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后日谈·极北之地
罗马，郊外，群青殿。
洒满阳光的大厅，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十二位身穿白色长袍、修士般的老人静静地坐在十二把椅子上。
他们一动不动，仿佛古代的贤者，坐在寂静的水面上。
“嗨！祖宗们！”
直到一道莹蓝色的光柱投射下来，照在一张空着的座椅上，光柱里是个穿白色泳裤的男人，胸肌腹肌块块分明，背后是湛蓝的天空，天空里飘着彩旗。
“没有想到你居然会主动联系我们，庞贝。”为首的阿尔法缓缓地说。
庞贝·加图索，加图索家的现役家主。
这位翘着二郎腿，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男人，继承着混血种世界的巨大权力，本该缔造一段属于自己的历史，可他只爱醇酒美人的浪荡生活，甚至毫不吝惜地把权力交由弗罗斯特代为行使。
“哈哈，应该的应该的，早上好，安东尼，早上好，戴克里先……”
庞贝笑眯眯地依次向十二位家族长老打招呼，从德基乌斯到维鲁斯，每个人的名字都像是古罗马的皇帝。
这一举措令阿尔法大感意外。
不止是阿尔法，其余长老也在精神链接里面疯狂表达自己的疑惑。
印象里，庞贝从不是这样一个有礼貌的家伙。
绝大多数时候，这个男人恶劣得几乎让人想要揍他。
“好了庞贝，很感动你能够记得我们每一个人的名字，但下次只需要称呼代号就好了，将来你也一样。”
阿尔法面无表情说，“我们复苏一次不容易，直接说事情吧，是有什么重要进展么？”
“确实……有进展。”庞贝挠了挠头，表情有些尴尬。
“与日本那边的试验场有关？”阿尔法记得苏醒时，看到的潦草报告。
“嗯嗯。”
“快点直接说事情！”阿尔法实在无法忍受这家伙支支吾吾的模样。
常年和同伴们通过意识并联的方式交流，现在再和庞贝以这种低效率的方式进行沟通，简直像是在坐牢。
“好吧，是日本地区的试验场，出现了一些纰漏。”庞贝说。
“啊？”
阿尔法的脸上肉眼可见出现惊容。
其余十一位以β，贝塔；γ，伽玛；δ，德尔塔；e，艾普西龙……罗马字母为名字的长老同样大惊，他们的表情像是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圣骸丢了？”
“额。”庞贝明显噎了一下，“那倒不至于，神葬所的情况你们也知道。”
“赫尔佐格死了。”
“……”
沉默的长老们整齐地转过头来，凝视着阿尔法。
见老人们在并联意识里激烈讨论。
庞贝嘴角不可察扬起一抹古怪的憋笑。
眼前这一幕看起来颇为渗人，
但正是他期待的，这群稀疏的脑袋……简直像是向日葵一样。
良久，长老们理清了这则消息背后的含义。
赫尔佐格的死亡，
某种意义上来说，好像不亚于圣骸丢了。
“很麻烦。”阿尔法语气凝重。
“是，很麻烦。”
庞贝表情终于不加掩饰多了几分揶揄，“但没办法啊，你们选的人嘛，失败也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
老人们的神色变得不太好看，
不知是因为判断失误看错了人，还是庞贝幸灾乐祸的语气……
见鬼！
搞得好像死了赫尔佐格，对你有好处一样！
但他们还是克制住了愤怒，跟庞贝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他们学会了容忍这家伙。
“按理来说不应该发生这样的事情，赫尔佐格是完美的人选，家族赐予了他那么多……”
阿尔法忽然想起了什么，语气加重，“庞贝，该不会是你偷懒了吧？”
“喂！你们把我当成什么人了？”庞贝不满说道，“我也尽力了好吗？特么人不行就别怪路不平！”
长老们再次看向阿尔法，
有没有可能……这家伙确实就是那种人？
“算了。”庞贝不以为耻耸耸肩，“也不用再讨论已经发生的事情，委实讲，从一开始我就不看好你们的计划，真的有什么试验的必要么？整天吹得那么厉害，结果连一点小小的信心都没有？”
“前几天我确实打算听听你们的意见，但每次起个床都这么麻烦，稍微遇到点急事，就指望不上！”
庞贝骂骂咧咧一句，忽然脸上挂起漫不经心的笑意，
“嘿嘿，有时候我想，要不试试趁着你们躺在休眠舱里的时候，给保存你们的冷库里灌满水泥？反正你们也就图一乐，还不如让我自由一点，恺撒也自由了，我们父子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这个提议你们觉得怎么样？”
老人们一愣，这句话听起来真不像玩笑，更像是赤裸的威胁，但庞贝却又是会开这种玩笑的人，在历任家主中，他就是这样癫狂不可控的异类。
就像，他明明看上去很不适合‘扮演’那个身份，
实际却一直扮演的很好。
