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四章 龙女与襁褓

    这道赤虹，非止真火造就，更有锋芒锐气，却是将飞剑，炼成绕指剑光，与元炁相合。


    如今三界飞遁时有此气象的，仅有二人，便是既能身剑合一，又修成化虹之术的碧云与洞庭龙女敖离。


    世间多数炼气士，纵然将五行道法修到极致，也就是似闻仲那般，抬手施展五行法术，正逆变化。


    唯有禀赋极高之人，才能修成炼身成炁法门，土行对应是地行术，火行对应便是化虹之法。


    其实在去年，碧云修成地仙出关，便得了昆仑传信，知晓龙女出山之日临近。


    这之后，却没了音讯，也能大略猜出，她修行到了紧要关头。


    不想竟恰好在今日，离开昆仑，似乎还是径直往太白行来。


    碧云眼眸微凝，忽然祭起太乙五烟罗，化作两蓬淡淡彩烟，分别将自己与鸾鸟上出神的那位仙子护住。


    这时龙吉公主还没曾回过神来，碧云膻中冰魄云光剑，却是刹那出窍，锋芒之盛，几乎将虚空斩裂。


    咻——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道迅电飞星般的金光，神速几乎能媲美上乘飞剑，半道被七彩奇寒剑光斩成两半，竟复合拢，继续掠空。


    “这道金光，似乎并无实质，也非阐截两教法门，莫非……”


    碧云念头一动，掌中也攒聚金光，化作烈焰铺开，却是那先天离合神光。


    这门神通，非但有真火的酷烈，更兼引动七情六欲的，焚烧五内的妙用。


    不仅如此，其衣袖间，也遁出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绞向那道金光。


    这般双管齐下，金光刹那泯灭，碧云还觉不放心，便将两仪微尘阵催开，太清阴阳道气，化生四象五行，分生死晦明幻灭六门，发出万丈金霞，将左近气机濯洗一遭。


    龙吉公主也回过神来，收了三口宝剑，就要催动青鸾，近前出言，却见远处赤虹浩浩掠空，气象惊人，似乎看出是龙女遁光，心绪愈发复杂。


    轰。


    天地之间，忽然生出亿万利刃，化作精铁蛟龙，又有地水火风萦绕，气势汹汹朝那赤虹扑去。


    “好熟悉的情形，洞庭一战，法戒便曾动用过类似神通，不过，法力做不得假，万仙阵前，截教门人，绝不敢明着转修西方之法……”


    碧云将光滑莹润，两面隆起鸟兽纹样的天遁镜祭起映照，轻易看出，那些利刃之中，敛藏着极其惊人的法力。


    呼。


    碧云道力越发深厚，灵光遁，也渐渐能够随心施展，飞遁距离与速度，更是把控的细致入微，倏忽来到龙女身前。


    “这点微末手段，还无需你出手相助。”


    敖离止住遁光，催发真火，分出十只三足金乌，轻飘飘落在蛟龙身上，火光蔓延飞快，乌黑发亮的龙躯，转瞬化作金水，又被烧成元炁。


    后世有典故：“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


    这位外柔内刚，曾经力求改命，逃出龙宫，孤身去往黄沙洞天修炼的洞庭龙女，业已修成能与金仙抗衡的神通。


    本着勤俭持家的原则，碧云挥动衣袖，将漫天金炁收了，丢入太白洞天，被吸星球摄去，充当炼剑、炼宝材料。


    天遁镜明晃晃祭起，发出五彩光华，映照四面八方，百余里内，并无异状，山峦尽头，却忽然腾起一道模糊影子。


    “宝镜光华，不及那般远处，主动露出破绽，颇为古怪……”


    碧云祭起炼形质六次，不惧污秽，且有斩灭元神之效的透明玲珑无形剑，须臾追上，但那影子，却兀地消失不见。


    “这滩水，愈发浑了……”


    碧云知晓斩草除根的道理，但那对头，跟脚过于神秘，种种线索，又都指向有两位混元大觉金仙坐镇的西方教，在寻到应对之法前，暂时不宜追究过深。


    “好久不见，宁道友。”


    碧云耳畔，传来一道熟悉婉转声线，侧身瞧去，神色却有些古怪。


    这倒不是被龙女玲珑有致的身段和那绝美面容惊艳，二人之间，虽无燕婉之私，却没少缠绵，个中滋味，都曾领略，纵然久别重逢，也不至于心湖荡漾。


    敖离一袭大赤衣裙，勾勒出纤细腰身，身前丰盈处，白皙如玉、沟壑滑嫩，皆被遮掩——她怀中，抱着个麻布做成的襁褓，女婴身着肚兜，竟将自己粉嫩肥脚掰去，塞在嘴里啃食。


    “这是我出山不久，心血来潮，在路上捡到的弃婴，看着才几个月大小，我觉似与她有缘，便将她带着来寻你了。


    你修为大有精进，我也不差，三年多光阴，也将一身所学融汇，更兼从老师那得了几手上乘火法，未必逊色你几分！


    老师与我有言在先，我既修到叔父脱困时的道行，便能够入世，也好助你开宗立派。


    你那时初去东海，与我重逢，言说宏伟志向，我便决定，纵是粉身碎骨，神魂俱灭，也要陪你走到尽头。


    如今我神通初成，还捡了个便宜徒儿，也该应验彼时心中誓言了……”


    敖离说起修行，顾盼神飞，忆起往昔，却是神色决绝，话音未落，却闻“咳咳”声响，低头一看，却是那女婴用肥嫩肉脚将嘴塞满，呛了几口唾沫。


    “你啊，真是个不省心的！”


    敖离又好气又好笑，小心翼翼将那只肥嘟嘟肉足扯出，那孩子竟然咧开嘴角，咯咯笑了起来。


    “哦，对了，我见她喜欢傻笑，便起了个名字，叫作宁欢。”


    敖离仰起头来，其黛眉似远山，眼眸如星月，温婉笑了笑，将襁褓递去。


    轰！


    韩毒龙祭起神竹剑前来，止住身形，正要施礼，却见“师娘”抱着个婴孩，递给师尊，眼眸忽然亮了起来


    “这是小师弟还是小师妹？”


    碧云一看徒儿神色，便知他想到别处去了，却还是在龙女注视下，接过襁褓，不甚自在地抱在怀中，又对徒儿下达命令。


    “你先去将那些个乌合之众，收入法阵，将来还有用处。”


    韩毒龙欣然领命，又朝龙女施了一礼，复驾剑光归去，衣袖中，赤乌球发出微光，刹那消弭，无人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