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二章 主子混的不如童儿

    这个故事，基本是采用移花接木、无中生有手法生成，不能说是完全胡诌，也是大半虚假。


    好在彼时的当事人，要么是死了的对头，要么是信得过的身边人，甚至干脆就是碧云自己。


    只要石矶娘娘没傻到跑去金鳌岛询问十天君细节，或是求通天教主推衍，就几乎没有破绽。


    宁赤霞总不会跳出来说，其实我就是碧云，龙女更不可能认侍候二“夫”的污名。


    故而，碧云的说法，完全就是死无对证。


    这种费脑子的事儿，并非石矶的强项，她的直觉告诉她，没错，面前之人就是碧云。


    石矶娘娘是个很简单的人，她在意的人与事也是少之又少。


    除了师父通天教主，好友度厄真人，就是座下两个童子。


    她一心想着将碧云带回去团聚，懒得琢磨、也琢磨不明白那个故事中的破绽与漏洞。


    至于什么灵丹、神丹，道不道书的，就算再大机缘，在寻回童子的正事面前，都显得无关紧要。


    因此，石矶听完碧云言语，说的第一句话是：


    “这些年，你受苦了……”


    石矶娘娘凌厉的眉眼，刹那间变得柔和起来。


    不错，在她的眼中，碧云一直是那个由自己亲手点化，相伴百余年的小小童子。


    虽然先前先后飞遁时，已然看出碧云修为神通今非昔比，但石矶率先想到的，不是自家童儿出息了，而是他受苦了。


    碧云闻言，一时愣在原地，不知说什么是好。


    他是个心智极其坚定的人，其实早在觉醒宿慧、发现紫府道书不久，就生出远遁心思，蛰伏十五年，修成身剑合一，便毅然决然离开骷髅山。


    这二十年的经历，比过去百年都要曲折精采，碧云踏平无数坎坷，颇有几分“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无也无晴”的气魄，并没觉得有多么艰难困苦。


    炼剑三十余载，碧云也在孜孜不倦淬炼身心，故而，张奎、高兰英乃至太白剑宗六个徒儿，都将之视作擎天定海柱石，仿佛任何困境，都难不倒他，就连龙女对他，也是近乎仰望的倾慕，以及炽热的情爱，从没有将他视作需要安慰的存在。


    “如今我已修成金仙，你也修成仙身，还重建了骷髅山，今后便归来团聚，莫要再走了。”


    石矶娘娘见碧云沉默，便趁势继续出言。


    她的脸上，满是身为“玄门上仙”的自豪，根本看不出半点对于大劫的忧虑。


    碧云回过神来，见到石矶那副得意神色，好笑之余，也在暗暗腹诽。


    “娘娘啊，还真是半点没变……”


    虽说石矶娘娘修成金仙，的确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但是考虑阐截大战的惨烈，以及骷髅山白骨洞的浅薄家底，想要安然渡劫，还差的远。


    “这件事，请娘娘恕我暂时不能……”


    碧云恭恭敬敬打了个稽首，话说到一半，便觉一道还算凝实的气机，朝周身压来。


    “好啊，你翅膀硬了，真以为娘娘下不了狠手是吧？”


    石矶娘娘抖袖祭起八卦龙须帕，此物作为骷髅山唯二的法宝，由云雾与蛟龙筋须炼就，内藏八卦玄妙，能攻能守。


    这面雪白锦帕祭起，倏忽化作亩许大灰蒙蒙雾霭，依稀间还能看见敛隐其间、两两相对的金色、、、、、、、八卦图案。


    封神玄门五气三花法，成仙之前并无太大区别，但散仙之后，就会朝着独有的大道前行。


    虽说要到大罗神仙，才能勉强与一种大道呼应，大道天人合一境界，但金仙，已经能够触碰到边缘了。


    石矶娘娘显然是想要以八卦为道基，与天、地、水、火山、泽、风、雷呼应，举手投足间，皆有无穷伟力。


    奈何她是顽石化形，先天根性注定，与坤、艮二卦呼应不难，却别指望能轻易引动坎、兑之势。


    八卦龙须帕被金仙级数法力催动，气势汹汹，瞬间将那绿袍童儿裹住。


    石矶娘娘见状，双手叉腰，仰头大笑，但刚开口，便发觉端倪。


    雾霭收敛，复化锦帕，但内中，并无童儿气机。


    “娘娘，大劫只会比你我预想的更加凶险，金仙道行，还是差了几分……”


    碧云从虚空中现身，看着呆若木鸡的石矶娘娘，沉声言道。


    “这这这这…你你你你……”


    石矶娘娘见自己的看家本领，都没能拿下碧云，心中那是既惊讶又酸楚，还有无尽羞愤。


    好歹是从前做主子的，不过二十年没见，竟混的连座下道童都不如了，怎能不汗颜？


    其实，别说石矶娘娘没能参透八卦全部玄理，就算融会贯通，再祭龙须帕，抬手一道太清玄门有无形剑气，照破不误。


    “今日能与娘娘重逢，弟子很是欢喜，只是杀劫来势汹汹，我还需练几门上乘道法，必须在一处秘境闭关修行，待到封神事毕，我自会归来。


    虽说娘娘修为大进，世界九成仙人，已非你的对手，但就怕那余下一成在劫中现身，若无要事，请娘娘莫要轻易入劫。


    这座骷髅山内，有我精心布下的禁制、法阵，大都与先后天八卦相关，坤、艮二位都是阵眼，坐镇其中，纵是大罗神仙前来，也讨不到便宜，就算是弟子那年不告而别的赔礼了。


    哦，对了，彩云和飞雪，还在太白洞天，我稍后会传讯宁兄，要他差人护送她们归来……”


    碧云显然是打定主意，不愿将骷髅山故人，牵扯到与十天君、多宝道人等截教弟子的种种恩怨之中，不等石矶劝阻，便运用传音之法，言简意赅道明心中所思。


    石矶娘娘闻言，认真地盯着他，似是听出碧云语气中的决然，沉吟片刻，御风近前，试探着伸出手，朝那道童颅顶摸去。


    “你长大了，也该有自己的主意了，我们会在这里，一直等你回来……”


    石矶娘娘凌厉气势陡然消解，也不知想到了什么，伸出去的那只手，却僵在半空，还是没有落下。


    “好。”


    碧云认真地点了点头，身形旋即消失不见。