“庞贝，我亲爱的孩子，我们是古老的家族，我们传承伟大的意志，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没必要说这种赌气的话，你该明白这一切的，早在你成为家主之前。”
阿尔法沉默良久，还是决定怀柔，他用了轻柔但不失威严的语气，
“加图索家族的主人，本就是这个世界的主人，除了那黑色的主宰，再没有我们的对手。”
“过去我们和你坐在同样的位置上，将来你的位置会在我的旁边，再将来恺撒的位置又会在你的旁边。我们将会成神，我们将会不朽，我们分享世界的荣耀。”
“哼哼……躺在休眠舱里靠别人擦屁股的神吗？”
庞贝有点不耐烦了。
“好了，别说这些没用的废话，我只是来通知你们的，是我！帮你们擦了屁股！”
“不出意外的话，接下来他们的注意力会被邦达列夫这个身份吸引，趁着你们难得清醒一会儿，好好想想有没有留下把柄吧，还有日本试验场后续的事情！”
“总之，这次争取把你们的老屁股再擦干净一点儿，可不要再让我受累了！”
啪！
通讯结束了。
现实世界，庞贝慢慢悠悠躺在蒙塔利维的私人海滩上伸了个懒腰，
不知道多少双纤纤玉手正在他全身上来摸来摸去，或者说在给他抹防晒油。
在一群各种肤色的女孩眼里，
她们共同的男朋友只是小憩了一会儿。
“宝贝们，我考你们一个问题。”
庞贝微笑睁开眼，
“你们说真正的皇帝，会与其他人共享权力吗？”
……
北海道，深山实验室。
众人目瞪口呆，听着路明非胡扯出了一段故事。
什么奥丁意识降临于此地，使用言灵·森罗，覆写赫尔佐格的记忆，只为了遮掩真正的线索云云……
这故事抽象的有点过分了吧！
短短几分钟时间东野圭吾都未必能编出来这么一段。
可是抛开线索搜集和论证过程不谈，单讲结果的话……
好像路明非口中的这个故事，也完全能够说得通？
毕竟，路明非一开始就提出了一个假设，
神秘的邦达列夫就来自圣宫医学会，或者就是‘奥丁’的某一个马甲！
麻了！
真能用这种方式考虑问题吗？
虽然常常讲要‘大胆假设，小心论证’……可这个假设是否过于大胆了一点？
尤其是蛇岐八家一伙人，直接听傻了。
刚才路明非已经向他们言明了这次日本之行的真正目的。
抱歉，并不是冲你们来的。
咱其实是根据陈家死侍技术的线索，东渡前来日本，打算顺藤摸瓜寻找奥丁以及圣宫医学会留下的痕迹。
而这确实很顺利，路明非在极乐馆以及源氏重工，不仅找到了死侍技术，更是进一步找到了陈家家主身上出现过的影武者技术，
这无疑是石锤了背后赫尔佐格和圣宫医学会千丝万缕的联系。
但现在，好不容易摸到最终的源头……
一切证据却显示，赫尔佐格手里各种堪称魔幻的技术，居然是自己封闭式研究出来的？启发他的人不过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这不闹呢嘛！
路明非当然不肯吃这套。
有问题！
绝对有问题！
不过，其他人没有路明非这样直指本源的视野，更没有【深度情报提取权限】提供线索带来启发，甚至连影武者技术的内核都没太搞清楚。
即使路明非尽力在用循循善诱的方式引导他们，但感觉还是……
有点内个了。
“师弟……那按照你的意思，我们应该往哪个方向继续调查？”楚子航迟疑说。
“随便啊，比如极北之地。”
路明非随口报出一个有些陌生的名字。
“极北之地？”楚子航眉头微微一凝。
源稚生眉头也微微皱起，这位蛇岐八家少主，迫不及待想找到藏在赫尔佐格幕后的那个人。
众人皆表情疑惑。
“我的意思是，不要被邦达列夫这个身份误导，我们的精力最好还是优先集中在赫尔佐格身上。”
路明非拿起笔记本，晃了晃，
“极北之地是一方面，还有δ计划，Migdal Bavel研究所……我的建议是沿着赫尔佐格的经历深挖下去，筛选他曾经接触过的组织。”
“这……”
明眼人都能感觉到，
路明非这个想法实施起来，难度绝对比‘寻找邦达列夫’高得多。
综合三份简历的描述，赫尔佐格后半生大部分时间都在西伯利亚和日本，而更早期的经历得追溯到上世纪初欧洲，许多资料都已随着战火遗失。
大抵两条路线都是寻找圣宫医学会，但他的方案听上去有‘舍近求远’的嫌疑。
尤其是极北之地，δ计划，Migdal Bavel研究所……
只在零的那份简历上单独出现过。
即使是被拷打的欲仙欲死，赫尔佐格也没有抖露出这些过往，大概真的是无关紧要的经历……
樱井小暮好奇问零，“对于这些组织，赫尔佐格的记忆里是怎么说的？”
零解释说道：“按照赫尔佐格的记忆，极北之地是他早年加入过的一个神秘主义组织，但里面大多都是一群招摇撞骗的家伙，没什么真本事，而神秘学的由头，只是他用来骗女人和实验经费的工具而已，他在实现目的后很早就脱离这个组织了。”
其实若不是为了追求严谨和完整，零本来都没打算把这些信息写在纸上。
路明非又说，“言灵·森罗。”
众人无语。
好吧，弯子又绕了回去。
虽然没有任何证据表示赫尔佐格受到了‘言灵·森罗’的影响。
甚至当今世界上，还有没有人掌握这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言灵也尚未可知。
