?! ◆全能团宠女主X奶凶偏执男主+无逻辑扒马爽文◆

魔界兽妃妖修不容易

白陌祯是一个刚步入社会的女青年, 在一家医院做外科医生…助理。 白陌祯也是一个美貌去武力并存的少女 却在一次旅游中意外穿越到了魔界,成了一只~白泽?神兽?诶~不过这九条尾巴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魔神大人怎么老缠着自己,甩都甩不掉~(╯°Д°)╯︵ ┻━┻ 白陌祯:“魔神大人,你很闲?” 魔神:“嗯!” 白陌祯:“……”

一人镇守孤城,可我拥有满级账号

大元年间,大炎四裂,天运巨变。一城孤悬西域沙城中,隔绝大炎六十年。 不惧,不降。二千少壮大炎军士镇守六十年,直至全部死去,留得城中老弱妇孺四百位。 生于此,长于此的凌百里接过重担!固守奉天,抵御北蛮。

太子别动

大明皇太子朱厚照语录:“本宫身边不留无用之人。” “还有脸问本宫为什么要任用宦官?你们行的话你们上啊!不行就别叨叨。” “你是言官,你不叨叨要你何用!” “什么?要裁撤传奉官?把纳粮捐监、祖荫的监生也撤了!” “为什么流民人数越来越多?因为朝廷苛政,徭役繁重,官绅不纳税!” 官员们太难了,太子不好相与啊。 —————— “官员们吹嘘弘治中兴,父皇就信了?事实是,大明……衰退了!” 弘治帝心里默念:这是亲身的、唯一的儿子! —————— 被官员、宦官、百姓天下所有人忌惮的朱厚照负手而立,他有一个不能对人言的小秘密。 他靠关注度活着。

花间色

人间繁花似锦,谢氏嫡长女谢明谨就该是最动人的那抹绝色,可后世人都说,乌灵谢氏百年门楣,嫡系上下三代无一清白人。

咸鱼皇后一心养崽,渣皇帝哭红眼

姜黛音穿越了,还穿成古代不受宠的皇后,系统说只要她收集满皇帝的好感度才能回去。 皇帝断绝情爱,冷漠无情,完成大臣的催生任务再不曾踏足后宫。与其绞尽脑汁去攻略这样一个人。 不如曲线救国,改变策略。姜黛音打算将养在名下的崽崽培养成皇帝。 当她一心养崽时,皇帝不乐意了。皇后不争宠,反倒是对别人的孩子那么上心。 口嫌体直的帝王不知不觉沦陷,可姜黛音一心只想回现代。等到那一天来临,一向清冷自持的帝王红了眼眶: “音音,求你,别离开我!”**从小失去母妃被虐待长大的十皇子,在皇后的培养下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从人人唾弃的废物成长为令人惊叹的天才少年。 从小嚣张纨绔的七皇子在皇后面前更是个乖宝宝,贵妃怒骂皇后不是个东西,七皇子辩解:“母妃,皇额娘才不是你说的那种坏女人!”差点被送去和亲的六公主更是红了眼:“皇后娘娘是世界上最好的人!”贵妃扼腕叹息,一双儿女被策反,皇后宫斗的手段真是阴毒! 后来所有人都道皇后娘娘贤淑博爱。教出了睿智果决,德馨四方的初代女皇。 教出了文治武功,厚德流光的治世明君。教出了才华横溢,赤胆忠心的辅佐权臣。 教出了骁勇善战,英勇无畏的盖世将军。......

娘娘她人美路子野

《娘娘她人美路子野》 令牌出,天下乱。 令,是明月令;持令之人,乃南蓁。 明月阁一朝叛乱起,南蓁被迫出逃,误入冷宫高墙之中。 本意借住养伤,顺带揪个叛徒,结果伤还没好,就被皇帝抓个正着。 当江湖侠女误入皇室后宫,就如同活鱼游进了死水里。 自此,朝堂风起云涌,后宫再无宁日。 贤妃不贤,端妃不端,她这冷宫也从未被人冷落过。 “娘娘,贤妃带人抄家伙来了!” “关门,放狗!” “娘娘,端妃找您算账来了!” “关门,放狗!”

反派明明那么可爱

未来顶级黑客:世界都将畏惧我的存在! ——网吧缺个修电脑的,诚聘。 封印千年恶魔:待我苏醒之日,便是世界毁灭之时! ——我看你骨骼清奇,不如跟我学做菜。 阴冷嗜血摄政王:宁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 ——后宫缺人,摄政王速来。 #反派明明那么可爱,宿主只想劝他改行# #宿主我劝你善良#

穿进柯学世界后我成了琴酒老婆

胎穿进异世界二十多年后,我在马路上看到两个正在撬我老公古董车的两个小孩,默默拿起手机录像,报警,抓人。 当警察带走两个孩子后,我站在原地,江户川柯南和灰原哀两个名字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我又看了看街对面正盯着我的黑大衣爱好者的老公。 我:呵呵(面无表情.jpg)。

直播逃荒种田,弹幕教我当大地主

女主视角:沈珺穿越了。一睁眼,三年大旱,颗粒无收,诸侯并立。她娘说, “珺儿,等我死了,你把我的肉煮了吧,能活一天是一天。”她庶妹说, “我去求爹爹带上我们。”她的爹爹……就在这时。她看到眼前飘过弹幕 “别信!他们想把你送去换粮食!”逃荒路上,全靠弹幕指导,挖井,开荒,施肥,钓鱼一手抓,还能靠着直播打赏换大米菜籽。 沈珺:如同开挂打游戏,逃荒路上混得风生水起。——弹幕视角:起初,弹幕:这可怜的土著女,我赌她活不过三天。 而后,弹幕:力气还不小啊,不过,没粮食,活不了几个月。然后,弹幕:别拦着我! 我要氪金投喂我可怜的女鹅。最后,弹幕:大佬,收下我膝盖!#末世大佬在古代逃荒种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