但如果赫尔佐格的记忆确实被覆写过的话，那么从他脑子里了解到的信息，可信度自然得大打折扣。
当然，零无条件相信路明非的判断。
“我们回头会着手调查一下。”她说的是动用基金会的力量。
除了她，完全相信路明非的还有另一位。
“我现在可以问一下诺玛。”
楚子航已经拿出手机拍下了面前这台机器上的神秘花纹。
路明非没有阻止，这些大概率可以称之为‘卢恩神文’的玩意儿确实有点古怪，但又好像缺了点什么，他感觉不到这些花纹上存在一丝一毫的灵性。
老唐正瞪着牛眼死命观察，试图抓住刚才一闪而逝的灵光。
只能说得亏酒德麻衣不在这里，不然估计又要憋笑了。
很快，楚子航得到了结果。
“我查到了极北之地的资料，这是一个在上世纪三十年代享有盛名的神秘组织，创始人的尊号叫做‘星之玛利亚’。”
“她声称北极圈内有一片未知的陆地，远古的智慧种族希柏里尔人曾在那片土地上缔造远超当下的超级文明，而他们都是希柏里尔人的后代，他们天生尊贵，他们会沿着湮没已久的航线回到希柏里尔去，引领地球文明走向新时代。”
“北极圈？未知的陆地？”
路明非顿时联想起了什么……
楚子航继续说，“星之玛利亚的理论在第三帝国高层之间很受欢迎，符合雅利安人血统高人一等的理念，她也被奉为‘帝国圣女’，在战争结束前的几个月，星之玛利亚突然离开了柏林，之后一直隐姓埋名躲在阿根廷。”
“直到上世纪末，这位曾经的风云人物离开阿根廷，从俄罗斯那里租下了YAMAL号破冰船，终年在冰海上航行。”
果然，赫尔佐格苦寻不得的东西，在秘党的情报网下根本无处遁形。
湮灭的希柏里尔，被遗忘的北极之土，通往神国的门。
半个世纪后，那位神秘的女士，依旧在苦苦追寻着这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但更多的线索，即使是诺玛的数据库里，也没有相关信息了。
“听上去，确实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神秘组织啊。”
越师傅摸了摸下巴。
“额……”
对此，路明非暂时不好评价。
这次是真的缺乏足够的线索了，
但直觉告诉他，涉及到北极，那多半没什么好事。
某个牢弟很早就若有若无，跟他提到过这一点。
但那可是北极啊……以海洋为主体，总覆盖面积约2100万平方公里的广袤区域，想要在这么大的范围内定点找到什么东西，难度感觉还是太高了一些。
“YAMAL号是一艘体量很大的核动力破冰船，共有11层船舱，这种级别的船只补给都成很大的问题，搜查方向会明确很多。”
“还有Migdal Bavel研究所，如果不出所料的话……咳咳，越师傅，你以前捐的精，可能也被这个研究所拿去了，稍微查一查也是很必有的事情。”
“δ计划，按照笔记本的记录，应该是前苏联相关，这个零应该有门路……”
众人表情不一。
有的尴尬，有的放松。
当一个复杂的问题被拆分开来，好像又变得不是那么困难了。
“当然，顺手的话，邦达列夫也可以稍微研究研究，做做样子也好。”
路明非忽然补充说，
“不过在此之前，先整理赫尔佐格的遗产吧，特别是这些文件档案。”
“赫尔佐格临死前还交代了一些地址和仓库？你们负责吧。”
“嗯。”
源稚生点点头。
“嗯。”
源稚女也跟着点头。
神情却带着几分古怪与不自然。
赫尔佐格死了，曾经引领日本黑白两道的橘政宗和王将不复存在。
兄弟之间的误会解除了，两人重获了自由。
这理应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不过世间的事真有这么简单么？
蛇岐八家仍然存在着，猛鬼众也仍然存在着……曾经风间琉璃犯下的罪孽又该怎么去算？蛇岐八家和猛鬼众之间的关系又该如何去处理？
当一切尘埃落定……
源稚生这位正义的伙伴将会如何裁决？
不过，这些就和路明非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他只关心赫尔佐格隐藏在暗处的死侍豢养基地。
这下，终于可以不用担心打草惊蛇了。
此刻。
路明非眼前一行行字迹飞速流动。
在赫尔佐格的老巢，他进行了一大波消费。
除了研究资料和财富以外，赫尔佐格真正的遗产似乎被人抹去了。
但出手抹去的人，却也因此留下了痕迹。
……
【意识分割法基于****实现，效果为****】
……
【影武者技术的过程原理如下****】
……
【使用卢恩文字****，卢恩文字****，卢恩文字****，可以实现****环境下的精神降临。】
……
【言灵·森罗的血系源流为白王，核心龙文为****】
……
【使用龙文****，龙文****，可以制作出单向精神阻断效果的炼金回路。】
……
【当前深度情报提取权限：17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